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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无疾-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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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蓬莱殿里,像是荒唐的玩笑一般的冲喜旨意,竟像是有了用一般。
  已经昏迷不醒到让人生不起什么希望的刘恒,静静睁开了眼睛。
  “大皇子醒了!来人啊!殿下醒了!”
  李明东又惊又喜,连连高呼。
  “快去通知陛下!快去通知陛下!”
  此时刚刚是下朝的时候,刘未一得到消息,连书房里的大臣们都没管,就立刻飞快地赶来了蓬莱殿。
  只是片刻后,无论刘未再怎么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咆哮出声。
  “你们给朕说清楚!为什么朕的儿子成了个木头人!!!”

☆、第93章 失魂?招魂?

  刘恒醒来之前,李明东就已经陷入了惶惶不可天日之中。
  他虽少年成名,家学渊源,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和历经三朝的太医孟顺之比,自己的经验还嫩的很。
  孟顺之在杏林之中简直就是个神话。
  他少年时深入各处毒瘴毒物横行之地,救治过无数百姓,后来秦州瘟疫,赤地千里,人人避之不及,他却孤身进入疫区,组织起当地的郎中们治病救人,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医”。
  当年张家为杏林魁首,可他进入太医局后,不但没有受到打压,张家子弟反倒对他恭恭敬敬。他一步步登上太医令之位,几番起落,虽说宫里人人都说他给袁贵妃为虎作伥,坏过不少人命,可要能让这些贵人服气用他,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的。
  从放完血让刘恒面色如常后,李明东就开始挣扎该如何让孟太医不去告发他这治法的弊端,虽然他也不知道孟太医是故意这么说吓他,还是真的事实如此,不过他知道,只要孟太医向陛下这么说了,不管他做的对不对,但凡大皇子有事,他就要被推出去做替罪羊、出气筒。
  李明东端坐在大皇子的床前,脸上早已经没有了那般得意之色,眼睛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孟太医的背影。
  终于,当孟太医单独一人离开殿中,要去外面吩咐药童研磨一味药剂之时,李明东悄悄地跟上,半路上把他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小子适才得意忘形,实在该死,求太医令救一救我!”
  李明东要是从头到尾狂妄无比,孟帆反倒会高看他不少。李明东未满而立之年就能入太医局,本事肯定是有的,年轻人恃才傲物又不甘人下也是正常,但在人前狂傲在人后卑微,自是入不了孟太医的眼。
  “李太医实在是太看得起孟某人,如果孟某有善后的法子,难道不知道和你用一样的办法救人吗?正是因为我也解不了这个弊端,所以才会一直沉默。”
  孟太医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山脸。
  李明东低下头,掩饰住眼睛里狡猾的光芒:“小子不是求太医令出手相救,而是陛下那里……”
  “李太医,你是不是不明白太医局是什么地方?”
  孟太医被气的笑了出来。
  “这里是绝对不可能一步登天,但行错一步,却是在劫难逃之地!从你入太医局开始,多少太医对你耳提面命,你以为他们是啰嗦不成?!”
  李明东听到孟太医的话,缓缓抬起头:“太医令的意思,是不会替小子掩饰,是不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孟太医皱了皱眉。
  “本官还要吩咐药童磨药,少陪了!”
  “如果您要在陛下面前陷害我,我就把你给三皇子开补药,意图让他虚不受补的恶行告知陛下!”
  李明东露出怨毒的表情,一点点立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
  孟太医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些表情。
  “我说,你一直给三皇子开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方,有些甚至是滋阴之物,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年纪的孩子……”
  李明东自认为抓住了把柄,笑的也张扬起来:“鄙人有爱翻看医卷的情况,从一入太医局起,就将太医令您所有经手过的方子和医案都抄了一遍。原本,鄙人是敬仰太医令的医术,想要从中学会一些本事的,谁想到,杏林妙手的孟太医,居然也会开那种狗屁不通的方子……”
  孟太医这才明白李明东在说什么,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为此人的性格和手段深深头疼。
  这人既狡猾又愚蠢,既狂妄又小心,各种矛盾的特质居然都出现在他的身上,真让他这么留下去,假以时日,说不得太医局里都要翻个天地……
  不能让他再留了!
  孟太医心中冷笑,面色平静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用畅快的表情滔滔不绝着。
  “三皇子才多大?恐怕都没有成人。您给他开那些药,恐怕是想他毛发不丰、声音尖利,丧失男儿的威武之气吧?那些滋补之物,都会让他出现阴阳失调的情况,说不得还会留下病根。啧啧,我知道孟太医您不是这么恶毒的人,那您是受了谁的指使?恐怕是袁贵妃吧?”
  李明东笑的猖狂,“非但如此,之前您为后宫诸嫔妃开的补药,也有许多存有弊端,长期服之,反倒会出现反效果。这些不知陛下知不知晓?”
  孟太医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李明东说了一阵,见孟太医既没有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也没有恼羞成怒,就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毫无反应,脸上的猖狂之色也一点点收起,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为何他一点都不害怕?
  难道这些事情陛下都是知道的?
  还是……
  刹那间,原本还胸有成竹的李明东,瞬间动摇了起来。
  “不知所谓。”
  孟太医丢下这句话,摇了摇头,负手离开了原地。
  只留下脸色铁青、眼中满是挣扎之色的李明东。
  午时过后,刘恒醒了,可醒了还不如没醒。
  从醒来开始,刘恒没说过一句话,无论刘未也好,其他人也好,不管怎么和他说话,他都没有一点回应。刚开始的时候宫人们没有伺候好他,甚至还让他在身上便溺了,慌得一干宫人忙的焦头烂额,就怕皇帝发现出现了这种事情。
  待刘未赶来,看到睁着眼睛,却像是失了魂一样的儿子,当然是根本无法容忍,当下里就咆哮着出声。
  “你们给朕说清楚!为什么朕的儿子成了个木头人!!!”
  在场的许多太医都是听到过之前孟太医和李明东的那场对话的,皇帝龙颜大怒,有几个太医忍不住就向孟太医的方向看去。
  李明东太不得人缘,品性又差,只要他一出声将锅丢在李明东身上,他们几个就应声,一起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总要让他看看,这太医局里到底谁说的才算!
  不但这几个太医,李明东自己也依旧是汗透了中衣,满脸紧张地用余光不停扫过孟太医。
  他在赌。
  赌孟太医不会一点都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赌他会帮自己隐瞒!
  刘未握着儿子的手,另一只手不停在他眼皮子下面挥舞,见刘恒的眼珠子连动都不动一下,更是烦躁不堪,再见一干太医都盯着孟太医,在他说话之前绝不敢开口,顿时一声大吼:
  “太医令,你医术最高,你跟朕说说是怎么回事!”
  “臣遵旨。”
  孟太医搓动了下手指,思忖着开口。
  “大殿下清醒之前,曾大量呕吐,又吹了一夜冷风,这最容易引发肝虚邪袭之症。此外,虽不知大殿下身上那些血是不是他自己的,但既然见了血,便曾有过神情不宁的情况,这也对心神最是损耗……”
  孟太医斟酌着继续开口:“所谓肝藏魂,如果肝虚邪袭,神魂离散,则有可能患上‘离魂症’。此病暂时没有什么好的药物能够医治,可以先用独活汤、归魂饮先滋补肝肾,养血安神,再想法子。”
  这些解释一出,竟是把李明东之前“放心头血”的弊端给瞒下了!
  众太医心中疑惑万分,不明白孟太医为何要“手下留情”,明明将李明东抛出去是最简单的做法,有这不知分寸的小子在前面承担怒火,他们的压力也要轻的多……
  孟太医何时这般“爱护后辈”起来了?
  一旁的李明东一口气长长地舒了出来,此时他才觉得后背凉的刺骨,浑身上下也在不住的打着寒颤,显然后背濡湿之后又过了风,已经有些着凉了。
  但他这时哪里顾得上这些,他只知道……
  自己赌对了!
  刘未将信将疑地问过好几个太医,这些太医上去轮流诊了脉,发现大皇子确实有“心肾两伤”的情况,而且大概是之前守灵通夕不寐,精血也损耗的厉害,只是因为年轻所以才没有留下什么隐患,不由得心头感慨,也同意了孟太医的说法。
  刘未一听到“离魂症”云云,头部就不停的裂痛。他自己就有头风,也是心神亏损太过之故,可自己这大儿子才十几岁,况且还没有自己压力大,竟然也是心神上的毛病,怎能让他不又惊又气?!
  “孟太医,以你看,老大在成亲之前能回复正常吗?”
  刘未低下头,满脸犹豫。
  “陛下,四十几日内,恐怕……”
  “不是四十几日,朕刚刚在前朝宣布,婚事就在这几天。”
  刘未冷着脸补充。
  “这,这……”饶是孟太医常年和这位陛下接触,也被惊得半天才呐呐道:“陛下恕罪,仅仅几日,臣等恐怕无法彻底治好大殿下!常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更何况皇子大婚礼仪繁琐,就算是寻常的健康人一天下来,也不免疲态丛生,更别说大殿下……”
  他扭头看向刘恒,觉得这位皇子真是倒霉透顶。
  “连站着行完礼都不行吗?”
  刘未脸色难看。
  “这……怕是……”
  刘未见到孟太医脸上的难色,知道孟太医这里没有什么可靠的法子,只将眼睛一扫,眼神从屋子里所有太医脸上掠过,最后定定地留在了最末尾的李明东脸上。
  他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
  有野心,有想法,敢尝试,就是太过轻浮,欠缺磨练。
  太医局里都是些老成持重之人,孟太医是从他母后时起就倚重之人,本事虽有,但不会冒险,其他太医也差不多如此,非常时行非常事,说不得此人还有些法子……
  “李明东!”
  “在!”
  李明东听到皇帝唤他,茫然抬头,随后一阵狂喜。
  伴君之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本事?是官位?
  不是!
  是在皇帝心里留下名字!
  皇帝居然准确无误的唤起了他的名字!
  李明东欣喜若狂,连忙出列,听候刘未的吩咐。
  “朕记得你是从民间来的,擅长各种疑难杂症。民间遇见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做的?”
  刘未温声询问。
  几个太医都露出了不满的表情。明摆着,皇帝不愿意听他们这些“正统”的诊断,反倒想要听一个冒进之徒的见闻?!
  民间还有跳大神治病的呢,谁信呢?
  “民间……大多是请神,招魂……”
  因为不知道大皇子的失神是不是和他有关系,李明东心里也有些心虚,不敢再打这些太医的脸,只能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来。
  刚刚还在想着“跳大神”的几个太医,脸上立刻露出了“真是滑稽”的表情。就连孟太医都有趣地看了李明东一眼,想看他怎么接着掰。
  果然,刘未听到这个回答,立刻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脸也拉的老长,显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李明东见皇帝似乎开始对他失望,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民间请神、招魂,大多是因为请不起什么名医,只能想办法心病还用心药医。”
  “心病还用心药医?”
  “正是如此。臣觉得请神也好,招魂也好,都是表现出至亲至爱之人对患者的关心。人即使在昏睡之中,也并不是完全丧失对外界的感应,是以常有亲人在病床前呼唤,濒死之人奇迹般清醒的事情。一般人觉得这是在‘招魂’,但在医家看来,让病人明白自己没有被放弃,从而升起求生之志,也是一种治病的法子……”
  他乱七八糟的说了一点后,思路越来越清晰,口齿也越来越伶俐。
  “况且,道人和巫氏者,多有各自神通之处,不为外人道也。在医家,像是大殿下这样的情况,便只能慢慢滋养神魂,见效极慢,但若是这些方家有什么管用的法子,也不见得就是谬论。医者医人不能医心,这些人却是修身养性……”
  “李太医,你休要再胡言乱语!”陈太医实在按捺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堂堂一名太医,病人患病不思医治,却让人去找道士和神巫去请神抓鬼,简直是荒谬!荒谬!你可对得起自己的医术和良心?!”
  李明东被陈太医一骂,反倒激起了脾气,厉声道:“陈太医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是不知道民间的疾苦!您说的那些道士和巫氏,在不行法事的时候,大多是以郎中和医者的身份在各地行走的!他们见识过的病症,说不定比您老在宫里见过的还多,您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办法?”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再吵都治个御前失仪之罪!”
  刘未头风患上之后最怕喧闹,被两人像是市井无赖一般争执一番后,更是恨不得把这两个人都丢出门去。
  孟太医听到李明东这样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能间接对刘凌大大有用之人。
  “陛下,其实李明东所说也并无道理。其实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既通晓医术,又内功深厚,还懂得不少神仙本事……”
  孟太医乍然开口。
  听到孟太医说什么,李明东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只见皇帝听到孟太医的话,几乎是顷刻间就明白了过来,两眼放光道:“你值得是太玄道长?”
  孟太医连连点头。
  “臣与太玄真人曾一起救治过四皇子,此人确是奇人,医术精湛且见多识广,又有不少道家独门的丹方,可以请他出山。再者,神魂之事,确实不是我们太医局的专长,但这位天师说不定有些法子……”
  刘未迫切希望老大离开京中,听到孟太医也肯定了李明东的话,心中顿时大定,连忙吩咐身边的宫人去鸿胪寺,派专人星夜兼程去请太玄真人下山。
  等一切安排完,刘未看着犹如活死人一般睁着眼面无表情的老大,捏了捏拳,竟扭头又问了李明东一句话。
  “民间招魂,是怎么招的?”
  ***
  刘未政务缠身,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在蓬莱殿里陪着儿子,安排好相应事宜后,就又匆匆离开了蓬莱殿。
  李明东得了皇帝的肯定,亲自去操持“招魂”之事,满脸得意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特意”谢过孟太医的“提携”之恩,眼中并没有什么感激的神色,反倒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满足。
  这样的事情在孟顺之看来自然是不知一晒,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太医院不少太医却实在忍不住,一个个义愤填膺。
  “呸!小人得志,什么东西!”
  “我等着大皇子招魂招不回来,让他倒霉!”
  也有“恨铁不成钢”的。
  “孟太医啊,您往日行事不是这样的,怎么帮了这么个人物!”陈太医连连摇头:“您听到没有?我们这些太医如今要做起‘招魂’之事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传出去就是杏林中的笑话!”
  “这就叫病急乱投医,随他去折腾,折腾的不好,就算不得我们医治不利……”
  孟太医避轻就重的揭过这个话题。
  “陛下现在把他当成个人才,我们这时候打压他,反倒引起陛下的不喜。”
  “话是这么说,可这样的人……”
  几个老太医连连摇头。
  说什么这样的人,无非就是怕人家得志罢了。若说人品,他这么多年帮着袁贵妃欺上瞒下,难道太医院就无人知晓?只是他的地位和本事在这里,没办法拉他下来而已……
  孟太医对这些同僚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随便扯了几个理由应付过去,回过头就去对大皇子细细诊脉。
  大皇子既然已经清醒,虽然不死不活,但至少脱离了危险,几个太医安排好值班,各自回去休息、拿药、做医案,刚刚还满满当当的寝殿,顿时空空荡荡起来。
  来往的宫人进进出出,可看着躺在床上的大皇子却不敢上前,孟太医吩咐几个宫人熬一锅白米粥,再去御膳房寻几根芦苇杆,这些宫人终于如临大赦,不敢怠慢地匆匆而出。
  一时间,蓬莱殿里竟生出寂寥之意。
  孟太医用张家独门的探脉之法探着大皇子耳后的穴道,叹了口气,压低了身子在他耳边低低地说道:“大殿下,虽然臣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但恐怕跟您不愿意离开宫中有关。可以如今的大势,哪怕您真是濒死,陛下也会给您开府纳妃,就是抬也要给您抬出宫中,您这样勉强,只是让自己受更多苦而已。”
  他收回手,继续叹道:“臣和贵妃娘娘也是交情深厚,不愿见您这样自误。您出了事,很多人都要遭殃,说不得就会连累到无辜之人。还是见好就收罢!”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臣帮忙的,可以来找臣,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臣一定会帮您。”
  他丢下这番话,给刘恒重新拉上被子,站起了身来,走到门口去唤宫人为他添一个炭盆。
  刘恒装病,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孟太医。
  其他人也许或有怀疑,可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判断,以免又刺激了刘恒,心病变成癔症,又或者逼得他干脆轻声。
  毕竟那郁结在心、神魂不附的脉相,做不得假。
  孟太医不知道大皇子是遭受了怎样的打击,才会使他如此爱洁成癖的一个人,竟能忍受一醒来之后便溺在身的情况。
  正是因为他做出便溺在身这种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伺候他惯了的那群宫人才觉得这位大皇子是真的脑子坏掉了,成了一个活死人。
  死亡,真的是能让人迅速长大的一种法术。
  孟太医甩了甩头,开始思索着该怎么将这种局面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又如何能把宫中的水搅得更浑。
  刘凌不上位,张茜出不了冷宫。可拦在刘凌之前还有三座大山,要想一一除去,实在难度不小……
  罢了,等用完了李明东,把他先处理了再说……
  ***
  紫宸殿内有一座“乐室”,原本是在皇帝办公之余让皇帝放松一二,享受歌舞的地方,但悾鄄话栉瑁ㄊ导噬鲜遣话磺幸ㄇ氖虑椋降塾衷谜饧渲邮也毓沉饧淅质冶愠闪俗襄返罾镆淮Ρ幌兄玫乃凇
  如今,里面的乐器早就被清理到了库房,诺大的宫室空空荡荡,仅留下不曾除去的毛皮地毯,但因为多年来无人打理,地毯上积灰厚重,颜色也已经褪去了鲜亮,更显得荒凉罢了。
  就在这间长期没有人逗留的“乐室”内,如今竟坐卧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人卧倒酣睡在另一人的腿上,另一人靠墙而坐,屋子里只能听见睡倒之人细微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坐着那人的腿部实在不适,只好轻轻换了个姿势,就这么一动,便将另一个少年给惊醒了。
  “嘶……这枕头好硬。”
  刘祁痛苦地吸了一口气,抚着自己的脖子坐起了身子。“这下要落枕了………等等?乐室有枕头?”
  刘祁慌乱地抬眼一看,只见满脸痛苦之色的魏坤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子,借着墙壁的支撑开始小心地活动筋骨,忍不住面色一红:
  “对不住,昨天半夜被惊醒,到了清早就犯困,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你腿上了,大概是滑下去的……”
  魏坤没说他先开始靠睡在他肩膀上,他觉得实在别扭,才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只小心地活动着自己的右腿,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无妨。”
  “父皇说是去上早朝,回来后再来问话……”
  刘祁也站起身,活动着手脚和脖子。
  “现在什么时辰了?下朝了吗?”
  “大约寅时刚过。”
  魏坤走到门前,看了眼自己插在窗缝里的木簪,回答刘祁。
  “你怎么知道的?”
  刘祁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
  “外面天还没亮呢!”
  “月亮也有影子。”
  魏坤没解释他为什么知道,只是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寅时刚过,那父皇才刚刚上朝……”刘祁呼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开口:“真是无妄之灾,我明明是一时心软……”
  “殿下果然出事了。”
  魏坤脸上有些不安。
  “不知情况如何。”
  “我发现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刘祁突然升起了招揽之心,“听说你原本想去投效边关的?你究竟怎么想的,边关有什么好去的,在京中做一个朝臣不好吗?”
  魏坤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门外。
  门上糊着的纸张上并没有显现出人的倒影,可见门外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他拔下发簪,插回头上,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门果然是应声而开,外面没有侍卫也没有看守,只有几个大概是巡夜的宫人提着灯笼在宫道上行走,隐约可以见到一点光亮。
  皇帝甚至不担心他们跑了,是不是表示他将他们召来,又留在这间僻静的乐室之内,并非出于恶意或者想要治他们的罪?
  可防守如此疏忽,难道就不怕有人趁机行刺吗?
  魏坤如此一想,眼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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