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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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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上回一起来的同伴们是如何惨死的,王得福的心就有些揪了起来。当初他们兄弟两个带了一大队人出来行商,结果因为不小心进了三途之地,最后活着出去的人,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难道这次也要那样吗?他着实有些不堪忍受。
正当他准备出声叫铁柱他们的时候,铁柱等人也因为惶恐不安而忍不住上前来了。
不晓得是哪个人修好了灯笼,王得福远远就瞧见了一抹亮光自远及近的飘了过来。待看见那队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了,王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轮到他们的时候,王得福就摸出怀里的那包渡资,颇有些忐忑的走到了老婆婆的跟前。
老婆婆神色麻木的掀了掀眼皮哑声道:“凡人,你可是第二回来了?”
“是。”王得福很是礼貌的点头道,“这是我第二次来渡河。”
“哦。”老婆婆闻言也只是拖着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她伸出了她那干瘦的手对着王得福道,“既然是第二回来,就不用我说规矩了。”
“是是是!”王得福忙不迭将渡资递到了老婆婆手里,同时低声道,“同行的共有十七人。”
老婆婆觑着眼点了点铜钱,确认的确有十七份渡资之后,她这才抬手放行了。
跟在后头的铁柱等人几乎是抖搂着上的船,若非王得福在边上搀扶,只怕都要跌进河里去了。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不曾想轮到铁柱和钱旺的尸首的时候,原本已经放行的老婆婆忽然伸手拦道:“等等!你们独资不够,这两人不能上去了!”
王得福和铁柱都吓了一大跳,一时没留神,手下的躺了钱旺尸身的架子就抖了抖,险些没把钱旺的尸身给摔了。
幸亏王得福及时回过神来,又稳稳的按住了手下的架子。
努力定了定神后,他才抬头问道:“怎么不够呢?我们分明只有十七个人,刚才婆婆你不是也数清楚了吗?怎的现在又说不够了呢?”
老婆婆没好气的指着船上的人道:“你方才说有十七人,渡资也的确给了我十七份,然而现在加上你,已有十七人上船了。剩下这两人想要上船,那就必须再加两份渡资。”
王得福一时间有些傻眼,他默默的在心里数了数,生怕是自己之前算错了。可是当他看着同伴们的脸一个个按人头数过去后,他发现除了钱旺的尸身之外,确实只有十七人。
这么说,对方连尸首都要算一个人吗?事先没有料到这点的王得福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婆婆,这位是我们同行的人,但他早就死了,只剩了这么个尸身等着我们送回家去。他人已死了,魂魄也没了,怎么还算一个人要收渡资呢?”王得福斟酌着跟老婆婆求情道,“婆婆,你好歹顾念他家等他回家的老娘,这回就让他的尸身上船吧!”
“我且问你,这尸首有分量没?”老婆婆略显不耐烦的自问自答道,“我不管他死没死,魂魄还在不在,我只管按魂魄和人头收渡资,只要不是良善人,有分量的就必须交钱。而且这人分明在昨晚已经过河投胎去了,你们用他的尸身另装了东西,要过河就要另算一笔费用!”
“可是……”王得福急的几乎要出汗了,他茫然不解的来回看了一眼,很是疑惑的问道,“婆婆你冤枉我们了,我们没有装其他什么东西,就算加了钱旺的尸身,我们最多也只是十八人,怎么你又给我们多算了一笔呢?你看,船上分明只有十五人,再加上我、铁柱和钱旺,明明白白的十八人啊!”
“你这是打量我老眼昏花要糊弄我不成?”老婆婆愠怒的指着已经上了船的那些人道,“方才上船的分明是十五人加一个鬼魂,且那鬼魂做了不少恶事,已是个厉鬼,上船也是要算钱的。”
“什么?”王得福惊得声音都有些变了,他顺着老婆婆的手转头望去,他脑袋发昏的来回看,半响才发觉她指的是走商队其中的一个人。
或者说,她指的是那个人手里的灯笼。
霎时明白了原因的王得福脸色都变了,谁知不等他开口,他边上的铁柱猛然就脱口出声道:“那灯笼里有鬼?!”
☆、162| 5。20
“快——快把那灯笼丢了!”站在边上的一人当下就失声叫道,“那灯笼里有鬼!”
提着灯笼的汉子闻言身子一抖,下意识就将手里的灯笼甩了出去。
岂料那灯笼里的鬼甚是敏捷,硬是在落河前控制着灯笼飞了起来。
一行人都吓得面无人色,只能惊叫着胡乱推挤起来。
渡船因了众人的大动作而开始猛烈摇晃起来,原本就不甚平静的河面霎时变得翻涌不止。
“啊啊啊啊啊——”其中一人猛然瞧见河面上冒出了无数面目可憎的鬼影来,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伸手指着河面不停的惨叫。
王得福惊魂不定的回过头去,一眼就瞧见数不清的枯瘦手臂正死死的攀着渡船的船身不放,且瞧着它们的动作,大有攀上船去的趋势。若非又摆渡人不停的用撑杆将那些鬼手都打落下去,这会儿船上怕是已经爬满了河里的冤魂厉鬼了罢?
“王二哥,王二哥——别管他们了——”走商队中较胆小的几人不由的哀求道,“我们走吧!啊,我们先走,再这样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啊——”
“求你了王二哥,我还不想死啊!”
“开船啊——快开船啊——”
看着闹得不可开交的同伴们,王得福只觉脑子里直嗡嗡作响。他大汗淋漓的站在那里,茫然四顾一番,入眼皆是鬼魅。而那诡异的灯笼更是打着旋儿的在空中转了几圈,仿佛是在欢呼雀跃一般。
王得福何尝不想走呢,但是做人得有道义啊!在这个时候丢下同伴不管,他做不到!只是若要两全,却也是无法了。
再加上他一直都觉得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是以在如此危机的时刻,不过是须臾间,他就有了决断。
只能是舍弃钱旺的尸身了!
“婆婆!”他一面咬牙悄悄的将鬼火珠收了回去,一面转头对着老婆婆道,“既然只能上十七人,那就十七人个活人罢!尸身和那个不知来历的厉鬼我们都不算!”
“等等——”边上的铁柱连忙阻拦道,“王二哥不能啊——”
老婆婆正忙着检查要上船的鬼魂,闻言便干巴巴的甩出一句:“来不及了,那鬼魂已经上船了。”
铁柱一听这话就哭了,因为在王得福跟老婆婆说话的时候,他确实瞧见那盏诡异的灯笼嗖的一下就飞上船去了。
万幸船上的人不愿这破灯笼上船来,其中两人一见灯笼往他们的方向飞来,立时吓破了胆子,当下皆都顾不上多想,伸手抓到什么就丢什么。
那灯笼被其中一个包袱砸中,众人只听见噗的一声,就看见那灯笼又变做个黑乎乎无甚光亮的灯笼径直落入河中了。
“灯笼没上船,没上船!”众人忙高兴的叫道,“我们把它打下去了,王二哥,铁柱,你们快上来啊!”
王得福心下一松,立时松开了手下的架子要拉铁柱上船。
钱旺虽然身材瘦弱,但好歹也是个男儿,尸身分量不轻。王得福一撒手,铁柱独自一人就有些撑不住了,兼之又被王得福拉了一把,他当下一个踉跄的就被拽了过去。
“哎——哎——钱旺啊——”铁柱痛心的回身要去抓直直下坠的钱旺的尸身,但一来一回之间,那尸身已经落入了三途河中,无数冤魂厉鬼如得了宝贝一般,争先恐后的扑上去拖着那尸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尸身就被彻底拖下去了。
如此铁柱再要挽救,已是追赶不及了。
众人甚是不忍的别过头去,不敢再看河面。
然而就在王得福拖着铁柱上船之时,船上的摆渡人突然将撑杆他们跟前一横,闷声闷气的阻拦道:“那鬼魂已经上船了,你们只能再上一人!”
“你胡说!那灯笼分明已经被我们打下去了。”船上的人顿时急了,一个个都怒气冲冲的推搡着上前嚷嚷道,“再说就算它上来了,你们再打下去就成了!那些渡资分明就是我们的钱!没道理让一个外人用!”
“就是就是!”
王得福气喘如牛的望着上方的摆渡人没有说话,同伴的话就是他的话,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回答。
摆渡人稳若磐石的屹立在船尾一动不动,众人听到他如此答道:“你们打下去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那厉鬼已经上船了,如今混在一堆等待投胎的鬼魂中,我们辨认不出哪个是混进去的。”
“不错。”老婆婆也不冷不热的附和道,“现船上那么多鬼魂,你让哪个下来?叫错了人家可是不依的!”
“怎么会辨认不出?”王得福急了,未等他再恳求,便有一个过了关的良善鬼魂儿轻飘飘的从他边上飘上渡船了。
王得福见那鬼魂五官模糊,咋一眼瞧去,就像是个未成形的面具一般,难辨面貌。那鬼魂儿并不曾搭理王得福和其他人,兀自上了船就在鬼魂堆里站定了。
王得福神使鬼差的朝渡船望去,只见半船的鬼魂儿,一眼望去竟如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般。
同样模糊不清的一张脸,同样飘忽不定的身形和黑袍,就算其中有些个身材身高有些许偏差,但人的记忆又不是那等白纸黑字的死物,说到说丁是丁,说卯是卯的对错分明。王得福自认没那等过目不忘的本事,再加上他也不晓得那混上船的鬼魂是什么人,若让他认,他定然是认不出的!
一思及此,他那未出口的话语登时就哽在了喉间,吞不进吐不出了。
那老婆婆又放了几个鬼魂上船之后,摆渡人便对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船已满位了。
老婆婆见王得福只顾着流汗,愣是没半句言语,于是就又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认了吧。若你们能认出哪个是偷渡的,我们倒是能将对方赶下船去,但你们认不出来啊!再不说最后谁上船,我们可就要开船了,时辰已经不早了!”
王得福的心就如同进了水的油锅一般炸开了,他慌乱的看一眼渡船,又看一眼铁柱,愣是做不了决定。
“王二哥,王二哥,别丢下我——”铁柱见王得福神色似有动摇,忙涕泪纵横的抓了王得福的手苦苦求道,“别丢下我,啊,求你了,今儿个你若救我一命,日后我必要做牛做马的报答你!求你了呜呜呜呜——”
“唉——唉——”王得福跌足哀叹几声,他内心的良知不停的在催促着他。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还能再回客栈换渡资,这回就帮铁柱一把了。
心念一定,王得福总算镇静下来了。正当他准备让出自己的位置的时候,边上的老婆婆忽然开口道:“喂,若是老婆婆我看的不错,小子诶,你身上该是带着鬼火珠吧?”
“婆婆……你怎么……”王得福下意识伸手捂住怀里的鬼火珠,很是震惊的望着老婆婆。
老婆婆干巴巴的笑了笑,用一种很是怀念的口吻道:“曾几何时,那玩意儿三途河里多了去了,如今凡间的人多是七情六欲不绝,心思单纯、无欲无求的人少了去了,所以鬼火珠也少见了。”
说着她对着摆渡人道:“我们多少年没瞧过走马灯了?”
“三千年了。”摆渡人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
“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日子也跟着无趣起来。今儿不如找些乐子。”老婆婆伸手指着河里那沉浮不定的灯笼道,“捞上来吧,冲着走马灯,我们就帮这凡人一把吧。不然闹到何时才得开船呢?”
王得福颇为纠结得看着摆渡人用撑杆将那灯笼捞了上来,他的东家虽然说过鬼火珠有这用处,但并没有说用过后鬼火珠是不是还能用。他这珠子求来就是为了救他大哥的,倘若用了一次就没了,他势必不能答应。
老婆婆接过灯笼鼓捣完毕,就朝着王得福伸手道:“鬼火珠,快些,用完了会还你的!难得我们给你机会,你若不要快些说,别耽误我们功夫。今夜渡了你们,我们还要去黄泉复命呢!”
“给她啊,王二哥!”铁柱忙劝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保命要紧啊!”
王得福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问道:“鬼火珠用完了可还能再用?”
“能用能用。”老婆婆不甚耐烦的摆手道,“不要不砸碎它,用几次都成,快些,天快亮了!”
得了保证,王得福总算安心的将鬼火珠交给了老婆婆。
老婆婆将安置了鬼火珠的灯笼递给了摆渡人,摆渡人将撑杆往走商队的人和鬼魂之间一放,然后开口道:“一个一个进灯笼,瞧过走马灯没有问题后,就可以跨过我的撑杆跟这些凡人站一起。”
一干鬼魂儿意味不明的攒动一番后,这才排了一列队伍,一个接一个的进灯笼了。
王得福等人穷极一生,都未曾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眼瞧着那些飘带般的幻影在短短几息的功夫里,就将一个人自生到死的一切经历无一疏漏的展现出来,他们着实是叹为观止。
因走马灯速度极快,不过一刻钟,渡船上的鬼魂儿就只剩下几个了。
王得福眨巴着酸涩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灯笼不放,等待后一个鬼魂磨磨唧唧的进了灯笼之后,看走马灯看得有些迷糊的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忽然瞪大了眼睛,很是惊骇的指着那幻影中的人影叫道:“这不是……李四吗?”
走马灯里的李四死的极为诡异,众人眼瞧着他被一个诡异的白面书生般的贵公子活生生扒皮抽骨的做成了灯笼,已经是害怕之极了。待瞧见死后的李四做的那些恶事后,他们心中的害怕就又变作了愤慨。等钱旺被灯笼里的鬼魂害死的场景一闪而现后,他们皆都怒不可遏的叫道:“原是他害死了钱旺,不用说偷渡上船的厉鬼就是他了!快将他赶出去,快将他赶下去!”
王得福叹息着看着李四的走马灯,他着实不知,往日看着还算爽利的李四背着人竟是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家伙。这下子他没有任何犹豫了,不等走马灯结束,他便对老婆婆道:“就是他了,让他下船吧!”
老婆婆砸吧嘴点了点头,待到李四的魂魄从灯笼里出来的刹那,她飞脚就是一踢,硬是将李四踹进了三途河里。
“厉鬼就该去厉鬼的去处。”她冷声低语道,“像这样的家伙,合该在三途河里熬上百年千年的。”
说罢她又伸手推了王得福一把。
王得福只觉整个身子猛然往前一扑,再回神他和铁柱已经在船上了。
摆渡人一下一下的撑杆开船,众人寂静无声的在船上看着三途河里那些个不停挣扎惨叫的鬼魂,心中一阵后怕。
下半辈子,还是多行善事吧!否者……怕是要跟这些家伙一个下场了。
王得福将鬼火珠握在手心里,他看着河里如出一辙的厉鬼,着实分辨不出哪个是李四。
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有走马灯,谁能说谁就一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种人呢?
☆、163| 5。20
已经三日未曾看见胡姬了。
青衣守着炖煮中的一锅小母鸡,忍不住频频朝着厨房门口望去。
胡姬是狐狸,狐狸最爱吃鸡,以往厨房里*的时候,不管身处何地,她必会循着味儿来吃鸡。然而如今一锅的小母鸡都快烧好了,胡姬却像是消失了一般,久久没有现身。
“高师傅。”隐约觉出不对来的青衣忍不住转头向高师傅询问道,“胡姬是不是又外出工作去了?”
“胡姬啊!”高师傅正在磨刀,一听见青衣提及胡姬,他便停下手,一面认真的试刀刃,一面漫不经心的答道,“她近日和黑三郎连番斗法,杀心太盛,怕是已经动摇了妖灵,这会儿该是在哪座山头上打猎泄煞气吧?”
青衣闻言先是一愣,半响才迟疑道:“胡姬她……该不是为了我……”
青衣与胡姬相伴数年,虽然并不曾推心置腹,但相处的日子久了,总有几分情分在里头,更何况胡姬待她,向来都是无可挑剔的,只要她不曾触及底线,胡姬便是她最牢靠的保护者。
然而自狐族婚宴之后,胡姬便不曾再回房休息,青衣安心之余,总有种不可言说的愧疚之感氤氲于心。
若是因了她的缘故,那她……
高师傅略显惊讶的瞥了青衣一眼,待瞧见青衣略显愧疚的神情,他便连连摆手安慰道:“便是没有你,我瞧着她跟黑三郎也是处不好的。都道一山不容二虎,黑三郎那家伙气焰太嚣张了些,他来之前,胡姬已经在客栈里掌事了数千年了,只不过是因事外出了几个月,客栈里的风气就变了个彻底,她回来能不恼么?你的事情不过是引子罢了。我虽然看黑三郎那家伙不甚顺眼,但冲着你我也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的。”
青衣隐约觉得高师傅的话有问题,但哪里有问题,她却是寻思不出来。不等她再多问,高师傅就叫嚷着要去料理牲口,提了刀便急匆匆的从后门出去了。
恰巧黑三郎进门来讨吃的,于是她便又把心中的疑惑暂时丢在了脑后。
再说胡姬归来虽有半月之久,但客栈中的人却少有看见她的时候。就算偶然间惊鸿一现,她也只是拖了自己打的猎物径直去了厨房,完全没有任何停留。
仰慕胡姬已久的诸多客人忍不住向青衣打听消息,青衣因不知具体原因,便只能推说她正在忙于执行主人的命令,那些个妖怪这才叹息着没有继续追问了。
黑三郎巴不得胡姬不出现,斗法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斗得多了,也嫌无趣,更何况胡姬杀不得,黑三郎每每都要手下留情,压抑的多了,他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如今胡姬数日未归,他乐的清闲,几日下来,竟都是跟在青衣身边好吃好喝的享受起来。
这晚正是十四,与月圆之夜只一夜之隔。
夜枭的啼叫声在黑夜中显得分外阴森可怖,几近圆盘的明月高高的悬在半空之中。
客栈外的树林里寂寂无声,绰约的树影之间,夜枭眨着它那双圆且明亮的大眼睛,警觉地四下张望几番。
原本静止的树丛忽然狂风大作,细碎如春雨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黑暗中,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在林间快速掠过。
那白影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当受惊的夜枭啼叫着飞起之时,它已然窜出了树林,只留下狂乱摇摆的树枝在那里哗哗作响。
送客人出门的青衣隐约听见些许风声,下意识就转头朝着树林望去。
清冷的月光之下,身着白色锦衣的胡姬如同舞者一般身姿轻盈的自空中落下。
她那飘摇的长发,随风摇摆的雪色衣袂,都带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旖旎之色,自空中倾泻而下的月光明明是那样的清冷,但一落到胡姬的身上,便成了蛊惑人心的艳光。
青衣失神的看着胡姬像只灵巧的飞鸟一般在地上站定。当飞扬的青丝与雪色的衣袂翩翩落下刹那,胡姬姿态动人的抬起头,并缓缓睁开了她那双潋滟明艳的美目望向青衣。
顷刻间就叫美色蛊惑了心神的青衣不自觉就松开了手里的灯笼,就那么毫无所知的任由灯笼跌向大地。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胡姬眉眼弯弯的笑了,紧跟着她眼前一花,胡姬的身影如同电光火石,飞快的在暗夜中一闪而过。
“怎的这般不小心。”忽然就出现在青衣面前的胡姬提着本该被青衣跌在地上的灯笼,很是愉悦的对着青衣笑道,“看我一次就跌一个灯笼的话,只怕整个客栈的灯笼都不够你跌的。”
“啊……你回来了……”听到胡姬近乎于调侃的话,青衣猛然回过神来,立即就有些惊慌的挪开了眼睛,不敢再继续直视胡姬的脸。
“可是想我了?”像是被青衣的反应愉悦到了一便,胡姬继续笑盈盈的轻声道,“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倘若你改了主意——”
“我……我今儿烧了不少小母鸡……”青衣不敢继续听胡姬说下去了,她忙拿别的话打岔,同时略显尴尬的回身掀开毛毡帘子,如同逃跑一般的匆匆进了客栈,“我这便去给你拿……”
胡姬提着那盏被忘却的灯笼静立在原地,看着门前那还在不停摇摆的毛毡帘子,凝滞在她脸上的笑意很快就堙没无痕了。
等到青衣略显心虚的端了小母鸡出来的时候,胡姬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盏灯笼,孤零零的摆在大门边上。
“胡姬?”青衣茫然四顾,却连胡姬的影子也不曾看见。
夜枭那稍显阴森的叫声远远传来,青衣心有灵犀的抬头朝着树林望去,只瞧见一抹白色的美丽倩影远远的在林间一闪而逝。
“做什么在外头站这么久?”
黑三郎略显不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青衣身后,青衣闻声回头,果然瞧见黑三郎抱了胳膊,正一脸不高兴的瞪着她道:“我好像闻见胡姬的妖气了?她方才回来过了?”
“嗯。”青衣忙不迭点头道,“但是我才回了趟厨房,她就又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厨房?”黑三郎立时黑了脸,很是愤愤不平的叫道,“你别跟我说你手里的那只鸡是准备拿给胡姬吃的!”
“……这个……”青衣见黑三郎面色不虞的盯着自己不放,大有如果她说是,他就会扑上来咬自己一口的架势,是以她马上改口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只是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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