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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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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宫人回完了话便退了下去,一旁的卢菀便插言道:“皇祖母,既是这几个宫女都瞧见了傅四姑娘并陆家姑娘,便先叫了她们上来问话可好?”
太后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卢菀身边的女官便走上前去,将傅珺与陆缃皆宣了过来。
卢菀便问道:“你二人当时站得离辛家姑娘最近,可瞧见她是如何落的水?”
傅珺与陆缃相视一眼,皆摇头道:“未曾瞧见。”
闻听此言,卢菀的面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微含不悦地道:“你二人离得她那般近,真的什么也没瞧见?”
傅珺与陆缃依旧摇头道:“不曾瞧见。”
这陆缃是真的一无所知。至于傅珺,她是疯了才会说出有人推她的话来。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说出来是容易,可若被人拿此事来做文章,她那小脑袋可不够扛的。总归她也平安无事,傅珺本能地认为,她还是缩起来比较安全。
便在此时,忽听人群里传来了一个细弱的声音道:“启禀娘娘,臣女有话要说。”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说话的人正是王宓。
卢菀身边的女官便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应该是向她介绍了一下王宓的情况。卢菀一面听着,一面便又将视线扫向了傅珺。
此时,一直在旁边当布景的卢莹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了看傅珺,旋即又将视线转向站在前排的卢悠,动作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卢悠见了,便将眼睛垂了下去,唇角却是微微扬了起来。
☆、第339章
卢菀听完了女官的介绍,便点头道:“王二姑娘近前来回话。”
王宓便自人群里走了出来,碎步往前行去。当她经过傅珺身边时,傅珺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眼睛直盯着足下,神情似是有些恍惚,颊边还带着一抹极淡的潮红。
来到太子妃座前,王宓动作僵硬地行了礼,卢菀便温声道:“你且说说,你都瞧见了些什么?”
王宓语气平平地道:“臣女站在湖边的凉亭里,远远瞧见傅四姑娘似是抬起手来,推了什么一下。”
她的话音一落,大殿里立刻便静得如同坟墓一般,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傅珺的身上。
落水的人是辛韫,而就在不久前辛韫踩了傅珺的裙子,害得她差点失仪。再往前想想,傅珺入学之时,辛韫可是出言羞辱过傅珺的。只要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想,便不难得出一个极为合理的推论。
傅珺神色淡然地站在当地,连衣袖都没动一下。
“哦?”卢菀的眼睛眯了起来,满是兴味地看了看王宓,问道:“你瞧真切了么?”
王宓的语气依旧很平板,道:“启禀娘娘,臣女因站得远,只瞧见傅四姑娘抬了手,却没瞧见她推的是什么。”
卢菀便转向了傅珺,淡声问道:“傅四姑娘可有什么话说?”
傅珺语声平静地道:“娘娘,臣女未曾推过人,更没抬过手,想是王二姑娘看错了吧。”
傅珺觉得王宓完全是疯了。这可是在皇宫里啊,她就这么跑出来诬陷人?被拆穿了那可不是玩的。
卢菀此时便又问王宓道:“傅四姑娘说你看错了。你是看错了么?”
王宓摇了摇头,道:“臣女未曾看错。娘娘,傅四姑娘是抬手了,臣女瞧得清清楚楚。”她说话的声音仍是无甚起伏,直如背书一般。
卢菀的面上便露出一个笑来,眸中更是神色变幻,她张开口方想要说话。却听上座的太后语声淡淡地道:“既是你们各执一辞。可见必有人一没说实话。别怪本宫没提醒你们,岁羽殿可不是学堂,开口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太后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然而,她说的字字句句却似是带着种无形的威压,在岁羽殿的上空久久盘旋。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声静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而站在人群里的傅珈更是被这几句话说得心头一凛,那将要去提裙子的手便又悄悄垂在了身侧。
此时。却听傅珺那清清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太后娘娘容禀,臣女想与王二姑娘当面对质,请娘娘允准。”
太后娘娘淡淡地道:“准了。”
傅珺便转向王宓道:“王二姑娘,你真瞧见我抬起手来推了什么东西一下么?”
王宓抬起眼睛看着傅珺。脸上蓦地便腾起了一层怒气,她怒视着傅珺道:“我是瞧见了。”
傅珺便道:“那可奇了。那凉亭离着湖边可是很远的,你能瞧见的只是背影。如何断定那抬手的便是我?”
王宓冷笑了一声,道:“我认出了你穿的这身衣裳。”
傅珺闻言不由微微一笑。道:“这就更奇了。你且往你身后瞧一瞧,这殿里穿着与我相似服色的姑娘,没有二十也有三十。隔得那样远,你真能瞧清我的衣裳?”
众人听了傅珺这话,皆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看去,果然便见在她们这一群人里,有一多半儿皆是上白下青的打扮,虽颜色上有细微差别,但远处瞧着几乎无法分辨。
太后娘娘此时“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道:“四丫头不说我还没发现呢,这一殿的小姑娘青青白白的,倒跟那小青菜儿似的。”
这话说得太子妃卢菀都笑了起来。而被太后娘娘当众打趣儿的“小青菜儿”们,则不免都有些忸怩,更有人脸都红了。
王宓此刻的表现却有些奇怪。
她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猛然转身向身后扫了一眼,旋即又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傅珺,眼中瞬间划过一抹不明所以。
傅珺等了她一会,见她一直未曾说话,便又问道:“王二姑娘,隔了那么老远,你能凭着背影就认出我来么?”
王宓微微一惊,随后她的神情便有些慌乱起来。
她抬起头来直视着傅珺,却见傅珺亦正在看着她,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似蕴着寒光,直叫王宓心里打鼓。
王宓的后心一下子沁出了冷汗。
她是不是疯魔了?居然在岁羽殿里出首指证傅珺。太后娘娘待傅珺的好,她又不是没瞧见。
王宓此时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方才不知怎么脑袋一热,便站出来指证傅珺了。当时的她只觉得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只想好好地给傅珺一个教训。
而现在,那股怒火却是平息了下去,阵阵寒意却涌上了心头。
这一刻,王宓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马上认个错,就说看错了,此事便可结束。
可是,这个念头方一浮起,另一个更为强烈的念头便压了过来。
她都已经出首指证了,若此时退出,难道便就此轻轻放过她这个四表妹么?
她抬起眼睛看着傅珺,看着对方那淡然平静的模样,脑海中蓦地便闪过了许多许多的画面:
当她走下马车时,同学们嘲笑讥讽的眼神,那种屈辱的感受几令人羞愤欲死;
红螺黛那一次被迫背了黑锅,她的委屈与愤怒根本无处发泄;
在骑射场边,唐俊扶起傅珺时的那一双背影,直到现在仍刺得她的心几欲炸裂。
这种种感受,俱在此时一股脑地涌上了王宓的心头。
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傅珺,那注满了怒火的眼神直要将傅珺的脸上烧出个洞来。
傅珺似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悄悄垂下了一只衣袖,似是想要遮挡什么一般。
她的动作有些僵硬,表情也极不自然。王宓顺着她的衣袖看去,却见在傅珺衣袖的边缘,露出了一抹极为抢眼的鲜艳红色。
是那枚血玉牌。
☆、第340章
一见这块玉牌,王宓那双发红的眼睛里怒意更甚。
她认出来了,这是王襄当年赏给傅珺的。这块玉牌她也曾见过,还曾向任氏求过,任氏却说,这玉牌乃是王襄心爱之物,轻易都不给人看的,便是求也无用,王宓这才罢了。
如今,这玉牌便垂在傅珺的腰侧,直叫王宓看得两眼冒火炎,一股热血直冲进了脑海。
她一咬牙,伸手指着傅珺腰边的玉牌,冷声道:“我是瞧见了这块玉牌,这才断定那抬手的人必是你。这玉牌乃是罕物,旁人皆没有,唯你才有。”
众人听了这话,便皆将目光集中到了傅珺的腰侧,却见那血玉牌温润莹泽,的确十分罕有,这群姑娘里再找不出一样的来。王宓说出的这个特征,可谓极其鲜明。
傅珺见王宓果然上了当,心下暗暗呼了口气。
此时便听一旁的陆缃语声轻柔地道:“启禀太后娘娘,臣女愿为傅四姑娘作证。”
太后遥遥地看了看陆缃,便问旁边的宋宝楼道:“宝楼啊,这丫头又是谁来着?”
宋宝楼便凑在太后耳边悄言了几句,太后方笑道:“哎约,原来是陆家的丫头。我就说呢,这丫头瞧着这般眼熟。”
太后娘娘此言说罢,卢菀的眸色便是微微一冷。
陆缃的生母当年可是时常进宫陪太后说话来着。太后这时候偏说起这些来,也不知是何用意?是没瞧见陆缃的继母卢莹便在旁坐着么?
卢莹却像是未曾听到一般,依旧半垂着脸看着手里的帕子,那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太后便笑道:“陆家丫头,你要如何给四丫头作证?”
陆缃便躬身道:“禀娘娘,臣女可以作证,傅四姑娘身上原先挂着的是个羊脂玉蜻蜓禁步,直到方才在岁羽殿前的阶上,傅四姑娘因见那玉蜻蜓裂了缝儿。怕在娘娘跟前失仪,这才换了血玉的。此事另还有兴平伯府的冯家姑娘在旁,她也可为傅四姑娘作证。”
陆缃的话音一落,王宓的脸色便有些发白。
太后闻言却是笑了起来。道:“哟,这一个牵一个的,倒也有趣儿得紧。那冯家闺女又在哪儿呢?近前来给本宫瞧瞧。”
冯薇见自己被太后娘娘点了名儿,连忙整了整身上衣襟,方迈着碎步走上前去。
太后便向她打量了两眼。笑着道:“嗯,瞧着也是个老实的孩子。你且说说,那陆丫头说得可对?”
冯薇便微躬了身子道:“禀娘娘,陆姑娘说得属实。臣女方才亦在场,亲眼瞧见傅四姑娘是在阶前换下了羊脂玉蜻蜓的禁步。”
冯薇说话的声音极为清晰。而这清晰的话语落在王宓耳中,却比那隆隆的雷声还要叫人心慌。
太后闻言却是又笑了出来,道:“唔,四丫头这里有两个人作证。那王家二丫头呢,你可有人为你作证?”
王宓慌乱地低下头,两腿竟微微打了颤。额上更是沁出汗来。
在那一刻,有两个念头在她心里激烈地交战:一个叫她往死里咬住傅珺,她就不信傅珺能推脱得掉;另一个却叫她立刻抽身退步。皇宫之中、太后面前,一言说错便是万劫不复,还是保全自己更重要。
王宓的心在这两个念头之间挣扎着,忽听上头响起一声断喝:“还不速速回话?”
这一声断喝宛若闪电划过,王宓心中蓦地一片雪亮,旋即冷汗涔涔而下,直湿透了几重衣衫。
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女方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臣女其实并未瞧清那抬手之人是谁。臣女错了。请娘娘责罚。”说罢她便两手伏地,浑身颤抖长跪不起。
看着跪伏于地的王宓,太子妃卢菀的眸中蓦地划过了一抹冷色。
她勾起唇角,勾出个极淡的笑来。闲闲地抬手打量着染了丹蔻的鲜红指甲,淡声问道:“王家二姑娘,是姑苏王氏么?”
王宓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旋即便生出一丝欢喜来。她忽然想起,祖父的名声可是远播大汉朝的。于是她立刻颤声回道:“禀娘娘。臣女正是姑苏王氏之女。”
“哦,还真是姑苏王氏呢,”卢菀不紧不慢地道,“吾一直都记着,多年以前便有个姑苏王氏女,在吾的面前直而不曲、昂然不跪,叫吾到现在也忘不了呢。怎么,到了你这一辈儿,你们姑苏王氏的硬骨头都变软了么?”
傅珺藏在袖中的手立刻握紧了。
卢菀这话说得是谁,没有人比傅珺更清楚。她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宓,希望她能说些什么。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言及宗族且出言不逊亦是大辱,王宓身为正经姑苏王氏族女,此时不可示弱,否则姑苏王氏便要成为整个大汉朝的笑柄。
可气的是,王宓这时候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嗫嚅着跪在地上,连声大气都不敢出。
傅珺怒意上涌,墨眉一轩便要开口。忽听太后淡淡地道:“太子妃慎言。”
傅珺微微一顿,那黑染般的长眉略略放平了些。卢菀则是眸色更冷,却是沉着脸未曾说话。
太后停了一停,又续道:“沧浪先生乃当世大儒,姑苏王氏人才辈出,太子妃还是只管着辛家姑娘落水的事情吧。”
卢菀一时大怒。
太后这是完全没顾着她的脸面,居然当面便给她下不来台。她强忍怒意,站起身来道:“皇祖母,我也是惜之深、责之切。姑苏王氏几代书香,这王二姑娘却是如此……这般,我这才说了几句重话儿罢了。”
太后“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爱/操/心的。得了得了,快坐着吧,宝楼啊,去给咱们太子妃换杯热茶来。”
宋宝楼忙躬身应是,便自来到卢菀身边,竟真的亲手倒了盏茶递到了卢菀手里,道:“娘娘请用茶。”
卢菀便逊谢道:“姑姑何必如此,皇祖母这是笑话儿人呢。”
太后娘娘慵懒地道:“本宫年纪大了,就不爱/操/那些闲心。你呀,也多学学本宫才是。”
卢菀笑了笑,语含深意地道:“是得跟皇祖母多学着点儿。”说着她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又看向还跪在地上的王宓,问道:“王家二姑娘,你前头说瞧得清楚,这时候又来改口,是何道理?”
☆、第341章
王宓此时也感觉到了太子妃绝非善意的态度,闻言并不敢回话,只浑身打着颤。
太后此时却又是笑了出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王家二丫头也没说瞧实了,只说有人挥了挥手,这都作不得数儿的。依着本宫说啊,那辛家闺女许是瞧见了金鲤跃水,一时高兴便失足落进了湖里。”
卢菀的眼角微微一眯,旋即便又放松了下来。
太后这轻飘飘的两句话一说,却是为此事定了调子,她一个太子妃在皇祖母跟前,自是需得从善如流才是。
如此想着,卢菀神态闲适地轻舒手腕,借着拂鬓的动作掩去了眸中的一丝讥意,再抬起头来时,她看向太后的目光中唯余盈盈浅笑。
她柔声道:“皇祖母说得是。”说着她又垂下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王宓,继续道:“只是,这王二姑娘在殿上如此失仪,又差一点冤屈了旁人,总不好就这样由得她去。”
太后神色慵懒地瞧着手指甲,淡淡地道:“那依着你说,该如何处置?”
卢菀想了一想,便转向下首坐着的那一群夫子,和声问道:“却不知在书院里,似这般犯了错的学生们,该是如何处置的?”
坐在上首一动不动、从头到尾都如同死人一般的夫子们,此时终于有了点活气儿。何槿便当先站起身来,微弯着身子语声平静地道:“娘娘,学里对此类学生的处罚有二,一是面壁,二是抄书。”
卢菀闻言点了点头,便向太后道:“皇祖母。既学里罚得也不重,我想着,便罚一个回去思过三日便是。”
太后语声淡淡地道:“既是你说如此,那便依你。来人哪,好生送了王二姑娘出宫。”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音,一旁便走过来两个宫人,一个人扶着王宓向上谢了太后与太子妃娘娘的恩典。另一人便在前引路。将王宓带了下去。
一众女生噤若寒蝉,看着王宓被那两个宫女裹挟而去。而人群中的傅珈亦松开了握成拳头的手,那手心里已是微微汗湿。
方才她差一点点便要站出来了。幸而她及时收住了脚步,否则这被拖下去的人里,就会再多个她了。
思及此,傅珈悄然抬起眼眸。看着王宓被拖下去的方向,眸中闪过了一抹沉思。
此时的王宓却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力气似。
她软软地依在宫女的身上。每迈一步都似是踩在云里,全身都在打着晃儿。
直到步下了岁羽殿的台阶,绿萼跟上来从另一边扶住了她,她才一点一点地找回了力气。也找回了一点实感。
那一刻,一直被岁羽殿那冰寒的空气冻僵了的泪水,一古脑儿地冒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也许是为了这有惊无险的一幕。也许是为了那叫人颜面尽失的处罚。
王宓知道,回家思过三日。这处罚一点也不重。若是不去考虑这处罚出自何人之手的话,她甚至应该感到高兴。
这可是在皇宫里啊!依她方才的所作所为,便是被打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宓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刚才怎么就那么大的一股火?一听那些宫女说傅珺便在辛韫身旁,她立刻想也不想地就跳出来指证了傅珺。
现在想想,她差一点就铸成了大错。还好她知机快,见势不对立刻便服了软。太后娘娘这才轻饶了她。
可是,她终究还是出了一个大丑。
被太子妃娘娘亲口罚了的姑娘,往后在京里又有谁会瞧得上?现在的她已然成为了白石书院的耻辱,更成了全京城贵女们的笑柄。
只要一想到那些贵女们讥讽的眼神,王宓便觉得全身的血都是凉的,直凉到了骨头里去,凉得她只想放声大哭。
然而,她不敢哭。
这里是皇宫,是个一哭一笑都要被严格管制的地方。她只能将头垂得极低,任凭那滚烫的泪水一颗颗落在衣襟上,染出了一小块微深的印迹。
她浑浑噩噩地由着人扶着走,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便在此时,那在前引路的宫女蓦地双足一停,旋即便迅速侧避在了道旁,而扶着王宓的那个宫女亦将她拉到了路边。随后,绿萼与那宫女又合力拉低了王宓的身子,王宓一下子便跪伏在了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一小方地面,不多时,便闻一阵脚步声越行越近,耳听得那宫人道:“见过二殿下。”随后,一双银边白鹿皮的男子皮靴,便出现在王宓低垂的视线中。
透过模糊的泪眼,王宓只觉得那双皮靴异常的精美,上头绣的云纹宛若活的一般,在她的眼前流转不息。
她正看得神思恍惚,一道温和好听的声音蓦地便响起在了她的耳边:“何人?”
一个宫女恭声答道:“启禀二殿下,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送王家二姑娘出宫。”
那声音轻轻地“唔”了一声,又温和地问道:“因何落泪?”
这温和的声音宁静而安详,带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王宓瞬间宛若泡在了暖水中,将她心里的委屈与害怕尽皆化了开去。
她的眼泪一下子淌得更凶了。
那宫女伏在地上回道:“太子妃娘娘请王二姑娘回家思过。”
二皇子刘竞一听这话,眼角便是微微一眯。
他的面上尚自带着餮足后的一丝淡笑,这微眯双眼的表情,便此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娇小身影,不知何故,他竟联想起了方才在石洞中的情景来。
那辗转于他指间的细滑肌肤,那一声声微带求恳又含着满足的/呻/吟,还有那颤抖的/喘/息之声,竟令他在体会到极致欢愉的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难得的安详与宁静。
他忽然便想起,在他戏谑地叫她“伯夫人”之前,她还有一个温婉动人的名字,叫做“阿莹”。
刘竞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下巴,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味。眼前的娇小女孩与他脑海中的形象重合在了一处。
而更令他感到兴味的是,他记得“沧浪先生”王襄的一个孙女,便在白石书院就读。
“抬起头来。”刘竞温和的话语声,响起在这东风迟迟的宫道上。
☆、第342章
跪伏于地的王宓身子一震,过了好一会,方缓缓地抬起头来。
刘竞的眼前,立时便现出了一张精致细嫩的秀气脸庞。
那容貌虽算不得绝色,却带着一段天然的江南风韵,尤其是那双含羞带怯的眸子微微地垂着,黑而长的睫羽之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断滚滚而落,宛若剔透的露珠,掉落在新绿的草叶上。
刘竞微微眯起双眼,将眼中越来越浓的一丝兴味掩了去,那略略下垂的眉宇之间,却是漾起了春风般温柔的神情。
“吾幼时亦被父皇罚过面壁,”他语声温和地道,“皇祖母最是慈和,你莫要挂怀。”
这温柔的话语与温和的声音,终是让王宓止住了眼泪。
她悄悄地抬起眼眸,透过睫羽向刘竞睇了一眼。
那一刻,浩荡的东风卷起几片落英,正在他的衣衫间飘然起舞。他绣了青龙的袍袖在风里翻飞着,衬着他俊美温和的容颜,刹时间便填满了王宓的胸臆与眸间。
原来,这天下至尊的二皇子殿下,竟是如此的俊美温柔。比起他来,唐俊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此生若得长伴于这般俊美的男子身畔,那岂非……
王宓不敢再往下想,只飞红了脸颊垂下头去。
外界的一切声息在此刻尽皆消失了,她的耳中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一如身边掠过的春风,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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