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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煞(GL)-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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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床上的苏尘儿,却缓缓睁开了眼,偏头望向面朝床榻趴着休息的华以沫。

她并不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能看到的只有隐约白色轮廓。然而她的目光却在注视中柔软下来,眼底有轻微的叹息与隐忍的担忧晃动。

夜深人静。

华以沫睡下才两个时辰,便被疼痛给惊醒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被冻醒的。

她只觉整只右臂都似冰冻一般,刺痛感不断。贴在上面的脸也很快被寒气所扰。身上一阵热,一阵冷。华以沫嘴里发出模糊的声响,撑着身子想要直起身来,却发现手使不上一丝气力。她心里明白是之前的余毒被方才金针所激,在试图与自己身体里抗毒的血液作最后的反抗。她咬着牙,不想让自己发出动静,很快就尝到了嘴里一抹血腥。手臂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都被寒气侵染得意识有些模糊。华以沫恍若回到了几年前,每日也便是这样浸泡在冰冷药浴之中,直到自己在难耐里昏厥过去,再清醒过来,继续忍受。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在绝望的望不见边际的忍耐里度过一日又一日。

华以沫并不曾对苏尘儿说起,自己体寒的由来,正是彼时浸泡药浴的后遗症。那些苦痛经历,她也没有打算告知任何人。这是她的骄傲使然。她喜欢苏尘儿的关怀,却不代表她愿意用自身的苦难去博取这份关怀。

何况……她不愿让苏尘儿心疼担忧。

也因此,纵是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里,华以沫下意识地咬破了唇,也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惊动床上的女子。

不过是疼痛罢了。熬一熬,等余毒停止肆虐,也就过去了。

只是华以沫不知,黑暗里,有一双眼,在她发出第一声轻微动静之时,已经看到了她的煎熬。

☆、163十面埋伏(三)

一声叹息在安静里响起;轻的惊不起一丝纷扰。

苏尘儿从床上坐起身来,快步走到桌前,垂眸望向趴在桌上眉头紧锁的华以沫。

黑暗里,因距离近了,那张苍白的脸便在夜色里散发出朦胧的光来。呼吸之间,竟有些微雾气吐露。苏尘儿眼底光芒摇曳;探手便将指尖抚上了华以沫的脸。

触手生寒冷硬。竟如同千尺之冰一般。

苏尘儿眸中神色愈发幽邃,似对这透骨之寒并无所惧;指尖沿着华以沫的轮廓缓缓抚过,最后停在了她的鼻间。

甚至那里原本该是温热呼吸的地方;此刻竟也冷得可怖。

苏尘儿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在身侧攥紧,呼吸都在一瞬间乱了几分。她的目光沉下来,忽弯下腰去;驾着华以沫的左臂,起身去扶。

华以沫虽不重,因神智有些模糊却也完全无法支撑自己的身子,几乎是整个人压在苏尘儿的身上。苏尘儿手无缚鸡之力,这活生生一个人的体重压在身上,本是有些难以吃消,何况此时的人又是通体冰寒的华以沫。所幸床榻离桌子近,虽步履维艰,到底还是将华以沫弄上了床。

只是这么短短几个呼吸,苏尘儿已觉得身子像是被冰雪冻过一般。她也不在意,只俯身帮华以沫盖好了被褥,目光在华以沫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直身走了出去。

掌柜早已睡下。正睡意朦胧间,门忽然被敲了响。他有些不耐地坐起身来,朝门外喊道:“谁呀?”

“打扰了。”门外响起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掌柜只觉有些熟悉,起身披了衣衫下床,打着哈欠将门打了开。顿觉眼前一亮。

门外女子面容皎洁,眉眼之间似藏匿了无尽风华。黧黑瞳孔如此刻夜空纯净,带着冬日微寒气息。唇色浅淡,鼻梁却挺直,透出一抹隐忍的坚韧来。女子的一头青丝有些微乱地散在身后,有几缕粘在修长的脖颈之上,并不显邋遢,反而有别致的迷乱来。

“掌柜,请问哪里有热水可取?我的同伴有些染了寒气,急需些热水。”女子对他的惊艳熟视无睹,只开口说道,语气有压抑的迫切。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人也精神了些,连忙道:“有是有,在厨房呢。你往右走一段路,再左拐,到头那间就是。”顿了顿,又道,“姑娘可需我带你去?”

“不用麻烦。”女子摇了摇头,“也不远,无碍。多谢掌柜了。”

言罢,女子便欲转身走去。

“等等。”掌柜望着走了几步的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唤住了对方。见女子转过身来,连忙返身进了屋,只片刻,便拿着一个烛台出了来,递上去:“夜路不便,还是小心些。姑娘拿着罢。”

女子的视线扫过那燃着微弱烛火的烛台,没有拒绝,缓缓伸手接了过来,口中道:“麻烦了。”

掌柜只笑了笑:“应该的。姑娘莫要客气。”

女子朝掌柜略一颔首谢过,才举着烛台往厨房方向走去。

华以沫只觉身体里翻涌的寒意一浪高过一浪,更难耐的是这些寒意都只停留在右边身子,左边便显得如火般滚烫。冰火倾轧之下,脆弱的身体像是随时会炸开来一般。右手手心不知何时又开始从细密的孔里沁出几滴诡异的墨绿色血。而这些墨绿色里又混杂着几缕鲜红。在华以沫的身子难熬翻滚间,将被褥边缘染上了斑斑污渍。

此刻她的身体里,抗毒的血液与残留的毒素正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她的经脉便成了战场。衣衫遮掩下,她的身体微微泛着红,仿佛随时都会有经脉爆裂开一蓬鲜血。

华以沫濒临昏厥的意识渐渐回到了从前浸泡药浴之时。她咬着牙,紧闭着眼,额头的冷汗甫一出现便被冻成霜气。天地之寒,无尽之苦,一点点啃噬着她的精神。

冷。好冷。

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的,只剩下本能的这几个字。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模糊的呢喃,也被她用力克制着,轻到几乎让人辨不清。唇上的血渍干了又现,被坚硬的牙关毫不留情地咬破,又被很快冻了干。

苏尘儿轻轻坐落在床边,将泛着热气的毛巾拧干,微微俯□去,一点点擦拭过眼前女子苍白如雪的面靥。

眉眼间的苦痛,在微弱的烛光下,映在另一人的幽深眼底,晃得波澜微荡。有疼惜如雾般泛上来,漫过那黑夜清冷。

一颗心,也紧紧悬在半空。

她并不能多做什么。苏尘儿心里清楚。她能做的,只有这细微的关怀,与妥善的成全。

便如此刻,用外在的微薄暖意,去温暖手下如冰寒冷。即便连自己也不清楚,这里头有几分用处,却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垂眸久久望着床上的女子,苏尘儿唇角忽然浮现了抹淡淡自嘲。

华以沫的左手飞快伸出,一把握在了苏尘儿抬起的手腕上。

苏尘儿的神色微微一动。垂下的目光望向昏迷的女子。当目光触及那被鲜血染红的唇时,漆黑瞳孔里飞快地划过一丝痛楚。

华以沫的呼吸沉重,下意识地将手愈发攥紧了些。

苏尘儿也不阻止,只静静地望着华以沫半晌,眼底神色愈发深了几分。

她忽然俯□去。滑下的青丝拂过华以沫的脸颊与脖颈。

温热的唇轻落,浅浅吻过那冰冷得令人刺痛的唇。

有淡淡血腥气飘入鼻间。苏尘儿恍若无闻,只是轻扫而过,将那下唇从对方的牙关里解放出来。

片刻,苏尘儿方微微抬了身子。鼻尖抵着华以沫的鼻尖,安静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那轻颤卷翘的睫毛扫过苏尘儿的眼睑,半晌,她又抬起头,将吻轻轻落在对方紧皱的眉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凉下来的水,也一次又一次地被重新换成热水。

夜色愈发暗。已至三更。

窗外万籁俱寂,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只有冬夜风声呼啸而过,蔓延在天地之间。

忽然,屋顶响起一声瓦砾破裂声,惊得苏尘儿抬头往上望去。

顷刻间,一道黑影在窗外闪过,然后“嘭”地撞开纸窗,眨眼间便扑了进来。

坐在床边的苏尘儿“刷”的站了起来,眼底神色剧烈变幻,沉默地望着那个闯进来的黑衣人,脚步下意识地往床前移了移。

对方也不废话,手中银光一闪,已举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床上的华以沫飞快冲去。

苏尘儿目光沉静不变,紧抿着唇,已重新坐倒在床上,半撑着身子整个人挡在了华以沫身前。脸上神情虽凝重,却没有一丝慌乱。

锋利的剑带起一阵剑气,将苏尘儿散在身后的青丝吹得往后扬起,有几缕甚至被剑气划断,缓缓飘落在锦被之上。

眼看着那剑就要在苏尘儿胸口扎出一个血洞来,黑衣人眼神一凛,忽又在紧急关头偏了去势。剑刃便划过苏尘儿的手臂,溅起一串血珠。

“让开!”压低的呵斥从黑衣人口中传来。只见他的剑面在苏尘儿伤口上狠狠一拍,便将苏尘儿的身子往外拍了斜去,重新抬剑朝床上昏迷的华以沫刺去。

“住手!”又是一个人从破开的窗户里跳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睛都睁了大,抬手就往前去拉黑衣人。然而对方的动作却更快,离得又近,剑尖很快便逼到了床前。

就在两人都以为这一剑必中无疑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斜斜地冲出来,毫不迟疑地握住了近在咫尺的剑身,将剑势带的往旁一滞。

剑身与肉体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极轻的闷哼。稍纵即逝。

黑衣人蒙着黑布,并不能看清神情,却能明显感到他动作一顿,随即眉眼间便有恼怒一闪而过。然而不待他再杀,肩膀已被人从身后抓了住。

黑衣人眼底狠色浮现,一把抽出刺穿手心的剑,劈头便往后扫去。

苏尘儿捂着手心,脸上带着一抹隐忍,她微微蹙着眉,也不看自己的伤口,只抬头望着眼前场景,任由那鲜血透过指缝沁出来,在床铺上绽开点点红梅。

这厢黑衣人一刀扫去,被对方极快地避了开。他眉头一拧,在见到来人时眼里有惊讶闪过,一顿后,忍不住开口喝道:“你在做什么?流霞!”

来人正是之前的红烛。

她本同甘蓝一道先回了红魅馆,打算第二日清晨启程再回刺影楼。只是心里感慨,一时竟睡不着,所幸也不再徒劳入眠,起身出了门。虽是深夜,红魅馆却依旧灯火辉煌,热闹得很。红烛本只是带着目的过来的这里,因此并无甚兴趣去应酬,只是独自随意走着。没想到竟看到了一个人影遥遥地从甘蓝的房间窗户里跃出来。红烛心里顿时起了不详预感,也顾不得细想,便暗中追了上去。

最后结果如她所料,那黑衣人果然一路往苏尘儿与华以沫下榻的客栈奔去。果然是刺影楼派来刺杀华以沫的人。对方轻功了然,与她在伯仲之间,因此红烛一时也拉不近距离,险之又险地差些酿成大祸。所幸对方并未得逞。

而此刻听到黑衣人的质问,红烛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扫过受伤的苏尘儿,最后落在黑衣人脸上。

她神色一动,已认出了黑衣人是谁。

黑衣人的手攥紧,再次压低声音道:“流霞,这是小主吩咐下来的任务,你拦我是什么意思?”

红烛咬了咬牙,只道:“我自有我的原因,反正不会让你杀了她。”

黑衣人眼神一沉:“流霞,我知你受小主宠爱,然而这阻挠刺杀任务的后果,你可知?”

“我知道。”红烛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瞥过苏尘儿垂眸望向华以沫的柔软神情,语气跟着生硬起来,“你不用提醒我,不管如何,除非杀了我,否则这人我护定了。”

闻言,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盯着红烛片刻,忽冷哼了一声:“既如此,莫怪我不念同门之情了。”

话音一落,黑衣人眼神一寒,已抬刀往红烛冲去。

☆、164十面埋伏(四)

红烛见状;脚尖一点往后飞快退去,身子很快靠上了墙。她抽手从怀里取出一根笛,横在唇边便吹出声来。

笛声挟杂着真气如出鞘刀剑一般朝黑衣人袭击而去。

黑衣人衣袍一撩,剑身前挡,整个人斜斜地朝旁滑去。片刻,他手里的剑猛地挽了一个剑花;将剩余的真气尽自挡了回去,剑尖前指;旋着身子刺将过去。

“唔。”一声极轻的闷哼传入苏尘儿耳边。苏尘儿的视线从打斗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收回来,连忙低头去望华以沫。

华以沫紧紧闭着眼;嘴唇沾了血色的地方鲜红,其余却是一片冰雪般的苍白。呼吸间白雾飘渺。面色隐忍非常。

苏尘儿幽邃眼神一动,随手扯了之前的热毛巾;正放入水里,却发现水面缓缓沁开一抹血色,剧痛突兀刺来,惊得手一颤,毛巾滑落指间,掉入水里,与那些血色缓缓融合。苏尘儿神色一顿,目光方落在自己右手手心。

只见白皙肤色早已被斑驳鲜血所覆染,赫然能看到一个极深的血痕历历在目,狰狞得露出边缘的森森白骨,周边皮肉微微翻卷,直透手背。鲜血不知何时已流满了整个手心,有一些甚至沿着手指一路蜿蜒,将透白的指甲都染了红。因沾了水,那些血便有些晕开来,而剧痛让那只右手无意识地在苏尘儿眼皮底下微微颤着。

不过这么一眼,苏尘儿已缓缓放下手来,神色淡淡,又自怀里取出一块雪白锦帕来,按在了手心上。素白锦帕甫一触及那伤口,就极快地被染了红,鲜血浸透锦帕,将左手指尖也沾上了血渍。苏尘儿却只是平静地垂眸望了会,眼神深邃不可捉摸,仿佛在看一个无关人的受伤。只片刻,她便松开了左手,改为去取盆里的毛巾,勉强用单手拧了半干,然后转身,开始温柔擦拭华以沫的脸。

之前出门去寻掌柜时方换上的水墨色衣裙,已开满了斑斑红梅,显得凄婉艳丽。

华以沫的呼吸比之方才愈发急促了些,身子也颤得厉害,似是在忍耐极为苦痛的挣扎。两人耳边打斗声不断,苏尘儿却没有再看,只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华以沫,右手随意搁在床榻上,左手执着毛巾,细细地擦过华以沫肆意的眉眼,卷翘颤动的睫毛,苍白的脸颊,小巧的鼻梁与饱满鲜红的嘴唇。

“华以沫。”苏尘儿低低俯了俯身,极轻的言语被剑刃的摩擦声所遮盖,目光晃动得厉害,却兀自有一种违和的宁静,“记得快些好起来。”

另一边,红烛额间冷汗沾湿了鬓发,已有些落了下风,颇为吃力地抵挡着黑衣男子的进攻。

黑衣男子眼神锐利如猛兽,直直地盯着对手,手里的剑快得只能看到银光闪烁。红烛吹笛的唇角在剑气里缓缓流出一抹血来,笛声也跟着微颤起来。她的背抵着墙,勉强靠在上面,对方却仍是舞着剑一步步逼近。

忽然,男子目光一狠,寻了红烛破绽,手里的剑如破竹之势刺穿了笛声的防御,如闪电般朝红烛喉咙刺去。

红烛脸色一白,只看看横了笛子去挡。只听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破裂,那支玉笛从剑尖触及的那点开始,缓缓现出裂缝来。红烛脸色又是一红,口中已吐出一口血来,将身前的玉笛染了红。

“流霞,你不是我的对手。”黑衣男子并未再往前刺,只沉了声音道,“看在同属魑主的份上,我不杀你,自有小主处置你。”

话音一落,男子剑尖一转,“唰”的收回了剑,身子如螺旋般一转,已变了去势,再次杀向华以沫。

身后忽有掌气跟至。黑衣男子眼底有戾气一闪而逝。他猛地回身,剑上蕴了内力,极快地划向身后的红烛。

红烛第一次与他交手,方知彼此差距,暗恼平日自己闲暇之余花在抚琴的工夫上太多。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接那剑。手里握着的玉笛与剑相交,震得红烛虎口一颤,玉笛几乎脱手而出。麻意一直顺着右手传至右臂。不等她体内翻涌的气血平稳下来,那剑忽从刁钻角度刺来,红烛大惊,看得出来对方这次下了狠手,连忙往后一避,剑尖看看划过红烛的小腹与腰际,带出一串血痕。

她一退,剑又跟到。如附骨之疽一般贴着她的肌肤,随即一个下落,在红烛的左腿狠狠划开一道伤口。一时之间,红烛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脚步一个趔趄,已跌倒在地。她也在这时才意识到,方才男子还是留了手。

男子冷嗤一声,望着红烛定定道:“不要逼我。否则下一回割断的,可不是你的大腿经脉,而是你的脖颈了。

言罢,男子转身,目光如毒蛇一般阴狠地对上了正望过来的苏尘儿。

苏尘儿面色平静地望着黑衣男子,忽然开了口道:“为什么是她?”

黑衣男子的眼底浮起一丝不屑:“你不需要知道。”

说着,男子已缓缓举起了手里锋利的剑,脚尖一点,如离弦之箭般朝床榻杀去。

“不要杀她!”红烛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却也未能阻止对方的剑有一丝一毫的犹疑。

苏尘儿只觉晃眼间,一股大力已再次拍在自己之前受伤的手臂上,整个人被拍得狠狠摔在地上。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一阵天旋地转后,顾不得疼痛,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床榻。

苏尘儿的眼睛睁大,像是幽邃的黑夜被闪电劈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涌出浓烈的绝望。她眼睁睁看着剑下落,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鲜血喷涌的画面。

黑衣男子眼底浮现一抹得意。眼看着剑尖已经碰触到锦被,床榻上紧闭着眼睛的女子,突然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猛地睁开了眼。

棕色瞳孔带着些微的疲惫,却亮如星辰,带着冷漠色彩。

然后,一口红黑参半的鲜血从女子嘴里喷了出来。

男子距离极近,一时没料到这个变化,神色一变,连忙往后退去,却已经有些太迟。眼里还是被溅入了一些,只觉刺痛无比。他蹭蹭蹭连退好几步,背后“砰”地撞上了旁边的衣橱,下意识地闷哼一声,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捂眼睛。

“咳咳,咳咳。”华以沫吐完这一口血,侧着身咳嗽起来。额间冷汗如瀑,很快染湿了青丝。汗却没有再像方才一般蒸发成白霜。

待咳嗽完,华以沫才抬起眼来,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倒在地上的苏尘儿。随即一怔。

不远处的苏尘儿,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华以沫。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寂静。她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惊醒,眉眼间犹自残留惊痛绝望,不甚惊扰,只是这般看着华以沫,已不能再如何。

华以沫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尘儿,一时间竟觉得胸口如被砸中般闷痛了下。

打断两人的是黑衣男子沙哑的声音。

“鬼医!”

男子脸上依旧留有之前的诡异血渍,捂着眼似乎睁不开。杀气却在他身上更浓地散发出来。他捏紧了手里的剑,怒吼了一声,靠着耳力再次执剑朝床榻冲了过来!

华以沫皱紧了眉,连忙一翻身,看看躲过男子的剑。男子却似发了疯一般,出剑也无甚章法,却有凌厉剑气胡乱地散开来,如同无数刀刃飞向房间各处。

华以沫心头一惊,担心苏尘儿,勉强撑了身子跃到苏尘儿身边,一把扯过旁边的凳角,猛地砸向黑衣男子。

男子侧着耳,手中剑一挥,凳子便被劈成了两半。男子正欲辨清华以沫的方向,面前已有几处尖锐杀气逼来。他虽眼睛被余毒所扰感到剧痛,内力却并没有受损,剑在身前一横,只听“叮叮叮”三声,银针被击落。随即男子只觉脚腕一痛,已忍不住微微弯□去,变了脸色。

“咳咳。”苏尘儿心里正一松,耳边忽闻得一阵压抑的咳嗽,转头望去,正看到华以沫捂着唇。黑暗里,她并不能看清状况,只觉有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里弥漫。苏尘儿眼底闪过一丝不安,却一时辨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还是华以沫身上的。

“要紧么?”

华以沫听到苏尘儿的问话,心中一暖,摇了摇头。又怕苏尘儿看不到,低声补充道:“还好。”

正说着话,黑衣男子已咬着牙朝两人的方向奔过来。华以沫唇角冷冷勾了勾,指间一弹,又是五根银针袭向男子不同穴位。

手方落,华以沫又咳嗽了几声,眉间疲惫更重。她偏过头去,正要同苏尘儿说话,眼角忽然瞥见对方衣衫上在黑暗里隐隐可见的血渍,目光忍不住一顿,随即微变。

“你受伤了?”

带着压抑怒意的声音响起。

苏尘儿抿了抿唇:“只是小伤。”

华以沫却并不相信,视线极快地扫过苏尘儿的身子,然后猛地伸手握住苏尘儿的右手手腕,将她的手扯了过来。

虽是黑暗里,华以沫仍是能够看到那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结了些许血痂和覆过血痂依旧在流淌的鲜血。

冰冷的戾气从华以沫身上散发出来。她深吸了口气,突然直起了身,望向捂着眼睛痛得愈发厉害的男子。

男子只觉眼睛冷得刺痛到不行,并且随着方才的运气疼得愈发厉害。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珠被结成了冰,马上要碎开来,连带着头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冷,几乎要控制不住身体。

即便如此,男子还是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强烈杀意。

只是眨眼间,手里的剑忽被夺了去。男子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去,随即便再次撞上了衣橱。

一道寒气划过。男子正要侧身躲过,只觉垂着的左手一凉,随即一疼,身子已被扯了回来。眼睛跟着又是一痛,痛得他连手都顾不上,微微弯下腰去,口中发出了闷哼声。

华以沫冷冷望着被钉在身后衣橱上的手,目光里尽是狠绝之意,比之男子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左脚脚腕中了银针,此刻麻疼感也开始蔓延上来。真气在胸口紊乱流窜。他忽然低低吼了一声,抬起右脚便朝华以沫踢去。

脚踢空的同时,心口已忽然传来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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