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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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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吴钩觉得这位晚姑娘甚可怜。
摊上这么个完全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主儿。亏她方才还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这人呢,也不想想这位主儿岂是她能肖想的?如今反弄得她自己浑身脏臭,又是何苦来哉。
然而,这念头也只在吴钩心里转了一转便罢。孟渊这些年来的遇到的算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一想到这些,吴钩的心肠便又硬了下来。
算计不成反被算,这位晚姑娘也是自作自受。
当吴晚第二次晕过去之后,孟渊终于不耐烦了。
“抬去草寮。”他挥了挥手,那女卫便将吴晚向肩上一扛,一溜烟往拢烟小筑的北角而去。那里有三间草搭的屋子,是专门放饲料用的,如今并无人在。
孟渊便向花池里净了手,又将溅了血点的外袍脱了。方先行回了临清阁。据吴钩猜测,孟渊可能是怕晚归惹人担心,故先回去露了个面。此刻回转,想必是已经见过郡主娘娘了,这才专门回来处置吴晚一事。
“查清了?”孟渊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吴钩心头一凛,立时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一旁。
“回主子。查清了,是二太太说她要翻院子,大太太便遣了洒扫上的人去帮着打理,这条路因走的人少,洒扫上的人便全去了二太太院子里。又因主子常走这条路,属下便没安排暗卫。”吴钩一面说着,一面擦了把冷汗。
孟渊自己随身带着暗卫,这条路自然无需多做安排,谁能想到有人等在这里呢?
“二太太?”孟渊语声极冷,眼睛已经眯了起来。
上回文秀一事也是吴氏暗里挑唆,裴氏才起了给三房塞人的心思,如今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吴氏倒又来了。
孟渊眯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意。
“派个人去看看二哥何时回来。”孟渊淡声说道,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吴钩利落地应了声是,便自退了下去。
孟渊负手立在拢烟小筑的院门前,衣襟之上满是雨丝,斜飞的长眉微微一轩。
如此也好,此事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这最后的一步,他很愿意推上一把。
一念及此,他的唇角便勾了起来……
天将擦黑的时候,括香居的院门儿忽然“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了,旋即一排灯笼自门内急急涌出,飞快地往薰风馆而去。
此时恰是饭时,各院儿门前的小径上,来来往往皆是送饭的丫鬟婆子。这群打着灯笼的人一出现,立刻便让往来人等皆惊住了。一时间,所有人皆停住了脚步,一个个撑着油伞、拎着食盒,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人。
吴氏当先走在队伍前列,娟秀的脸上青白交加,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灯笼里的烛光筛过雨丝,落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阴沉与恚怒。
就在半刻钟前,前院儿有个老妈子偷偷送来了一个消息:下晌的时候,吴晚在菡萏渚闲步,不知怎么竟落进荷花池中,巧的是,此时孟瀚刚好自衙门回来,经过此处,发现了呼救的吴晚,于是便将全身尽湿的晚姑娘捞了上来。
彼时,那菡萏渚空无一人,跟着吴晚的小丫鬟又不在,因怕吴晚落了寒气,孟瀚便亲自抱着她去了外书房,又叫服侍的妈妈找干衣裳替她换上,直到她收拾好了才将人送回了薰风馆。
这还不算完,送回吴晚后,孟瀚竟还拿了国公爷的名帖,请了时常在府里走动的何太医去为吴晚诊治,又叫人送了好些药材补品过去,最后他更是亲自登门,嘘寒问暖,直到现在还耽在薰风馆里不曾出来,还将院门儿也关上了。
☆、第680章
听到这个消息时,吴氏一口气没接上来,当即便厥了过去。还是一旁的老嬷嬷掐人中才将她掐醒。
醒来之后,吴氏顾不上生气,立刻便点齐人马,挑着灯笼直奔薰风馆。她倒要看看,这一对狗男女还能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当吴氏一行人气势汹汹奔向薰风馆时,孟瀚正坐在槅扇边儿的绣墩上,与吴晚说着话。
“晚妹妹倒没发烧,实是侥天之幸。只是何太医说了,晚妹妹还是需得将养些时日。”孟渊温声说道,看向吴晚的眼神含着深深的怜惜。
“多谢姐夫。姐夫的救命之恩,阿晚铭记于心。”吴晚半靠在床头,说话的声音娇柔无力。
孟瀚凝目看去,却见她颊晕轻米分、水眸含羞,怯怯地抬眼看了看他,复又垂下眼眸,两排睫羽遮在眼下,越衬得她下颌尖尖,说不出地惹人怜爱。
“晚妹妹何必这样客气。”他的语声越发温柔,烛火映着他俊秀的眉目,倒比往日看去更多了些温文。
屋子四角点着碳盆,房中蕴着暖意,薰笼里搁了几星芙蓉香,旖旎甜丽的香气,娇婉而又温柔,在房间里四散氤氲。
吴晚娇羞地垂下双眸,藏在锦被中的手却兀自颤抖不息,她只得死死捏住被角,用以抵御袭上心头的恐惧与惊慌。
事情发展至今,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她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进荷花池,又是如何被孟瀚救下的。
她最后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那恐怖而血腥的一幕。只要一想起那个侍卫两手是血、一脸狰狞地当着她的面儿剥獐子皮的模样,她就止不住地从心底里怕起来。
那一刻,什么俊美无俦的俏郎君、什么花好月圆两情相悦,这一切幻想尽皆被无情地米分碎,她只想早点逃开那个可怕的男人,离得他越远越好。
她还能记得自己哭着求他,请他放自己走。可是。那个可怕的男人却根本不理她,还叫人按住她的脑袋不令她乱动,而他看着她的眼神着实怕人,让她想起人们常说的罗刹阎王。
那时候她真的好悔。可却悔之已晚。最后晕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想,若早知他是如此冷酷无情之人,她绝不会煞费苦心地设下此局。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吴晚委实一点也不记得了。
待她再度睁开眼时,她正被孟瀚抱在怀中。浑身又湿又冷、冻得瑟瑟直抖。
孟瀚待她极好,处处照顾得周到,还为她请了太医诊治,又亲自登门送上药材与补品。
直到此时她才知晓,这个平常她并未放在眼里的孟家二爷,是个多么温柔体贴的男子,比起那个可怕的男人强了太多。若非有他一直陪着,她还知会如何呢。
思至此处,吴晚心中恐惧渐消,心中隐隐地升起了一线希望。
她抬起头来。再一次悄悄地睇了孟瀚一眼。
其实,他生得也很俊秀,虽不及孟渊那般夺目,却也自有一种温和雅致的气韵。
若能长伴这般温柔俊秀的郎君身畔,吴晚觉得,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晚妹妹可是觉得不舒服?是不是火盆不够暖?”孟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温和而又体贴,还含着让人心暖的关切,且他虽说着话,人却始终坐在槅扇边上。谨守着礼节,并未往吴晚身边凑。
望着他俊秀的眉眼、温文的表情,吴晚心里暖了起来。
终究还是要这样温润柔和的男子,才是她终身的依靠。他救了她。与她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唯今之计,她亦只有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方能为自己挣来一份前程。
这般想着,她的脸又火烧般地烫起来,垂了头轻声语道:“姐夫荐医送药。将阿晚照顾得无微不至,阿晚感激涕零,只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她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又转眸睇他,眼波流转,温柔无限。
孟瀚顿时心中一荡。
到底是年纪幼嫩的姑娘家,又是世家出来的,便是温柔亦与旁的女子不同,更迥异于那些欢场女子,那一段贞静娇软的风韵,直叫人骨软筋酥,而她娇脆甜柔的声线更若黄鹂轻啭、白羽翩飞,自孟瀚的耳畔一路滑至心头,停在那里久久不去。
孟瀚心中又是一荡,语声更是温和:“晚妹妹妹何必这般见外。说起来却是我的不是,不曾好好照料你,让你受了惊吓。”
吴晚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原是阿晚自己不小心,不关姐夫的事,说起来,也是阿晚命苦罢了。”说着她便红了眼圈儿,又似是怕他看见,便拿了绢子去拭泪。
吴晚的这一番动作略大了些,她披在身上的氅衣便滑下来一半儿,露出了里头的交领绣襦,那襦衣做得极贴身,稍一动作便勾勒出了一道妖娆动人的曲线。
孟瀚在槅扇外瞧见了,一双眼睛瞬间像是粘住了似的,心里亦像是着火般烧将起来。他忍不住回味起方才/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情景。那身翠绿衣裙紧贴住怀中娇柔的身体,又湿又滑,抱在怀里便像是抱了条美人鱼,那胸前高耸、腰肢细柔、纤腿修长,无一处不清晰,无一处不诱人。
“姐夫,你……”眼前的美人鱼娇怯怯地嗔了一声,脸却羞得通红,回手将氅衣重又披在了身上。
孟瀚这才发觉,刚才一时出神,他竟是一直盯着吴晚的胸前。
“是我失礼了。”他连忙转开视线,人亦离坐而起,行至了一旁小窗边上,心中却仍是荡漾不息,只不知要如何才能探知美人鱼此刻的心思。
便在此时,忽听院门处传来一阵喧哗,旋即一个尖厉而高亢的女声便响了起来:“孟老二,你这个不要脸的!”
随着话音,一行人直直冲进院中,随后便是“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狠狠撞开,吴氏铁青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前。
“嘤”,吴晚似是怕极了,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呼,旋即抖衣而颤,一张脸亦瞬间惨白。
孟瀚的心立刻揪成了一团。
“你是这做什么?”他几大步走到吴氏面前,堵在槅扇前头,一脸不耐地道:“没见晚妹妹病着么,进门前怎不叫丫鬟通传一声儿?”
“通传?”吴氏怪叫一声,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槅扇后的吴晚,那眼神就像是要择人而噬,复又怒视孟瀚:“你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倒跟我讲起礼数来了?好啊,既是如此,我们便到老太太跟前去评评这个理,看看到底是谁不知廉耻不要脸,到底是哪个贱货狐媚魇道,勾引有妇之夫!”吴氏越说越气,声音也越发尖利响亮,一面说一面便要往里闯。
☆、第681章
孟瀚气得脸色铁青,一把推开吴氏,怒道:“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些甚么?我行得端坐得正,怕你何来?我与晚妹妹清清白白,你哪一只眼睛瞧见孤男寡女了?这屋里还有旁人你瞧不见么?”
见孟瀚一径堵着门,显见得对吴晚极为回护,吴氏又是气又是妒又是恨,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搁在热油里煎似地,噗噗地直往上冒火星子,一双眼睛早气得通红,哪里顾得上旁的。
她身边的杜嬷嬷此时却觉出了不对,再一看槅扇外头摆着个绣墩儿,吴晚则是靠在里间儿的床上,帐幔微垂,旁边还有个小丫鬟服侍着,显然并非吴氏所说的那般。
她心里格登了一下,忙在吴氏耳边嘀咕道:“太太息怒,爷一直坐在外边儿来着,您瞧清楚了再说。”
吴氏火气上头,哪里还会听她的话,一把便甩开了她,指着槅扇后的吴晚尖声道:“好啊,有爷替你挡着,你倒真坐得住。一个破落户这会子倒装起高贵来,还真当自己是高门千金呢,我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打秋风的穷鬼。是我当初瞎了眼,把你当亲姐妹敬着,反倒敬出这一身的是非来,我就该三、五两银子打发了你,也免得到现在被你这白眼儿狼反咬了一口。”
她一行说一行便哭了起来,胸口像是堵了块千斤巨石,堵得她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越想越觉窝囊,直哭得泣不成声。
她满打满算把吴晚送进三房给傅珺添堵,却没想最后堵的却是她自己。再一想那菡萏渚的下人还是自己给调开的,是自己亲手给这对狗男女行了方便,她气得真恨不能将吴晚撕碎了才好。
吴晚似是被她这样子给吓住了,亦是“嘤嘤”地哭了起来,只她哭得不似吴氏这般声气壮大,而是颦眉掩泪、哽咽轻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在玉颊边。若春雨打湿的海棠,说不尽的委屈、道不尽的娇柔,直叫人从心底里疼惜起来。
孟瀚回首看了看她,见美人鱼哭得如梨花带雨。他这心里便酸疼酸疼的,又是荡漾又是心痛。
而再一转首,却见眼前的吴氏哭得米分都花了,露出里面焦黄的面皮,他不由便厌恶地皱了眉。冷声道:“罢了,你还说。晚妹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亲戚一场,你何苦这般刻薄于她?再说当初不是你亲去了信请晚妹妹走亲戚的么?哪里来的打秋风一说?”
见孟瀚仍是一力帮着吴晚说话,吴氏气苦更甚,也不管这屋子里站了一地的下人,冲上去拉着孟瀚的衣袖,哭叫道:“爷如今眼中只有旁人,再看不见我,一径只帮着个外人却不顾我。我也不活了,爷一根绳子勒死我是正经。”
孟瀚见她闹得越发不像,说出来的话又极难听,心中越发烦恶,一掌便将吴氏扫到了一旁,厉声道:“疯妇,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他这一掌力道极大,吴氏直朝后踉跄了几步,一个不稳便坐倒在地。
屋中众人皆傻住了。
以往二房夫妻也吵过,但像今日这般动手的却还是头一次。一时间众人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吴氏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孟瀚,似是不认识他一般。杜嬷嬷此时方回过神来,忙上前去扶她,孰料她的手才一触及吴氏。吴氏突然“嗷”地嚎了一声,便放声大哭起来,哭叫道:“爷果然是多嫌着我,我也不留在这里讨爷的嫌了,这便自己了断。”说着她便坐了起来,一头便往旁边的廊柱撞了过去。
众人俱惊呼起来。杜嬷嬷直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吴氏不放,那些下人此时也醒过神来,忙七手八脚地按住了吴氏。
吴氏透过人丛往外看,却见孟瀚冷冷地站在一旁,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明显的不耐与厌恶,竟无一丝怜悯回护之意,她心中万分悲凉,只觉得一腔子的血都凉透了,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嬷嬷原是吴氏的奶嬷嬷,待吴氏倒有几分真心,此时见吴氏是真伤了心,便哭道:“太太何苦如此?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这样子闹出来可怎么是好?”一面说着一面又跪在孟瀚跟前磕头,道:“爷好歹给太太留分体面。”
那厢吴晚见吴氏要寻死,也自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哽咽道:“我这便家去,再不留在这里给姐姐姐夫添麻烦。”一面说着一面又咳嗽起来,颤巍巍地扶着小丫鬟,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模样。
见了她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模样,孟瀚心里又是一阵酸疼,忙唤人来拦着,又柔声劝慰于她,两下里虽是隔着一道槅扇,然那一份温柔呵护之意却是槅扇也遮不住的。
便在此时,忽听门外有人高声道:“夫人来了。”
众人皆是大惊,连吴氏亦止住了哭声往门外看去,便见细密的雨丝中,一行人簇拥着裴氏匆匆而来,裴氏那张铁青的脸便在灯光下亦能瞧得分明。
她显是匆匆赶来的,进屋时尚还有些气促,再一见屋中满地狼藉,吴氏竟还坐在地上,她的脸便沉了下去,向四周扫视了一眼,怒道:“你们都是死的不成?主母摔倒了也不知扶一扶?”
众人忙一拥而上,将吴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吴氏此时已经收了泪,呆怔怔地且由着人摆布,杜嬷嬷见了更是心疼不已,亲拿了帕子替她擦泪。
孟瀚此时便上前给裴氏见礼,又道:“母亲怎么来了?这天又黑路又滑,母亲只在素心馆歇着便是。”
裴氏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天黑路滑,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的娘亲?”说罢也不待孟瀚回话,便又转向一旁道:“都给我退下去,全都挤在屋里成什么话?”
满屋子的人得了令,自皆退了下去。不一时,房中便只剩下了裴氏、二房夫妻并吴晚四人,连使唤丫鬟也皆叫裴氏遣至廊下听用。
“说罢,这是怎么了?”见房中再无外人,裴氏方问孟瀚道,眼中未始没有几分责备。
这事儿实是闹得太过难看,还好今儿孟铸在外头应酬,孟澄与孟渊亦皆不在府中,否则这二房的笑话儿直要叫全家都看了去,裴氏深觉面子上不好看相。
☆、第682章(150月票加更)
见裴氏动问,孟瀚沉吟了一刻,转首看了看仍在一旁垂泪的吴晚,又看了一眼脸色焦黄的吴氏,一个念头蓦地便窜了上来。
既然事情已然闹开了,这倒也省了他好些口舌。
一念及此,他撩起袍摆,当即便跪在了裴氏脚前,道:“儿子求母亲成全。”说罢便磕了个头。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吴晚的脸忽然便红了,她娇羞地低下头去,一颗心却是无比地欢欣雀跃。
一旁的吴氏却是脸色煞白,也不说话,唯看向孟瀚的眼神既冰冷又陌生。
孟瀚便又续道:“今日之事原是儿子的错,损了晚妹妹的名节,唯今之计只有儿子纳了晚妹妹,方能全了礼数。一切皆是儿子的不是,但求母亲成全。”
听了这话,吴晚的眼圈儿已经红了,她悄悄抬起眼眸,不着痕迹地看了裴氏一眼,却见裴氏的面色依旧阴沉。
吴晚心头一凛,瞬间脸色便又苍白起来。
思忖片刻,她轻移莲步,落后孟瀚一步跪在了裴氏面前,含羞忍泣地道:“夫人,阿晚并不想拖累了姐夫,今日之事原是一场误会,明日一早阿晚便会离开,决不会给姐姐姐夫添麻烦。”
甜柔娇美的声音,懂事知礼的话语,无不显示出说话者良好的教养与脾性。
裴氏面上神色渐缓,转眸看了吴晚一眼。
吴晚的话实是说到了她心里去。
此事的首尾她其实早就清楚了,原先她还以为吴晚定是要死活赖着她嫡亲的儿子不放呢,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她首先便放了心。
说起来,裴氏倒并不讨厌吴晚,若吴晚是府里的丫鬟,只看孟瀚此刻的态度,她早就同意开了脸放在二房了。可偏偏的,吴晚是良家子。还是吴氏的旁枝,不能为贱妾,只能做良妾。
可是,大汉朝唯五品以上且年满三十者。方可纳一良妾,二品以上可纳二良妾。这皆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若是违了那可是要被弹劾的。
孟瀚今年刚满三十,年纪倒是够了,可惜却只是个六品官儿。如今正在紧要关头上。便是为了孟瀚的官途,吴晚也进不得门,除非她自卖自身甘做贱妾。
思及此,裴氏便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吴氏。
吴氏若是不闹将出来,这事儿便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可此刻却不得不拿出个说法来,总不好叫亲戚家的女孩子受了委屈。
吴晚的一席话听在孟瀚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字字句句皆是为他人考量,却唯独不顾自己的委屈。设若吴晚真回了吴家老宅,还不知她要怎么委屈呢。孟瀚越想越是心疼,深觉吴晚忍辱负重,两相对比之下,便越发突显出吴氏的凉薄无情,而吴晚的那一份婉转情意,亦就此传达了过来。
这般想着,孟瀚不由心神激荡,昂首大声道:“母亲在上,此事原就是儿子做错了。如何能再委屈了晚妹妹?这岂非一错再错?儿子不想做那无义无情之人,还望母亲成全。”
吴晚的脸一下子红得似要滴血,娇娇柔柔地轻垂臻首,秀项弯出一个婉转的弧度。却是一语不发。
裴氏便向孟瀚扫了一眼,有些不满地道:“二郎,你如今的官职并不能纳良妾,便是我想成全也成全不了啊。”
她话音方落,吴晚那婉转垂下的秀项,蓦地便僵住了。随后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而坐在一旁的吴氏则蓦地响亮地“嗤”了一声,眼中满是讥嘲。
吴晚刹时间如坠谷底,心中已是一片冰凉。
她竟忘了这一茬,还以为孟瀚亦如孟渊一般,讨个良妾不在话下,却未想他官职如此低微,竟连个良妾也纳不起。
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咬了咬牙,苍白的脸上迅速浮起一层阴霾。怪不得吴氏敢这样闹,原来是算准了她进不了门,索性闹开坏了她的名声。
吴晚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一颗心便如坠进了冰桶里一般。她是断不会做贱妾的,尤其在吴氏手底下,她一个贱妾还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孟瀚此时却又是另一番心情。
听得裴氏松了口,他竟是笑了起来,喜孜孜地道:“母亲虑得是,是儿子未说清。其实儿子今日才得了消息,不日便将调任工部员外郎,儿子本想晚上回了父亲再说的,如今却好教母亲先高兴高兴。”
裴氏一听这话先是愣住了,旋即那眼睛便亮了起来,一脸的喜笑颜开,一时间连吴氏闹出的这档子麻烦事儿也忘了。
员外郎乃是从五品,比起孟瀚之前的官职又升了半阶,裴氏如何不喜,直笑得眼角都眯了起来,道:“哎哟我的儿,这可是真的?”
孟瀚笑道:“自是真的,调令不日便至,到时候母亲且有得乐呢。”想到他这一次不仅升了官,还能抱得美人归,孟瀚真是心怀大畅,只觉得人生快意之事不过如是。
此时,吴晚与吴氏的表情又是两样。
吴晚苍白的脸上瞬间便浮起了一层红云,眸光似水、臻首微垂,如含苞待放的花儿一般娇艳欲滴,直看得孟瀚又是一阵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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