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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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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忙将窦家的这项传统说了一遍,还反复地强调:“……不分年纪,只要字写得好的窦氏子弟,都可以帮着写。”

何煜“哦”了一声,让贴身的小厮打赏了高兴两个上等的封红,自己回内室发了半天的呆。这才吩咐贴身的小厮:“给我换件衣裳,我去也应该去给纪公子道个别才是。”

小厮忙恭敬地应了,给何煜换了件大红的纻丝直裰,簪了根金簪,又帮何煜在腰间挂上香囊、荷包等物。

何煜突然想到纪咏。

那家伙肯定又是一件布袍。

他吩咐小厮:“不用金簪,用那只青铜簪。”

小厮忙重新帮他簪了簪子。他满意地点了点,这才去了纪咏客居的院子。

纪咏不在家。

他的随从告诉何煜:“我们家公子在姑奶奶那里。”

何煜失笑。

自己怎么萌生出窦昭在纪咏这里的念头?

他去了纪氏那里。

进门就看见纪咏正向窦昭抱怨:“……这是谁订的破规矩,我们纪家传承百年也没有这样的事?写春联就能和邻里和睦了吗?我看还不如过年的时候打赏几个铜子更让他们感激涕零……”

打赏铜子,那是商贾之家干的事好不好?

窦昭没好气地道:“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们家可曾有人说你们纪家的不是?”

纪咏没有作声。

窦昭犹不解气,故作困惑地望着他:“你真是纪家的孩子?会不会是抱错了!”

气得纪咏直跳脚:“你想帮就帮,不帮就走人,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多话?”

是说她搬弄口舌吧?

这可是七出之罪。

窦昭自然不会让他给说过去,道:“你是不是又在我们窦家人面前显摆了?要不然怎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有事?我们窦家每年都给乡邻送这么多的春联,却从来不曾听说过有人写不完的。可见这人再聪明、再能干也不能犯了众怒……”

“窦昭!”纪咏咬牙切齿地塞了一支笔给她,“你写还是不写?”

“不写!”窦昭把干脆利落地把笔丢在了书案上。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不仅看见了一副富公子派头、正朝着他们微笑颔首的何煜,还看见了急匆匆赶过来的宋炎。

“四小姐,”他擦着额头的汗,有些胆怯地道,“我帮着纪举人写春联,这合适吗?”



第一百零三章何煜(粉红票930加更)

窦昭叫了宋炎来当枪手,而且还这样明目张胆,纪咏和何煜都傻了眼。

“怎么?不行吗?”窦昭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慢悠悠地道,“反正都是代写,找谁不是一样?何况宋炎的字比我的字写得好多了。”

能帮着才高八斗的少年解元纪见明纪咏先生写春联,宋炎早已激动得面色通红。此时听了窦昭的话,不由得朝窦昭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激动不已地大声道:“纪举人,我的字虽然没有四小姐说的那样好,但我会很认真地写的……”

谁知道纪咏却毫不客气地道:“既然没有四小姐说的那样好,你凭什么帮我写春联?”

宋炎非常难堪地僵在了那里。

窦昭气得脸色发白,冷笑道:“人家不过是谦虚,说些客气话,你倒当真了。”她喊宋炎,“既然纪先生这里不需要人帮忙,我们就先回去吧!”

何煜在一旁眯着眼睛笑。

纪咏顿时脸色发青,对宋炎道:“站住!你先写两个字我瞧瞧!”

宋炎望了望窦昭,又望了望纪咏,显得很是为难。

窦昭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秀才见到了举人都如同儿子见到了爹,何况是没有功名的宋炎。

人是自己找来的,总不能丢下不管吧?

窦昭笑着对宋炎道:“那你就写几个字给纪举人瞧瞧。”然后做出副争强好胜的模样道,“可别让纪举人把我们给瞧扁了!”把刚才的尴尬给掩了过去。

何煜眼睛一亮。

宋炎连声应“好”,有些怯弱地走到了书案前。

纪咏看着脸色微煦。跟了过去。

拿起笔,宋炎就完全镇定下来,像变了个人似的,眉宇间流露出刚毅之色。下笔稳健有力,一手颜楷写得庄重端正,颇有功力。连纪咏都“咦”了一声,收起了一脸的不以为意,正色地在旁边端看。

何煜看了窦昭一眼,也走过去观看。

窦昭朝着纪咏撇了撇嘴。

宋炎放了笔,恭敬地站到了一旁,请纪咏鉴赏。

纪咏站在原地,背着手很随意地瞥了一眼书案。问他:“会做对子吗?”

他神色端穆,语气淡然,透着强者为尊的居高临下,窦昭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有了几分少年得意的举人模样。

“请先生赐教!”宋炎惴惴不安地严阵以待。

纪咏朗声道:“天寒梅骨傲。”

院子里的人均睁大了眼睛。

这么……烂俗的对子?

何煜“扑哧”一声轻笑,道:“对个‘雪尽马蹄轻’如何?”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纪咏冷冷地瞥了何煜一眼。

何煜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宋炎却低了头仔细地沉思起来。

窦昭也不由端容以待。

纪咏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应该出这样浅显的对子才是。

对什么内容才符合他的心意呢?

桃李竞芳菲?

这也太简单了些。

窦昭猜测着。就听见宋炎胆战心惊地对了句“春暖万物苏”。

“行了!”纪咏道,“你就用这张书桌,写完两百幅春联就可以完事了。”

宋炎长嘘一口气,满脸欢欣地应“是”,快步走到书案前开始裁纸,生怕慢了一步就丢了这个差事似的。

窦昭苦笑。

何煜却错愕道:“这对子是不是对得太平淡了些?”

纪咏不客气地道:“又不是金銮殿上召对,我出个“孔子孟子老子”那些人能听得懂吗?衢街闾巷,过年图个吉利喜庆就行了。”

何煜脸色微红。

宋炎连连点头,显然为自己猜对了纪咏的心思而兴高采烈。

纪咏趁机道:“很多人平时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人为何入场的时候屡屡落第?就是不知道主考官到底要考他些什么……要他写八百字。偏要写上八千字,就算是字字珠玑又如何?所以说这天下最容易的就是制艺了,照着套路写,决不会出错……”口气大得很。

听得何煜窘然。

宋炎则非常的震惊,看纪咏的眼神**裸地流露出崇拜。

窦昭见这里没自己的事了,和纪咏、何煜几个打了声招呼。准备去纪氏那里坐一会,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东书房的窗扇开了道缝,窦德昌在窗后朝着她招手。

她不动声色,进了书房。

窦德昌瘫在椅子上道:“四妹妹,你平日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也被纪见明给诓来了?要不是你搬了宋炎来帮你,我只好出去帮你给他写春联了。”

“纪举人又干了什么事?”窦昭调侃道,“大家怎么对他一副避之不急的样子?”

“也没什么。”窦德昌沮丧地道,“我们几个在那里写对联,启光开玩笑地对了幅‘伯鱼子思子上,开元天顺章和’,被纪见明嗤之以鼻,说还不如对‘老子儿子孙子’……启光给气跑了……我们都说不过他……”

伯鱼、子思、子上分别是孙子的儿子、孙子和玄孙。开元、天顺、章和则是开国皇帝高宗和第二任皇帝高宗、第三任皇帝仁宗的年号。

窦启光这幅对子不过是为了奉承皇家有千秋万代永保社稷之意,被纪咏毫不留情地嘲笑一番,自然有些受不了。难怪纪咏刚才说什么“孔子孟子老子”,原来还有这个典故。

“这个纪见明,说话也太毒了些。”窦昭道,“刚才他出对子考宋炎的时候,把何公子也嘲笑了一番,还好何公子没有和他一般见识,不然肯定要和他当场吵起来。”又道,“我先前看何公子裘衣锦带的。还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还挺沉得住气的。”

“你别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窦德昌不耐地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我的?”

窦昭讶然:“不是说你们在路上碰到的吗?”

“什么啊!”窦德昌有气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那是对长辈们的说词。他就是那个在大方寺半夜唱大戏。后来斗鸡又被我赢了五百两银子的家伙——就为了那五百两银子,他给黑白两道都递了话,要不是我那几个月在家读书。早就被他逮到了。所以我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否则他不会和我们一起启程了。”

窦昭想到自己第一次碰到他的情景,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只是这情况与自己推测的很不相符,她之前还以为是五伯父想巴结何家,何煜和窦德昌等人才结伴而行的。

她不由问道:“他为何要找你?总不至于为了那五百两银子吧?我看他不像是这样小气的人啊!”

“他是不在乎那五百两银子,可他丢不起这个人啊!”窦德昌恼火地道,“觉得败在我的手下没面子。要重新赢回去,一洗前耻。可我已经不斗鸡了……我明年还想参加乡试呢!他开始不信,后来倒是勉强相信了,可是他非要我把从前与和斗鸡的那只铁将军卖给他。我早送人了,拿什么卖给他?他就缠着我不放。非要我帮他养只和从前的铁将军一样厉害的鸡不可……偏生这件事又不能让爹爹和娘亲知道——他们要是知道我斗鸡取彩,非让我去北楼跪祠堂不可!”

“这倒也是。”窦昭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窦德昌叹道:“可惜邬善不在这里,不然把这件事推到他的身上,爹爹和娘亲哪里还会责怪我!”

邬善啊!

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好。

给窦德昌背黑祸,想必他不会在意。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不过几个月没见,那个人仿佛已是远久的记忆了。

窦昭默然地喝了口茶。

窦德昌讪讪然地道:“我,我不是故意提他的……”

“没事。”窦昭道,“亲事不成。也不至于就反目为仇。邬善为人很好,对你很好……”前世还帮着你娶媳妇,什么坏事都一并承认。她不由劝道,“十二哥不应该为了这些事就和邬四哥疏远才是。”

“难怪邬善看重你。”窦德昌不由动容道,“四妹妹胸怀坦荡,巾帼不让须眉。”

窦昭大笑。道:“我最喜欢听好话了,不管十二哥说的是真是假,我都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十分的率真。

窦德昌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他站起身来:“走,我也帮着他们去写春联去,总不能让宋炎一个人在那里顶着纪见明,他身子骨还单薄了些。”

只怕宋炎觉得是享受而不是苦难。

窦昭笑着也跟着站了起来:“那我去和六伯母说话去,我有些日子没见到六伯母了。”

窦德昌摇头:“你们这些姑娘家,你昨天还差人给娘亲送了几盆腊梅来了,你忘了?”

“我又没来!”窦昭很珍惜能跟纪氏亲近的时光。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屋子。

晚上,窦昭和陈曲水商量这件事:“……只怕我们判断有误,说不定那何文道这个时候并不想太早地掺和到阁老之争里去。”

“也有可能。”陈曲水对这个消息也很看重,“何文道虽然是曾贻芬推荐入阁的,可何家一向是自成一派,谁的事也不参与,这也是何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的缘故。”

窦昭点头,道:“何家的事也查一查才好——何煜是幼子,何文道怎么会派了他回乡祭祖?”

“我知道了。”陈曲水应着,下去安排人手查何家的事。

过了腊八节,京都有消息过来:“何文道少年及第,娶的是他师座的女儿。他对这位夫人十分地敬重,两人共生了六男三女,无异生之子。何煜乃老蚌生珠,比何家大爷小了二十二岁,何大人和何夫人爱若眼珠。这次回乡祭祖,本安排的是何家的大爷,只因何煜吵着要来,临时改成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 提亲

窦昭有些讪讪然:“我的疑心越来越重了!”

陈曲水不以不然,笑表扬她:“不是小姐的疑心重,而是我们现在不过是依附在窦家这棵树上的藤萝,没有自己的力量去接触那些核心的东西,只能通过观察一些细枝末节来推测事情的发展,从而避免那些能影响我们的事情……”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面色端凝地道,“四小姐,承蒙您的厚爱,家里的事没有瞒着我,我多多少少也能看出点您的困境。我知道您想自强自立,可您有没有仔细想过,这种事,没有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我不仅想过,而且还知道我们的路有多艰辛。”窦昭点头,“我是女流之辈,不可能自立门庭,必须依靠窦家,这是一难。我没准备出嫁,也不可能有子嗣,这就注定了我的直系里不可能出进士,没有进士,在政治上就只能依附别人,这是二难。我名下虽有大量的财产,每年却只有一万两银子的例钱,虽然开了个笔墨铺子,又有范文书这样的人帮忙,没有五年的功夫难以闯出名堂的,而且就算是做到了北直隶第一,它的收益相比我们的支出来说,简直是车水杯薪——我们要养一帮能随时帮我们打探消息的人,这是三难。这些我都看出来了,虽然先生比我看得更远更深。”她真诚地道,“所以陈先生答应帮我,我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是十分感激。”

陈曲水忙揖了揖手:“惭愧,惭愧!老配才疏学浅,没能给小姐帮得上忙。”

“先生不必谦虚。”窦昭笑道,“没有您老,我们也没有今天的局面。”她目光坚定而明亮。语气平静而无畏,“可我产能因为有难处就放弃,总要试一试才行!”

陈曲水肃然地点头:“正是小姐说的这个理。”

他看中窦昭的正是这一点。

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都不放弃。

他那颗早就心灰意冷也跟着跳动起来。

一个人,只要坚定不移的信念,勇往直前的勇气。不管过程有多曲折艰难。但最终等待他的,必将是丰硕的果实。

他就怕窦昭会中途放弃。

两人的话题非常的严肃。屋里的气氛不免有些凝重。

窦昭不喜欢这种气围。

她笑着给陈曲水打气:“你看现在,我的年例不就从一千两涨到了一万两,还请到了像段公义、陈晓同这样的高手来保护我。这要是放在从前。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这人的一生还长着,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我们要有信心才是。”

陈曲水大笑,放下心来:“行!只要小姐有信心,我就是拖着这老弱残躯跟着小姐走这一遭又何妨!”

窦昭忍不住翘着起了嘴角。以茶代酒敬陈曲水。

陈曲水一饮而尽。

两人不由相视而笑。

没几天,崔十三从京都回来:“好了。你说的那几个人我都去拜访过了。”他狐疑地道,“你真的让我去京都的笔墨铺子当二掌铺啊?我可是什么也不懂?你是不是让我先在窦家的铺子里学两年?而且那我看那个范文书做得挺好的,根本不用再添个二掌柜。”

至于范文书对他热情中隐隐流露出来的戒备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不服气地和他斗一斗,可自从跟着窦启俊看过那流民雇农的生活之后,他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觉得范文书这样做是人之常情,他不仅能够体会,而且能够理解,不必大惊小异,在范文书没有任何错误的时候和范文书去较真。

窦昭没有做声,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茶盅青绿色釉纹,低声道:“十三,您听说过我母亲的事没有?”

崔十三一愣,回避般地垂下了眼睑,轻声道:“没有!”

“你说谎。”窦昭笑道,笑声清越悦耳。

崔十三很狼狈。

窦昭悠然地道:“王家势大,我现在惹不起,可不代表我以后也惹不起。我让你去做二掌柜,不是让你插手笔墨铺子的生意,是想让你去京都结交一些能给我们提供庙堂之事的官吏。”

她向崔十三交底。

崔十三脸色大变:“你想报复王氏?”然后急急地道,“我不参与这事……”

真是世事无常啊!

窦昭自嘲地笑了笑。

前世对她最忠心的人,这一世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报复王氏?”她不紧不慢地端起了茶盅,“你未必太看得起她,也太小瞧我了。”

崔十三愕然。

“我要报复她?”窦昭地呷了口茶,冷酷地道,“我只要劝父亲纳个妾,生个庶长子由我教养,再找个人引诱窦明,她就完了,用得着我报复!”

“那,那你要干什么?”崔十三面白如纸地跳了起来。

不错,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王氏进门么这多年都没能给人丁单薄的西府生下男嗣,窦昭完全可以通过二太夫人甚至是崔姨奶奶向窦世英施压,让窦世英纳妾,而王氏因为失去了主母的权利,把年幼的庶长子交给端庄沉稳,大方持重的长女抚养,合理又合理。而现在西窦从上到下全是窦昭的人,想坏了窦明的名声,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就需要动脑筋……

念头闪过,崔十三望着窦昭寒霜般的面孔莫名的灵机一动,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不由骇然地道:“难道你,你想自立门户?”话一说出口,他立刻又自己否认了自己,“不,不,不可能……”

崔十三,一向都是那么的机灵。

窦昭长叹了口气,问他:“为什么不可能?”

崔十三想也不想地道:“因为你是女人……”

“崔姨奶奶不也是女人。”窦昭笑道,“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崔十三脑子顿时有点糊,不禁低头思考,渐渐地,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逐渐形成:“你是说。在窦家占一席之地,让窦家不得不尊重你……”

“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干。”窦昭笑而不答,邀请他,“这样,崔家就有能力培养子弟读书。说不定几十年上百年以后。会成为第二个窦家!”

崔十三两眼发着光,不过片刻。他就斩钉截铁地说了句“干”。

窦昭在心里暗暗赞许,低声道:“你这次去京都,最主要的是想办法悄悄地放印子钱……”

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崔十三。

崔十三听着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到了最后,已是热血沸腾。

“四小姐,您就看我的了!”

这是他第一次尊称窦昭为“您”。

窦昭只当没听见,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崔十三却道:“那。那您为什么不用那些手段对付王氏?”

窦昭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做人。要有底线!”

崔十三默然,静坐了好一会,起身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窦昭一人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慢慢地喝着茶。

王映雪,她做错了事,就得受到罚款,王家不管,自己会管的。

但不是现在。

子嗣什么的,只会让她伤心难过,但不会让她后悔、绝望。

窦明,前世对不起她。

这世却没有做错什么。

自己不能因为她没做过的事而去报复她。

这是自己做人的原则。

她并没有骗崔十三。

窦昭侧过脸去。

透过玻璃窗扇,她看见几个小丫鬟正在院子里堆雪人。

小丫头们那欢快神色让她有些紧绷神色徐徐地舒展开来。

陈曲水由素心陪着,匆匆地走了进来。

窦昭有些惊讶,高声地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鬟:“请陈先生和素心直接进来。”

小丫鬟应了声“是”,不过几息的功夫,陈曲水和素心撩帘而入。

见屋里没有其他的人,素心又撩帘出去了,陈曲水则面色沉凝地朝着窦昭揖了揖。

“出了什么事?”窦昭的神色也不禁跟着沉重起来。

“何公子,不,何家正式向窦家提亲!”陈曲水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五老爷和令尊都已经答应了。”

窦昭心神俱震,大惊失色地道:“两家正式交换庚贴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东窦那边可曾得到了消息?”

“还没有正式交换庚贴。”陈曲水脸色并不见轻松,“此事是两天前发生的。何家请了翰林院学士蔡弼向令尊提亲。令尊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为了这件事曾和六老爷一起专程去商量五老爷,之后令尊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我们现在打着五老爷的旗号能利用军中的驿道传信,东府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

窦昭强忍着才没有腹诽父亲英几句,但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件事上父亲没有什么错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家门第显赫,何煜相貌出众,又是家中得宠的幼子,父亲答应这门亲事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

“等等……”她道,“何大人是我父亲的房师,按道理,何煜得称我父亲一声师兄,他们怎么会向我们家提前?”

五伯父正殚精竭虑地接拢何家,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倒有可能。父亲从来都没有什么主见,被五伯父说服也有可能,何家不应该会犯这样的错误才是!

“好像是五公子在家里吵闹不休,”陈曲水道,望着窦昭的表情有些怪异,“何大人和何夫人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第一百零五章 一箭(粉红票960加更)

陈曲水言下之意,是说何煜看中了窦昭,所以强求父母为他提亲。

窦昭顿时头大如斗。

自己和何煜也不过是数面之交而已,他怎么就突然非要娶自己不可呢?

她对陈曲水道:“先生如何看待这件事?”

陈曲水犹豫数息,斟酌道:“何家虽然显赫,照我看来,若是小姐嫁人,何公子却不是良人。”

窦昭扬了扬眉。

陈曲水很冷静地分析:“何大人比五老爷年长十岁,年事已高。何家的大爷是癸丑年的进士,如今正在工部观政,育有三儿一女;三爷是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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