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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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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兰风见她主动提起唐毅,就点头:“他隔几天总也要去军器局看望一次。”
怀真心里仍还有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幽幽地叹了句:“不管行什么,都要谨慎小心才好……”
应兰风笑了笑,抬手在她头上抚摸了把:“小丫头子,想什么别的呢。是了,前儿不是叫你做那香么,可有头绪了?我听说这香也是难制的,你有叹别人的心思,自己却也要留神。”
怀真点头道:“我有数的,爹放心就是了。正是因为难制,虽成过一遭儿,也是有些运气在内,这回仍是不能掉以轻心,故而一时不敢动手罢了。”
应兰风道:“我前儿把此事跟唐毅说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很着急,你就慢慢来罢了。”
到了晚间,怀真哄着小瑾儿,正要睡去,因想到白日里郭建仪跟应兰风的话,一时半会儿便睡不着。
谁知迷迷糊糊躺了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忙爬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把抽屉里的小匣子拿出来,打开来时,就见灯光之下,金光灿灿的,正是那一枚御制的宫阙美人金钗。
原来当时怀真拿着入宫,挣扎时候跌在地上,后被含烟拿了去,用以自戕……上回太上皇前往平靖夫人府上,把此物给了平靖夫人,只说是怀真之物,让转交给她,是以如今仍落在她的手中。
怀真把那钗子举起来在眼前细看,金光迷离之中,那楼阁仿佛也在眼前冉冉成真,正是永福宫内的情形,而那伏在栏杆边儿上的美人仿佛也活动起来,明眉善目地望着她,笑得温婉慈悲。
次日,怀真便袖了这钗子,去找应兰风,把自己昨儿所想同应兰风说了,道:“我因想到先前德妃娘娘也曾有赈济灾民的事儿,今日见是这般情形,我便想,好不好效仿娘娘之举?连年来世道太平,京城天下,不乏富豪之家,倘或众人肯慨慷解囊,至少可解眼前燃眉之急,我看昨儿小表舅愁得那样,听爹的意思,这兵部的事又是耽搁不了的,自然需要大笔银子……若真能得大家之力,集腋成裘,却是好的。”
应兰风听了这话,不由格外看了怀真一会儿,道:“你……你打哪里竟有这般心思?”
怀真道:“爹爹别责怪我浅见多事,只是我因见了那些流民之态……又想到……倘若能把南边的时疫预防止住了,流民自然不会四处而行,这京城内自也仍是太平,因此这件事竟并不是不关己身的,是以才想也出一点儿力,只不知到底如何……爹爹意思怎么样?”
先前在洢水河畔,虽她躲在林子中并未出来,可远远地望了眼,也见着那些流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之态,有的身上还带着伤,面目仓皇有惊恐之色,被曾姨娘家欺负,却敢怒不敢言的,忍气带哀而去。
虽只是一眼,那种种可怜悲伤,却深深印在她心底里去,自打那日就从未忘却,只是她毕竟是个闺阁女子,纵然有同情之意,又能如何?
不料昨儿听了郭建仪跟应兰风的话,晚间因又想起德妃娘娘昔日举止,这才触动灵机罢了。
应兰风唇角一挑,连眼底也泛出笑意来:“爹爹哪里会责怪你,只是惊讶于你有这份心罢了,果然不愧是爹的女儿,是……”欲言又止,只把怀真搂入怀中。
怀真见应兰风是个赞同之意,那颗心才放下。
应兰风想了片刻,提点道:“你虽有此心,但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何况平白叫人出银子,只怕有些难为……”
怀真道:“那该如何行事?”
应兰风一时也没头绪,怀真垂头,却把那钗子掣出来,放在眼底看了会儿,又自言自语道:“我原本想……把这钗子典当了,只这毕竟是御用的,只怕没有人敢收……”
应兰风看看她,又看看那金钗,忽地说道:“是了,不必典当,我有计较了。”说着,就含笑跟怀真细细地说了一回。
这日应兰风去后,怀真思来想去,便命人去请骋荣公主前来,因把自己所想与应兰风所出的主意详细说了一回。
怀真便对骋荣道:“我因想着,说服京中的那些太太奶奶们,拿几样宝物出来,做一个赈灾的义卖大会,所得银子,一概交给户部,作为救助南边时疫之银,然而我相交的人毕竟极少,因此想公主相助去说和众人,不知公主觉得如何?”
骋荣笑看着怀真,双眸极亮,笑道:“我还能说什么?这想法竟是极好的,我必鼎力相助!”
怀真正愁此事出力不讨好,只怕她不肯,听了这话,才也大喜。
骋荣公主却是个干练利落、最能办事的,当下便立刻要做起来,两人便商议了一番,又拿了纸儿写了个单子——都是京内有头有脸的夫人奶奶们,或者世代富贵,或者家境殷实,事不宜迟,立刻就要出门。
怀真见她如此踊跃,少不得也入内换了衣裳,当下一个骑马,一个乘车,便按照那单子上所写,挨个府邸而去,这第一家要去的,却是兵部尚书宋捷家中。
怀真虽两世为人,这般行径却还是头一遭儿,因此全无经验,更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成,因此心里到底忐忑。
幸亏有个骋荣在身旁,却是个见惯世面,且又最会说话的,因此竟不必怀真多加费心。
而这宋尚书家中,听闻是应姑娘跟骋荣公主来见,里头老太太早一叠声让请了进去,原来这宋老太太是最喜怀真的,虽如今她跟唐毅和离了,但宋家又哪里会不知内情?何况如今应兰风又官复原职,自然越发不肯怠慢了。
骋荣略说了来意,宋老太太立刻满口答应,道:“这原本是行善的大好事,我这把年纪了,正思量着要发善心多积些善德呢!你们这来的却是正好儿,合了我的意思了。”当下叫贴身大丫鬟理几样儿珍奇古玩,列在单子上。
怀真见旗开得胜,这才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儿似的,忙相谢了宋老太太。
这老太太兀自拉着怀真不肯放手,又道:“前儿我生日,你们府里送来的那各种东西,我一见里头有御制的南边儿的点心,就知道必然又是你从中费心了,好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饭再去罢?”如今虽和离了,宋老太太仍把唐府说成是“你们府里”,旁边媳妇婆子们听了,又笑,又不敢劝。
怀真推辞再三,老太太才放了她们自去了。
如此又走了两府,因众人素来爱惜怀真为人,又知道她身份特殊,何况此又是行善的好事,又有许多显赫的诰命们也参与其中,众人哪里敢落后?因此怀真跟骋荣公主连走了数日,所去之家,竟无一落空,那单子上一溜儿的珍器重宝,细细算来,大概至少也有一两百万的价值了。
另有一些因没有什么交情、是以走不到门上的富贵人家儿,因听闻有这等隆重大事,又听说是应尚书小姐所为,因此不甘人后,竟也派内眷来至应府交际,不提。
外头,应兰风私底下又早同郭建仪说了怀真此意,郭建仪听说此事,身心震动,如在梦中。
应兰风笑道:“她们如今收拢了许多上好难得的宝贝……这个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了,我原本怕她抑郁,只想让她好歹有个事儿去忙碌着……哪里想到竟弄得这样声势浩大?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倒是想,既然她们是为了你分忧,这东道儿,却也得让你来做,你就以户部的名头发一个告贴,说是在某月某日,要办一个赈灾义卖大会,把上头那珍奇古玩儿有名的,写上几件儿,如今我想……山西跟江南这两个地方,巨富大贾的最多,这上头的宝物,又是他们平日有钱也买不到的,他们又最爱附庸风雅,听说有此事,必然会纷至而来。”
郭建仪见想的这般周到,长长一叹:“我当真不知该如何相谢才好。”
应兰风笑道:“谢什么?咱们不原本是一家儿的?何况,也不单是为了你,不过是为了天下太平罢了。”
郭建仪展颜一笑:“我知道了,即刻就办。”
当下,郭建仪果然回到户部,立即同本部尚书商议,写了一个通告,又叫人快马加鞭,一路分发到江南道跟山西道等地方去,一时之间,四野沸然。
话说这日,怀真因连日奔波之故,不免劳累,这日,便并未外出,只在家中休息,只虽然不曾劳动,可心里却一刻不停地仍在思量。
原来,这数日她虽然在外忙碌,可也不曾忘了那曼陀罗香之事——只因这曼陀罗药性特殊,屋内又有小瑾儿在,怀真因格外小心,便不在屋里头摆弄,只在那花园中的两间空着的花房内调弄罢了,所有的一应要用都准备妥当,怀真便想着要在义卖大会之前制出来才好,也算是去了一桩心事。
因此只歇息了会儿,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才出了门来,往花园而去,谁知还未进花房,就见有个人站在花丛之中,仿佛在出神。
这会儿已是下午,背着光,只觉得那人身形高大……怀真一时看不清,举手挡在眼眉上,眯起双眸看去。
这会儿那人却也看见了她,迟疑了会儿,就走出花丛,站在旁边小径上,道:“小姐。”竟是招财,却仍是伛偻着腰身,枯瘦无神似的。
怀真走上前,笑道:“招财叔如何在这儿呢?”只因招财年纪大了,府内众人也并不如何管他,也都知道他是应兰风从来的心腹人,因此他进出二门,却也无妨。
招财指着旁边:“有一棵牡丹开了。”
怀真连日忙碌,竟顾不上看花儿了,闻言忙走开去,转头一看,果然见那一棵魏紫郁郁馥馥地绽放,比海碗还要大些,在午后的光影之中,妖娆雍容,格外妍媚。
怀真不由睁大双眸,细细赏玩,一边儿笑道:“我竟差些错过了。”
招财在旁看着,却只看着她,见她笑逐颜开,俯身看花,那脸儿几乎比牡丹花朵还要小些,却偏明艳过花儿……招财哑声道:“小姐如何这会儿来花园了?”
怀真道:“我自有件事……”站起身来,道:“我要调个香,连日不曾有头绪,才想好了。”
招财问道:“不知是什么香?竟这样难么?”
怀真迟疑了会儿:“不是个好的香,所以难办。”
招财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怀真见时候不早,不敢多留,才要回花房去,忽然想到一件事。
此刻花园中寂寂无人,只隐隐有鸟雀鸣叫,怀真便问:“招财叔,那日……肃王作乱那日,有人救了我,把我放在永福宫中……那个人……是不是你?”
招财一愣,慢慢垂下头去:“小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怀真道:“我先前本想问你,一直没得空。”
招财忽然抬头看她,竟问道:“可是有人跟小姐说……那人是我么?”
怀真哑然,见他双眸微亮,竟跟先前所见有些不同,不知为何她心里略觉紧张,便笑道:“罢了,不必多心,我只是信口问问……”
两人相顾无言,招财正欲告退,忽听怀真又道:“是了,另还有一件,先前那倭国女子来害我的时候,招财叔……怎么会及时来到救了我的?”
招财道:“因为我听见了小姐的琴声,小姐弹的是十面埋伏,我便知道出事了。”
这个答案,越发令人意外。
招财却躬身道:“若无别的事,我便退下了。”
怀真蹙眉回头,目送他离去:那一首十面埋伏,的确不是信手乱弹的,却是想压制那倭国女子的气焰罢了,并没真个儿指望有人会会意来救,只想不到,这一点儿,竟成了救命的良机。
只是那一夜,风雪交加,她的琴声,多半只是在这院子里才能听见,隔着好几重院落,招财又如何能听闻?他武功虽高,难道耳目竟也能灵敏到如此地步?
怀真回身,自往花房内去,谁知进了屋内,才将放着各色香料的柜子打开,却见里头一片狼藉,柜子角上却有一物蠕蠕而动,细看,竟是一只偌大的灰毛儿耗子!见了怀真,便昂头“唧”地叫了一声,竟跳下来。
怀真吓得低呼,猛然后退了一步,手按住胸口,那耗子趁机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怀真醒过神来,忙上前再看,见那放着香料的各色纸包都已经破损不堪,想是被那耗子咬碎了,各种都混在一块儿,两个罐子也被推倒,里头的香撒了出来。
怀真捂住口鼻后退,叫苦不迭,近来她因思量妥当,把香料按照分量都称量好了,只等今日动手,这里头还有两样难找的香,如今都被这耗子毁了,却又要从头找起,势必要耽搁两日了。
忽然想到应兰风那边儿都已经答应了唐毅,她却拖延了这两天,倘若给他觉着自己是有意为难……却又怎么说?因此怀真竟焦急起来,忙退出花房,来到外间,叫人即刻找应佩前来。
☆、第 333 章
话说怀真见那要用的各色香料都给毁了,忙出来让人请应佩过来,因写了个单子,叫应佩出去到各香料铺子里去寻。应佩见她这般着急,不敢怠慢,便忙自去了。
只这样一耽搁,不免又费了几日的功夫,眼见便到了义卖大会之期。
这些日子中间,因户部发出的告贴儿传往各州县,上也罗列着十几样儿稀世奇珍名号儿,都是生而难得一见的,又是户部主办,自然童叟无欺,因此赶着离京城近的,那些富豪大户们早闻风而至,一时之间京城内的客栈都多半儿客满了,还有许多偏远些儿的,后知后觉,却也忙整理行囊,赶上京来,一为开开眼界长长见识,倘或遇到心仪之物,自然也要纳入囊中,做传家之宝都是极好的。
因怀真也算是牵头儿起事之人,竟无法撇身,因又怕宝物有失,直到义卖当日,才由户主派人送来,要由怀真过目,才交付户部接纳。
幸亏有骋荣公主在旁相帮,加上李贤淑、应玉等也来照管着,迎接应酬各府的来人,指挥底下一干人等,不敢稍微怠慢。
只因各府各家里头所拿出的都是非同等闲之物,最不济也是几千两银子的物件儿,是以不能出一丝儿纰漏。
原本只是怀真一个人的念想儿,不料事到如今,竟轰动的天下皆知。
又因为价值连城、干系甚大,故而除了户部之外,先一个应兰风因怀真之故,是脱不了身的,其他的……因要安置前来京城的那些有头脸的富商巨贾们,以户部跟工部之能,只怕无法周全,因此礼部也派了人来周旋迎接,至于是不是有唐毅背后首肯,则不得而知了。
其他的……刑部,兵部,吏部三个部,第一个,因近来京城内之人龙蛇混杂的,刑部自然也不敢松懈,竟倾巢而出,派人四处巡防,也自命精明好手,前来户部,帮忙押送那些宝物等。
第二个,因兵部近来讨要了许多银子,大张军备,又因听风,知道怀真牵引这“赈灾义卖大会”,乃是为了户部周全。
他们起初还当是小女孩子玩闹罢了,谁知渐渐地听闻京内有头脸的各府都有参与,且那钱银宗数也渐渐大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更何况户部一本正经地张榜天下……眼见竟是声势浩大起来。
故而兵部众人便警醒留意起来,特派了官员过来相帮照顾,无非也是想跟户部的人搞好关系,将来也为了更好的敲些银子出来事宜。
独吏部还算清闲,然而部内的官员们也自有拿出宝物参与义卖的,也有心仪别人宝物垂涎的,因此竟也是大半儿的人过来看热闹了。
因此这一件事情,竟然惹得六部人马都惊动起来了,竟成了一场盛事。
且说这赈灾义卖的头一日,委实热闹,四海八方来的各人们,早就先按照通知,在户部写了名号,押了一千两银子,这才兑换领了号牌儿,只等今日行事。
原本这地方是想选在户部……只是户部办公所在,且这来人又多,竟是陈列不开,不得便宜。
户部尚书上奏了一本,赵永慕过目后,笑道:“想不到,竟有这种忠心体国的好事,且还是应爱卿的爱女所为呢……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各自出力赞助义卖的各家女眷也是有心了,待义卖过后,朕另有嘉奖。”
群臣之中倒是有一大半儿的人参与了的,闻言均有欢欣鼓舞之意。
赵永慕赞了几句,又道:“既如此,朕也当尽一份力,这地方就安置在神乐署中罢了,地方宽敞,再叫执金御前去担负守卫,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因地方安置在御用的神乐署,平日里只有皇族贵戚及文武百官才能入内的,自不是那些商贾们能接近的,闻言越发是兴头起来,纵然那没意愿要去参与义卖的,却也要掺和一脚了。
这一天里,便有逾五百的人报名儿而入,只是押金银两,便收了五十万。
至于那些出了宝物参与义卖的官员或者富豪,便不必缴纳银两,自特许而入。
如此,偌大的神乐署顿时满满当当,挤满了人,众人虽多,却纹丝不乱,被礼部的主事领着,鱼贯而入观赏宝物,只见大殿之中,那些稀世奇珍,一字儿陈列开来,每一件儿上都有字帖,写明哪府所出,名号,来历,起价等消息。
每件至宝旁边,都有两名执金御负责守卫,而大殿墙边儿,另有执金御护卫,庄严肃穆,宛若人在皇宫。
众人早被这气势所压,不敢高声,三三两两赏玩珍奇,若遇到心仪之物,则驻足细看,在手中字帖儿上勾下,以备候选。
那些京内官员们,有的看到自家所出之物,便觉着跟这许多人陈列在一块儿,与有荣焉,不由点头微笑,另有彼此认得的,又心仪那宝物,便评头论足,互相吹捧。
一时间,我说你珍藏的王羲之的字帖儿难得,你说我吴道子的真迹更好……又都是些文官,出言引经据典,动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或“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那些不知情的豪富们,只在旁伸头探颈地听,倒也算长了许多见识。
其中自有一人,却正是昔日在洢水河畔惊鸿一会的江南来客,名唤慕宁瑄的,因跟几个人一块儿而行,虽看过了无数珍奇,却也不动声色,只当走马看花儿,直到走到一处之时,才停下步子。
原来这一处,放着的是一枚金钗,虽也是做工精致,无以伦比,但此刻满场的奇珍委实太多,琳琅满目,又多是古来传下,很有来历的,因此这金子所制之物不免被众人忽视了。
慕宁瑄看了片刻,目光移动,望见旁边所标的小签儿,见写得是:御制宫阙美人金钗,应府所捐。
慕宁瑄挑眉,唇边微微带笑,怪不得此处没多少人围看……一则是金器,而来,既然是御制的东西,怎么好拿出来义卖呢?只怕也是没有人敢买的。
一念至此,慕宁瑄眼望着那个“应”字,忽地想起洢水河畔桃花林中,那娴静若一片轻云的女孩子……又哪里能想到,看似弱不禁风一般,竟是这偌大场合的起事之人,想她既然是主持之人,自然也不至于一样儿东西也不出,这满场里只有此物写着“应府”,必然便是她所有的了。
而那女孩儿,竟会拥有这御制之物,且还有胆量胸襟,拿出来义卖……倒果然是个不可貌相的了。
慕宁瑄眼睛看着,不由笑意更胜,正在此刻,身边儿忽地又多了一人。
慕宁瑄略抬眸,心中微惊,却见身边之人,着实金玉似的人物,更兼一身气质,凝重高贵,渊渟岳峙……他自然是认得的,当下拱手作揖:“唐尚书。”
唐毅正凝眸望着那一支金钗,闻言才抬眸,波澜不惊地转头看来,见了慕宁瑄,便也微微一笑:“原来是慕掌柜,向来可好?”
任凭慕宁瑄见多识广,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也有震撼之意,亏得他经南走北,自有一番阅历经验,便也笑道:“甚好,多赖记挂。”
寒暄两句,唐毅又扫一眼那金钗,因道:“慕掌柜也对这钗子有兴趣?”
慕宁瑄便也看向钗子,思忖道:“倒是做的精致,只不过是御用之物,如何也好拿出来义卖?”
唐毅沉默了会儿,才说:“既然公然地捐了出来,自然也是皇上首肯的了,绝不会有事。”
慕宁瑄“哦”了声,还要再说,心中猛地想到:这应府,指的当然是应怀真,这应怀真……却岂不正是唐毅的发妻?算来两个人才和离不多久罢?
只因唐毅是这样位高权重内敛深沉的人物,应怀真又看来年纪甚小,因此虽然明知此事,却一时没把两人往一处想。
慕宁瑄当即缄口,唐毅却从那钗子上将目光移开,又看向别处,因对慕宁瑄道:“慕掌柜,失陪。”
慕宁瑄拱手道:“唐尚书请。”唐毅轻轻点头,自去了。
如此看了半天,有意的买主都记下了欲要之物,均都落座,彼此寒暄,互通有无。
忽然一声净钟响,那神乐署的鼓台之上,便走出一个人来,身量高挑,仪态高雅,通身是一股雅致俊逸,正是户部尚书郭建仪。
郭建仪到了台上,念了一段致词,便叫底下将方才展出的宝物们依样取上来,按照起价开始,底下若有中意的,便自举手要价就是了。
慕宁瑄亦坐在众人中间,并不做声,只看众人出手,先前那王羲之的一副字,四十五万的价儿给山西一名巨贾拍了去,又见一个福寿镯,以三万两的价儿也给拍了去……旁边户部礼部众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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