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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王座-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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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区。”顾铁躺在地上念念叨叨。
“什么?”长谷川没听清楚。
“肝区。我说希望射中了你的肝区。很乐于看到你死于出血性休克或者胆汁性腹膜炎,后者听起来更疼一些。”顾铁说。
长谷川沉默了半晌,“抱歉,看来只是软组织贯穿伤。”
顾铁的呼吸忽然一滞,胸口如同压上一块大石,肺部的空气沉重得像融化的铅,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气,问:“这个劳什子TTDS,还有什么能耐?”
长谷川哈哈笑了两声,抽了一口凉气,咳嗽起来:“咳咳……还真疼。下一步,铁先生,你的迷走神经功能会下降,呼吸困难,心跳紊乱,直至昏迷。”
“好吧。”顾铁用尽全身力气吸进一口空气,非常后悔刚才把卫星接收器放在卧室里面,现在无法连接量子网络。
“我想问……铁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的身份、经历,甚至与巴尔文德拉先生的对话全部都是真实的,你不可能发现什么破绽……咳咳……”长谷川崩阪按着腹部,虚弱地咳嗽着。
顾铁想大笑三声以示豪迈,但没能笑出来:“哈……我本来没看出任何破绽……——如果你不是那么多疑的话。你怀疑我和娜塔莉亚会在你的食物中下毒吗?疯子,你该偶尔学学怎么去信任别人。”
“请指教。”长谷川恭恭敬敬地说。
“第一,你没有喝牛奶。第二,你没有吃早餐。第三,你几乎推翻了你不喝牛奶的理由。如果你喝下娜塔莎倒的第二杯红茶的话,起码还有一点挽回的余地,但你演砸了。可惜我发动的时间太晚,谁能想到,这种神经毒气发作一点征兆都没有……是那根烟吗?”顾铁舔舔嘴唇。
“烟灰盒。”长谷川诚实地回答道。他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用风衣的衣袖裹住手掌,掰开顾铁的手指,拿起USP手枪。
顾铁张大嘴巴,用力呼吸,但视野开始因供氧不足而慢慢变黑。“……疯子,最后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铁先生,还没有到最后。还没有……”长谷川左手按住腹部,右手握着手枪,说。他转身拖着脚步,慢慢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顾铁神色骤变,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疯子!你敢!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要你的整个组织来陪葬!”
长谷川没有说话,步履蹒跚地走进卧室。
“……疯子……我要你和‘一亿玉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说到做到!如果你敢,你敢……”顾铁的叫声逐渐微弱下去。TTDS剥夺了他最后的肌肉活动能力,他的全身上下,只有缓慢搏动的心脏还在奋力把血液送往其他器官,保留主人的最后一线生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
顾铁失去了知觉。
第90章 黑暗的独舞(上)
噩梦像一个泥潭,拽着顾铁不断下沉,下沉,他拼命划动手脚,但泥浆太过粘稠,缠住手脚,他离水面的阳光越来越遥远,直到整个世界陷入漆黑。
这是哪里?
他发不出声音,朦胧中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在微光中一闪。那熟悉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但顾铁从来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正面,不知道那主宰自己潜意识的男人,到底是谁。
一阵震动使顾铁从昏迷中醒来。他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有规律的震动使他明白自己处在某种交通工具中,但听不到任何噪声,四周静谧得像一个坟墓。
顾铁试着动弹一下手指,TTDS毒气的后遗症立刻出现了,来自身体任何部位的神经信号都被成百上千倍放大,指节敲打在墙壁上这微小碰撞产生的神经冲动,像一枚子弹一样射穿顾铁的尺神经、脊髓、延髓、丘脑,在大脑皮层上炸开绚烂的花火,顾铁被毫无征兆的剧痛击中,狂叫一声蜷缩起身体,浑身肌肉都因疼痛而剧烈抽搐。
几分钟后,几乎因剧痛而窒息的顾铁长长吸进一口空气,无力地摊开手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中指指节因为过分放大的疼痛信号触动自主防卫机能,正在迅速地充血肿胀起来。
“……见鬼的日本人……”顾铁咬着牙齿咒骂。紧闭嘴巴以防再次袭来的疼痛感让他不自主咬断舌头,顾铁微微撑起身子,四处张望。
没有一丝光亮。地面和墙壁是柔软的材料制成,吸音效果极好。空气比较清新,应该有空气调节装置。整个房间在有规律地震动,两次震动为一组,一秒钟大约有两组震动发生。
——我在一辆行进的火车上。顾铁思索了几秒钟,得出答案。
他躺在黑暗里,依次活动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除了极其倦怠的无力感之外,没有其他损伤,他尽量放慢动作,缓缓站了起来。
“长谷川?听到吗?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包括你的狗屁组织!”顾铁大声叫道。他不清楚是否有隐秘的红外摄像头与话筒监视着自己,但老老实实当一个囚犯,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没有回音。喊话声的回波被柔软的墙壁吸收了,只有微弱的混响,听起来干巴巴的。顾铁舔舔嘴唇。嘴唇已经干裂了,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脱水迹象。这不是个好兆头。
顾铁扶住一面墙壁,慢慢移动脚步,心里计算距离。几分钟后,他心中构建起了这个黑暗无声房间的基本模型:长度12米左右,宽度约为3米,高度只有2米,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物体存在。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火车车厢。
顾铁感觉浑身肌肉发出针扎一样的刺痛,看来肌肉细胞生成的微量乳酸已经在向神经中枢输送过量的疼痛信号,他必须休息。
他靠着墙壁坐下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摸摸身上。
自己还穿着娜塔莉亚准备的无领衬衣和背带工装裤,踏着硬底便鞋,裤兜空空的,没有皮带,自己随身携带的和巴尔文德拉帮他准备的诸多实用小工具都不在身上,——但值得庆幸的是,没有遭到性侵犯的痕迹。
“疯子!我总以为你是搞基的呢!”顾铁咧嘴一笑,冲空气说。
他用指甲偷偷划了一下地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车厢内饰无论是什么材质构成,都不是自己徒手可以破坏的。想到这里,顾铁干脆用更舒服的姿势半躺下来,挠挠头发,胡乱思索着。
震动通过墙壁清晰地传入他体内,顾铁伸手按住另一只手的腕脉,闭上眼睛,一边计算脉搏,一边统计振动发生的次数。
“1、2、3……53,54。”为了保证计数准确,顾铁强迫自己用报数方式计算心跳数,用大脑计算振动发生次数,两种方式由于调用了大脑皮层不同的区域,基本保持了独立性和准确性。
心跳到达54次的时候,两次为一组的震动共发生了74组。
“74公里每小时?我还在白俄罗斯境内。”顾铁立刻得出结论。
这种简单易行的计算方式是顾铁10岁左右随父亲来到中国之时学到的,为了让小顾铁体验欧亚大陆的壮观景色,父亲带他乘坐欧亚之星号洲际列车从奥地利上车,一直坐到终点站北京。
在横跨虽然风光壮丽但已经看到乏味的俄罗斯大地时,大胡子父亲推推眼镜对小顾铁说:“想不想学一个戏法?”
顾铁无聊地丢下游戏机,用比父亲更标准的英语回答:“好吧。但你要保证不会像以前的那些戏法一样老套又乏味。”
父亲笑道:“我保证。现在看着我的手表。”
顾铁凑过去,盯着父亲手腕上那只银色的宝玑5839陀飞轮腕表。
“统计一下在45秒钟之内,车轮碾过铁轨的噪声共出现了多少组。与你听到的一样,‘哐哐’两声为一组。”父亲说。
小顾铁狐疑地望了父亲一样,低头看表针指向一个整点,然后开始计数。一会儿,他抬起头来:“45秒了。‘哐哐’声响了89次。”
“那么,现在列车的行进速度是89公里每小时。”父亲收回手腕,微笑道。
“为什么?”顾铁瞪大眼睛。
父亲竖起一个手指摇了摇。那是鼓励他独立思考的手势。
“……一条铁轨的长度是多少?”顾铁想了一会儿,问。
“12。5米。你已经找到答案了,很好。”父亲开怀大笑道,“我们可以找列车员先生核对一下算得是否正确。”
包厢外面,正巧有一位列车员经过,小顾铁探出头去叫道:“喂,你好。现在我们的速度是多快?”
列车员从怀里掏出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对讲机里传出粗放的男性语声和笑声:“由于正在穿越丘陵地带,处于爬升过程中,我们现在的速度只有90公里每小时,——对了,我们现在在俄罗斯,那么,是85俄里每小时,小小的先生。我是车长同志,——通话结束。”
顾铁回到坐席,抬手与父亲击掌,“酷!”
父亲笑道:“瞧,这个把戏不会那么老套又乏味吧?”
“这根本不是把戏,老爹,这是科学!”顾铁撇嘴:“根本不算数啦!”
“是啊,科学。科学……”父亲听到这个词,不由愣了一愣,伸手摘下眼镜,呵一口气,取出麂皮擦拭起来。这是代表烦恼的身体语言,顾铁知趣地闭上嘴巴。
事实上,在决定把他送到中国定居之前,父亲尽管极力掩饰,但一天中数次出现的动作显示他处在极度的焦虑和烦躁之中。
直到现在,顾铁也没找到他这样做的真实理由。
“我放松状态的心跳是72次每分钟,54次心跳代表45秒。74组震动,74公里每小时。多简单的数学。多老的故事。多好的少年时光。”想到往事,顾铁不禁有点唏嘘。
74公里每小时。现在东欧铁路系统普遍将时速提升到200公里左右,坚持使用独联体时代铁路运输标准的,在顾铁的记忆当中,只有政局不稳定、经济增长缓慢的白俄罗斯了。
他松了口气。不管小日本的意图是什么,起码自己还没有被运到某个小岛国去、成为某种神秘底下机构的试验品。话说回来,自己的身份虽然特殊,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长谷川崩阪有什么理由绑架自己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宅男?切尔诺贝利事件?
不不不。顾铁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历来对生理特征保护很重视,‘创世纪’上有一个保持运行的、占用很多配时资源的过滤程序时刻采取无害的方式对自己所处位置周边传输出的各种声光信号加以判断,保证自己平凡无奇的长相不出现在GTC的大人物们手中。除了IPU内部少数几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之外,几乎没有人掌握到他的身份。
而长谷川,算一个亲密的朋友。
鉴于日本人单枪匹马地出现,采取隐秘的方式袭击自己,还笨拙地挨了自己一枪,这不可能是GTC或其他任何组织的预谋,更像是长谷川崩阪个人自发行动。
那长谷川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顾铁胡思乱想着,但无论如何找不出对方行动的理由。
第91章 黑暗的独舞(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规律地震动忽然停止了。
“停车了?然后该干什么?提着枪的黑衣人走进来结果我的小命,还是出现一个电视屏幕,丑了吧唧的玩偶在上面说‘我想玩一个游戏’?”顾铁撇撇嘴思忖着。没有声音。没有光线。
顾铁屏住呼吸,调动所有感觉器官感受外界环境的变化。
果然,重心改变了。自己所在的车厢在上升。
短短几秒钟过后,上升停止了,接下来又是无休无止的静止。
顾铁通过脉搏计算了十分钟时间,然后就放弃了,“搞什么鬼啊……”他疲惫地躺下来,舔舔嘴唇。口渴,疲乏,没有尿意,身体在放出相当程度缺水的信号,如此判断,自己在这个黑暗的牢笼里已经呆了两天左右了。
“咳咳……日本鬼子!日内瓦第一公约明确指出,确认敌对双方伤病员在任何情况下应该无区别地予以人道待遇的原则;禁止对伤病员的生命和人身施加任何危害或暴行,特别是禁止谋杀、酷刑、供生物学实验或故意不给予医疗救助及照顾;医疗单位及其建筑物、器材和人员不受侵犯……”明知说话会让水分流失更快,顾铁还是忍不住嚷道,“你听到没有?”
仍然没有回音。
这时,车厢微微一震,重心下降了。很快,有规律的震动再次出现,频率由慢而快,顾铁简单计算了一下,列车的速度已经提升到130公里每小时,还在持续上升中。
“等等!”顾铁忽然醒悟,“我知道了!”——刚才是在举升车体更换转向架,也就是说,这列火车正从独联体国家的宽轨转为中西欧国家的窄轨。从地理上判断,毫无疑问,火车已经驶出白俄罗斯国境,进入波兰!
搞清楚这个问题,顾铁反而更糊涂了:“靠,搞什么飞机?疯子长谷川是个臭名昭著的激进派IPU组织首领,GTC的人头悬赏额度高得让人眼红,他会自个儿送上门去?日本人啥时候起都这么舍己为人了?”
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干渴一阵一阵打乱他的思考,顾铁发觉自己分外想念娜塔莉亚美味的格瓦斯气泡酒和红菜汤。
娜塔莎,娜塔莎怎么样了?这个问题顾铁一直在回避,强迫自己不去触及。他用左手指甲轻轻地掐了右手背一下,尖锐的疼痛像电流窜过脊背,顾铁惨叫一声,暂时放弃思考,喘着粗气躺在黑暗中。
车体的震动让他昏昏欲睡,顾铁忽然警觉起来,撑起身体。这时候睡过去可不是个好主意,体力正在一点一滴流失,绑架者无意露面,也没有为囚犯准备生活必需品,那么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自己逃脱这个牢房。
一个房间,一定有一扇门。一个密封的房间,一定有一条通风管。本着这两条基本常识,顾铁勉力站起身来,沿着墙壁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
经由TTDS神经毒气放大的神经冲动成了他的眼睛和耳朵,顾铁的指尖能够摸出墙壁上每一处微小的缝隙和突触,没用多久,一扇严丝合缝却仍有痕迹可循的大门出现了。
沿着接缝处,顾铁试着抠起表面的那层软性塑胶材料,塑胶下是冰冷的钢板,没有门锁和门闩,没有铰链。这是一扇从外部锁止的滑动门,想徒手破坏这种大门,毫无可能。
又花了十分钟,顾铁在车厢尽头的角落里找到通风口,仅有拳头大小的通风口覆盖着坚固的铁丝网,根本不可能任人出入。
“电影里不是这样演的啊……”顾铁长叹一声,坐倒在地。半个多小时的探索一无所获,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没有发现任何摄像器材,显然绑架者对钢铁牢笼非常放心,也不太在意车厢内货物的生存状态。
黑暗车厢唯一的客人喘息了一会儿,试着用身体内的‘世界’客户端连接无线网络,但随即醒悟,这样一个大金属罐子完全隔绝了信号传递,是无线电波的死角。
“别急别急别急,一定有办法的。”顾铁念念叨叨,闭上眼睛,——虽然睁着眼睛一样看不到东西,但不知为何,闭上双眼更有利于思考。
“白俄罗斯的火车。白俄罗斯。火车。列车。列车车厢。这种车厢不可能是客车,是货车。不是平车、敞车,是棚车。棚车制造业。机车制造厂。俄罗斯科洛姆纳机车制造厂?不不,白俄罗斯因为执政党态度,已经停用了所有的俄制重型设备。那么这辆车是哪里制造的?”
顾铁像使用搜索引擎一样把种种关键词塞进自己的大脑,极力把一个又一个要素与记忆中的些微细节联系起来。
“列车……白俄罗斯……中国……当然,当然是中国制造,白俄罗斯怎么能对价廉物美又没有政治障碍的中国制造说不?那么是哪家厂子制造的?……等等,有印象了,停!停下!”顾铁使劲拍自己的脑门,想让走马灯一样掠过脑海的杂乱记忆定格下来。
一张俄文报纸出现在回忆里。一张《人民军队报》,乌克兰国防部的官方出版物,一段时间以前,在伊格里中将向‘湿婆’巴尔文德拉展示的资料中出现过,美女间谍瓦斯佳的伪装身份。
报纸的内容早已模糊不清,在边角里,有一条新闻让顾铁稍微留意了一下,因为其中提到了中国。
顾铁面露喜色。记忆清晰起来,那是一张三年前的报纸,新闻的大意是邻国白俄罗斯从中国北车股份有限公司进口的20辆HXD4型大功率交流传动电力机车和1000辆P70—B型全密封载重型车厢等即将交付。
“P70—B!一定要是这个型号!”想到这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顾铁猛地蹦了起来,结果腿一软又坐了回去。
P70—B是北车公司大连厂制造的棚车,巧合的是,顾铁认识大连机车公司的党委书记,这位姓马的官员与肖李平关系不错,为人豪爽,有股东北人的耿直劲儿,马书记进京时经常找顾铁喝喝酒聊聊天,只谈风流事,对对方的过去一句话不提,深得顾铁之心。
有次顾铁勉为其难地参加量子天使基金的某个活动,从烟台乘坐新型水翼快船到达大连,为避免冗繁的接待,他下船就偷偷溜掉,到大连厂去找马书记玩。马书记热情地带他参观厂区,特别参观了一批出口订单车皮,其中包括这批P70—B型棚车。
当时顾铁问了一个问题:“老马,为什么这些货车都有个天窗?我看其他那些没有啊。”
马书记点了两根中华烟,递给顾铁一根:“老弟,那个可不叫天窗。‘天窗’在我们搞铁路的人来说是火车运行间隙的意思。那是外国人特别要求的顶部出入口,据他们说,部分车皮是用于军队调遣的,有了这个设备方便一些。当然,还有些据说为军队领导设计的特别改装,比如防弹装甲和隔音共称……我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你详细说,你也别问。——我能说的是,这些‘天窗’内部设计有紧急开启装置,一摁,能整个弹出去,可好玩了。——别看我,看我也不给你玩,一套装置3万块,你就算赔得起,还耽误我工期呢。”
顾铁打个哈哈,就把这篇揭过去了。
谁能想到数年前的往事,居然在此一一对应?
“一定要是P70—B,P70—B……”顾铁摇摇晃晃站起来,凭着记忆摸向车厢前端。车厢只有2米高,伸出手臂轻松就能摸到天棚,在距离前端2米左右的地方,顾铁活动活动手臂,手心有点微微发潮,“死还是活,就看这一回了。”
他伸出手,指尖在顶棚的柔软塑胶材料上来回扫动,“……P70—B……P70—B……”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铁的信心在一点一点流失。终于,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触到一条若有若无的缝隙。——与他记忆中的方位有些偏差,但一平方米大小的顶部出入口确实嵌在塑胶板里,若不是往事机巧,无论怎样顾铁都不会想到它的存在。
“操你妈的老马我回去请你喝酒!”顾铁挥舞手臂大吼一声。他发疯似的用指甲抠起钢板上的塑胶,求生欲望带来的旺盛激素分泌使他暂时忘记疼痛,甚至不在意指甲折断。
表面材料被掀起一个角之后,剩下的事情变得简单。顾铁扯下了那块软垫,伸手一摸,逃生口钢板中挖有一条深深的槽,钢槽里藏着一只手柄,手柄顶端有一个按钮。
看不到使用说明,找不到安全提示。但这个时候,谁还在意操作规程?
顾铁用尽全身力气向下一拉,手柄嘎吱一声被扯出槽位,头顶传来高压阀充气的嗤嗤声,这是漫长寂静中顾铁除了自己的话语声之外听到的第一种噪声。代表生命的噪声。
“给老子开!”顾铁叫道,拇指用力按下按钮,立刻伏下身子,护住头部。
一秒。二秒。三十秒。一分钟。充气声还在继续。
“搞什……”顾铁刚直起身子,“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起,化学装药和高压气泵双重弹射启动了,逃生口内藏的叠氮化钠爆炸分解,化为氮气的冲击波,铺天盖地的白雾中钢制顶盖旋转着飞上天空。
炫目的阳光洒满车厢,顾铁来不及护住眼睛,一时间只觉得眼前红彤彤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风声、撞击声、铁道声化为噪音的洪流充斥耳朵,“靠!又是这样!每年过年放炮的时候都要来几回!点了不着,走近了一看就炸!”
顾铁痛苦地屈起身子咒骂着,但嘴角泛起了邪邪的笑容。
第92章 魔鬼的消息(上)
天终于亮了。
约纳看到第一线阳光从狭长的窗射进A51房间,照亮隔壁床锡比恬美的睡脸,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失眠了,——这是一个漫长的无眠之夜。
他侧过头,扫视四周。独角兽站在屋子中央,低垂着头,埃利奥特俯卧在鞍鞒上,发出悠长的呼吸声。耶空的床铺空着,龙姬的床铺也空着。
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是室长大人。托巴从他那张相较于体型太过娇小的床上慢慢坐起,悄无声息地把一双大脚放在地上,穿好靴子,披上外套,蹑手蹑脚地弓着腰走向屋外。
他刻意放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玫瑰骑士。埃利奥特和他的独角兽同时睁开眼睛,“室长大人,现在还早,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直起躯体,微微活动着全身关节,低声说。
“俺想去无权者那里找找看有什么好吃的。”托巴小声回答,神色紧张地向约纳的方向瞧了一眼,生怕打扰占星术师大人的睡眠。约纳立刻闭上眼睛,假装酣眠。“今天地下食物市集应该有早市的,俺去买点材料,再做一锅肉粥给占星术师大人喝,他的身子骨太弱了。”
埃利奥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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