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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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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田先生更是满面的赞叹加遗憾之色,叹道:“心细如发,慧眼如炬,傅四姑娘真乃天纵奇才。”
傅珺心下十分汗颜。她这是开外挂带来的金手指,完全是多年经验积累所致,大才不大才的,她可当不起。天纵奇才什么的形容词,貌似也太超过了吧……
王襄此时那真满心满眼的得意啊,一边儿笑一边儿捻着胡须,口中还谦道:“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说虽这么说着,那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
傅珺微微垂首,作出一个害羞的动作来,实则神色未动。
这些年在铁面皮的熏陶之下,她已经忘记脸红是个什么滋味了。若自个儿的面皮没练到一定厚度,又怎么跟铁面皮一家子斗智斗勇?这几年傅珺苦练面皮功,那真是成效卓著,此刻不过牛刀小试罢了。
见自家外孙女儿羞得低下了头,王襄深觉傅珺是个好孩子。既是好孩子,那就得大大地奖赏。
傅珺不知道自己发现的是什么样的大事,她只知道,王襄这回赏的东西,那真是十分丰厚。
古砚名墨自不必说了,王襄还破天荒地叫人抬了一匣子头面过来。傅珺回去后打开一看,发现那竟是一整副十二件的镶红宝绞丝金头面,既有大支的鸾鸟祥云挑心簪子,亦有桃叶分心、梅花钿儿、雁翅儿掩鬓簪子等等,每一件都打造得十分精致,花样亦是最时新的,粗算至少也要值个二、三百两银子。
傅珺见了不由咋舌,遂掩匣沉思,旁边立着的沈妈妈亦是微张了嘴,满面惊异之色地道:“哟,老太爷赏的这么贵重的头面,姑娘是做了什么了,竟得了这么重的赏?”
傅珺其实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不仅王襄赏赐得十分丰厚,次日宋夫人亦赏了一堆的东西,就连被小宋氏念叨了好些日子的那几匹月影流光纱,也皆给了傅珺。
傅珺带着四大丫鬟,捧回了宋夫人赏的东西,亦带回了满腔的疑问。
她细细回想了一回,蓦地想起那天走进玄圃书房时的场景来。当时,王襄手里拿着一只信封。此刻回放画面,傅珺清晰地看到,那信封上还沾着些泥土。看来,王襄他们从土里刨出来的,便是这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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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那棋考身为一步藏得极好的暗棋,此次冒险动作,往王襄的书房小院儿埋了封信进去,其后便将于七天后离开王襄,脱身而去。
将此处种种结合起来细想,傅珺的后背突然便出了层冷汗。
无论在哪个时空,信件都是最确凿的证物。在没有笔迹鉴定的大汉朝,一封信毁掉一个家族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据傅珺所知,先帝时期有一位护国公,因在家中搜出一封疑似通敌的信件,便遭了灭顶之灾,男丁满七岁者皆被斩,余者则被流放至边地,至今也没回来。
傅珺抱着头面匣子,坐在那几匹月影流光纱上,心中一阵阵的后怕,随后又生出些旁的念头来。而她的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沉思之色,如同一个真正的地主老财,对着她心爱的物件儿深情凝望。
一旁的青蔓便轻声问青芜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么?”
青芜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在想事情呢,你别多话。”
青蔓鼓了鼓腮帮子,终是将满肚子的话压了下去,心里却很疑惑:姑娘这是在想事情吗?怎么那眼睛里直冒光啊?
傅珺其实是在想,既然她这次立了个巨大的功劳,那是不是也可以跟王襄商量一下,让她免了“吹箫”这门功课呢?她真的不想学啊,太那啥了,她那颗纯洁呆萌的小心灵实在是伤不起。
也许是想心事想得太出神,也许是这件事的发生与解决,都突兀得叫人无暇顾及其他。待傅珺转过心思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疏疏落落的雨丝带着暮春的气息,打湿了窗前的青梅,树上的果子浸了水意,散发出诱人的酸甜香气。
南方的梅雨季节,便在五月的这个午后,悄然来临。
淅淅沥沥的雨丝从江南一路飘拂而去。那薄雨微云行至江西一带时。渐渐变成了厚厚的积雨云,黑沉沉地往下堆积、倾压,最后便成了倾盆暴雨。连续数日不曾停息。
蛟江的春汛,亦在这个五月如期而至。
今年的春汛比往年来得更加猛烈,待傅庚带人赶到陂县时,大雨已经将这座小城变成了泽国。所有的街道都陷在没入小腿的雨水中。而那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出门几步便能叫人衣衫尽湿。
傅庚一行人匆匆赶至县衙。县衙里只剩下了几个衙役并一个主簿,余者皆去了县城郊外的大堤。因雨势太大,陂县的知县程煜亲带着县中的近千民夫,驻守在大堤之上。时刻加固大堤,以防堤坝溃散,冲进城中。
傅庚此番是以上官的身份来到陂县的。
因两年考绩皆为优等。又有谢阁老、平南侯从中不断运作,更兼圣上对远在西南的傅庚依旧不曾淡忘。故去年春上,傅庚再上新台阶,升任广化知州,管辖陂县、广化、武兴三县,为从五品的品级。
自七品编修升为从五品地方官,傅庚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几乎是一年便升一级,这种速度对那些苦熬资历的普通官员而言是不敢想象的。而傅庚在圣上心中的份量,乃至于京中阁老们对傅庚寄予的厚望,让他成为了江西官场上一颗闪耀的明星,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拍马奉承之人。
早在半个月前,傅庚便给程煜递了消息,说了会在五月初到达陂县。而程煜明知炙手可热的上官即将到来,却依旧去了大堤巡察。此举除了证明程煜确如传言所说,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儿之外,亦从侧面证明了,今年的春汛不容乐观,那青阳大堤上的情况,只怕十分不妙。
“程大人去了几日?”傅庚一进县衙,来不及擦去身上的雨水,便招了那唯一的主簿过来问话。
那主簿笑得一脸谄媚,恭声答道:“启禀知州大人,程大人三天前便去了堤上,去之前跟下官交待说,因今年春汛来得猛,那大堤之上需得时时察看,因此请知州大人恕他不能亲自迎候。程大人还交待下官将衙署中一应事务皆安排好了,请知州大人在此暂歇几日。待雨势小了,大堤无恙,程大人便会回来。”
傅庚点了点头,对那主簿道:“且先将我带的人安置下去,送些热水上来。”
那主簿一躬到地应了声是,立时便去安排了,心中直道程煜太傻,现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亲近傅庚,却偏要跑到大堤上去。大堤比得上这位傅探花吗?那可是皇上放在心坎儿里的人,方才他可看见了,跟着傅庚来的那一队侍卫,身上带着五爪青龙的标志呢。
当时他差点儿就闪瞎了眼。天爷爷啊,那可是龙禁卫啊。他当了十几年的主簿,别说龙禁卫了,连个鱼禁卫他也没见过半个啊。
皇上三年前给了傅庚一个按察使的差事,又遣了一队龙禁卫护送。现下这傅探花早就不是按察使了,皇上却也没收回这队侍卫去。难道皇上是忘了么?这话打死他他也不信。这明摆着是皇上拿龙禁卫给傅庚撑腰呢。你看看江西这片儿的官员,谁见了傅庚不是笑脸相迎,恨不得当下就拜在人家门下才好。
那主簿一面想着,一面眉花眼笑地跑了下去,那小短腿儿迈得那叫一个欢实,满院儿里只见他蹦哒的身影。
傅庚此时方才褪下身上蓑衣,行舟便递上一方干净的毛巾上来,傅庚接过毛巾擦了擦面上的雨水,向随行人员道:“你们先下去休整休整,午饭后去前堂议事。”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便皆告退而去。只有一个面相清隽的老者,在傅庚的示意下留了下来。
待人都走光了,傅庚便吩咐行舟守在门口,低声问那老者道:“胡公怎么看?”
这老者姓胡名仲,字端诚,自傅庚在山东读书时起便跟在他的身边,二人算得上是忘年交。待傅庚接任按察使一职后,胡仲便成了傅庚的幕僚。此人通兵知书,最擅河工一道。三年前傅庚领密旨下西南,皇上给了他三年时间,为的便是彻查河道贪污疑案,这位胡先生自当带在身边。
☆、第147章
胡仲此刻亦是面色凝重,沉声道:“咱们自前年从固州查起,按说收集的线索已经够多了,那些信件拓本也足够定罪。然陂县当年柳公之案,缺漏处极多,您从柳公之女手上拿到的东西,至今也没找着对应之人或事,因此这陂县必有问题。依老夫所见,大人恐怕还需派人到堤上看一看才行。”
说到这里,胡仲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展开细看。那纸已经卷了边儿,看着像是常被人翻阅的,上头的字迹亦模糊不堪,胡仲便指着纸上的一处道:“大人请看,这里写着用了一万石,三万民夫,垒堤百里,高达四丈。可您再看此处,这江岸总长也只百里有余,若全部垒成堤,那沿江渔民从何处进出?”
说至此处,他又自袖中取出另一张纸来,那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胡仲便又指着上头的几行数字道:“老夫这些日子来,将这上头的数字核算了不下百回,又将往年的汛期水况拿过来核对过了。虽说上头的数字皆合得上,且亦记录了陂县水患那年,水量巨大,超过了青阳大堤的承载量。但对照固城及广化的水况,记录却又并非如此,老夫以为,此处必定有异。此外,柳公之女提供的那份河工食水帐目,亦与修堤民夫的数量不符。因此老夫以为,大人此次暗访的关键,便在于陂县。陂县大水一案必须彻查,否则此案不过查到些皮毛而已,动不了那些人的根本。”
听了胡仲所言,傅庚面上神色未变,唯一双眼睛变得沉冷了些,语气淡然地道:“先生所言极是。此案牵连极广,只怕动摇的不是一个人的根本。不瞒先生说,此次出来,我是抱着回不去的决心的。”
胡仲猛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傅庚,道:“大人……”
傅庚冷笑道:“蛟江水患越治越涝。国库里拨了近千万两的银子下去,仍旧不见成效。若不是从上头便有人开了口子,下头的人哪敢如此贪墨?那些账目您也看见了,那真是过一道手扒一层皮。真正落在实处的百中无一。如此治理,这蛟江能不涝么?”
说至此处,傅庚面上的冷笑又深了一层,续道:“那上头开口子的人,不会是小人物。我此次南下。不知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又有多少只手伸了进来。不说别的,只说我此次带来的这些人,里头怕不下五、六处的人,既有京里的,亦有本地的。”
胡仲捻着胡须,面露忧色,低声道:“大人既知如此,更不可轻举妄动,万事小心为上。”
傅庚淡声道:“我小心了这三年。也小心得够了。此番下陂县乃是破釜沉舟,必须一击即中。那隐在我身边之人必会有动作,我若不抱着必死之心,此事如何能成?”
胡仲闻言忍不住道:“大人,您……”
傅庚却抬手阻住了他的话,继续道:“先生听我说完。我虽死不足惜,但柳公一案却必须查清,证据也必须上达天听。故我有一事相求,请先生万勿推辞。”说罢便面朝胡仲,深施了一礼。
胡仲上前两步扶住傅庚。颤声道:“大人……”
傅庚直起身体,将衣袖展了一展,神色平静地道:“先生无需如此。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无愧于天地。吾身虽轻。愿以一腔热血报效天恩,虽死而幸也。先生又何必为我难过。”
胡仲闻言肃然起敬,后退两步,深深地一揖到地,声音嘶哑地道:“是老夫想得浅了。大人之志,非吾可降也。望大人恕罪。”
傅庚伸手扶起他来。在他手上按了按,沉声道:“胡公知我,亦我之幸。陂县一案若是明查,那无论如何是查不下去的,只能兵行险招。胡公只需如此这般……”
胡仲一面听着傅庚耳语,面上的神色越发沉肃,待傅庚说完后,他再深施一礼,随后便一挥袍袖,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胡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傅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一切皆在他的计划中,而明天的行动,将是此次暗访的关键。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大人,程太太求见。”行舟在门外轻声禀道。
傅庚闻言神情微怔,过了一会方想起,这位程太太,想必便是知县程煜的太太吧。如此一想,他便睁开了眼睛,面上露出一丝笑来。
他还正愁着找不到办法迷惑那些人呢,这就有人送上门儿来了。这一路他为了伪装,做了多少“傅三郎留情不留心”的事情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这当官不忘风流的名声,如今已经传进了京城。
傅庚觉得很值。这是他要的效果。为了查清河道贪墨一案,些许名声上的败坏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来,若非有意自污,他也不能安然走到现在。
想至此,傅庚便将身上的衣襟抚了抚,面上早换过了一副温和的神情,向着外头和声道:“请程太太进来吧。”
行舟应了声是,随后便见门扇开启,一位年约二十四、五左右的清秀女子,携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自外头走了进来。
“程太太请进来坐。”傅庚温和地先行问了好。他的声音原就颇为磁性,此际又刻意放柔了语调,越显得悦耳低沉,十分富于魅力。
程太太抬起头来,飞快地睃了傅庚一眼,面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安地施了一礼,道:“见过傅大人。”说着又拉了拉身旁的小女孩,轻声道:“珂儿,快快见礼。”
那程珂原先一直盯着傅庚看,面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此刻见母亲提示,方走上前去,姿态生疏地蹲了蹲身,怯生生地道:“见过傅大人。”
傅庚微笑着道:“快快请起。”说罢又吩咐行舟上茶,又细心地让随行小厮捧了两碟糖果上来,招呼程珂吃。
那程太太见傅庚言语温和、姿容俊美,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有着她此生从未见过的风流俊逸,却又无半分轻浮,唯觉庄雅闲适。尤其是傅庚那微白的双鬓,为他俊美如谪仙般的气韵,附上了几许沉稳沧桑来,直叫人见之难忘。
☆、第148章
程太太不由低下头去,原先心里的种种不安,不知不觉便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信任之感。
她定了定心神,方细声道:“妾身冒昧前来,扰了傅大人休息,请大人见谅。”
傅庚温和地道:“无妨的。便是程太太不来,我也要派人去探望的。程大人身先士卒,堪为表率,我身为他的上官,很为有这样的下属而高兴。”
程太太一听此言,那眼圈儿便红了,语气哽咽地道:“妾身自是知道,为官者当以国事为上。只是,妾身是个见识浅薄的内宅女子,虽明知夫君乃是忠君为国,仍不免忧心。那青阳大堤之下便是滔滔江水,妾身只要一想起,便日夜揪心,不得安枕。”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掏住帕子,掩面轻泣起来。
傅庚凝视着她哭泣的面容,眸中流露出一丝极淡的温柔之色,和声道:“程太太忧心若斯,乃是人之常情。”
听着傅庚温柔的话语,程太太的眼泪越发止不住,虽拼命想要忍,无奈那泪水便如决堤一般,不住地往下滴。
傅庚面上的神色越加柔和,眸光却不经意地往窗子那里扫了扫,待看到那微暗的窗影时,便抑住了唇角的一丝冷笑。他站起身来,往程太太的方向走了两步,似是想要上前安慰。
那程太太只觉眼前微暗,抬起头来时,却见傅庚一脸的关切,正举步走上前来。见傅庚如此行径,她不由心下微惊,那拭泪的手便停在颊边,眸中微露讶色。还有一丝隐约的慌乱。
谁想,傅庚走了两步后,似是蓦地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凝,那脚步便中途转了个弯,弯去了一直在专心吃糖果的程珂那里。
程珂正吃着果子,忽见傅庚走了过来。她的腮帮子尚一鼓一鼓地。却听傅庚柔声道:“这果子好吃么?”
程珂停下咀嚼的动作,怯怯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手里抓着糖霜果子。万分不舍地将之放回了盘中。
傅庚看着她鼓鼓的两腮,眼前蓦地划过傅珺的面庞来。他的女儿,亦如眼前这小女孩一般,有着圆嘟嘟的脸颊。那颊边的浅浅梨涡,时常盛着可爱的笑意。
他怔怔地看着程珂。只觉得,程珂的脸与傅珺的脸重合在了一处,让他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走上前去,在盘子里挑了两个糖霜的果子。放在程珂身侧,柔声道:“你爱吃糖霜的罢。”
程珂不明所以地看了傅庚一眼,随后注意力便被那糖果吸引了去。她抓起果子,又怯怯地看了傅庚一眼。总算还能想起道谢来,便声音极轻地说了句:“多谢傅大人。”
她的声音不同于傅珺。傅珺的声音甜糯低柔,有几分传自于王氏的姑苏口音。而程珂的声音却很轻脆,宛若黄莺出谷一般。
正是这轻且脆的声音,让傅庚从一刹时的失神中清醒了过来。他神色微黯,转身走回到椅子边,瞥眼只见窗边那块微弱的暗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暗自舒了口气,再转身时,面上的神色依旧淡和,唯那一丝温柔却是不见了。
那程太太此时已经收了泪,见傅庚淡然端坐前方,一身的气派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让她不由地感到自惭形秽。
傅庚淡声道:“程太太放心,我即日便派人前往大堤查看,一有消息便通知程太太。”
程太太此次前来,其实是想请傅庚下令召回程煜的。然而此刻情景,最好的开口时机已然逝去,而傅庚的语气又是如此的不容置疑,让她无法开口说出请求。
她只得期期艾艾地点了点头,傅庚见状,便端起了茶盏。
程太太虽身处偏远县城,这些规矩却还是懂的,知道傅庚这是送客的意思。只是,那傅庚端茶的姿仪着实优雅,令她不由得怔了片刻,方才起身告辞。
傅庚客气地让行舟送她们母女出门,临出门前,又叫小厮装了一小匣子的糖果,交予了程珂。
窗外雨声哗哗,天色越发阴沉,明明尚未到午时,整个城市却已如同进入了黄昏,四周一片晦暗。
傅庚仰首望着天空,眸中神色亦是晦明难辩。蓦地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在黑沉的天幕中刻下铁划银勾般的痕迹。
当那道闪电消失的时候,傅庚的表情便轻松了下来,像是才有了什么开心事一般,直到去前堂议事时,他的面上仍带着轻松的笑意,令参与会议的某些人同时放下心来,心中不免暗暗嗤笑:京里的公子哥儿习气难改,走到哪里风流到哪里,若真能弄出些事情来,他们倒也省事不少。
议事过后,傅庚便自回屋休息,一直未曾出现。而大雨亦整整下了一夜,黎明时略停了一会,随后便又下了起来,雨势比之前还要大。城里的街道水位又涨了两分,已经快要没到膝盖了。
那主簿因想着要在傅庚跟前好好表现,天不亮便起了身,打着哈欠去了后堂,细细交待了厨房及留守的衙役,务必要好好服侍知州大人,看看时辰不早,便殷勤地往傅庚的房间去问安。
谁想到得傅庚的住处,只见房门紧闭,门前既无小厮留守,那门户亦闭得极紧。
那主簿先还在门外轻声细语地唤了两声,随后便发现事情不对,便又上前敲门,半天亦无人回应。他未免慌了神,便扒着窗缝往房中看去。借着微明的天色,却见房中空无一人,那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显是根本无人动过。
主簿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打伞,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淌水跑去了龙禁卫首领的住处,敲开房门便惊慌地道:“温将军不好了,知州大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那叫做温佐的龙禁卫首领面色突变,一把揪了主簿的衣领,急声问道:“你再说一遍,傅大人怎么了?”
那主簿被他大力勒住脖颈,差一点连气都喘不上来,翻着白眼嘶声道:“温将军请放手,是傅大人……傅大人不见了。”
温佐闻言怔了一刻,一把甩开主簿,转身进屋便拿起佩剑,又取了顶斗笠戴在头上道:“带我去看看。”
那主簿抚着火辣辣的脖子,连口气也不敢缓,便领着温佐一路疾行,到了傅庚的住处。
☆、第149章
温佐心急如焚,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先便推门而入,进去一看,却见房中空空如也,桌上的茶水连动都没动过,前晚送来的晚饭亦搁在桌上,亦是碰也未碰,而傅庚的随身之物却不见了。
温佐便迅速检查了窗户等处,见并无异样,方才松了口气道:“傅大人是自行离开的。”说到这里他脑中蓦地灵光一现,又抓住那主簿问道:“胡公的住处在哪里?”
那主簿被他抓得呲牙咧嘴,道:“便在前面,温将军请随我来。”
说罢他便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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