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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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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曹彬喝得大醉,如何知道这娘们是谁!但事已至此,曹彬也不好责怪这小娘。
他便皱眉道:“冯娘子冰清玉洁,高门千金,可曹某早已娶妻生子,这下岂不要辜负娘子?”
小娘道:“妾身并不难为曹公,曹公若是不嫌,妾身愿在曹公身边作个小妾为您铺床叠被。若是嫌弃,就当什么事都没有罢,反正昨夜妾身心甘情愿。”
曹彬踱了两步,只觉得冯家的事是冯继业说了算,赶紧穿戴好衣服,出门找冯继业去了。
及至客厅等冯继业,曹彬寻思着这厮会不会以此事来要挟,找自己麻烦?曹彬心里十分不爽,他是个很要名声的人。
不多时,冯继业一脸笑容进来了,抱拳道:“曹公昨日喝多了,今早俺便没叫人叫醒您。不过耽误两三个时辰,也误不了事。俺这就叫人弄些早膳来。”
这厮竟然丝毫不提他妹妹的事儿。
曹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实在开不了口,也不知开口之后要与他说什么!曹彬寻思片刻,只得说道:“冯将军且慢,早膳便不吃了。我此番进京是受官家召见,不便磨磨蹭蹭。不然万一有什么吃饱饭的官儿一本奏章上去,我在冯将军这里吃喝逗留,总归不好。”
冯继业听罢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曹公言之有理,俺备了些干粮,曹公在路上吃。”
曹彬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冯继业也起来道别。
这时曹彬不动声色道:“冯将军如此勇猛善战,闲在家终究是朝廷损失,不知可有心思出山任职?”
冯继业大喜,马上说道:“当然有!老……在下都快闲出病来!听说曹公要南下用兵,若不弃,在下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曹彬道:“你听说的事儿不错,不过南边乃蛮荒瘴气之地,冯将军果真要去?”
冯继业道:“若要舒坦,俺这新建的庄院,伸手锦衣玉食,岂不舒坦?”
曹彬笑了笑,又语重心长看着冯继业道:“我方才之言非恭维之言,冯将军有勇有谋杀伐果断,但所不足者,戾气太重。你听我一言,今已非五朝战乱之世,冯将军的脾气得改改!”
冯继业忙一本正经地抱拳鞠躬:“曹公教训得是。”
曹彬见状,点点头道:“你若在战阵上愿听我的号令,不再滥杀无辜,我进京后便保举你作副帅。”
冯继业大喜,忙拜道:“多谢曹公美言!”
曹彬抱拳回礼道:“冯将军,后会有期。”
曹彬的随从已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出得庄子,冯继业率众送到大门之外。
大伙儿沿驿道南下,曹彬身边有一年轻人千牛备身协助公务,名吕端。多次交结下来,曹彬觉得此人常犯糊涂,但在要紧的事儿上总能见解独到,不会人云亦云,十分喜爱。
曹彬便招呼吕端赶上来,在马背上说道:“吕千牛觉得冯继业此人如何?”
吕端毫不犹豫道:“镇国公(史彦)超性情暴躁嗜杀,斜目对人不修礼仪,却为人直率有忠义之心。开国侯(冯继)业暴戾喜杀,却喜钻营。”
曹彬皱眉道:“何以见得?”
吕端直言不讳道:“支持整个西北边事的折公没抓到李彝殷,他反抓到了,岂不是能耐?”
曹彬顾着驱马,沉默良久,又问:“人总有改过之时。”
吕端竟口出粗言:“狗改不了吃屎。”
曹彬愕然,不再询问,“驾!”他吆喝一声,加快了战马的步伐。
曹彬十分为难,他也不喜冯继业这种人。昨夜睡了冯家的亲妹妹,虽然冯继业没有借此要挟,但曹彬如此拍拍屁股就走人,总觉得过意不去。
他久在战阵,情知战阵上勇猛堪用之人难得,但越是这种人越有毛病,正道是人无完人。曹彬一路权衡再三,认为自己把冯继业带在身边善加调教,应该能见些效果。
如若能为朝廷教出一个能征善战的良将,也是利国利民之善。
两天后,曹彬等过黄河,宿陈桥驿。曹彬又问吕端要什么人,吕端举荐张建奎。于是曹彬还没到京,于人事已心中有数也。
第九百零一章 知人善用
风尘仆仆的曹彬牵着马站在巍峨的宣德门前,仰头观赏着城楼。
这时一个身材细瘦的宦官从旁边的门里走出来,将拂尘抱在手里鞠躬道:“官家已等候多时了,曹大帅随杂家进宫罢。”
曹彬客气地回礼道:“有劳曹公公。”
他把缰绳递给随从,便跟着曹泰进宣德门。
这座宏伟的皇城,一派整肃庄严。外廷文武能进皇城本身就是一种荣耀、是一种能靠近权力中枢的表现。但曹彬每次进来也能感觉到压抑,哪怕今日阳光明媚也不例外,大概是一举一动都要额外小心的缘故。
沿着笔直的宽阔大道,不多时又一道城门出现在眼前,里面就是金祥殿所在的位置。
曹彬故作轻松地与宦官交谈:“咱们在哪里面圣?”
宦官慢走几步,回头道:“杂家出来的时候,官家在养德殿。”
沉默稍许,宦官曹泰又用很平和随意的口气道:“官家在东殿批阅奏章时,东殿本来有一间专门接见大臣的屋子;养德殿则是官家休息静养之地。后来官家觉得,养德殿没有高高的宝座,与大臣见面更随和一些,那客厅便废弃不用了。”
宦官仿佛在说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但曹彬马上就附和道:“官家御下仁德厚恩,实乃本朝臣子之幸。”
宦官听罢一脸高兴道:“可不是。今早在养德殿当值的宫女粗心大意,竟用沸水泡春季摘采的嫩茶,杂家教她,她竟顶嘴……”
曹彬顺着宦官的意思,故作很有兴致的模样道:“那可不行,得等沸水稍凉才行。”
宦官点头道:“对!官家什么没喝过,这能瞒过他?杂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教训那宫女。这时候官家走到养德殿,听到声音便问,杂家便如实说了。你猜官家怎么说?
官家说朕所求者、非此细枝末节的享受。遂下旨饶恕那宫女。”
曹彬不动声色地回应道:“没料到官家对一个奴婢也如此宽厚。”
宦官曹泰道:“曹大帅所言极是。正因如此,连前朝的嫔妃都得到了善待。咦?曹大帅的姨娘是张太妃,本来要在万福宫呆到老,现在在大皇后身边就过得很好。”
曹彬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当下便向前面高高台基上的宫殿鞠躬一拜,“皇室隆恩,臣九死不能报万一!”
二人上台基,穿过内阁书房,进了养德殿。见屋子里不止郭绍,还有枢密院二使王朴和魏仁浦。曹彬忙上前行礼称颂。
今日不是大朝的日子,郭绍穿着紫色的圆领袍服,果然很随和地指着棋案旁边的塌,赐曹彬入座。
郭绍转头看曹彬:“朕与二位使君正说西北的事,事儿不能做一半就弃,朕打算再派一员大将,把李处耘的事办完。”
曹彬忙道:“陛下所言极是。”
他不会多嘴去问,慎言是必要的,如果皇帝愿意说,自然会说。
果然郭绍马上就道:“宰相王溥上书举荐向拱。但朕与枢密二使商量,觉得杨业更好。杨业虽是外将,但确是将才,朕再派禁军武将董遵诲为前锋,则可让禁军受命杨业部署。”
曹彬沉吟片刻,道:“陛下所虑甚是周全。史国公虽勇猛,但听说与杨业不和,董将军则更合适。”
郭绍笑道:“曹将军与朕所想者甚合。”
魏仁浦开口道:“杨业与折德扆是姻亲,用杨业,还能得到折德扆的尽力协同。”
曹彬只附和,并不怎么理会西北的事。他马上要出任南面都部署,经略交趾的成败与他的个人得失休戚相关,哪有心思管那么宽?
但皇帝为啥在召见他时,提这事?
曹彬心里马上想到了一个很多武将都盯着的东西:护国公的爵位!
去年死了俩国公,不过只空出了一个位置……李处耘的开国公爵位由长子继承,罗延环则因涉谋逆案,罗家被削了几级爵。罗家的子孙想重新拿回国公的位置,几乎不可能了,那么这个空缺由谁来填补?
不止一个人想!
大许的六国公非同小可,世袭罔替俸禄丰厚,与天子同享天下的人。以现在大许朝的局面,高级武将再想和五朝一般江山轮流坐、可能性很小了,因为没有人再能掌握禁军兵权;所为卫军,在曹彬看来类似府兵,从没听说过有靠府兵能篡位的武将!
所以国公是大将们追逐的最高利益和地位。
曹彬不禁琢磨,自己若能在交趾立下军功,完全有资格获得国公的殊荣……但杨业若定西北,难道没有机会吗?
还有向拱,这武将和杨业一样不在禁军,但据说在皇帝微末之时,就多次帮扶。而今上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甚至年轻的董遵诲也不能完全排除,此后生屡立奇功,深受今上赏识……而且江湖有流言,说董遵诲之母高夫人与今上有私情。封董遵诲,更能借此宽慰他的舅舅高怀德之心。
曹彬心里嘀咕,嘴上却道:“陛下知人善用,臣等定鞠躬尽瘁,不负重任!”
郭绍向老臣王朴递了个眼色,下巴微微一扬。
王朴遂拿出一份卷宗来,递给曹彬,说道:“朝廷花钱容易,税收缓慢,咱们不能同时陷入两场消耗国库太大的战事中。曹大帅此次南下,具体部署可临机决断,但大略要依照朝廷的方略。”
曹彬接过来,抱拳道:“谨遵枢密院之意。”
王朴继续道:“南面缓图之,不必急功近利。可先试探、博弈,打探敌情,知己知彼;然后再拉拢当地反对丁部领的人,共谋大计。
为节省军费,避免将士远道行军。此番曹将军得靠就近的南汉国故地聚集卫军;朝廷也会派一部禁军,蛟龙军协助曹将军。”
王朴说罢,郭绍便道:“曹将军南下后,必要时再聚集南方卫军,朕派人给你运卫军的甲胄火器、安家费和赏银,昝居润会负责此事。大理国段氏派密使答应,愿与大许结君臣之礼,接受大许朝廷册封;等时机成熟,除了南汉故地的卫军,大理国也会调人马助曹将军一臂之力。
朕现在就是尽力给大许将士提供支持,曹将军还有什么需要?”
曹彬拜道:“臣要三个人。”
郭绍听罢大喜……曹彬心下了然:不是要钱、只是要人,而且提要求就表示愿意尽力去干了。
郭绍一拍大腿,痛快地说道:“要谁?”
曹彬道:“开国侯张建奎、千牛备身吕端,开国侯冯继业。”
郭绍听罢神色有些诧异。王朴马上说道:“冯继业暴戾嗜杀,曹将军得照朝廷方略来经营此事,如此朝廷才会给你算功。”
曹彬道:“冯继业在灵州时胡作非为,名声不好,不过我能约束他。我需一猛将,大名鼎鼎的史国公虽是大许第一猛将,我号令不住,冯继业可用矣。”
“成!”郭绍片刻后又沉吟道,“千牛备身与开国侯并列?吕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曹彬道:“只需此人在前营军府,关键的决策时,臣可以问他的见解。”
郭绍点点头,说道:“曹将军回去准备,出发前还有什么事儿的话,径直到金祥殿觐见,当面与朕说。”他又转头看向宦官曹泰,“吩咐下去,这阵子曹将军进宫,立刻通报。”
曹泰道:“奴婢遵旨。”
曹彬听罢,起身抱拳拜道:“臣定尽心尽力,不负陛下之厚望,告退。”
宦官将曹彬送出金祥殿,曹彬站在台基上驻足,说道:“曹公公,我有一事相求,不知……”
宦官曹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杂家还能帮上曹大帅?您说来听听。”
“先妣弥留之时,最放不下心的是入宫的姨娘。可姨娘居深宫之中,我平常又忙于军务,无暇嘘寒问暖。今又远行,不知归期何时。临行之际,我想见见姨娘。”曹彬道。
“杂家不过一个内侍奴婢……”曹泰道,“不过杂家禀报大皇后,兴许能得恩准。”
曹彬早知这宦官是符后的心腹,不然也不会开口,当下拜谢。
“大殿旁边有个偏殿,是大臣们等候上朝的地方,曹将军且在那里稍候。杂家这就叫人去禀报。”曹泰道。
曹彬一听高兴道:“多谢曹公公。”心说这厮办事挺上心,难道是本家的缘故?
曹彬当然知道偏殿那地方,他在京城的时候,每逢大朝都来上朝,早走熟了。于是他便到那地方坐着等,一进去,还有当值的宦官给端茶送水。
等了许久,宦官曹泰又来了,说道:“太贵妃娘娘去西殿了,曹将军请罢。”
曹彬从袖袋里摸出一只装银币的袋子,看了一眼门外背对着屋子站的卫士,一把塞在宦官手里。宦官忙低声道:“使不得,现在不兴这个。”
曹彬道:“没别的意思,我姨娘若有什么事儿,烦公公稍稍照看。我就是尽个孝心罢了。”
“这……”宦官苦笑道,“杂家不接,得陷曹将军于不孝哩。”
第九百零二章 众望所归
曹彬与张氏见面时,隔着一道帘子看不太清楚,一问一答的嘘寒问暖中,张氏的声音有些哽咽。
初时曹彬以为是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动容。但转念一想,张太贵妃虽是他母亲的亲妹,但以前很少见面,实在谈不上有多深的亲情;她更无长辈的慈爱关怀,因为张氏比曹彬年龄还小!
那她的伤心,或许源于宫廷生活的感伤。深宫大内之中,纵是锦衣玉食,又岂是那般容易快活?
曹彬心下同情,但也于事无补。于是他便节省时间考虑自己的事,劝道:“前朝已去,当今天子有厚恩于咱们家,皇后善待姨娘,姨娘万勿负了皇后一番好意。”
在金祥殿见面,到处都是耳目,曹彬很怀疑会面谈话有任何隐秘性。所以他的话说得也比较隐晦,希望张氏能懂……既然张氏现在能在皇室有一席之地,能见着皇帝皇后,那么便别去想前朝的事了,多看看眼前才对,抓住现在的机会。
曹彬希望张氏可以寻机为外侄美言几句,特别是在国公人选的事儿上。这是相互帮扶的关系,如果曹彬在外廷有地位,张氏在宫里也更有分量;反之,张氏在宫里和符后等交好,也会促进曹彬与皇室的关系。
这时张氏的声音也不哽咽了,语气变得很镇定:“我自是知恩图报之人。听说贤侄要出征南方,你也要为官家尽心尽力办好差遣。我无所出,姐姐的儿子,就像是我的儿子一样。望你再建新功,光耀门楣,我在宫中也能以贤侄为荣。”
曹彬听到这里,顿时长松一口气,明白张氏轻轻一点醒就懂。
他又很孝顺地劝姨娘将息身体云云,俩人相互叮嘱一番,曹彬便告退出来。
出大庆门,曹彬在一个路口遇到了枢密使王朴,赶紧客气地上去见礼招呼。王朴随意地作一揖,开口道:“禁军里有资格的大将,都封了国公。现在护国公的位置,非曹将军莫属了,只消从交趾回京,一切便水到渠成。”
曹彬没料到王朴这么直接,有点措手不及,忙谦虚道:“镇安军节帅向将军,忠勇两全,资历比我老。”
王朴冷笑道:“王溥与向拱关系不错,倒是想帮向拱;曹将军似乎也是因向拱举荐崭露头角,你这么说好像还挺记恩……”
曹彬道:“攻蜀之战时,我追随向节帅攻北路,破剑门之役时得向节帅赏识,这才在官家面前举荐。”
王朴无动于衷道:“不过,官家和朝廷都一向重实实在在的军功和建树,向拱实在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大建树,官家若只凭旧谊,难以服众。”
曹彬听罢又道:“河东军大帅杨将军,有勇有谋。他多年为国守边疆,不久前诱辽军入雁门,大获全胜斩获无算,极大地削弱了辽国国力,建树奇功。”
王朴毫不修饰道:“杨业乃降将便罢了,雁门之围他当首功,但功劳也不能全算到他一个人头上。况杨业的军功,比起曹帅主持卫军兵制,灭南汉、交趾的大功,稍稍差了一点。”
雁门之围的军功,除了杨业,还有董遵诲;董遵诲在北伐幽云时也有奇功。不过曹彬想想还是不提董遵诲了,毕竟太年轻了点,而且他的舅舅高怀德就是国公,他若再成国公,似乎太显赫势大。
曹彬当下改口道:“多谢王使君溢美之词。”
王朴摆摆手道:“老朽不过据实叙述。曹将军稳操胜券,只要把交趾的事儿办好。”
他说罢又道:“老朽得回衙门上值,曹将军,后会有期。”
“告辞。”曹彬拜道。
……东京张建奎家里,俞良上门便道:“恭喜贺喜!”
张建奎摸着下巴的黑胡须,倒纳闷了:“俞副指挥贺喜啥事?”
俞良有点急切又神秘地把张建奎拽到墙边,小声道:“张都指挥是曹公(曹彬)指名要的人,赏识器重之意十分明显。曹公此番必封国公,到时岂能亏待了张将军?”
张建奎笑道:“你不过一个副指挥使,连朝廷要封谁国公,你也知道了?”
俞良道:“护国公的位置,除了曹公,还能有谁?”
张建奎沉吟片刻,便道:“咱们到屋里喝几盅。”
俞良忙抱拳道:“张将军邀请,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入得厅堂,弄了几叠菜,便一边喝酒一边相谈。俞良仰头喝完一杯酒,便欠了欠身道:“我听在广南卫军任职的兄弟说,交州南蛮不过是一帮没开化的野人。以前汉军从陆路走,山高林深,倒有些不易;但这回曹公从海上出击,交州膏腴之地红河流域一马平川,交州兵拿什么抵挡大许军?”
张建奎点头道:“言之有理,咱们一帮武将里,俞副指挥算是有见识之人,肚子里墨水多也不是全无用处。”
俞良笑道:“过奖过奖。以末将看,这回曹公得到交州的差遣,本就是去坐收军功,等到封作国公便更加服众了。”
俞良说罢提起酒壶,一副讨好的模样给张建奎斟酒:“张将军此番南下,可否带上末将一道?”
张建奎道:“我是禁军武将,俞将军属卫军,这回怕是不太好弄。”
俞良急道:“曹公器重张将军,就是想张将军过去修堡。反正是守在堡里,卫军也照样堪用。”他想了想又道,“张将军如今到了这位置,身边没个人查漏补缺,提醒谏言是不行的。”
张建奎听到这里便道:“本将尽量安排。”
俞良在张建奎家谈得十分融洽,直到旁晚才离开。
他出得张家,牵着马路过红莺府前时,忽听门外马车旁边有人用河东口音说话。当下忍不住细看那辆马车,虽颜色不太鲜艳,但木料是上等料子。俞良几乎断定,杨业进京了,而且住在红莺府上!
虽然俞良与红莺已无多来往,但曾有一段情缘,看到这番场面,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只得默默地离开了此地。
……
夜幕渐渐降临,一天要结束了。但对于一些宫廷女子,这才是开始。
万岁殿里,郭绍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塌上,感受十分复杂。他的面前站着近百个女人,个个穿着很透的衣裳,也是表情复杂地等着皇帝的临幸。
前阵子接连有两个官员上奏,打着为国家社稷忧心的名头言后宫之事,认为天子不能偏心独宠,应让皇室有更多的皇子稳固国本。并建议宫廷沿用唐朝的制度,充实嫔妃人数。
郭绍确实只有两个皇子,而且他出身小户,宗室几乎没有;在国家社稷的风险面前,皇帝个人的感情和喜好显然无关紧要。两个皇后对这样的奏章无法辩驳,只好让皇帝选出“八十一御妻”。于是有了面前的状况。
郭绍现在要临时从这么多人中挑出九个今晚侍寝,这九个人便会被封在“八十一御妻”之中。
他看得有点眼花缭乱。五朝以后、到大许王朝,民风和服侍比唐朝渐渐趋于矜持收敛,民间已很少有这样的罗裙打扮,但宫廷和民间完全不同,特别在当下场合,宫人们都尽量让自己露得更多,更加诱惑。大多数都穿着坦领里衬,完全没人穿立领和交领衣服,外面的衣裙多用丝纱。
郭绍观之,前面的一排女子脸上绯红,当众穿成这样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但又时不时偷看郭绍,眉目之间充满了期待。
按照之前说好的,郭绍今晚只能选九人,看着她们一个个都很期待的样子,郭绍有些犯难,他习惯性地不想看到别人失望。
郭绍刚坐到这里,也很女子们一样,有点尴尬。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天子岂能在人前表现得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他站了起来,刚走下去,面前的一个女子立刻屈膝娇呼道:“陛下……”
很快大伙儿纷纷效仿,也趁势行礼,希望能得到郭绍的注意。等所有人都半蹲时,只有一个女子直挺挺地站着,红着脸瞧郭绍……想要脱颖而出,就要与众不同,此人临场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
懂得去争取的人,至少有独立的人格,不是无趣的玩物,而且还挺聪慧乖巧。
郭绍便指着那俩人:“你们都过来。”
二人红着脸道:“谢陛下。”
一时间一些人悄悄侧目,对她们投去了鄙夷反感的目光。她们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剩下的机会。
不过郭绍走了几步,已经大致把所有人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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