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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男主是我老婆[快穿]-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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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叙生?”秦蓁刚要皱眉,鼻翼轻动,就被空气中氤氲的香气给吸引住了。微微低下头,碗中是小麦米粥,桌上摆着三两道小菜。
    粥汤澄清,米粒和暖黄的麦粒颗颗分明又软糯柔绵,扑面散发出热烫诱人的香气沁入肺腑,几抹莹润的百合、嫣红的枸杞和红枣点缀其间,形成一种奇异的清新和甜腻,矛盾却又和谐地交融在一起,让人不由想象那爽滑的稀粥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中,带来一天的畅快和熨帖,于是便生出满口的津液来,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
    普普通通的食材,在莫叙生手中犹如绝世奇珍,清淡的粥水也可以变得动人。
    秦蓁一时连瞪莫叙生朝他扔眼刀子都忘记了,欢呼一声就扑上饭桌抓起调羹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原本想做什么,于是又抬起头瞪着被秦不昼拉到自己旁边坐着的莫叙生飕飕飞眼刀子,一边吃一边瞪他。
    莫叙生只觉得这姑娘孩子气的模样可爱又好笑,无奈微微摇头。
    莫叙生年幼之时,游梦寺的方丈曾为观相,批命箴言——
    “此子三停平等,五岳朝归,气清而神安,一生少灾少厄,是个有缘之人。只是…此子眼若桃瓣,唇珠而内敛,怕是个情深性子。”
    都言情深不寿,莫家人骨子里是薄凉的,从没有情深的种。
    其父莫半知向方丈求破解之方。方丈沉默良久,道:破解之方乃养在深院,待到弱冠让他承继父业。一生不离皇城,方能平安度过此生。
    只是乱世之中谁能置身事外?平安度过此生,多奢侈的愿望。
    终于还是让他遇见了那寄情之人。
    从见到莫叔的第一面起,莫叙生手中的线便层层缠上了大永最薄弱的节点。那幅交出的画卷是承泽军的行军部署,但一切细微之处皆在莫叙生手中发生了改变。
    陈听涛和莫半知得到那画卷之前从未想过莫叙生转投秦不昼麾下,而现在一时间再挽回却是来不及。
    莫叙生此人,你说他有城府,偏他磊落坦荡,胸怀如水。你说他是君子,偏生又将自己和父亲的真情诀别都算进了成败,心思不知多深。他似乎也习惯了隐藏心事,也许只有在承泽王面前方能展露真实。
    为定天下,各为其主,成王败寇而已。
    此后不过数日,战事陡然频仍起来,一场接着一场叫人喘不过气。秦不昼验证了心中的猜测,更加警醒,却也更加冷静,不过短短一刹,脑中便百转千回。
    001那里出了什么差错?为何法则会开始隐隐的针对自己?秦不昼不得而知。
    有人动了轮回?这个念头只是在秦不昼脑海中甫一浮现便被他扔到了角落里。虽然的确不喜001那个搞黑科技的圣父,但秦不昼相信他的力量,也相信“轮回”。
    这种信息不对等一头雾水的感觉,被拘束在小世界里憋屈地恢复着神魂的感觉让秦不昼有些暴躁。他本就厌憎一切束缚,并且决定终有一日必将恢复力量斩断这些束缚,重新凌驾天衍之上。
    但毕竟斩魂是自己的选择,也是唯一全无后患的选择,他总要为自己负责到底。
    好在还有恋人在身边,每每注视着他时,自己的精神海和灵魂便能立刻被抚慰的平和宁静起来。
    莫叙生常伴在秦不昼身侧,时常与他谈论战略,分析敌情。
    这是大永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御,司掌在绝对的皇权党大元帅陈听涛手中。当陈听涛也崩溃,大永国都便信手可得。
    五月,秦不昼宣布了伤病痊愈,将亲自督战的消息。承泽全军欢欣鼓舞,士气高涨。
    秦不昼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色骏马,骏马柔顺的鬃毛在太阳底下好似涂抹了一层油,反射出晃眼的白光,而他灿金的双眼犹如潜藏日月。
    他勒马回身而望,黑甲如林。
    长刀出鞘朝天一指,刺得人眼生疼。鲜红的长绸在风中飘扬,呼声如潮,“万胜!万胜!万胜!”
    秦不昼亲自上阵的时候,大永前些日子的气势瞬间蔫成了被太阳曝晒的小白菜。那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在大永军士身上的加成因为秦不昼的神格驱散,而承泽军早就如蒙昧人族供奉信仰一般把秦不昼当战神供奉,只以为是敌方畏了己方,便越发跟在秦不昼身后撒欢,颇有建立一支拆迁队的劲头。
    大捷消息传来时,莫叙生只是微微一笑,旋腕提笔,在宣纸上留下一阙行云流水的楷字。
    天气渐热,秦蓁坐在屋檐下吃西瓜。她尤其喜欢把西瓜破成两半,用酒勺子挖着吃,然后在挖空的地方灌满酒喝,那可真是世间极乐——
    院门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秦不昼疾步走过来,一口咬掉了秦蓁勺子挖走的西瓜中间那一块,快步走向了莫叙生,给了莫叙生一个大大的吻。
    深吻完后,秦不昼问:“甜吗?”
    莫叙生唔了一声,无意识地伸舌舔去嘴角淌下的汁液,想了想点头:“很甜。”
    这个动作成功让秦不昼眸色暗沉了几分。秦不昼伸手握住莫叙生的腰,沾着薄汗的鼻尖去蹭他鼻尖。
    秦蓁盯着空空如也的勺子愣了半天,霍地掀了桌:“……哥哥你过来我要打死你!!”
    
    第100章 他们的时间还很长。
    
    大捷归来的承泽王咂了下舌,无辜地回过头冲秦蓁眨了眨眼:“嗯?”
    秦蓁被他气得跑出了院子,跑到一半蹬蹬蹬退了几步回来把西瓜捡起来,朝秦不昼重重“哼”了一声,抱着中间一块被挖空的西瓜就跑开了。
    秦不昼转回脸纯良地看着莫叙生。
    莫叙生伸手替他卸下沉重的黑甲,语气有些无奈:“她是你妹妹,莫要总欺负她。”
    “怎么,心疼了?”黑甲落地,秦不昼略一扬眉,呲牙笑道,“那我欺负你可好?”
    莫叙生整理他衣襟敞露着半边胸膛的衣袍,淡然道:“……不好。”
    秦不昼的叛乱起于大永版图最为南方的秦都,而如今,距离北方的国都永安只有一步之遥。
    起初揭竿之时,并没有溅起太大水花,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获得胜利时,他身后不知何时已经集结起了一支追随者大军。
    被大永连年严苛的税收和官府摧残已久的青壮年纷纷辞行家人,赶来投靠了秦不昼,这就是现在的承泽军。
    后世称他们的叛乱为一场“豪赌”,而秦不昼也的确在这场豪赌中赢得胜利。
    平道关就是最终一战。
    在秦不昼接连指挥前线作战之时,元帅陈听涛也集结起了大军准备一举荡平所有叛军。连绵篝火映红了夜空,士兵的走动喧哗声、战马的嘶嚎、兵戈交接的震颤与长鸣,终夜不休。
    在后人的记载和赞颂中,秦不昼在那一战中化作了龙,又或者星辰,或者刀剑。经行之处,严阵以待的大永军队如纸糊般瞬间瓦解,而他庇护之下的承泽军犹如神兵,直直楔入了敌军的心脏。
    平道关的战火烧了整整数月,八月秋来,陈听涛的麾下被打散成残兵遁入山野。承泽军一鼓作气向国都挺进。
    大批军队还在温暖的平道关时整装待发,秦不昼已经轻装率领着最为精锐的二营和三营潜入了秋凉的皇城。
    秦不昼表示,他从来不是什么乖宝宝。
    大永启昭二十三年八月末,承泽军占领国都永安。
    皇城守卫并无太多抵抗,多数甚至直接倒戈,一路指引他们向皇宫而去,大永帝王逃往围场想要从围场后的山道逃离,被秦不昼一箭射了个透心凉。
    承泽军并未伤害任何百姓,也并未像在许多贫穷的城池所做的,攻占的第一世界便将当地的粮仓开放,发放救济钱粮。这里毕竟是皇城永安,街边老汉都能识些大字,有着不同的对待方式。
    大永第一世家莫家没有一人离开。丞相莫半知在空无一人的朝堂长跪,说是要见证这王朝覆灭的时刻。
    秦不昼将自己的部下拦在大殿外,看着身侧的莫叙生,低声问:“你要和他说话吗?”
    “……嗯。”
    “需要我陪?”
    “不用。”
    秦不昼吻了吻他额头,“早去早回。”
    莫叙生缓缓走上玉石铺筑的阶梯,进入朝议殿。莫半知背对着他,跪的端正。
    “我小看你了。”他还没有开口,莫半知便道。他没有回头,注视着高处那张空荡的皇位,“你无须多说什么。成王败寇,如是而已。”
    莫叙生垂了眼,微一拱手,缓缓移步离开。
    这一年的十月初,承泽帝王秦不昼登基。改国号“天泽”,民间传为天降神子,万世长泽。
    前朝丞相莫半知囚禁直到寿终正寝,临终前也不肯见莫叙生。他死后,秦不昼陪莫叙生远远地去祭拜过。
    值得一提的是,秦不昼刚登基不到一年,国家初定,秦蓁就收拾包袱离家出走,说是“当年西瓜的账还未算清,意气难平”,秦不昼简直对这丫头哭笑不得。
    秦蓁游历五年,回来带了个男人和半岁大的孩子。
    秦不昼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和莫叙生在龙床上温存,听说了以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是我哥哥,你喊哥哥就好啦。”秦蓁介绍道。
    那男人看了秦不昼一眼,行礼温润道:“见过哥哥……”
    “我呸谁是你哥哥!”哪来的野男人!!居然敢拱他妹子!!
    秦不昼撸着袖子就要揍那野男人一顿,被莫叙生从后头拦腰抱住。秦不昼蹬了蹬腿,发现自己被他抱得悬空以后才停了下来,不爽地瞪着被自家妹子拦在身后的男子。
    双方对峙好半天,莫叙生估摸着他冷静下来,便松开了手臂,秦不昼瞥他一眼,又看了妹子和那男子一眼,重重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落下了东西,三步两步跑回来把莫叙生扛了上肩,用力揍了两下莫叙生的屁股作为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惩罚。
    莫叙生被他当众弄得臊的不行,双颊透红。
    男子是位制香师,副职却是神医。江湖上也曾留下传说,不过后来大永世道越发的乱,江湖衰微,便寻了个安静去处隐居。结果在隐居后的十年里遇见了秦蓁。
    尽管证明了他的优秀,秦不昼仍是怎么样都看妹婿万般不顺眼。连带着也不理秦蓁。
    秦蓁起初有些难过,但莫叙生找了她,秦蓁才明白这不过是属于一个兄长的别扭。虽然总是欺负逗弄这姑娘,但秦蓁的确是秦不昼重要的存在。
    听着莫叙生的建议,秦蓁想了一会儿,弯起眉眼:“谢谢你。叙生哥。”
    她的改口让莫叙生有些愣怔,很快就明白了秦蓁的意思。不由地也眉目都变得温和起来。
    虽然秦不昼说他们不用在意任何人,但总归还是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的。秦蓁并不讨厌自己,但真正接受了自己的身份愿意改口,这还是头一回。
    秦蓁找到秦不昼时,他正坐在御花园中的一张美人榻上,穿着件松垮垮的玄色长袍,衣襟绣有金色龙纹,慵懒而随意地晒太阳。莫叙生坐在他身侧,垂眸认真读着《史记》。
    秦蓁欢快地道:“哥哥!”
    秦不昼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精致的小脸。差点条件反射地把她扔出去,忽地坐起身倒在莫叙生身上:“你做什么?!”
    “这是你外甥女。”秦蓁抱着女儿认真地说,“要抱抱看吗?”
    小家伙吹了几个口水泡泡,歪着脑袋看一脸惊悚的秦不昼,突然咯咯笑起来,挥舞着小手要抱抱。亮晶晶的眼睛和憨憨萌萌的笑容,可以融化寒冰。
    秦不昼:“……你走!”
    “大哥,你抱一下她嘛。她很乖的。”秦蓁往前走了一步。
    “不用了!”秦不昼斩钉截铁地说。
    “抱一下嘛!你看她多喜欢你!”
    “!”秦不昼想站起身,但莫叙生圈着他的肩膀,身后就是栏杆他根本没法跑开,最后直接被妹子把小家伙塞进了怀里。
    轰!
    小家伙身上的奶香味击中了秦不昼。
    怎么会有这么小……这么软的小东西……啊啊啊……
    秦不昼脑海中充斥着无数念头,抱着正开心地呀呀叫的小女婴,整个人都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而此时莫叙生也有点惊讶,他说可以适当点刺激一下秦不昼,没想到秦蓁居然这样做。
    秦蓁是怎么敢把孩子交给他……都不怕被这人摔了碰了?莫叙生轻叹口气,从僵硬成一团的秦不昼怀中动作轻柔地接过小外甥女。
    秦不昼在旁边不满地撇嘴:“……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目光却是好奇地盯着小家伙瞧。过了好半天,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家伙的脸蛋。
    哎哟喂跟糯米团子似的。
    秦不昼有点饿了。
    后世。有人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史书翻开。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史书里讲的,承泽帝王和莫相的故事。”
    承泽帝王乃是华国浩繁的历史卷帙中最璀璨的紫微星辰之一,而他身侧,文曲星光常伴。
    莫相辅佐承泽帝王,平定天下,经世治国,一生致力于探索改善民生,注重底层人民的生活质量。承泽帝王一生未选妃立后,反而和莫相同进同出,君臣二人形影不离,毫无隔阂,甚至夜晚同寝而眠,俨然如一对眷侣。
    承泽帝王为人严酷多疑,却从未对莫相红过一次脸。
    他们的关系为后世所猜测,为史学家所讳莫如深,为偏激之人所诟病。但在当时秦不昼高度集中的专政统治之下,却是没有任何人敢于没眼色地提出异议的。
    锦幄初温,灯烛摇曳。
    秦不昼喘息着吻在莫叙生耳畔,轻笑:“你很喜欢孩子?不如我们造一个吧……”遭到了丞相没什么力气的一记眼刀。
    “胡、胡说……嗯……”
    华美的帐幔垂落下来,将交叠的身影和一室的旖旎挡在曳曳烛光之外朦胧。夜色渐深,帝王的寝宫内室发出令人脸红的喘息声,仔细听还夹杂着些许水声,这只是夜下最寻常的一幕。风悄然地从窗缝漏进,似要一窥这匹床笫间的私语。
    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但莫叙生仍是没有恢复记忆。不过秦不昼并不着急。
    只要知道恋人陪伴左右,便是他一时间想不起来又如何?
    秦不昼撑起身体仔细端详着身下的人,再次低头吻过青年微启的嘴唇。
    离川可以等,他也可以。他们的时间还很长。比一生更久,比永远更长。
    
    第101章 空白空白的世界。 
    
    承泽帝名为“不昼”。昼字从旦,指日出。
    不昼并非象征黑暗,而是意味晦冥之中依然存在一线光亮。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如果说平定天下之后,莫叙生的使命成了经世治国,带来盛世之景,那么秦不昼觉得,自己的使命,也许就是站在他身后,无所畏惧,为他抵挡面前的危险,为他守护背后的一切。
    那些曾在大永庇护下作威作福的旧臣和势力,至今尚未全部铲除,也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积蓄力量随时发起起反攻。而妹妹的长子秦片羽还不到十岁,幼子尚在襁褓之中,根本无法撑起这新兴的王朝。
    秦不昼说是不愿做皇帝,如今还是不得不继续做下去。
    天下安定了,手底下一些不安分的人心思也就暴露出来,只是忌于秦不昼的威严而不敢罢了。能坐在那张椅子上便震慑天下之人的也只有秦不昼。
    秦不昼从未忘记流的血,封赏了追随自己之人,但也警告他们“若忘了教训,成另一大永,将亲手除之”。旧部莫敢忘记帝王教诲,自始至终严格律己。
    莫叙生仍是未恢复记忆。
    后来这片土地逐渐恢复了元气,人心动荡了数年后也就安分了许多。年纪也是到了知天命的时候,秦不昼正打算把皇位让给外甥,自己和莫叙生游历天泽各处走走,却在有一日陡然发生了变故。
    秦不昼猛然睁开眼,金瞳在暗夜中熠熠生光,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被轮回的力量一点一点地抽离,像每个世界结束时那样。同时一股钻入骨髓的疼痛,犹如齿轮在他耳边长鸣,疯狂地在他灵魂之外轮转、搅动。
    秦不昼的额发和后背顿时被冷汗浸透,呼吸粗重沙哑的像个濒死之人,四肢全部蜷曲在了一起。这种疼痛不会伤害人的身体,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上的,秦不昼曾经体会过,三千九百一十六次。
    斩魂。
    那声音、那疼痛——回响着土地绝望到窒息的颤音,破碎的星辰,冰晶碎屑,焚烧殆尽的火焰与熔岩,遍浸土地的鲜血……神思之中的一切都在这声音中无声无息地湮灭。
    这是惩世之神的力量。曾经对秦不昼不过是一念击溃的力量……可是他现在,不过是个人类而已。再强大,也终归是血肉之躯。
    疼……秦不昼疼得想骂娘,忍着压在喉中没有发出痛呼,撑着手臂起身,莫叙生被他的动作惊醒,蹙眉睁开睡意惺忪的桃花眼:“何事?……要起夜?”
    但立刻他就发现了秦不昼的不对劲,双目陡然变得清明,附手过去想要试秦不昼额头的温度:“你怎么了?可是难受?”燃了床头的灯烛。
    秦不昼喘了口气,唇齿之间溢出血丝,双眼泛着红,灯烛发出明明灭灭的光,被烛光照亮的秦不昼全身都是汗水,眉峰微微地皱起。莫叙生担忧地搭了他的脉,却发现几乎感知不到这人的脉象搏动,愣了须臾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帮你叫太医……不,我叫凤阙来……”
    凤阙正是秦蓁的相公,秦不昼的神医妹婿。那人脾气很好,手艺精湛,又是真心喜欢秦蓁,秦不昼近年已经不怎么甩脸子给他看,更何况小外甥女和小外甥真的很可爱。两边相处还算和谐。
    秦不昼却扯住了莫叙生的袖子,把喉咙里上涌的血液咽下去,恢复了一点精神:“不要去。”他感觉得到留在体内的灵魂之力越来越稀薄,全身已经几乎无法动弹。
    “叙生……我好疼。你留下来,陪我好么。”秦不昼的声音有些微弱,半阖着眼蹙起眉峰,脖颈后侧青筋暴起。这痛苦对于他来说不是不能忍受,但恋人在身边的时候,原本能够忍耐的难受都变成了委屈。
    001那混蛋……他到底为什么要遭这份罪啊。
    莫叙生听到这话眼眶一热差点掉下眼泪,他的陛下何时流露出这模样?跪伏在床边轻轻握着秦不昼的手,却又害怕加重了他的疼痛。平日的冷静全被他忘在了九霄云外,只知道自己痛爱人所痛。
    “你这……什么表情,我又不是要死了……”秦不昼无奈地看着他,试图安慰恋人,然而发出的声音却如砂纸一般粗粝沙哑,让莫叙生颤抖的更厉害了。秦不昼动了动手指,但他现在连留在这具身体里也已经是仅凭意志在坚持了,便慢慢地扯出微笑,“亲亲我好吗。亲亲就不痛了。”
    话音未落,莫叙生便小心翼翼地护着秦不昼的双肩,趴伏在秦不昼身体两侧轻柔地吻了上去。
    双唇交接的一刹,秦不昼的血色迅速地从唇角剥离,呼吸也变得微弱。但正遭受撕扯的灵魂却突然被一种温水般的柔和力量包裹起来,被切割灵魂的痛苦都离他远去。
    他的眉梢渐渐松开,面容逐渐平和安宁。莫叙生品尝到他口中的血腥味,眼中的雾一眨,终于还是化成水珠压弯了睫毛从眼中滚落,掉落在秦不昼脸颊上,烫的秦不昼心尖发颤。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秦不昼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困倦了的人似的,莫叙生抬起脸庞轻轻唤道:“不昼,不昼。”
    秦不昼已经神志不清了,轻轻说:“别担心,我会找到你的……”他的灵魂陡然一重,又一轻,便脱离了这具身体。
    莫叙生感受着他的气息完全消失,跌坐在地上怔怔盯着苍白的墙壁良久。犹如被四面琉璃镜所包围,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整颗心脏仿佛被鲜血淋漓地挖去了,因为失去的太彻底,反而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麻木和茫然,他的世界里满目皆是空白,百花转纵凋落,草木一瞬腐朽,却没有萤火生出。
    所有颜色都褪去,所有声音都失去。整个世界重归于一片无边的寂寥。
    多似曾相识的感觉。
    莫叙生觉得脑海中有什么残破的东西正呼之欲出。
    承泽帝崩,天地齐哭,万门立孝,举国上下一片缟素。
    莫相亲手为承泽帝操办了葬礼。一如承泽帝生前曾提起过的,将棺木送往秦都的群山之间。初升的旭日照亮了天边,金色的阳光如剑一般从云层之后斜刺了下来。正如秦不昼被称颂为“日出”。
    群山巍峨而壮阔,九乘的鸾车仪仗,长长地排成一列,蜿蜒而行,前后不能相望。玄底金龙纹的十二面战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上空有鸟雀扑棱棱地振翅,清唳悠长地盘旋于仪仗队伍上空。
    莫叙生骑在马上回首,青山连绵逶迤,山脊犹如巨兽的骨。他记得他们青年之时曾在这片群山间驰骋,无畏地大声喊叫,躲雨。
    棺木在指挥下被杠杆抬入早已建好的墓室,莫叙生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秦蓁在凤阙怀中早就哭成了泪人,最喜欢皇帝舅舅的长女凤酒笙也抱着还是个小娃娃的幼弟哭成一团。
    秦片羽红着双眼,问莫叙生:“先生,您不难过吗?”他是秦蓁的长子,随秦蓁姓秦,被承泽帝立为太子。莫叙生是他的启蒙和解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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