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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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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进了西厢,便见蒋嬷嬷正坐在东次间里,缝着一件大红色织锦团花斗篷,瞧着应是傅珺冬天里要穿的。涉江立在一旁随侍。傅珺则坐在窗前,望着院子发呆。满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青蔓见了,便放轻了脚步,转去西次间,将傅珺平素最喜欢的那只布老虎拿了过来,轻手轻脚放在了她的手边。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傅珺转首看了青蔓一眼,笑了笑,指着她的手问道:“这是什么?”
  青蔓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染了些凤仙花的花汁,忙笑道:“方才去后花园里掐了几朵花儿,不小心将花汁儿沾手上了,婢子这就去洗。”
  傅珺侧头细看了一眼,便道:“很好看,是什么花?”
  青蔓便笑道:“回姑娘的话,是凤仙花儿。”
  “凤仙花么?”傅珺面上微露疑惑,口中也随之问了出来,“咱们这院子里也有凤仙花儿,便在那西北角的花坛里,好大的一丛呢。前儿你还说那花儿开得好。做什么你今儿倒要去后花园摘花?是有旁的事情么?”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自落水以后,这还是傅珺头一次说这么多、这么长的一段话。若不是见她面色红润,蒋嬷嬷都想摸摸她的头看她有没有发烧。
  青蔓更是心下骇异。她再没想到傅珺的记性/竟如此之好,连她一个二等小丫鬟前两天随口说的话都能记得一字不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话才是。
  她抬起头,却恰好迎上傅珺的视线,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地看了过来,竟像是透着种说不出的冷意,盯得青蔓后背便是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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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更新时间2015…6…7 9:00:20  字数:3194

 不由自主地,青蔓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嘴里已是竹筒倒豆子般地道:“是沈妈妈给了婢子一件差事,让婢子跟着李娘子和张大夫,看他们出门后都遇见了谁说了些什么,婢子这才出了门儿。婢子错了,没跟姑娘说实话,请姑娘责罚。”说罢她便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傅珺。
  傅珺也愣住了。这样的结果,她完全不曾想到。
  方才她只是随口一问,得到回答后,青蔓前几天的说的话便自动跳进了脑海,于是被她习惯性地抓住了小丫头话里的漏洞,又习惯性地追问了两句。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作为一位前警察,寻求真相是她的使命,这种对真相的追求几乎已经刻进了她的血脉,成为了本能。刚才有那么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这是在异时空,眼前的小丫头更不是前世的嫌疑人。
  见青蔓吓得跪地不起,傅珺心中极是歉然,便笑道:“我不怪你,快起来吧。”
  她已经尽量言语温和了,然而这话听在青蔓耳中却是别有深意,她心下越发没底,脸色便有些发白。蒋嬷嬷在旁看着,便暗自点了点头,觉着傅珺这样,很有大家子姑娘的风范。
  涉江对傅珺的脾气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真没生气,便上前来对青蔓道:“姑娘既叫了你起来,你便起来。怪道方才敢不对姑娘说实话呢,可见你这心里便没将姑娘当正经主子看,连姑娘的话也不听。”
  涉江这几句话说得不可谓不重,青蔓忙站了起来,颤着声音说道:“婢子不敢。”
  其实,涉江也觉着颇为惊讶。平素看着姑娘不言不语的,没想到竟是心细如发,一句话就能断出真假来。
  此刻见青蔓还算知机,涉江也是借机敲打她的意思,便又问她:“既知不敢,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知了?”
  “婢子这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姑娘说。”青蔓倒是一点就透,涉江满意地点了点头。
  于是,青蔓便将自己所知之事尽数告诉了傅珺,说得极为详细。傅珺静静听着,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待青蔓说完,窗外已是天色向晚,傅珺背光坐在窗前,怀里抱着那只布老虎,满脸思忖之色。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甚至还有些可笑。然而这屋里的三个下人,却并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皆是摒声静气,等着傅珺说话。
  俄顷,傅珺向青蔓一笑,道:“很好,你下去吧。”
  青蔓面上一喜,知道姑娘这是真的饶了她了,忙屈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态度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恭敬。
  傅珺没再说话,望着窗外的视线里多了一丝茫然。
  青蔓是她的丫头,被沈妈妈借去使唤了一回,傅珺心里并没什么切实的感觉。前世她也没当过领导,对于所谓御下之术更不甚了然。故而此事于她,当真如清风过耳,不萦于怀。她只知道,方才自己的表现应是让屋中几人刮目相看了。这样也好,毕竟以后是要长在一处的,互相也要慢慢熟悉起来才对。
  外面的天色越发阴沉了,气温却并不低,依旧蕴着让人不安的燥热。傅珺看着木樨树高大的树冠出了会神。蓦地,一丝凉意掠上了面颊。她抬起头,细细密密的水线飘落了过来,扑了她一头一脸。原来是下雨了。
  这雨自黄黄昏时开始下,至掌灯时分渐渐成势。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檐角与窗台上,听起来有一种格外的寂寥。
  晚饭后没多久,便有人拍响了秋夕居的院门,来的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秀云。
  她冒雨前来,是奉侯夫人之命送药材补品过来的,同时还将侯夫人的话转给了王氏。
  侯夫人的原话是:“三郎媳妇既是身子骨不适,也不便太劳神,那大厨房采买一事便先叫个人顶着。没的为了这些闲事倒把身子淘坏了,倒是我这做长辈的罪过了。”
  此外,她还叫王氏“好生养着,有什么需用的直管叫人去我那里领,一应皆从我帐上走。”还送了二两燕窝与一枝上好的参过来,却是给了王氏好大的一份颜面。
  王氏因在病中,“眩晕”得无法起床,便只得面朝着荣萱堂的方向谢了侯夫人。当天夜里,秋夕居便在飒飒的雨声中开了小厨房,熬煮汤药与补品,那微弱的炉火亮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在外书房读书的傅庚,始终不曾出现。
  金陵城的六月盛夏,随着这一场大雨进入了尾声。次日清晨,傅珺一觉醒来,只觉得空气里添了一丝凉爽之意。待门户开启,却见秋夕居的青砖地上落了一地的碎叶与残红。唯有院中那株高大的木樨树,经了一回风雨,愈显得枝叶青翠,亭亭有若华盖。
  侯夫人免了大家三日/的定省,只说各房都累了,好生歇几天。傅珺便踏着一地的湿意去王氏那里请安。
  王氏已经好了一些,能坐起来了。见了傅珺自是高兴。母女二人用了朝食,傅珺便留在正房陪王氏。巧云也一早过来请安,看那架势,俨然便是以姨娘自居,与王氏说话也少了几分谦卑,倒有些登堂入室的意思。
  虽然这正房里人人看她都十分碍眼,然而,人家殷勤地过来请安,倒也不好就这么将人赶出去,便只得留下她说话。
  王氏正与巧云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话,忽然便听见院中传来小丫头急急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惊慌的叫声:“太太,太太,不好了,爷出事儿了。”
  王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傅珺也站了起来。沈妈妈便厉声喝斥那小丫头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还不近前回话。”
  那小丫头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忙跑上前两步,跪在床前请罪,颤声道:“太,太太恕罪,婢子,婢子也是一时慌了。”
  王氏便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说清楚。”
  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道:“回太太的话,婢子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是三爷身边的行舟叫跟太太说的。说是爷……挨了侯爷的打。”
  王氏听了这话,身子便是一晃,一旁的巧云也轻呼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问道:“侯爷打了三爷?却是为何?”
  她一开口,沈妈妈便是面色一冷。
  这里是正房,正室太太还没开口,她倒问在了头里。这丫头不丫头、通房不通房的,成何体统?
  大丫鬟回雪最是个心直口快的,便略带讥诮地扬声道:“太太还没说话呢,巧云姑娘倒等不急了。”
  听了这话,巧云面上一僵,露出几分尴尬来。她后退两步,怯怯地看了看王氏,眼圈儿一红,泫然欲泣地道:“我……妹妹也是一时心乱了,姐姐请勿放在心上。”
  王氏但笑不语,沈妈妈便上前一步正色道:“巧云姑娘还请慎言。我们太太的姐妹皆在姑苏呢,这京里哪来的什么姐姐妹妹?”
  “噗”地一声,屋里传来一声嗤笑。
  巧云的脸刷地变了色,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怒色。不过她知机极快,立刻垂下头遮掩了过去。又掏出帕子来,捂着脸抽泣道:“若不是太太硬要以姐妹相称,婢子又怎敢如此厚颜?妈妈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不问清了来龙去脉便是一通抢白,婢子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妈妈若是有什么不满,只管去回了老太太,这样说婢子又有什么趣儿?”说罢便哭出声来,语气极为悲切。
  她这话倒扯出一堆人来,既说了王氏假作姐妹诓骗她,又指责沈妈妈态度欠佳,最后拉侯夫人出来保驾,一席话把水都搅混了,你回她哪一句都能回出不是来。
  傅珺气得想要笑。古代小三果然便是这样理直气壮的么?
  然而,傅珺显然低估了沈妈妈等人的宅斗技能。巧云那番挖了无数陷井的话,根本没一个人去搭理。在她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沈妈妈便使人去叫行舟了,又着人将屏风移过来,吩咐小丫头给王氏和傅珺倒茶,全当巧云是空气。
  巧云哭了一会,见根本没人理会她,便也渐渐收了声。现在她没空理会旁的,只想知道傅庚出了什么事,挨打的原因是什么。比起王氏来,傅庚才是她最该关注的对象。至于其他人,等以后得了势,自然有得是法子收拾她们。
  过不多时,便见傅庚身边的长随行舟进了来,想是一路跑得急,满头是汗,进来就跪在屏风前磕了个头。
  王氏也顾不得其他的,急急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挨了打?”
  行舟抹一把头上的汗,禀道:“启禀太太,爷昨儿御前奏对回来之后,便去了侯爷的书房,侯爷瞧着很开心,赏了爷好些东西。后来……”行舟说着便停住了,面色忽红忽白的,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后来怎么着了,你倒是说呀。”王氏催他道。
  行舟便垂下头去,道:“后来,侯爷有事出去了,留了爷一个人在书房,爷独自待了一会后也出来了,叫奴才跟着先去了聚茂斋,又去了宝庆银楼,到了晚间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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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更新时间2015…6…8 8:53:00  字数:3134

 “怎么去了聚茂斋?那不是……”王氏说到这里顿住了,看了沈妈妈一眼,沈妈妈冲王氏点了点头。
  “那然后呢?”王氏又问。
  行舟的头垂得更低了,道:“然后,今儿早上,侯爷便招了爷过去,问爷,问爷有没有见着侯爷的一样什么东西。爷就说,就说,说他将那东西拿去当了,换了银子去了宝庆银楼,买了一套米珠头面。”
  “砰”的一声,屏风后不知是谁碰翻了茶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行舟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能整个人都缩成一小团才好。
  良久,他才听见王氏的声音问道:“你继续说,之后呢?”
  “后来,侯爷将人都遣了出来,只留了爷在书房里说话。过后便听见侯爷发了火,叫人去取鞭子。奴才见事情不好,便唤人往后院送信儿,想请大爷过来求情。谁想,大爷还没到呢,侯爷已经打了爷。好在大爷来得快,爷只挨了三鞭子……大、大爷好歹劝住了侯爷。大爷便叫奴才先过来报信儿,说一会子叫人抬爷回来。”
  行舟说罢,便垂着头等王氏示下。心里却想:这事儿他还没说出全部来呢,要是全说出来了,只怕太太得气厥过去。
  俄顷,便听王氏道:“可还有其他的了?”
  行舟想了想,又磕了个头道:“大爷还说,他已着人去请了张大夫了,还请太太准备准备。”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氏道,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是。”行舟擦了擦头上的汗,躬身退了出去。
  一时间,正房里鸦默雀静,不闻一丝人声。
  王氏转过头看着巧云,微微一笑。
  巧云此刻面染红云、双颊含春,微垂着眼帘,唇边有掩不住的笑意,心里是满满的一腔子柔情。
  傅庚是为了她才挨的打啊。若不是要送她米珠头面,那个俊美风流的男子又怎么会当了侯爷的东西呢?那可是探花傅三郎呢,能得他这一回,自己便死了也值得。
  巧云面泛桃花,一脸梦幻般的柔情,落在沈妈妈眼中,只觉得格外刺眼。不过,她并不如何生气。最迟今儿晚上,这件事便会有个结果。只是爷如此做法,只怕王氏心里会很难受。
  王氏微笑地看着巧云,语气温婉地道:“你也听见了,一会子大夫就要过来,多有不便。你是在这里呢,还是回屋里等着?”
  巧云垂下头,背却挺得笔直,柔声道:“服侍太太和爷是婢子的本份。”
  “哦,是么?”王氏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停了一下,又道:“也好,能省不少事儿。”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并不高,巧云也没听清。
  王氏便起了身,叫人收拾了床铺出来,又叫沈妈妈开箱子,取了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一味“祛毒散”出来。据说,这是当年王知府从异人那里得来的,对外伤极是有效。
  这里还不曾收拾停当,便见院门大开,傅庚爬在春凳上,被两个健壮的仆妇抬了进来。与傅庚一同出现的,还有李娘子并几个面生的妇人,瞧那几人的穿着打扮,应该皆是前院服侍的。
  傅庚一进院门,王氏便匆匆迎了上去,双眼含泪道:“还疼不疼?你怎么这样傻?这叫我可怎么是好?”一面说,一面便落下泪来。
  傅庚便抬起身来,想要伸手替王氏拭泪,谁知这一动牵动了伤口,他不由轻嘶一声,又倒了回去,只得哑着声音道:“你身子才好,快些回屋去,外面风大,别又凉着了。我并不疼,只挨了三鞭子,算是轻的了。”说罢又强露出一抹笑来。
  王氏见他如此,心里像是有刀子在绞,那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巧云一直跟在王氏身后,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般。怀素、盈香几个丫头并沈妈妈将傅庚团团围住,将她挤在了圈外,她似是并未在意,只一味地抹着眼泪。
  巧云很笃定,傅庚一定会将她叫到跟前去的。她才是整件事的中心,傅庚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她,他必是爱她到心坎儿里去了。所以她一点都不着急,她甚至还有些期盼着傅庚当着正房所有人将她唤到眼前时的情形。
  然而,巧云是注定要失望了。
  一行人进了正房,王氏亲自服侍着傅庚躺下。过不多时张大夫也到了,先给傅庚诊了脉,随后便开了治外伤的药,也未曾多留,便由行舟送了出去。这里傅庚上了药,又喝了一碗带安眠作用的汤药,便自沉沉睡去。
  在这并不算短的时间里,由头至尾,没有一个人提起巧云二字。不只王氏,便连傅庚亦是如此。
  巧云先还端着,过后便隐约觉出一丝不妥来。
  事情有些不对头。她本能地察觉到几分不安的气息。然而,环视四周,正房里一众人等进退井然。王氏虽面有愁色,却也并没有要发落谁的样子。还有那位李娘子,只在明间里恭候着,肃立垂首,看上去极是沉静,连眼角都没往巧云身上扫一下。
  见了此番情景,巧云又有些吃不准了。毕竟傅庚受了伤,首要的便是吃药休养,一时顾不上她也是有的。便退一万步说,这件事她要吃些挂落,也不过是略罚一罚便罢。她终究是侯夫人指派过来的人,凭他是谁,也不能拿她怎样。
  如此一想,巧云心中略定。倒也不敢继续太过张扬了,连神情都收敛了好些,也没有继续留在傅庚床前,而是跟在王氏身后回到了明间。
  一进明间,王氏便含着泪对李娘子道谢:“多谢李妈妈照应着我们爷。”
  李娘子忙谦道:“原是奴婢份内之事,三太太您太过客气了。”
  说罢,她往四下里看了看,目光在巧云身上停了一会,方对王氏道:“奴婢还要问太太一件事,请问巧云在哪个屋?”
  王氏微怔了一下,张口便想回话,一旁的巧云却已经上前一步,殷勤地笑道:“妈妈唤我何事?”
  李娘子的脸便冷了一冷,看着巧云问道:“你就是巧云?”她这话问得已经颇为无礼了。按说巧云是傅庚房里的人,她一个外院管事,称巧云一声姑娘亦是该当的。
  巧云此时也觉出不对来,面色也有些变了。
  李娘子不再说话,只向身后看了一眼。巧云这才注意到,那几个面生的妇人此刻正立在阶下,其中一人越众而出,拎着裙摆拾级而上,走进了屋中。
  那是个面容极为平淡的女子,盘着圆髻,以一根样式简单的银簪固定住。她身上穿着灰色的衣裙,裙边襟口皆镶着寸许宽的连云卷草黑布宽边,打扮得极为简素。
  若非她走到近前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然而,当她走过来时,所有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目注于她,就像她的身上有一根线,牵动着每个人的目光。
  傅珺也在看她,越看便越是觉得惊讶。
  这女子看起来竟像是极有来头的。看她走路的姿势,双肩不动、步履平稳,步幅间距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还有她的表情,无喜无悲,却又不显呆板,一双眼睛沉静如水,叫人探不出深浅来。而更叫人无法忽视的,是她身上的那一种气度,沉着稳重,看着哪里像是下人,便是当家主母也未必能有这一身的气派。
  便是这样的人物,方才竟能一直隐没于人群,宛若无形,这一份凝敛含蓄的功力,更叫人无法不称奇。
  只见那女子走到巧云身前,沉稳地道:“劳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她的语速不疾不缓,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中像是带着某种奇怪的韵律,听来也是与众不同。
  巧云的一双眼睛死死盯在这女子脸上,面色已是发白,眸中流露出一抹惧意。
  那女子见巧云不答言,便挥了下手。只见另两个妇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穿青衣的便去拉巧云。
  “妈妈有话好说,何必拉拉扯扯的?”巧云白着一张脸向后躲,声音已是打颤了的。
  那青衣妇人倒也没废话,顺势凑上前来,对着巧云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起势突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只听到沉闷的“叭”地一声,随后便见巧云身子一歪,向旁栽倒过去。众人这才发觉,青衣妇人这一掌竟是带着极大的力道。
  此时,另一个穿黄衣的妇人恰好便站在巧云栽倒的位置,只见她就着巧云的来势一扶再一拧,就反剪了巧云双手。前头那青衣妇人便自怀中取了块白布巾,抬手捏住巧云的下巴微一用力,趁她张嘴呼痛的当儿便将布填了进去。
  巧云拼命挣扎,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黄衣妇人见了,便向巧云膝弯踢了一脚,这一脚看上去并未用力,然而巧云却痛得脸都变了,浑身抖如筛糠,人已经软软倒了下去。
  此时的巧云,半边面颊肿得老高,嘴角沁血,满面泪痕,发髻也被打散了,一根金钗斜挂下来,样子极其狼狈,再不复方才那梨花带雨的娇柔模样。
  

第017章
更新时间2015…6…9 8:10:37  字数:3215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傅珺只见一青一黄两道身影略动了几下,巧云便已经瘫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屋里房外、廊前阶下,一院子的人木立当场,脸色都不大好看。一些年纪小的丫鬟已经吓得两腿颤颤,几个大丫鬟亦是面色发白,盈香更是身子打晃,幸得流风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倒在地上。
  王氏亦被这一幕惊住了,愣了好一会才拉住李娘子,颤声问:“这是怎么了?这要把人送去哪里?”
  李娘子躬身道:“侯爷吩咐将人带去前院,侯爷要亲自处置。”
  此言一出,整个秋夕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便见王氏两眼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
  “太太!”
  “快来人哪,扶太太进屋!”
  一连串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围去了王氏身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巧云被那两个妇人一路拖行出了院门,甚至连李娘子与那灰衣女子是何时离开的,也不曾有人注意到。
  秋夕居里乱成一团,而发生在这里的这一幕,很快便传到了正在花厅理事的张氏与崔氏的耳中。
  端坐于东间的张氏听了小丫头的禀报,微微垂了首,眸中飞快掠过一丝阴沉。过得片刻,她抬起头来,向旁边的馥雪看了一眼。馥雪会意,向张氏福了福身,便悄无声息地出了花厅。
  而西间的崔氏听了这消息后,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她望着窗外的一架荼蘼,只觉得那锦重重的花朵,如今看来却像是褪了色似的,叫人觉出秋天的凄凉与涩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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