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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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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傅珂却是识得的,正是崔氏姨母之女——刘氏。
    刘氏的夫君姓崔名源。乃是清河崔家旁支子弟。据傅珂所知,这崔源在河南漳德任了个同知,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儿。刘氏今年开春时回京探亲,便住在了娘家。最近一个月倒是常往平南侯府走动。傅珂冷眼瞧着,这刘氏多半还是为了夫君的前程而来,大约是想给崔源挪个位置,或是再往上升一升的意思。
    此时,那刘氏也瞧见了傅珂,面上便堆出一团笑来。打老远便笑着道:“哟,五姑娘在这儿呢,这是要往哪里去?”
    刘氏这种八面玲珑之人,傅珂从心底里就瞧不上。这些年她长在侯府,早养出了一双富贵眼睛,刘氏在她眼中就是个破落户罢了。只心下虽是如此想着,面上她却笑得恬雅,迎上前道:“五太太好。我这是打算回房换身儿衣裳。”
    崔源在家行五,人皆唤刘氏崔五太太。傅珂是拿她当半个亲戚看,便此省了一个“崔”字。
    刘氏便笑吟吟地道:“我还说呢,怎么没见你去前头迎郡主娘娘去。”
    郡主娘娘这四字一出,傅珂便觉心头微刺。她眸光微垂,望向一旁,含笑道:“四姐姐没在前头,如今去瞧母亲去了。”
    刘氏便点了点头,又细细端详了傅珂两眼,眸中便含了几许笑意,道:“到底是白石书院里出来的,五姑娘与别家的姑娘还真不一样。”
    傅珂含笑低首,眉头却是一耸。
    刘氏惯会看人眼色,从来不是多话的主儿,今天却不知为何,竟平白夸起人来。
    此时却听刘氏又笑道:“我听人说,五姑娘在白石也上了青榜,那些世家出来的姑娘还多有不如,我先还不信,如今见着你这通身的气派,这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
    傅珂心下万分狐疑,实不知刘氏忽然间的怎么说出这番话来,面上却仍是低眉敛首的贞静模样,谦道:“五太太过奖了,我也平常得很。”
    刘氏并未说话,只含笑看着傅珂,那眼神中带着三分称量、三分研判,直看得傅珂心里发毛。
    好在刘氏似还有事,未再多说什么便自告辞而去,临去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傅珂一眼,直叫她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傅珂忽然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直到刘氏转出了月洞门,她仍旧立在原地,蹙眉不语。
    “姑娘,可是落下了什么?”一旁跟着的冯妈妈轻声问道。
    傅珂略略回神,转首望着她一笑,轻语道:“冯妈妈,你说四姐姐这会子是不是还在秋夕居呢?”
    冯妈妈怔了怔,微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方才在小径上故意滑了一下,找理由不陪傅珍去前头垂花门,傅珂的用意无非就是想往傅珺跟前凑罢了,冯妈妈冷眼旁观,自是瞧得清楚,可她没想到傅珂却如此直白地问了出来。
    迟疑了一会,她恭声答道:“回姑娘的话,郡主娘娘这会子应该是在秋夕居的。”
    “那我还是等一等再回去吧。”傅珂说道,又向冯妈妈一笑,“劳烦妈妈跑一趟,去我妆匣里将那只双螭玉环禁步取了来。”
    冯妈妈再一次怔了怔。
    此时傅珂身边就她一人跟着,若她再去了,傅珂身边便没使唤的人了。
    “我自去‘悬箩影廊’那里坐等便是,妈妈快些去吧,总归我也走不远的。”傅珂又笑着道。
    悬箩影廊便在花园,连着一道荼蘼架并一座小亭子,倒是个清静避人之处。很明显,傅珂这是并不打算与傅珺见面了,连路遇的可能性都免了。

☆、第605章

冯妈妈想了一想,便应了声是。
    傅庚交待她们的是将傅珂每日言行一字不差地报上来,却并没叫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只叫她们一切听五姑娘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既如此,冯妈妈便也没再坚持,很快便转出了小径。
    一见冯妈妈行得远了,傅珂便立刻提起裙子,疾步转过月洞门,拐进了一旁的夹道,抄近路匆匆行至花园,随后便隐身于一大片荼蘼架下,一面紧张地向外张望着。
    过不多久,便见刘氏与崔氏各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出现在了花园另一头的五彩碎石小径上,二人有说有笑,径往离荼蘼架不远的一角凉亭而去。
    傅珂按住怦怦狂跳的心,长呼了一口气。
    这还是她前几次偶然发现的,崔氏与刘氏时常会在凉亭说话,方才她见刘氏走得急,看方向是往花园去的,她便赌了一把,没成想还真叫她赌对了。
    却不知刘氏与崔氏要商量什么事。傅珂心中暗忖,同时将身子伏低了一些,人却往前凑了凑。
    却见二人在凉亭里坐了下来,便将丫鬟皆遣了下去。那刘氏便笑道:“是我的不是,来的时候没瞧日子,贵府这会子正忙着,倒是扰了表妹了。”
    崔氏掩唇一笑,道:“表姐也忒煞客气了,前头也不忙,您来了我还能出来散散呢,也能舒坦些。”言罢她顿了一顿,又向左右看了一眼,方道:“我也不跟表姐绕圈子了,您说的事儿,我已经说予我们老爷了。只事情成不成却难说。您也晓得的,三老爷位高权重,未必能听得进我们老爷的话。”
    刘氏闻言便叹了一声,道:“这份情我记下了。表妹说的我都懂,只我们老爷总盼着有个出头之日,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才求到表妹这里来。”
    崔氏便道:“姨父姨母待我极好。这个忙我一定会帮。只可叹如今世族衰落。若不然便凭我崔家之力,表姐夫也断不至于如此。”
    刘氏便也跟着感叹了两句,二人言来语去说得皆是崔家之事。傅珂在旁听着。一颗心便稍稍放平了些。
    方才刘氏的表情实在怪异,由不得她不多想。如今看来她是有些杯弓蛇影了,想刘氏一个破落户,能与她这个侯府嫡女有什么关系?
    心中正如此作想。却听那厢刘氏话锋一转,又向崔氏道:“那另一件事。你又是如何看的?”
    崔氏便向四下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道:“我瞧着是有些难说。”
    “这是怎么说的?”刘氏问道,神情微有不解,语声却压得极低。“她虽是嫡女,只谁不知她什么来头?又不是亲生的,还真要当侯府嫡女供着不成?不是我说。这京里的好人家谁会看得上她?长兴伯世子配她正合适。”
    崔氏忙“嘘”了一声道:“你小声些。”说着她又微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如何不是?不是我说。以这一位的身份,能攀上长兴伯世子还是她高攀了。只是此事我不好多口,我到底也是她伯娘,我看你还是先探探老太太的口风吧。我瞧着,此事若是老太太准了,便有了七、八成了。”
    “哟,这不会吧?”刘氏面露惊异,低声道:“那位爷跟老太太不是不对付么?怎么老太太应下倒能有七八分准了呢?”
    崔氏便轻笑了一声,提了帕子拭着唇角道:“你也不想想,她为何会在山东一住就是两年?那是她当年算计到那位爷的亲闺女身上去了,所以才被赶出了府去。如今那位爷只怕也头疼得很呢,若这时候老太太提了长兴伯府的婚事,以那位爷的性子,没准儿他就应下了。总归有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别人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他也乐得了却一桩烦心事儿不是?”
    刘氏恍然大悟,笑而不语。
    崔氏又轻笑了一声,道:“今儿这日子口老太太恐不得空儿,过几日表姐再来,到时候寻个机会把话儿递过去,老太太若是点了头,这事儿便成了。想那长兴伯家里得了这头好姻缘,可不得好好谢谢您这个大媒人,您求的那幅字儿便也能得手了。”
    刘氏喜得眉开眼笑,道:“托表妹吉言。说来这也是运气使然,叫我偶尔知晓那吏部鲁大人酷爱黄道元的字,偏那长兴伯手里便有一幅,我这才起了这个念头,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若果真此事得成,那幅字便可到手,到时候鲁大人再帮着我们老爷说项说项,我也不必总来麻烦表妹了。”言罢便望着崔氏,二人相视一笑。
    傅珂缩在花丛中,紧紧咬住牙关,脸白若纸、神情扭曲。
    这二人口中所言的“侯府嫡女”,除了她傅珂,还会是谁?
    那一刻,她真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撕了这两人的嘴。
    一幅字,仅仅为了一幅黄道元的字,这两个贱妇便在背后这么算计她!
    长兴伯府?那不就是个破落户?一家子五、六房的人挤住在一起,家里的姑娘出门应酬,身上的头面从没超过三种,且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儿。上回怀恩侯家里摆宴,长兴伯府六房的一个女儿差点闹出丑事来,最后被怀恩侯家的小孙子讨回去做了小,满京城的高门谁不是当笑话看的?
    还有那个所谓的长兴伯世子,那就更是个大笑话了,有传闻说他好男风,常往小倌馆里走动,又爱捧男旦戏子,总之就是个纨绔子弟。
    这样惫懒下作之人,比起温国公府俊美的三公子,便如泥污朽木与珍珠美玉相比,相差何止万里?
    一时间傅珂只觉得心头刺痛,手脚一片冰凉。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要在背后这样议论她,还要将她与一个京城破落户的儿子扯在一起?就因为她不是傅庚亲生的,便能叫人这样轻贱了去?就因为她少了几滴傅家的血脉,便只配与长兴伯世子这样的腌臜货色为伍?同是侯府嫡女,为什么她那个所谓四姐就能又封郡主、又得良缘,而她傅珂最多也只能拿来换别人手里的一幅字而已?
    这些人到底凭的是什么?
    傅珂捏住衣角的手指已经暴起了一团团青筋。
    但凡傅庚待她好一些,这些贱妇又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于她?但凡她那个郡主姐姐能对她略略假以辞色,谁还敢拿她的婚事当筹码?
    那一刻,满腔恨意轰地一声窜上头顶,直让傅珂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第606章

东风携来湿润的气息,荼蘼架下,翠叶如荫、暗香袭人。然而,这温软甜和的初夏风致,傅珂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甚至就连那亭子里的人是何时离开的,她也不知道。
    她觉得冷。
    那冷意直渗到骨头里去,又在骨头里淬上血肉、沾上怨毒,变成灼人的烈焰,烧向她的四肢百骸。
    那一刻,她眼中的世界,是一片血色的殷红。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便是一笑。
    很好,这所有一切,真真是好得很。
    她就知道,她的隐忍内敛、她的委曲求全、她的谨小慎微,这皆是无用的。她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再加上一百二十分的心,亦换不来一丝真正的父爱与关怀,更换不来一个真正高贵的身份。
    傅珂唇边笑意渐冷,双眸如淬毒火。
    既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再忍?
    最多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她的唇角勾着一抹冷笑,望着空无一人的凉亭,唯有一双眼睛在发光……
    *************************************
    傅珺坐在秋夕居的西次间儿里,望着靠坐在床头的郑氏。
    郑氏还是老样子,谁也不认得,见傅珺来了,她也只是痴笑地看着来人,并没话说。
    她比之前又瘦了些。据服侍的婆子说,白天时还好,到了晚上郑氏却总做恶梦,有时候整晚也睡不足一个更次,虽也吃着大夫开的助眠汤药,却是收效甚微。
    面对这样的郑氏,傅珺已经激不起任何情绪了。她沉默地坐在案前,看着郑氏在阳光下玩她自己的影子,又拿了布老虎捏弄,跟个孩子似的。她只觉得怅惘。
    坐了约十分钟后,她便离开了这令人压抑的房间。
    秋夕居里,木樨依旧,深翠的树影挡住了五月的阳光。地上有斑驳的叶影。
    傅珺有些恍惚。
    这院子早已不是她当年住的那一个了,连同这院子里的人与事,亦早已变换了模样。
    她心下怅怅,立在秋夕居的院门外出神。微风掠过空阔的庭院,青砖墙上。有蔷薇寂寂开放。
    “娘娘,可要回去了?”涉江轻声问道。
    傅珺转回心神,摇了摇头道:“时辰还早,我想走一走。”
    这时候回大花厅,也不过就是陪着那些所谓的亲人说废话罢了,傅珺此刻没这些闲心。
    她步下石阶,转过小径,自一道小月洞门穿了出去,便来到了花园的后湖。
    阳光微温,湖岸边的行柳垂下腰肢。细长的叶子在水面上拂动。
    傅珺沿着湖边的石子小路信步而行,不多时便行至竹林。
    许是在郡主府呆得惯了,她如今对竹林有种特别的偏爱,这一片竹林是当年傅珈设计她琉璃钗之处,她印象很深。
    然而,除此之外,这竹林中亦曾留下她幼时的足印。她曾与傅瑶来这里看小鹿,亦曾独自在林中捧卷静读。故地重游,心境已非昨日,傅珺一时也说不清是喜是叹。只觉得无限感慨。
    她一面想着,一面便提步往竹林而去,谁想就在此时,眼角余光蓦地瞥见一道人影闪了过去。
    傅珺微微一惊。
    那个人影竟然很像巧云!
    她凝神看去。却见在竹林的另一端,巧云的背影匆匆而去,观其形色,像是避着什么人似的。
    傅珺神色微凝,楚刃已经悄声道:“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
    傅珺想了想,吩咐楚刃:“你去瞧瞧。看她都去了什么地方,别惊动了她。”
    楚刃应了一声,无声地遁入林中,很快便不见踪影。
    有了这段插曲,傅珺便也没了闲逛的兴致,看看时辰已经不早,便又回了大花厅。
    今/日/的家宴以一架六扇围屏分隔男女席位,众人团团坐了,吃了一顿还算欢喜的团圆饭。
    依大汉风俗,午饭后新妇与新郎还需在家中歇息一会,至晚方回。恰巧孟渊也想看一看傅珺婚前所住的闺房,故此夫妻二人便皆留了下来。
    众人出了花厅,侯爷自回了外书房,其余各房的人也皆散了,傅庚便着拉傅珺说话,问了问温国公府的情况,孟渊便在厅外候她。
    也就是这么一两句话儿的功夫,花厅外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喧哗。
    傅庚与傅珺对视一眼,俱都出了门。
    方跨出门外,便见阶前不远处的一丛芍药花旁,傅珂跌坐于地,浑身是灰,脸涨得通红,看样子是摔了一跤。她的几个丫鬟尚立在阶上,看上去是有点吓傻了,竟是不知所措一般。
    傅珍站在傅珂左近,脸色十分古怪。而孟渊则站在石阶之上,离着芍药丛至少有丈许远,背向此处而立,似是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傅珺脚步微顿,眉尖已经蹙了起来。
    这场景,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见傅珺走了出来,傅珍的神色越发古怪,要笑不笑的。此时傅珂已经自己站了起来,含羞带怯立在花旁拍打着衣裙上的灰,脸红得似要滴血一般。
    傅庚的脸色刹时间阴沉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珂,眼风又扫过一旁的孟渊,随后一摆袍袖,大步走了出去,竟是连问也没多问一句。
    “五妹妹快些回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傅珍已然换过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走上前来说道。
    傅珂的几个丫鬟此时才醒过神来,倒有一多半唇青面白。
    方才在台阶之上,傅珂走得好好的,忽然脚下一软,直直地向旁倒了下去,彼时孟渊恰巧就在阶前,傅珂这一倒,直接就能倒进孟渊的怀里去。
    那几个丫鬟扶之不及,俱是大惊,一旁的傅珍脸都白了。
    孰料,接下来的场景却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想像。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一来,孟渊已远在一丈开外,而傅珂却是真真的一脚踏空,自阶上滚落花丛,结结实实滚了一身的灰。
    这情景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
    此刻,见了傅珂那一身狼狈的模样,傅珍心中暗自嗤笑不已。
    她这个五妹妹大概是失心疯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竟然就唱了这么出戏,就算真叫她计成了,她也不可能嫁予孟渊。
    傅珂可是记入族谱的嫡女,以平南侯府的门第,怎么可能让两位嫡女共侍一夫?除非傅珺始终无所出,而孟渊又不顾脸面地要娶个平妻,这才像话。
    可是,退一万步说,就算孟渊想娶平妻,人选也绝不会是傅珂。傅珂已然及笄,她的婚事很快就将定下,指定明后年便要嫁人了,哪里等得到嫁入国公府的那一天?
    傅珍是真不明白她这个继堂妹今日此举用意何在。

☆、第607章

一众丫鬟婆子此时俱已回过神来,纷纷围随上前,拍灰的拍灰,扶人的扶人,七手八脚便将傅珂裹挟而去,那速度倒是相当地快。
    傅珍便含笑给傅珺打招呼:“是五妹妹滑倒了,我跟去瞧瞧。四妹妹乏了罢,快回去歇着吧,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傅珺便顺着傅珍的话笑道:“有劳大姐姐辛苦,小妹先回去了。”
    此间情景实在太容易猜了,傅珺早将事情料了个大概,心中的感觉一时竟是难以形容,厌恶有之,膈应有之,无奈有之,亦有一丝淡淡的感慨。
    孟渊此时亦回过身来,肃着脸遥遥地看向这里,见傅珂已经被扶下去了,他方才踱了过来,眸色如冰,浑身的气息更是冷得吓人。
    他上前牵了傅珺的手,垂眸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色,方沉声道:“放心,有我在。”
    傅珺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就是因为有你老人家在,她这位五妹妹才会动了歪心思。
    然再一转念,傅珺又觉得十分憋屈。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已经被男权制度完全豢养了,除了后宅这针尖大的一片地界,她们什么也看不见,畸型的社会生态环境之下,只能产生这种畸型的心理与畸型的人格。
    这样的人,傅珺绝不愿以之为对手。
    见傅珺神色淡然,眉眼间有着分明的冷意,孟渊以为她是生气了,心下倒有些歉然,接着又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打定主意一会回了房,要好生安抚安抚傅珺。
    且不说孟渊回房后是如何“好生安抚”新婚妻子的,却说傅珂,一路神色淡然,浑若无事一般回到了秋夕居。
    进了北院后,她略事梳洗。又换了身半旧的桃红夹袄儿并月白挑线裙,襟边与裙缘皆绣了仙鹤水波纹,头发挽成双鬟,对称插戴着青玉簪子。方屏退了服侍的人,自针线笸箩里翻出了一件女式中衣,细细地缝制起来。
    这件中衣是为郑氏缝制的。自回府后,她每日针线不断,旁人看在眼中。谁不赞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只是此刻,她的手里虽做着活计,心思却早飘到了极远之处,低垂的眉眼间隐着一丝/兴/奋之色。
    方才回来的路上,她分明瞧见钱妈/妈/的人影在垂花门那里晃了晃。她相信,她传递的这个信号,侯夫人一定会欣然接收的。
    一面做着针线,一面细细思忖着接下来要做的事,傅珂手下丝毫不慢,细密的针脚一如她此刻流动的心思。
    她想起了在花厅前靠近孟渊的那一刻。
    那是她头一次离一个陌生男子那样的近。
    直至此刻。她的心还在怦怦地跳个不息。
    那个瞬间,她分明嗅到了他身上微冷而又清爽的味道,比世间一切熏香皆好闻百倍,直令她筋酥骨软,几欲沉醉。
    越是靠近了看,便越能觉出他样貌的俊美,那般英武的气势,比傅珂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吸引人。
    她相信,这世上再没哪个男子能胜得过他。看着他那样温柔地凝视着傅珺,再一想方才在花园里听到的那段对话。傅珂的心里竟涌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针尖一样,又锐又毒,刺得她的心都扭成了一团。
    长兴伯世子又算个什么东西?与其做他的正妻。何如陪在孟渊这样的男子身边,哪怕只做妾室,她也心甘情愿。
    不过,她是不可能做妾室的。傅珂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再怎样说,她也是三品大员的女儿。就算并非亲生,她的身份却摆在那里。
    既做不成妾,那就只能往妻位上考虑一二了。
    傅珂低垂的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眼前似又浮现出傅珺的脸来。
    她这个四姐既然不愿给人脸面,那也别怪旁人舍下脸面去争!
    傅珂唇角微勾,笑容冷如寒冰。
    是,她的确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可她相信,只要有了侯夫人助力,她所谋之事便有把握能成。侯夫人不是一直怕三房势大,就此压下二房的风头么?现在她主动投诚,只要能嫁予孟渊,她什么都愿意做。
    郑氏的伤、几个小妾的死,本就疑点重重。若侯夫人能助她得偿所愿,就算让她当面指证傅庚杀妻弑妾,她也愿意。到时候她甚至可以想办法认祖归宗,再度做回程氏后代,与那个所谓的继父一刀两断。
    这想法让傅珂连针都拿不稳了,一双手心早已汗湿,呼吸更是瞬间变得粗重不已。
    那样的情形,真是想一想都叫人从心底欢喜起来。
    傅珂将头又垂低了两分,唇角浮起的冷笑里又多了两分快意。
    以往是她太笨了,没想起来拉上侯夫人,这才致使前招尽输,步步失算。如今她手里也算有了筹码,只要好生利用起来,不愁前路有失。
    再者说,若她再不加紧动作,那刘氏万一开了口,她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唯今之计,只有先刘氏一步,才能让侯夫人不被刘氏蛊惑了去。
    傅珂一面想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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