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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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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卿离了虞府便去国安局准备,而先行一步的沪上巡警在谢元的指挥和本地包打听的协助下,开始在洋泾浜、福州路、跑马场的妓院破门抓人,昨晚一夜欢愉的浙江官员全被他们扣了一个非法漂娼的罪名,不由分说的光着屁股送上了警车。这边抓着人,另一边在局长谢元的带领下,沪上巡警局二十辆装甲汽车中的十五辆,以及十二辆军用猛士一边拉响警笛,一边呼啸着的驶上了沪杭高速公路,直奔杭州。
若是以往,沪上发生什么即便有电报也未必能马上传至杭州,但现在电话便捷,一通电话就能拨通杭州、把沪上的事情说的一五一十。早上沪上巡警遍地抓人时,电话就打到了浙省省长周金鉴府上,但周金鉴不在,报信者又只好把电话打到了浙省稽疑院议长周继潆处。周继潆倒是在家,只是电话中根本说不清沪上为何大肆抓捕浙籍官员,所以挂完电话的周继潆也一筹莫展,待电话再响,听说是国安局昨晚去沪上抓了国家银行总办张坤,他这才感觉事情非同小可,张坤是谁,岂能说抓就抓。
“沪上和杭州会不会打起来?”消息并不比别人慢半拍的通化,陆眉看过电报后有些担心。
“打起来?”杨锐也没想到一个晚上事情就会变成这样,虽然不确定是谁下得手,但他对虞洽卿的反应还是认同的。不守规矩的人,就要狠狠的教训。“我倒希望他们打起来,可最终是打不起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打不起来,你又怎么想他们打起来?”陆眉问道,“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吗?”
“当然闹的越大越好,像现在这般,”杨锐指着报纸道,“安插一个叛国罪,明显是要把行健赶下台。这事情之后,肯定有人会要他避嫌辞职的;如果打起来死了人,那沪浙之间的矛盾将掩盖行健是否叛国的矛盾,到时候百姓舆论纷纷的就是沪浙冲突了。
舆论啊,常常是人云亦云,特别是经济危机浙江情况极重,很多丝工失业,生计正愁,现在有一个勾结外人盘剥国人的国银总办,真是再好出气不过了。能想到这一出的人毒辣啊,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这可不是善西化党之流的风格啊。”
杨锐想着事情背后的阴谋者,陆眉却笑道:“再毒辣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啊。”
“政坛险恶,一不小心就会摔跟头。”杨锐没在意女人的玩笑,他只觉得事情不会像表明上那么简单,张坤现在是诸多利益和计划的焦点,这也是对方此次动作的目的所在,可他所代表的诸多利益又使人难以判断谁将是最终的获益者,善、宋遁初、日本人、美国人……,这些都有可能。想到这里杨锐又有些责怪道:“也是该给行健一个教训了,沪上呆久了就开始牛皮哄哄,也不喜欢带保镖,真是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杨锐责怪的正是张坤所想的,被疲劳审问了一夜的他后悔不像先生那般坐镇通化、哪也不去。好在他很早就知道国安局审人惯用的整人伎俩,在不急不躁中耗走了两拨审讯的人后,第三拨人又进来了。
“张总办,请您配合我们!”新来的人精气十足,有一种把张坤脑子拆开看的精神。
“我无可奉告。”张坤没好气的答道,这是他唯一的防御武器。
“张总办,您先回答一下去年四月初,国家银行为何不救市反而提高各行准备金率?”年轻人毫不动摇,把一晚上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再次重复。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你娘为何要把你生下来。”张坤不自觉的笑。“在没有见到律师之前,一切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那湖州商业银行是怎么回事?自从您调低湖州商业银行的信用等级后,湖州银行就频遭挤兑,请问您基于什么原因调低湖州银行的信用等级的?”年轻毫不动怒,不依不饶。
“我无可奉告。”张坤苦笑,“在没有见到律师之前,我一切都无可奉告。”
“张总办,请您配合,只要您配合,您自然会见到律师。”年轻人再道。“湖州银行挤兑时,你为何拒接该行从国家银行调取头寸,以致该行迅速关门破产?”
“这个问题可以去你娘。”张坤再道,眼皮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架了。
感觉到张坤的倦意,审讯者愈加兴奋,不过他要在开口之际,外面忽然想起了枪声。
‘砰……’,国安局门卫对空放枪时,杜月生正站在第一辆装甲汽车上,而车此时停在浙省国安局大门口。他对着荷枪实弹、拦着去路的国安局干员质问道,“开枪老子就怕了?你唬谁啊?!谁他娘的无法无天啊?我们现在马上要见到人,请你们局长出来!”
“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放完枪的李萃看着气势汹汹的沪上国安局装甲汽车,心中说不出的忐忑,他没想到一夜过后,沪上人居然追到了自家门口。
“有种你他妈就试试!上!”站在汽车上的杜月生对下面的那些手枪毫不在乎,他拍了拍车顶让司机开车,打算硬冲进去。
“放下枪,请沪上的同僚进来!”李萃正犹豫要不要真开枪时,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当中之人正是朱家骅。
“是,局长。”李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一挥手把岗哨给撤了。杜月生也不客气,汽车轰隆隆的就开了进了院子。
“这位可是朱局办……幸会幸会。”程子卿打着哈哈,一下车就对朱家骅作揖。
“那这位便是程局长了,久仰久仰。”朱家骅也不怯场,反而迎上去见礼。
“哈哈……”程子卿看见朱家骅大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朱局办昨晚上来了沪上也不说一声,弄得老哥失了地主之谊。”
“哪里哪里。昨晚只是路过,再说天色已晚,就不好打扰兄长了。”朱家骅和蔼笑道,妥妥的问心无愧。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多废话了。昨晚朱局办把国银的张总办一声不响的带走了,弄得整个沪上都人心不安,好在股市不开盘,要不然又要大跌了。朱局办,这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我不管你有谁撑腰,今天我可一定要见到张总办的人。”
程子卿说着,后面一辆汽车跳下的洋装客上前给了朱家骅一张名片,而后义正言辞的道:“朱局长,我是张行健先生的律师,根据大中华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四条、大中华刑事诉讼法第八十条,作为张行健先生的律师,我有权马上见到张行健先生……”
“好了好了,”朱家骅毫不紧张的摆手,他道:“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本来就是几个问题要问张先生,不想他们却把人带回来了。”
朱家骅皮笑肉不笑,一下子就把事情推到了下面,看出苗头的程子卿当即打蛇随棍上,道:“既然是下面人不懂事,那人可以马上放出来了吧。”他说罢又笑看朱家骅,“关了这一夜,该审的东西都审的差不多了吧,不该审的东西,这么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都是国安同仁,听闻程子卿的话朱家骅会心一笑,他出人意外的道:“程局办误会了,这本就是个误会,张先生在我这好好的,本来我还说下午张先生回去,现在程局办来了,正好,给我省下了不少汽油,哈哈…”
朱家骅这么爽快就放人,一行人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程子卿也还以为他要扣足七十二个小时。他不得不抱拳道:“朱局办给面子,在下记住了。”
“哪里哪里。”朱家骅也抱歉回礼,而后伸手道:“请,张先生正在休息室休息。”
本来以为来杭州是一场硬仗,心细的程子卿暗地里连迫击炮都带上了,不想到了地头人家客客气气的把人给放了,可既然要放那昨晚为何要抓?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见到脸色发面、全身困倦的张坤,他又把心思放到张坤身上。在朱家骅盛情挽留下,一行人中午饭后才动身回沪,出城后看着身后越来越远去的杭城,张坤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最终还是睡着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可第二日再次看到新闻报头版,一干人才发现情况不大对头——警局装甲汽车队入城时的情形被记者拍下了,头版上先是装甲汽车队照片,后面则是一身白衣的朱家骅;标题也具有十足的诱导性,那大黑字写道:官官相护,巡警强索嫌疑犯;嫉恶如仇,局办怒辞五品官。标题下的文章半文半白,完全是按照官场现形记来写的,不知内情的人一看全然为真,根本不知道这是杭州与沪上之间的争端,只以为这是在沪上本地发生的事情。
“行健,人心恶毒啊!”次日上午,像张坤汇报欧洲金融形势的陈光甫不由感叹了一句。
“银行家本是如此。”张坤也看了那篇文章,对此却不以为意。“官府要你的钱,劫匪也要你的钱。还是先生以前说的对,在中国,银行家要么是黑帮老大,要么是官僚代理人,真正独立的银行家是不可能有的。”
“那这些文章怎么办?新闻报、大公报、汉报……,这些个报纸不明是非、不辩曲直就恶意中伤,鼓动民意,现在又正值经济危机,浙省失业丝工破产桑农巨万,真要是煽动起了民意,这可就是……”陈光甫完全明白文章的杀伤力,而浙江学子众多,近几年忽然流行起社会主义,其信者甚重,说不定就出了乱子。
“这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张坤说道,“如果我估计没错,南面的事情完了,北面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光甫你要做好接任我的准备。”
“接任?北面?你是说京城那边?”陈光甫吃惊问道。
“是。最少大部分浙籍代表会拿着这篇文章在稽疑院里闹起来的,所以……,”张坤仔细的看了吃惊的陈光甫一眼,苦笑道,“你要做好接任准备,要把早前的计划坚持下去,欧洲马上就要大乱了。”
张坤想着北京,八大胡同的陕西巷内,昨夜苦等杭城消息的议员又聚在一起准备一份弹劾书,这份弹劾书明日将出现在稽疑院和各大报纸上,其焦点就是国家银行总办张坤。
“把张行健弄下去了,之后又是谁接任总办?”陶葆霖读罢刘春霖写就的弹劾书,心满意足的问。
“似乎是由二十三家省立银行推选,而后经稽疑院金融委员会通过任命吧。”徐新六道,“其实金融委员会那边只是走个形式,它不任命,银行事务就将交由银行副总办,也就是陈光甫。”
“是他啊!”本来感觉这次有七成把握让张坤下台,可一听到接任者是陈光甫,大家又高兴不起来了,张坤和陈光甫有什么差别吗?什么差别也没有!
“所以这次是白费劲了。”陈敬第摇头,他说罢又看向张万田,“东荪,任公这次到底想干什么?”
“任公这次只想揭破复兴会的画皮,把他们吃人的本性露出来。”张万田道。“那张坤下去了,陈光甫虽和他同气连枝,可最少以后行事肯定不会像他那么张狂。”
“梁任公据说现在笃信社会主义,他这不会是要在杭城搞游行罢工吧?”在一边笑看的罗杰突然出声,只让张万田面色发红。“诸位,社会主义这东西,和苏俄那套杀人如麻的共产主义本质无异,不过是名字不同罢了,浙省真要搞社会主义,那,呵呵…,各位可是有福了。”
壬卷家与国第九十九章何处去
湘籍代表罗杰的指责直让张万田到了杭州想起也面红耳赤,他完全知道政客嘴中的主义只是个随时可以更换的马甲,而民众常常是健忘的,虽然他们只要拿出几年前的报纸和当下的报纸对比就能发现问题,但,谁又会那么做的?
任公最初是提倡立宪民主的,戊戌后则变成共和民主,游览美利坚后又改推崇君主,待国内立宪风起,又转而支持君主立宪,可慈禧身死光绪复出,又改初衷,再次坚持君主。这仅仅是清末时的变化,而本朝,初则支持共和民主、现在终于没有再走重样,宣扬欧式社会主义。明显的,要是其他人这么变来变去,民众早就厌烦了,但对于有才学的‘大师’,他们还是能忍容的。
满怀心事的张万田于萧山机场上车,一个多小时候他在昔日的日本租界见到了任公。和他在一起的除了徐勤、日本领事外还有一个日本友人;立宪国民党党员、众议院议员,柏原文太郎,不过,张万田虽是任公的心腹,但对眼下这个日本人并不知道确切的身份。一尘不染的榻榻米上,西式打扮的此人正与日本驻杭领事米内山庸夫一起听取他的汇报。
“稽疑院对国家银行在去年股灾中的举止极为关注,在报章的渲染下,一些代表已经嚷着张行健该杀。”说道此张万田看了梁启超身边的徐勤一眼,正是他鼓动了这次舆论,让张坤无比狼狈、备受攻击。“受舆论影响,现在复兴会的大部分代表对此都不置可否,他们已不再像前几届代表那样完全听命于杨竟成,如果本次质询中张行健答辩不得体,他们则会赞同国民党代表的提议,给银联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们解除张行健的总办职务……”
在张坤回到沪上第次日,三十多名国民党代表联名弹劾张坤,指责其在股灾中无所作为且落井下石,在内部和舆论的双重压力下,稽疑院不得不召唤张坤入京以作质询。而之前张坤在接见记者辟谣时也表示过自己可以辞职,只要银行联合会批准。
“这么说,张行健这次下台的可能性很大?”看了凝神细听的柏原文太郎一样,未在两年前的亡故的梁启超着重问道,这是日本友人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的。”张万田点头。“股灾中除了小部分人收益,不少代表都损失惨重,现在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张行健,难知内情的他们对他极为厌恶。”
“哦……”梁启超的脸庞有些灰暗,虽然中医和青霉素压住了病情,可他的身体依旧不适,尿血不断。“稽疑院代表也有不知内情的?”
“金融上的事情,即便摆在面前,不是专业人士又怎能说的清楚。”张万田复述着徐新六的话,“去年大家发懵,现在有人出来说找到了罪魁祸首,他们当然会群起而攻之了。”
“这倒也是。”梁启超笑了起来,国人最擅长的就是人云亦云、群起攻之,最不擅长的就是冷静思考,调动情绪比说理强百倍。“那接任张行健出任国银总办的会是谁?”
“很可能是陈光甫。”张万田道。“现在是国银的副总办……”
听张万田说到陈光甫,柏原文太郎一通日语,驻杭领事米内山庸夫翻译道:“请问张桑,如果张氏下野,陈氏有多少可能会得到任命?贵国对此人的评价如何?”
日本友人的提问并不出梁启超预料,他们总是尽可能收集更多的情报以印证已知的内容,并且,陈光甫也不是他们乐意接受的对象,因为他会继承张坤的计划进一步发动对日元的袭击。但张万田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回忆着徐新六等人对陈光甫的评价,道:“陈光甫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商学院肆业,与张行健一样是老复兴会员,当初张行健负责关东银行,他就负责侨商银行,所以此人对国际金融界怕比张行健更加了解,而对国内,他虽不似张行健那样张狂,但国际金融背景使其原则性更强,如果内阁想通过更换总办来使国家银行接受无抵押建设债券的话,他恐怕会比张行健更加坚持立场。”
“那么……”听闻陈光甫对国际金融界更为了解,柏原文太郎咳嗽了一声再道:“此人对日本、对日元作何看法?阁下是否了解?”
“这……”张万田毕竟只是道听途说,而他自己昔日在东京帝大学的是哲学,金融方面一窍不通,是以根本就回答不上来。张万田如此,明白这个弟子能耐的梁启超挥挥手,让他下去,而后他道:“柏原君,既然张行健很可能下野,那挤兑日元之事便能罢了了吧?”
“这个……”柏原文太郎欲言又止,见此梁启超一侧的徐勤也借故离开,这时他才饱含歉意的道:“梁君,日本经济备受经济危机打击,张氏策划挤兑日元,所害甚大,这次如果将其撤换并终止原有计划,敝国上下都会对梁君此举铭记在心。”
日本人只说丁不说卯,梁启超不得不点破道:“柏原君,挤兑日元只是杨竟成之流束缚日本的一个方式,我听说现在贵国国内很多人都乐意实现中日合邦,”说起中日合邦,梁启超忽然想到已故的康有为、四十年前被杀头的六君子,当下唏嘘不已,好在他正端着茶,一饮而尽后他才道:“即便不挤兑日元,贵国日后又如何能抵挡杨竟成的其他计谋?我一直认为,贵国接受北庭新日本是个天大的错误,这等于被中国捆住了手脚,之后趋势便是贵国逐渐变成中国大陆的一部分而非独立的海洋国家,以未来计,这绝对是得不偿失的。
东亚宛如欧洲,日本则酷似英吉利,只有抗拒中国统一的日本才能从大陆的分裂对抗中获得真正的好处,更何况英美等国忌讳中国做大变强,而日本又恰好可以牵制中国,成为一个永不沉没的桥头堡,这才是贵国真正要做的事情。可惜啊!贵国明治时期的政治家俱已凋零,如果他们在,是绝对不会同意贵国深入中亚的。”
梁启超用两个绝对来表示自己的哀叹,这让柏原文太郎心有戚戚,可现又有什么办法?在日本需要欧米援助时,欧米却袖手旁观幸灾乐祸,现在好了,中国越来越强大,想要拉拢日本日本却已经深陷于大陆事务;而国内,那些随同复兴军进击察里津的帝国警察被国民视为开疆拓土的英雄,北庭成为希望之地,未来的新日本。
那里不是台湾、不是朝鲜、不是南满,那里是面积超过以上三者人口却只有区区一百万的荒芜之地,帝国可以不受阻碍的往那里移民,耕地、森林、矿产……,这都让人欣喜若狂。对于这种诱惑,又有多少日本人能冷静思考?即便抗拒中日合邦的国际派们,怕也无法割舍看似荒芜、实则宝藏无数的新日本吧?
“那梁君又何高策?”柏原文太郎想过当今国内诸君的心思,再向梁启超问策。
“放弃新日本。”梁启超道,“即便不能放弃,也应该任其自治乃至独立,以减少它对帝国国策的牵绊。只有这样,日本才是真正的英吉利,才能于英美和东亚大陆之间,游刃有余。中国强大一日,日本便两面得利一日,待日后中国衰败了,那便如荷兰、比利时、卢森堡那般,把沿海膏腴之地割出去。当然,不是并入日本,而是有日本来助其独立,并且由日本来保证他们的安全;内陆穷弊之地则尽数让给俄国。如此,东亚才能形成以日本为中心的格局,这才是贵国先贤毕生所追求的大东亚共荣。”
梁启超的建议简直是石破天惊,柏原文太郎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是这样吗?那阁下又……为何……”
“当然是这样。”梁启超笑了笑,“中日合邦有两种中日合邦,一种是中国服从于日本,其实就是各省独立后亲近于日本,最后合邦;再一种就是现在杨竟成做的这种,中国是一个整体,而日本只是一个海岛,不管合邦的条件怎么谈,你能强得过一个统一的中国吗?即便给日本一个平等的地位,最终主导邦内事务的也只会是中国。
不管阁下怎么想,我是对这个国家越来越失望了。她不是往前而是往后、不是进步而是复古、不是科学而是迷信、不是民主而是,这么下去她最终会变成鴉片战争前的闭塞帝国。所以,能拯救中国的只能是日本重新站在她的对立面,联合英美一起刺激她,迫使她停止这种退步而不是随同他一起退步。我希望日本能帮助我一起完成这件事,让中国摆脱杨竟成主义,回归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梁启超直抒胸臆,柏原文太郎思索着、扶了扶眼镜才道:“日本亲华者众,他们只是不希望被中国主导,根本不想与中国为敌,要想帮助梁君,恐怕……”
“那贵国天皇陛下意下如何?”梁启超问道。对日本而言,底下怎么想无关紧要,天皇怎么想才是重心。
“这……”柏原文太郎仅仅是一个众议院议员,他怎能在梁启超面前妄议天皇,他结巴着道:“天皇陛下…当然…希望…两国亲善…提携……这……”
“天皇陛下难道不知道杨竟成想吞并日本么?”梁启超笑道。“美日之间的矛盾本是可以缓和的,虽然海军存在对抗,但一与中国结盟,那美日便是死敌,而日本以本国实力又无法独自对抗美国,所以只得愈加亲近中国。中日同盟条约和北庭新日本一样,是杨竟成控制日本的第二道枷锁,同盟条约存在一天,日本就受制于中国一天。
可反过来,如果日本亲近英法而敌对中国,便成为欧美亚洲殖民地和既有利益的守护者,那整盘棋就活了。不过,”梁启超饱含深意的对柏原文太郎一笑,道:“如果贵国想开疆拓土,那自然是和中国结盟的好,说不定那天两国就能联合出兵,一起光复亚洲呢。”
梁启超一语中的猜中裕仁天皇的心思,这让柏原文太郎和杭州领事米内山庸夫汗湿全背,好在梁启超仅仅是点到为止,之后待他说起了昔日的东京时光,紧张的气氛才为之一松。须臾,待他离去,两人才长舒一口大气。
米内山庸夫带着些余惊道:“阁下,梁君所言正是我国一切烦恼之根本。如果局面得不到改观,任由其发展下去,那日本最终将变成中国的附庸。”
米内山庸夫是中国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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