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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结局之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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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说完,傅辛就搁了毫笔,半倚在椅上,状似有些慵懒地笑望着她,目光却格外深沉。他这目光,令流珠心上微凛,便是此时,傅从嘉颇有精神地朗声插道:
  “二娘说的,竟是个好主意。百姓受此鼓舞,便没了后顾之忧。像新的纺织之法、新种子这一类的,朝廷出钱犒赏,随后推广天下,似陆氏和赵氏这般的聪明人,便不会心灰意冷,说不定此后民智渐开,这日子过的,便能愈来愈方便。而像二娘这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商货,若果真有出奇之处,朝廷也不必奖励她,只令旁人不能随意效仿便是。这样一来,也能匡扶正道,杜绝造假之辈……”
  傅辛骤然伸手,抬笔朝那傅从嘉掷了过去,少年错身一躲,笑了两声,便见父亲沉沉看着自己,声音平缓地说道:“先前你与傅从谦争论愚民之利弊,朕叫你二人写了文章,论述己道。文章传阅下去,满朝文武,除了像金玉直、薛微之这样的初出茅庐之辈外,没几个站在你这边的。朕叫你好生思量,如今看来,你却是全无长进。”
  傅从嘉正了正面色,扬着下巴,皱眉道:“父亲和叔伯之理,我怎会不明白?我相信我的道理,父亲也不是不知。眼下国库紧张,收入减少而支出愈多,国之周边虎狼环饲,虽说咱们不将那些蛮人放在眼中,但若是日后开战,也定是所耗甚多,不能不虑及。似这般景况,比起愚民来说,使民智之,更有裨益。”
  傅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又将视线转至低眉顺眼的阮流珠身上,随即又道:“此法还需再议。且先搁置,待与群臣商议后,再行决定。”
  流珠只对他一笑,目光温和,好似全无怨言。她这副模样落入傅辛眼中,却令官家眸光微微转冷,唇角却翘了起来。
  东兔西乌,飞金走玉,十数日过后,已近三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吕物皆春。流珠正看着瑞安及如意学习诗书,做最后冲刺之时,便见怜怜款款走来,为母子三人端上茶点,并笑着轻声道:
  “外头可热闹呢。官家颁下新法,名呼专利之法,只在京畿一带推行。此法说了,若有人在衣食住行这四方面上,想了甚于国有益的法子,或有甚发明,均可上报官府。官府查实之后,备案在册,于汴京城门出张贴示众,若是无人质疑,这发明者便能得上大大一笔银钱,还能得见天颜呢。”
  流珠听着,立时高兴起来,暗想那傅辛,倒也不算固执。虽说他给这专利法加了种种限制,又是限于京畿范围,又是拘于衣食住行,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流珠可以理解。总的来说,这已经是这个王朝的莫大进步了。
  怜怜又喜滋滋地说道:“官家还说,若是谁家商货也是与旁人都不同,乃是独创,那么从此以后,旁人也不能随便学去,学了便是造假,要治罪的。这样一来,咱家的生意,必能好上许多。”
  流珠每每拿到阮宜爱的花样后,也并不是全然按着她的做。弄扇、素缣等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改来改去,最后才算成型。像那闻名京都的雪裙,便是大加改良之后的作品。
  冯氏拿了阮宜爱的花样,改也不改,只急匆匆地做,再加上偷工减料、价钱不合理等缘故,她虽然打击了阮流珠的买卖,可自己也没讨着好。眼见又亏了本儿,冯氏没辙,只好将手里面的积货匆匆卖了出去。她原本都打算想再沾这买卖了,可是专利法一出,冯氏的脑子又活络了起来。
  阮流珠的这衣裳,说到底,那是阮宜爱的发明,专利在阮宜爱手里呢。依照新律法的条目,阮宜爱可以转让权利,连并此后的收益也全都转让出去,只不过呢,她只能转让给一个人。以后谁再想借用这花样,必须问过那被转让之人,那人说同意,她才能借用。
  冯氏一想,她之所以赔本,那全都是因为有阮流珠这个狐狸精在那儿杵着,压了她一头,若是她早早说动阮宜爱,申报官府,把专利握在手里,那不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做这衣裳,阮流珠便成了违法的了?这般一来,冯氏实是高兴,坐着小轿,入了宫城,本以为必是无比顺利,可谁知又被人拦了下来,说是皇后近日不便见客。
  说甚不便见客?冯氏也不知道阮宜爱是真的犯了任性,一时不想见客,还是那官家,又不想国公府的人来见皇后。她急得要死,却苦无门路,但转念一想,道:她见不着阮宜爱,阮流珠多半也见不着。
  冯氏稍稍宽慰,回了府中,谁知过了几日后,却听得奴仆来报,说是城门上贴了告示,像雪裙等新服,以后只有阮二娘一家能做,别人再做,就要罚钱。告示既然贴出来了,这就说明官府已经查实,阮宜爱也已按了手印,同意转让,冯氏闻说,登时火冒三丈,一面恨那亲女儿耳根子软,约莫又被那妖妇说动,另一面,将阮流珠完完全全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这个阮二娘,生来就是克她的!她迟早要狠狠治她一回!
  另一边,阮流珠得了专利,而往日流失的买家,又渐渐全都回来了,荣熙那边的棉线事宜也愈发顺利,更是让阮二娘高兴不已。专利法一出,荣熙、兰无歇及徐道正便将新造出的纺车、搅车等申报官府,因十八娘这里的发明与衣食住行相关,且大有益处,傅辛重赏三人,各都领了上千两银子,亦赐下许多官造之物。阮流珠听人送来消息后,直觉郁气皆散,大为畅快。
  人在紧张的时候不易生病,等一松懈,这病便找上门来。阮流珠难得高兴,却偏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害了伤风,每日里咳个不停,夜里更是时常发热。未免给旁人过了病气,阮二娘也不再和徐子期等子女一同用饭,只待在房中,独自歇着。
  这日夜间时候,玉兔银蟾落于天边,星月皎皎,煞是明亮,而地上那沉浮于红尘间的阮二娘又开始发烧。她也不想传染了怜怜等,便屏退下人,独自一个吃了药汤,又吃了不少她让怜怜买回来的零嘴小吃,餍足之后,这才昏昏沉沉地躺下睡着。其间仿佛听得外面有人说了什么话,流珠只模模糊糊地应了几声,又翻了个身。
  人得了病,睡也睡不踏实。流珠只感觉头脑发热,浑身烫得厉害,偏又觉得有些冷,便掏出纤纤素手,打算掖掖被角,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可谁知这一伸手,却于半空中忽地碰到了个什么东西。
  阮流珠一滞,立时抬眼看去,惊坐而起,却见徐子期正端着粥碗,面容俊秀一如帘外明月,眼眸清冷好似春日寒气。流珠方才这一抬手,恰好碰着了那小碗,碗儿一倾,米粥便泄了出来,直直地溅到了徐子期胸前的衣裳上面。
  眼瞅着男人身前沾着一片黄白米粥,流珠尴尬地笑了笑,暗自有些生恼,道:都怪自己屏退了下人,外面没人守着,才叫这家伙溜了进来。虽说他约莫是好心来给自己送晚饭,可是他门也不敲一下,这算什么道理?自己现下蓬头垢面,裹着荣熙新送来的棉袄,鼓鼓囊囊地窝在被子里面,邋遢得不行,全都被他撞见,真是好不尴尬!
  这般想着,阮二娘冷了面色,口气却还算平和,哑着嗓子道:“男女大防,子期不能不顾,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贸然闯进来了。咱们到底隔着辈儿,虽说你不把儿当娘看,但是外头人可都知道你是儿的大儿子。”
  徐子期闻言,微微勾唇,将粥碗放至小桌上,随即道:“我适才进来前,拢共问了三回二娘是否方便见人,你都应了。”
  流珠一听,抿了抿唇,这才朦朦胧胧地想起,仿佛确有这么一回事儿。她清了清嗓子,含混道:“儿那是烧糊涂了。子期待在这儿,多有不便,还请快快离去罢,以免染了病气。”说着,她指了指搭在架子上的小帕,道:“快拿巾帕擦擦身子罢。”
  徐子期望她一眼,应了一声,利落地扯下帕子,将胸前米粥擦拭干净。阮流珠把眼看着他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大手,不知为何,一时竟有些发怔,好一会儿才听得徐子期凝声道:“我辛辛苦苦端了粥来,二娘赶紧喝了罢。我听说你这几日称病不出,几乎滴米不进,这可不行。越是身子弱的时候,便越要多多注意吃喝饮食,我可不准二娘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阮流珠现下病得反复,根本尝不出嘴里东西的味道。她虽说是个大人,可一到生病时候,这小孩儿心性便犯了,既然尝不出滋味,便不爱吃饭,偏喜欢吃些小吃和零嘴。这几天里,她经常托怜怜在采买归来时,给她捎带东西吃,而阮流珠一个人窝在屋子里吃独食,则舒服得不行。至于这便宜儿子送来的粥,实在全无必要,她本来吃得都饱得不行了,哪里还喝得下一碗粥。
  但徐子期既然发了话,阮流珠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只能无奈地笑着道:“大哥儿快走吧。粥放这里,儿一会儿肯定起来喝。”
  徐子期却向来咄咄逼人,强势得很。但见他剑眉微挑,轻笑着端起碗来,又坐到床边,温声道:“子期来伺候二娘喝粥,何如?还请二娘给个面子,让子期也好尽一回孝。”
  说甚尽孝,他根本没拿她当正经的娘看待过,偏在这时候来尽孝,根本就是在逗她。
  流珠面露难色,赶紧推脱道:“尽孝不必非得今日。儿现下身子不适,子期先走吧,这粥,儿是一定会喝的。”
  徐子期微微一笑,放下了粥,站起了身子。流珠以为总算说动了他,稍稍放松了下来,阖了阖眼睛,正准备躺下接着睡,可谁知忽地听得屋内传来一阵动静,睁眼一看,却是徐子期打开了她桌上面的小盒,而那匣子里装得全是怜怜买来的五花八门的吃食,犹然冒着香气,正是她方才实在吃不下的那些。
  流珠这下尴尬得不行,也不好说这才是自己现在的主食,只叹了口气,强笑着谎道:“却是忘了说了。这是儿让人买来给瑞安和如意的吃食。他俩再过几日就要去考试,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这两个小书生。幸亏子期提醒了儿,便托你给他们送去好了。”
  徐子期眸中微光闪现,却只是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才是二娘不出来吃饭的原因,却是误解了二娘了。”他说着,微微侧身,“既然二娘连日来水米不进,甚也没吃,那身子如何受得了?依我看,二娘还是该趁热喝了这碗粥才好。”
  流珠被他逼得无路,唯恐他非要亲自喂自己喝,只好无可奈何地垂着手,声音沙哑地令他端了碗来,随即接过来粥,皱着眉,一饮而尽。徐子期见她老实喝完,这才笑着收走空碗,又忽地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而后踏着沉着有力的步子,掩门离去。说来也巧,喝了这一碗热粥,蒙着被子睡了一觉后,流珠这病,竟是彻底好了。
  待她打起精神后,这头一桩事,便是送徐瑞安和徐如意赴考。那蔡氏散馆虽只收二十人,可却足足吸引了百十来号小郎君前来应考。听得这个消息后,徐瑞安如临大阵,肉呼呼的小脸上面色凝重,严肃至极,便连坐到了饭桌前,手里还拿着诗书诵读,反观徐如意,却是一派自在,不慌不忙,还笑着对流珠道:
  “这个核桃奶,还有那银耳羹,定然是娘做的。剩下的菜,才是厨娘做的。那厨娘只会老家菜式,似这核桃奶和银耳羹,她做不出来,肯定是娘又亲自下厨了。”
  流珠一笑,柔声道:“可不是?你们要上战场了,娘当然要亲自下厨,给你们送行。莲子清热滋火,银耳补脑提神,而这核桃奶啊,是把核桃仁和冰糖捣碎了,再用水冲开,这上面这层白沫儿,吃了就能绝顶聪明。”
  徐瑞安信以为真,连忙多喝了两口。流珠瞧他这副模样,不由一叹,这小子天分不足,却也十分勤奋,但他自打徐道甫死了之后,便心思颇重,极其敏感,几乎不剩多少小孩儿心性……按他这个年纪来说,实在是成熟得有些过分了。
  流珠望着他,目光柔和地温声道:“瑞安不必紧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努力过,其余的便也不必操心了。”
  徐瑞安郑重地点点头,徐子期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也不多言,只深深看了眼流珠。此日恰逢休沐,一家四口吃过早饭,便乘了车辇,送瑞安兄妹前去考试,谁知到了蔡氏散馆前门后,流珠竟遇上了不少熟人。

  ☆、46|38。01

  隔笼黄鸟女儿声(二)
  车辇行至散馆不远处时,这车,便怎么也不能往里面再进一分了。不得已,徐子期掀了车帘,先行下车,随即又护着流珠及如意、瑞安下来。车架甚高,流珠下来的时候略有一丝没站稳当,下意识扶了徐子期肩膀一把,男人不动声色,只轻轻掠了她一眼。被他那眼神一扫,流珠如若触了电一般,急急匆匆地收回了手。
  徐子期暗自勾唇,又见眼前人如潮涌,比肩叠踵,知道的清楚是爹娘仆侍送了小郎君来应考,那不明不白的,多半还以为是赶什么集市呢。他并不担忧徐瑞安,但见徐如意个子矮小,穿着一袭小青裙子,立在人堆里头,仿佛是那郁郁苍苍的竹林里头,一颗刚冒出头的雨后新笋,煞是可怜可爱,心上不由微动,便凝声道:“如意若是走不动,大哥儿来抱你走罢。”
  徐如意却摇了摇头,似乎生怕被他抱起,转而走到了流珠裙边。流珠一笑,看着微微挑眉的徐子期,压低声音,温声道:“大哥儿却是不知。像他俩这个年纪,最不喜欢被长辈抱着了。别的小伙伴见了,约莫是会笑话的。便是六岁小儿,也爱面子,不能在玩伴面前落了下风。”
  徐子期了悟,轻笑着摇了摇头。几人继续前行,流珠拿手护着如意的脑袋,唯恐她被挤着,匆忙间抬眼时,忽地瞥见阮二郎也立在人群间,满面不耐。她视线略一逡巡,又见阮二身侧站着位面色隐隐有些焦虑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做的是妇人装扮,面貌却甚是年轻,怀里还紧紧拉着个小儿的手。
  那小儿年约七岁,生得一双大眼,神色倨傲尤甚,扬着脑袋,眯着眼,正以俯瞰众生般的眼神不屑地瞄着眼前众人。流珠虽对着二人素未谋面,但在心里一猜,便猜得是阮二的新妇喻盼儿,及她那独苗幼弟。她只移开目光,未再留意。
  及至散馆跟前,亲眷再不能跟随,只各家小郎君独自入内赴考。流珠对着一双儿女殷殷交待了一番,笑着送他们背身而去。诸家小儿里面,夹了这么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青丝裙的小娘子,倒是十分显眼,令得外面的人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着那些人颇觉得稀罕的话,流珠这心里却是有些不大舒服,暗想道:她在现代上的是财经学校,男女比例都直奔着二比八去了,见着男的反倒才觉得稀罕呢。她虽不清楚这个朝代的未来会归于何处,但大势所趋,流珠坚信,若干年后,有朝一日,在这个时空,也会实现男女平等……只不过,她有生之年大约是看不到了。
  瑞安和如意进去赴考,拢共要考上一个时辰有余。这时间算不得短,流珠无事可做,只能回车架里头坐着,可她这心里,又觉得有些不甘,颇想要干些有意思的事儿。可惜徐子期在旁,流珠只觉得束手束脚,话都不敢多说,唯恐又被他看破什么。
  不曾想徐子期却竟轻笑着,主动出言道:“在这里干等,也是无趣。二娘若是有意,咱们不妨趁这机会,略行消遣。”
  阮二娘来了兴致,侧头道:“如何消遣?”
  徐子期瞧着她那略微发亮的一双美眸,沉声笑道:“此处离宣德门不远,走几步便能到。那里的瓦子花样繁多,二娘可曾去过?”
  流珠微微一笑,道:“自打回了汴京城,一出跟着一出,哪里有闲工夫去看瓦子?待字闺中时,倒是曾逛过几回,也不知如今可有甚新名目。”
  徐子期留下怜怜在车里候着,万一散馆里出了什么变故,也好有人接应。而阮二娘则和他那便宜儿子一同,往那宣德门附近的瓦子走去。
  这汴京子民尤好消遣,城中多的是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袖子里都是钱,愁的是没地儿花。而后这瓦肆愈来愈多,可算给了这帮拢袖之民一个尽情玩乐的好地方。嘌唱、傀儡戏、舞旋、杂技、说混话……实在是种类繁多,数也数不清。
  瓦肆有大小之分,亦有好赖之别。徐子期自打上了任后,虽说因作风冷厉之故,得了个“徐铁凛”的诨名,但他也知道,单靠狠绝手段,也难以收服人心,不当值的时候自然也会跟着下属同僚应酬一番。推杯交盏间,酒意上涌,人自会卸了心防,再见他一派清浅笑意,不似往常那般颇有隔阂,什么混话儿也都能说得,这交情也跟着深了许多。
  流珠便见他熟门熟路,择了个名呼福熙楼的瓦子,领着她上了楼。那前来殷勤招呼的伙计一见徐子期,便笑道:“徐大郎今儿啊,可算是来着时候了。咱们这福熙楼,今天净是好节目,咱这里有一份单子,敬上来给阿郎和娘子过过目。”
  徐子期撩衣而坐,匆匆扫了眼单子,确认了没有什么不宜女子观赏的节目,这便把单子递给了阮二娘。那伙计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阮流珠,见她眉眼柔艳,梳着妇人发髻,又与徐家大郎年龄相仿,便笑着道:“不曾想大郎已经娶妻,家中娘子看着便是个贤惠人儿,咱往日见大郎独来独往,心里边还一直犯嘀咕呢。”
  流珠闻言,尴尬至极,暗自羞恼道:除了年龄差不多外,她和徐子期看上去也不怎么般配吧,怎么一和他上街,别人便觉得是小夫妻?这可真是不说话也尴尬,辩驳的话,对方也定会在心里头摆起八卦阵,胡乱寻思。
  她搁了单子,把眼望向眼前那俊秀清冷的徐大郎。徐子期这次却也不反驳那伙计,待打发了那人后,这才温声道:“二娘不必多想,也毋需气恼。不过是个小跑堂的,与他多言甚。”
  流珠垂眸,细声笑道:“以后还是说明白的好。这小跑堂身份虽低,可结交的却是三教九流,指不定把这话儿递给谁呢。若是让人误解了,信以为真,子期便不好说亲了。”
  徐子期却也不搭茬,立时转了话头,但徐徐说道:“待会儿就是角抵之戏。今儿个出马相交的,是那大名鼎鼎的撞到山,和虽初出茅庐,可却风头正劲的金板沓。你瞧这瓦子里人这么多,几乎全是为了这来的。”
  所谓角抵之戏,亦称蚩尤戏,说白了,是在规则上与现代稍有不同的相扑。大力士们只着水裤儿,赤着膀子,立了生死状,你死我活地较量一番,观者可以看热闹,亦可以下注作押,这等角抵戏,在汴京,乃至全国都十分风行。
  流珠实在是不明白,看两个壮汉满头大汗地打架,到底有何乐趣。她倒宁肯去楼上面,听一会儿歌戏,或是评弹,看一会儿舞旋和杂技。但既然徐子期兴致勃勃,流珠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轻拈小帕,在此作陪。幸而这福熙楼的茶点很是可口,虽说因为有咄咄逼人的大儿子在这儿的缘故,流珠不敢放开猛吃,但有的吃,那也是好的。
  角抵戏的裁判称之为部署。但见那白发部署执着个竹板似的物件,款款上台,先向堂中诸人报了两位力士的名字、籍贯、往日胜败,引得众人叫好一番,随即便参神祈祷一回,念了遍社条,即所谓规则,这才拿了生死状,给两位力士去签。
  那名唤做撞到山的,自己就跟座小山似的,他每走一步,流珠都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不由微微掩额。而那唤作金板沓的,身材则是精壮型的,长得倒也硬朗,流珠把眼看着,又见堂内有几个小娘子为那金板沓不住喝彩,不由轻轻一笑,暗想道:算了,就当欣赏下这位金板沓的肌肉,倒也算一饱眼福了。
  部署一声令下,金板沓和那撞到山便缠到了一起。堂内诸人都十分激动,连连叫好,而那伙计则撑着个托盘,低头来了流珠这桌,道:“徐小将军和娘子可要下注?现下押金板沓的多,但撞到山,也不曾落下太多。”
  见他这般殷勤,流珠便掏了些银钱,先纠正了他自己并非徐小将军的娘子,这才押到了金板沓身上。徐子期瞧了她一眼,仿佛偏要和她做对,转而下注在了撞到山身上。待伙计走后,流珠撑着粉腮,闲闲地看着那金板沓结实的身板,正嘲笑自己饥渴之时,忽地听得徐子期沉声对她分析起了局势,评判的角度倒是专业,说来说去就是要告诉她——你押错了,那撞到山稳赢。
  流珠只点着头,心想这家伙的胜负心也实在是强。徐子期自是看出她兴致不高,只是一笑,不再言语。
  一场罢了,果如徐子期所言,撞到山赢了。这两位打完之后,歇整时分,竟是两位身材丰满的小娘子上了台,嬉笑着打了起来,发髻上的步摇一晃一晃,惹得场子里更热闹了。打着打着,其中一个竟还开始扯另一人的衣裳,流珠抿着唇,蹙了眉,便连徐子期都面色一沉。
  幸好就是这时,堂中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处高声,带着醉意,直接压过了台上面的风光,却是一人半怒半讽地道:“你萧捕头好生厉害,我娘子的弟弟都敢抓,案子还一路递到了大理寺。但既然他果真有罪,那咱也不好和律法对着干,只是萧捕头啊,你总得给咱赔个不是吧?”
  却原来萧奈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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