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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天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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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心腹人!”纪二老爷皱眉深思起来。

    纪晓棠看纪二老爷的模样,似乎还是不明白。但是纪晓棠暂时也不打算就此再多说了。她相信,纪二老爷会记住这句话。

    目前而言,这样也就够了。

    “凡事谨慎从事,加紧将晓芸和三弟管教好了,也就不惧什么祸事了。”最后,纪二老爷说道。

    纪二太太点头称是。

    “姐姐那边,还得娘不要心软。我担心的是小叔,”纪晓棠说出自己的忧虑,“爹爹,你有把握看得住小叔吗?”

    “哦……”想想纪三老爷过往的战绩,纪二老爷其实并没有把握。“老太太不给他撑腰,无论怎样,也要看住了他。”

    三口人就商量着具体要怎样禁住纪三老爷。

    “晓棠啊,从今以后,也不许你替你小叔做功课了。”纪二老爷还不忘记告诫纪晓棠。

    从这天起,纪二太太每天都去小书斋看着纪晓芸抄书,一面耐下心来教导纪晓芸一应为人处世的道理。纪二老爷则是将纪三老爷禁在园子里的藏书阁内,每天亲自教他读书作文。

    纪晓棠只在自己屋里将养,按时吃药不说,得空就往纪老太太这边来。

    纪晓芸和纪三老爷都被禁住了,纪老太太这里就有些空落落的。纪晓棠负责陪着纪老太太,也免得纪老太太往纪晓芸或者纪三老爷那边去添乱。

    几天下来,祖孙俩倒是处的极为融洽。

    “这是你姐姐打发人送过来的。晓棠你看看,你姐姐的字,是不是长进了?”

    纪老太太坐在炕上,身边摆了一张黄花梨雕刻祥云纹的小炕桌。炕桌上放了一沓宣纸,是纪晓芸抄写的《女则》和《女戒》。

    纪老太太并不曾念过书,还是后来嫁了纪老太爷,跟着些微识得几个字。对于纪晓芸的字,她其实看不出好坏来,就是觉得孙女应该长进了,因此问纪晓棠。

    纪晓芸还从来没有写过这么多字那。纪晓棠一面认真地翻看纪晓芸抄的书,一面用朱笔在上面涂抹。

    纪二老爷负责纪三老爷的功课,纪晓棠就负责纪晓芸的。

    “托祖母的福,姐姐是长进了。”纪晓棠一句话,哄的纪老太太就笑了。

    纪晓棠就慢慢地告诉纪老太太,纪晓芸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决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受过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个道理我懂。”纪老太太就点头。

    纪晓棠稳住了纪老太太,一面又打发人去告诉纪晓芸要用心,不能应付差事。

    纪晓芸抄的书,她都会仔细检查。凡有写错的字,写错一个就要抄写一百遍。如果同一个字再错,就翻倍,两百遍。

    纪晓芸想要从小书斋中出来,重获自由,首先她的字要得纪晓棠的首肯!

    字的好坏其实还是次要的,纪晓棠要的是磨练纪晓芸的性子。

    纪晓芸在书斋中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有时候悲从中来,就扔了笔哭。

    “晓棠是记恨我。要她满意,怎么能够。她这是打算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里了!祖母和爹娘竟然都听她的!呜呜呜……”

    哭过之后,却还是得拿起笔重新写。

    这样过了几天,纪老太太吩咐小厨房做了两样果馅酥饼,又一碗燕窝粥,就让纪晓棠给纪三老爷送去。

    “我不过去,免得你爹又要背地里埋怨我,说我纵容着你小叔。好像你小叔不读书,都是我的主意!你去给你小叔送过去。你识文断字的,帮我看看,他读书读的怎样了。……我知道你和你小叔最好,你小叔如果实在为难,你……你就帮帮他。”纪老太太和颜悦色地嘱咐纪晓棠。

    这是纪三老爷向纪老太太诉苦,又想要纪晓棠代为做功课了。

    “我懂祖母的意思,祖母放心吧。”纪晓棠会意,痛快地答应下来。她不像纪二老爷,对于纪三老爷读书这件事,纪晓棠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说让纪三老爷读书,不过是为了禁住他,不让他出去乱走惹祸。

    “好孩子。”纪老太太很欣慰。

    与纪晓棠相处的久了,纪老太太发现纪晓棠的聪慧和懂事都明显在纪晓芸之上,是个一点就透的孩子。撇开以往的偏见,有纪晓棠陪着说话,是非常让人愉快的事。

    纪晓棠让小丫头提了食盒,就往后园中来。

    从纪老太太的院子的后角门中出来,绕过两间亭子,过了一座小石拱桥,就见绿树掩映一带粉墙青瓦,花园门上方石匾刻了两个飞白的大字“如意”。

    纪家的园子,名为如意园,因为园中种了百来棵的柿子树,取红事当头,事事如意之意。

    进了园子,转过一道假山屏障,一路穿花拂柳,纪晓棠径直往藏书阁中来。

    纪二老爷不在,只有纪三老爷贴身跟随的小厮铜钱在藏书阁门口守着。

    铜钱远远看见纪晓棠,笑嘻嘻的迎了过来。

    “三老爷正在读书,姑娘送了什么来,交给小的,一会三老爷歇了,小的再送进去。”

    纪晓棠往藏书阁中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纪三老爷背对着窗户,手里捧着一卷书摇头晃脑地在背诵。

    “难得三老爷这样知道用工。”跟来提食盒的小丫头是纪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一面笑道,一面就要将食盒交给小厮铜钱。

    纪晓棠看着纪三老爷的背影,心中却是一动,抬脚就往藏书阁里走。

    “姑娘,姑娘慢着。”铜钱要接食盒,瞧见纪晓棠的动作,急着上来要拦,又不敢十分拦。

    纪晓棠已经几步走进藏书阁,抬手就扯掉了纪三老爷的头巾。


第九章 冥顽不灵

    纪三老爷立刻从椅子上跌下来,跪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小厮铜钱从外面赶进来,看见这幅情形,知道事情败露,立刻也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了肩膀,扑通一声跪了。

    “你抬起头来。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装成三老爷?你不要命啦!”纪晓棠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问跪着的“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哪里是什么纪三老爷,原来是跟着纪三老爷的另一个小厮,身量与纪三老爷相仿,名字叫做知了。

    “姑娘饶命。”知了立刻向纪晓棠磕头求饶,“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装成三老爷。这、这都是三老爷吩咐小的做的。”

    “你在屋里装扮成三老爷的样子糊弄人,”纪晓棠指了指铜钱,“你就是在外头放风,防着人走近细看,对不对?安排的倒好精细!”

    如果她不是进屋里来看,还真有可能被这两个小厮给骗过了。

    铜钱也忙不迭地磕头讨饶,只说是纪三老爷吩咐他们做的。

    “小的原本也不肯,三老爷的脾气姑娘也知道。小的们也是没法子啊。”两个小厮一脸的可怜相,只说是纪三老爷逼迫的。

    纪晓棠差点被气笑了。

    纪三老爷虽然爱惹祸,最后还败了家,但是对于服侍的下人,尤其是他身边几个得用的小厮,却是十分不错的。

    就比如现在,肯定是纪三老爷安排下的这个局。两个小厮痛快地就说出纪三老爷来,必定也是纪三老爷留了话,让他们一旦被发现,就将事情推到他身上。这样,也免得小厮们被重罚。

    “说什么没法子?你们白长了腿,白长了嘴了?让你们服侍三老爷。三老爷有什么不是,你们就该劝着。劝着不听,还有老太太,还有二老爷、二太太。你们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去哪了?稳住三老爷,到前面报个信儿有什么难的,就是告诉给我知道,也是个法子。”

    “分明是你们纵容着三老爷不学好!很有可能,还是你们起头撺掇的,不过是为了讨好三老爷!”

    “小的们不敢,小的们冤枉啊。”两个小厮听了,都害怕起来。

    “暂时先将你们的罪过压下,我问你们,三老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纪晓棠又问。

    两个小厮都说不知道。

    “这可怪不得我了,看来不打着你们是不肯说。”纪晓棠就让人去前面传信,又让掌管家法的管事过来,要打两个小厮板子。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铜钱和知了两个,都是自小就在纪三老爷身边,一起长大的,最是纪三老爷的心腹。纪三老爷去了哪里两个小厮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两个极忠心纪三老爷,因此上不肯说。

    纪晓棠恨这样的忠心。

    两个小厮见纪晓棠动了真格的,都慌了,忙央求纪晓棠。

    “求姑娘别惊动了人。”

    “姑娘和三老爷好,还求姑娘帮着遮掩一二。三老爷回来恩有重报。”

    因为纪晓棠以前常帮着纪三老爷做功课,两个小厮还将纪晓棠当做是自己人。

    “你们先告诉我,小叔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去了哪里?”纪晓棠又问。

    “……出去了有一个多时辰,是、是……”铜钱支支吾吾。

    “是什么?”纪晓棠追问。

    还没等小厮们回话,纪晓棠就听见靠着假山那边的窗户隔扇响了一声。两个小厮面冲着窗户,脸上都现出喜色来。

    “哈!”纪三老爷从窗户外跳进来,放下系在腰间的袍子,看见纪晓棠,就怪笑了一声,“吓我一跳,原来是晓棠。”

    “小叔!”纪晓棠板着脸,看纪三老爷,。

    “晓棠,晓棠,高抬贵手,小叔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纪三老爷笑嘻嘻地,上前来哄纪晓棠,一面还挥手,让小厮和丫头们都出去。

    “没事了,出该该干嘛干嘛去。”

    铜钱和知了巴不得的,立刻连滚带爬地出去了。跟着纪晓棠来的几个小丫头却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深吸了一口气,冲丫头们点了点头。

    丫头们也都退了出去。

    “小叔!”纪晓棠看着纪三老爷,眼中的神情有些复杂,她在等纪三老爷的解释。

    纪三老爷拉了把椅子,亲亲热热地在纪晓棠身边坐了。

    “晓棠,你看,这是什么?”纪三老爷从袖子取中一个象牙的玲珑球来,献宝一样地递给纪晓棠。

    纪晓棠扫了一眼,并不感兴趣。纪家虽生活节俭、低调,但是家底颇丰,纪晓棠从小就见过不少好东西,这玲珑球在她来说虽然精致,却并不稀罕。

    “晓棠你仔细看看,这可不是一般的玲珑球。”纪三老爷硬是将玲珑球塞到纪晓棠的手里。

    “咱们家也有这东西,只怕没这个雕刻的精致。况且,也多是两层三层,晓棠你看这个,足有九层,说是前朝机巧大师落霞生亲手做的。这可是件宝贝!”纪三老爷的语气有些兴奋。

    “九层玲珑球……”纪晓棠听纪三老爷如此说,也不由得将这象牙的玲珑球托到眼前仔细打量,一边拿手摆弄,“还真是九层。”

    精雕山水的象牙九层玲珑球,还是落霞生的遗作,还真是件宝贝。

    “小叔,这个你哪里得来的?”纪晓棠忙问。

    “嘿嘿。”纪三老爷只是笑,不肯说。

    “小叔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要。我还要拿到前头去,跟祖母和爹爹说。”纪晓棠立刻就道。

    “晓棠。”纪三老爷忙拦纪晓棠,“晓棠你怎么了。你以前可是从不告状的好孩子。”

    “那小叔你到底说不说?”纪晓棠不为所动。

    “好,我说。”纪三老爷就告诉纪晓棠,这是他在外面偶然得来的。

    “怎么得来的,花了多少银子?”纪三老爷说的含糊,纪晓棠并不肯就此放过,“小叔,不如你从什么时候出去,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才得的这件宝贝,就从头说起如何?”

    “就说给你不要紧,你要替小叔保密。”纪三老爷被逼不过,只得让步,又跟纪晓棠商量,“晓棠,小叔对你好不好?咱们是一国的,你不记得了?”

    纪晓棠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好,好,我说……”

    原来今天纪府有客来拜,纪二老爷就留了功课给纪三老爷,让小厮们看着他在藏书阁背书。

    纪三老爷探知纪二老爷一时不能回返,就安排两个小厮在这里替他,自己却偷偷地从花园的后角门溜了出去。

    “定是有接应的人了!”纪晓棠突然道。

    “是和庆……”纪三老爷不防头随口应道,话一出口,就觉察出不对来,忙顿住了。

    “哪里有什么接应的人。我就是这些天在家里憋闷坏了,好容易得了机会,随意出去走走。”纪三老爷忙又描补。

    身边服侍的小厮,纪三老爷也要护着,更何况是他认作知己的人。

    纪晓棠没有追问,只让纪三老爷快说是如何得到玲珑球的。

    “我在街上闲走,正巧就碰见谢安、刘桂,兴龙那几个,他们约我喝酒,我却不过……,席间打赌,就得了这个。”

    谢安,刘桂,都是清远县城中的纨绔子弟,与纪三老爷年纪相仿,都不肯读书上进,每天只知道斗鸡走狗。

    这就是纪三老爷的那一般狐朋狗友了。至于兴龙,除了江庆善的儿子江兴龙没有别人。

    “小叔,我看起来那么好骗吗?”纪晓棠自然不信,一面就站起身,“我这就去告诉爹爹去。”

    “别,别……”纪三老爷叹气摇头,最后才含糊地说了玲珑球的来历。“是谢家当铺中当死了的东西,拿出来打个赌,被我赢了过来。”

    “我一看见这东西,就想着要弄来给你。晓棠……”纪三老爷眼神可怜兮兮的。

    纪三老爷还是对纪晓棠怀着愧疚,所以想淘换好东西来讨好纪晓棠。

    “打的什么赌,”纪晓棠微微垂下眼帘,遮掩了眼中的情绪,“人家拿出这宝贝来,小叔定是也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说什么吃酒,打了个赌,分明就是被那般人拉去赌钱了!

    “我忙着出去,并没带什么东西,随便写了个抵押,他们都信得过。”纪三老爷以为在纪晓棠面前混过去了,很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随便写个抵押,纪三老爷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纪晓棠却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小叔,祖母和爹爹都不许你再去赌,你不记得了?”纪晓棠垂下头,不去看纪三老爷。

    “不过是兄弟间玩耍玩耍,不当得什么事。我也并没想赌,就是他们拿出这个玲珑球来,我想着你会喜欢。”

    “赌就是赌,祖父生前为此还打过你,小叔你也不记得了?”

    “又不是大赌,小赌怡情,小赌怡情。我知道分寸的。”纪三老爷讪笑。

    “小叔就没想过,或许是他们故意拿这个东西出来,引诱你去赌。”

    “他们不会的。”纪三老爷大咧咧地,“况且,谁不知道我的手气旺。这么些年,只有我赢他们输的。他们就是气不过,也是枉然。”

    “奈何爷我的手气旺啊,哇哈哈哈。”

    既然是赌,又哪里有只赢不输的。像纪三老爷这样,如果输了,就不会是小数目。只是输些钱财还罢了,就怕人家想赢的是别的东西。

    纪三老爷冥顽不灵,终究会是祸根。与其来日他败了纪家的基业,害死家人,自己也身死人手,不如……


第十章 决心

    心里想着,纪晓棠的脸色就渐渐缓和了下来。

    纪三老爷看见了,就认为是他已经说服了纪晓棠。

    “晓棠,晓棠……”纪三老爷干脆就蹲在纪晓棠跟前,一脸笑嘻嘻地看着纪晓棠。他等着纪晓棠给他个准话。

    “罢了,也轮不到我管这些。”纪晓棠终于说道。

    “太好了。”纪三老爷高兴的眉开眼笑,“晓棠,我就知道,小叔没白疼你。”

    纪晓棠扭过脸不搭理纪三老爷,一面用手随意在桌案上翻着。

    桌案上放着几本字帖和书,还有纪三老爷做了一半的功课。

    “嘿嘿。”纪三老爷站起身来,又跟纪晓棠商量,“……这么多功课,小叔实在做不来,到时候,又要惹你爹爹生气,怪不好的。晓棠,你看,是不是……嘿嘿……”

    “我就知道,小叔你送我东西,肯定又是让我给你做枪!”纪晓棠故意生气道。

    纪三老爷嘿嘿地笑,一个劲央告纪晓棠。

    “好吧。”纪晓棠最后无奈,只得答应了。“先说好了,要是让我爹爹瞧出来,可别说出我来。”

    “一定,一定。真有什么事,小叔一力承当,绝不让你吃挂落。”纪三老爷赌咒发誓。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纪晓棠又道。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纪三老爷连连点头。

    纪晓棠离开藏书阁,慢慢往园子外走。

    下不为例,这句话她曾经说过多次,但总还是有下一次。

    赌博的危害,纪老太爷,纪二老爷也不止一次地对纪三老爷耳提面命,但都只能管住一时。纪三老爷只将其当做无伤大雅的小小娱乐,而且还认定了他自己赌运极旺,没人能赢他的。

    纪三老爷却不知道,他一直能赢,不过是那些人畏惧且要巴结纪家,因而让着他的。

    如果人家要做局,想要赢他,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纪三老爷这样的人一旦输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纪晓棠还记得前世纪三老爷输的红了眼睛,竟然将家中的……都输给了人!

    纪三老爷败家,还不止在赌上面。

    纪晓棠走到前边,先去纪老太太那边坐了一会,随后就到纪二太太这边来。

    纪二老爷已经送走了客人,正在厅中和纪二太太说话。

    “是从你祖母那里来?”看见纪晓棠回来了,纪二太太就问。

    “嗯。”纪晓棠给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行了礼,就在纪二太太下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小丫头立刻捧上茶来。

    纪晓棠接了白底斗彩的葵花茶盅,慢慢喝了一口,这才又告诉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

    “祖母让我送了些吃食去给小叔。”

    “你小叔可在认真背书?”纪二老爷就问,“方才来了客人,没奈何只能抛下他,这一会我怕他坐不住。”

    “爹爹说的没错,”纪晓棠就笑着道,“我过去的时候,小叔抓耳挠腮的。被我问他书背的怎么样了,却连一页也没背出来。我笑了他一顿,有些恼了。”

    “你别去招惹他。他这几天被我禁住了,正不耐烦。”纪二老爷就道。

    “嗯。”纪晓棠点头应承,一面就问纪二老爷来的是什么客人。

    “是钦州的一个秀才,说是跟咱们家祖上相交过。他家里开了买卖铺子,到咱们这来摊着些事情。你庆善大哥给引荐了来,托我在你子谦伯伯那说个人情。”纪二老爷随口就告诉纪晓棠道。

    纪家的先祖原本在钦州居住过。纪二老爷说的子谦伯伯,是纪二老爷的同年好友,如今任着清远县的县令,与纪家是通家之好。

    “庆善大哥也来了?”纪晓棠却是心中一动,问道。

    “是他陪着人来的。”纪二老爷点头。

    这也怪不得纪三老爷能够放心偷跑出去玩耍了。肯定是江庆善前面绊住了纪二老爷,使人给纪三老爷传了消息。也正因此,纪三老爷出去了,才那么凑巧就碰见了那一群狐朋狗友,还得了件宝贝来家。

    纪晓棠摸了摸袖中的玲珑球,却只字不在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面前提起。

    “他们托的事,爹爹答应了?”纪晓棠又问。

    “那秀才无辜,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写了帖子打发人送去县衙。”纪二老爷就道。

    纪二老爷回家丁忧,又与本县知县交好,像这样请托的事情并不少见,而其中大多都是江庆善引荐而来。

    纪二老爷本性清廉,并不肯受人财物,江庆善于其中受了多少好处,却没人知道。

    江庆善祖上不过是帮闲无赖。到今天,江家已经成了清远县数得上的富户,手下还聚集了一班人,全凭他依傍上了纪家。

    钱财还是小事,其中还有更大的弊端。

    纪二老爷对江庆善信任有加,处事几乎全听江庆善的一张嘴。江庆善在其中弄权,危害更大。

    “如果真是小事,庆善大哥去衙门里跟他的知交好友说一说,只怕事情就成了,哪里还用来求爹爹。我听说,庆善大哥跟衙门上下都极好,帮着人打官司,一年不知赚了多少钱,且有许多人怕他。”

    “晓棠,这些话你从哪里听说的?”纪二老爷忙问。

    “爹爹不知道吗?”纪晓棠故作吃惊,“我还当是人人都知道的。街上人都这么说。前两天我的小丫头在后角门买绒线,听人说了,回来学给我听的。”

    “有这回事?!”纪二老爷皱眉,“庆善他,只是为人热情,爱打个抱不平。所以有时候难免揽事情上身。”

    纪晓棠是小孩子,不知道事情的轻重。如果这话是真的,江庆善竟然在衙门包揽讼事!

    “他不敢这样做。”纪二老爷又道,“若是有,怎么会没人告诉我。”

    “或许是人乱说的吧。”纪晓棠也不争辩,“爹爹按照古礼为祖父守孝三年,也不问外面的事,就是庆善大哥有这些事,人们都知道他和咱们家亲近,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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