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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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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见东桥坚持,只得松口道,“好吧。”
东桥脊背一顿,马上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放松了身体。待他抬起头来,青衣这才发觉他一脸激动。
“就——就这样吧!”下意识将视线转移的青衣心不在焉的摆手道,“等你酿好了酒再说!”
“是!”东桥颇有斗志的朗声应道,紧跟着他撸起袖子,竟是准备马上就开始了。
高师傅为了能喝上酒,就如同一条大尾巴一般死死的黏在东桥身后。在他不断的询问中,两人一路进了厨房。
“总觉得东桥有些奇怪。”待到东桥走开后,青衣就忍不住跟溜达过来的黑三郎嘀咕道,“不过是酒而已,我喝不喝都没关系吧?”
“他不是说了么,是专门为你才酿的。”总是瞎操心的黑三郎这次却意外的随意道,“既是专门为了你酿的酒,你只管喝就是了。”
“……怎么说都是阿兄的仆从。”青衣心有戚戚道,“阿兄的喜好跟我的喜好从来就没合拍过,别是弄出什么古怪东西来吧?”
“怕什么,再古怪能有酒酿子的酒古怪吗?”黑三郎笑道,“五毒酒、槐鬼陈,他可是连魂魄都能用于酿酒的妖怪,东桥区区一个凡人,再怎么走偏锋,也是难及酒酿子分毫的!倘若你还是不放心,不若到时候让饕餮先试味道好了!”
“饕餮?”青衣讶然道,“要是味道不好的话——”
“要是味道不好的话——”黑三郎露出深深的酒窝,对着青衣笑得十分讨喜,“那不是更好?你就无需遭其荼毒了!”
☆、190| 5。20
高师傅像是只蜜蜂一样围着东桥打转,每当东桥拿出一样东西来,他就要凑上去摸摸看看,十足期待的模样。
虽说是要酿酒,但是东桥拿出来的东西却跟酒字完全沾不上边。高师傅耐着性子看着他拿出一堆说不出名字来的器皿来,但酿酒用的糯米和酒曲却完全没见影儿。
他心急火燎的绕着东桥转了一圈,见东桥只是忙着摆弄那些器皿,他便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要酿酒吗?要不要我去弄些谷米来?或者我弄些果子来?葡萄怎么样?”
“无需这些东西。”东桥动作熟练的架好了器皿,又自顾自的提了竹筐朝后门去了。
高师傅连忙跟上去,见东桥在那里挖土,虽然不知道他要土做什么用,但为了能喝上酒,他便跟着努力挖起土来。
出来舀水的秀秀眨巴着眼睛看着蹲在那里的东桥和高师傅,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地面就已经被他们刨出一个大坑来了。
“青衣姐姐,我们今天也要做叫花鸡吗?”秀秀脸也顾不上洗了,就那么兴冲冲的跑去问青衣道,“我看见高师傅和东桥在后门挖了好多土呢!”
“他们这是要酿酒呢!”青衣少不得要叮嘱秀秀道,“所以这几日东桥怕是没工夫给你做小点心吃了,你且忍耐几天吧!”
“啊——”自打东桥来了之后,秀秀日日都能得到一份点心打牙祭,一听说没得好吃的了,她便忍不住撅起嘴来,“那要等几天呢?三天?”
“哪有那么快的。”青衣不由失笑道,“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吧。”
秀秀越发撅高了嘴,满心都是不乐意。
“莫要不高兴了。”青衣轻轻摸了摸秀秀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回头我给你做蒸糕好不好?”
“蒸糕有什么好吃的。”黑三郎单手托了个空碟子慢悠悠的走过来道,“还不如肉来的实在。”
青衣一听这话,就知道黑三郎定是又饿了,加上秀秀又用了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便放下手头的事情,改去厨房准备点心去了。
厨房里的材料一概都是有的,现杀的牲口也已经被剔骨去皮的切成了肉块,青衣需要做的,就只是烹制而已。
装了黄酒的坛子就搁置在桌案底下,青衣开了盖子,从满满的酒坛里略舀了两勺酒出来后,就又用盖子仔细的将坛口封严实了。
切成片状的肉抹上粗盐后,再用混了姜蒜蓉的黄酒腌渍起来,为了能更快的入味,她还特意用纱布将肉都包裹起来。
正当她忙着揉面的时候,东桥和高师傅就提着一大筐子的泥巴进来了。
青衣飞快的扫了眼东桥,就见东桥徒手挖了一块泥浆开始往自己搭的的蒸馏器上抹。
他抹得极为细致,每处的泥浆都要反复抹上三五层,直到表面光洁无比后,他这才停手了。
高师傅哪里懂什么酿酒,只是蹲在一边看而已,唯有东桥停手时,他颇为周到的递上一桶清水以供东桥洗手。
东桥洗了手,又提了一把刀往外走,一头雾水的高师傅叫着追上前去,死活要帮忙。东桥掂了掂手里刀,想了想就把刀塞到了高师傅手里,然后才道:“麻烦高师傅给我现杀两头牲口,要膘肥体壮的白猪,杀好了叫我就好。”
“杀猪啊,那简单。”高师傅一面接刀,一面好奇道,“不过你要猪肉做什么?酿酒还用得着猪肉不成。”
东桥并没有解释原由,只是不声不响的折身去摆弄他的蒸馏器。
高师傅无奈的抓了抓脑袋,嘀嘀咕咕的去杀了两口肥壮的猪来交予东桥。
等到青衣蒸好了蒸糕,又炖了一锅子肉,已是一个时辰过去了,那头的东桥却还在忙着切肉块。
青衣当真是不明白东桥到底是在弄什么了,略问了黑三郎两句,黑三郎也只是笑着摇头,并不曾给她解释。
青衣心中好奇,半日后仍是忍不住去看东桥的进度。谁知东桥竟不在厨房里,只留了那个用泥浆糊严实的蒸馏器在那里呜呜的冒着蒸汽。
白色的蒸汽几乎填满了整个厨房,青衣一进门就能闻见浓烈的酒味。
“这么快?”她十分惊讶的抬袖挥散面前的蒸汽,并凑近蒸馏器细看起来。
蒸馏出来的酒通过细长的管子都流入了最末的瓦罐里头,一眼看去清冽非常。她试探着用指尖沾了一点酒水尝了尝味道,意外的发现罐子里的酒已经是极为醇厚的白酒了。
“奇怪?才半天怎么能酿出这么醇厚的白酒来?”大为震惊的青衣四下张望了一番,很快就就发现厨房角落里放了一个大木桶,看起来和酿酒用的木桶相差无几。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揭开的木桶上的盖子。
但是木桶却并没有酒,有的,只是半桶多高的猪肉。
☆、191| 5。20
王得财跌跌撞撞的跟在林绪言的身后,走在前头的林绪言仿佛还没有睡醒,走起路来是歪歪扭扭的没个方向。
周围三三两两的游荡了几个人,他们一如林绪言一般,睡眼惺忪的垮着背,晃荡着两条无力的腿慢吞吞的朝前走着。
不过是一夜功夫,所有人都如泡过水的猪肉一样发白发涨,他们的面皮薄的可以清晰的看到皮下的青色脉络,在朝阳的照耀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来。
“喂——”王得财抖着声音低低的叫了一声林绪言,在他看来,所有人之中,也就只有个林绪言看起来还没有走形,尽管他的脸色也是一样的苍白。
林绪言似梦非梦的抖了抖眼睑,他脸上的刀疤因为肿胀变得平复了许多,当他茫然的转头的时候,笼罩在他头顶的黑影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林林林头领——”王得财含胸驼背的握紧了自己的手,他的护身符就手里,硬邦邦的咯的手心钝钝的疼。但是他心里却觉得欢喜,这种疼痛让他感觉自己还清醒着。
他不安的四下环顾了一下,确认其他人只顾着埋头走路之后,他才抖着手打开了护身符的口袋。
护身符里装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娇娘将护身符交给他的时候,只是笑着叮嘱他不得离身。
他曾想过,护身符里约莫是装了什么驱鬼僻邪的东西,什么沉香木啦,朱砂啦,最稀奇也不过是符纸,但当他真的开了口袋后,他这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口袋里是一截灰黄的骨头,因了昨夜他咬了一口,骨头已经从顶头开始断裂。
王得财背上的汗淌的越发快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他伸手捻起那根骨头。
这是人的骨头。这些日子他见尸首枯骨见多了,人的骨头该是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
“人骨——人骨——人骨也是辟邪的吗?”王得财有些慌乱的将骨头塞回到口袋里,但当他抬头看到林绪言那张陌生的脸后,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王得财从来不问娇娘问题,护身符里装的是什么,她让他带人去三途川客栈为的是什么,她侍奉的主人是谁……他从来不问。
“千万要有用……”他摸索着口袋,将散落在底下的碎骨头一点点的收集起来,“我是负责带路的,哪怕是一个人,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跟我去就行了。其他人看着已经是没得救了,你可千万争口气。”
林绪言呆呆的看着嘀嘀咕咕的王得财,这个干瘦的像只猴子一样的男子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他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明白。
他觉得有些无趣,但是又觉得走了不太合适,于是他便抬起头,默默的看着他们身后的那片槐树林子。
槐树林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当他们前进的时候,它也会跟着慢慢的先前挪动。
外头的太阳是那么的晒,林绪言觉得自己原本就有些迷糊的脑袋叫日光晒的更加糊涂起来。
“伸手——伸手——”王得财压低了声音叫林绪言,但是林绪言却只顾着发呆,完全没有回应。王得财恨恨的诶了一声,最后还是壮了胆子去抓林绪言的手。
他的动作相当小心,林绪言的手就像是一泡灌满了水的猪泡,软绵绵又带点弹性,要是他用的力气略大一点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里头有水在淌动。
王得财知道,这不只是感觉,若是他真的用力捏下去,林绪言就会像昨后夜那个人一样,砰地一声炸裂开来,粘稠的带着腥甜气味的液体飞溅到他的脸和身上,并最终落到他们脚下的泥地里。
那个槐树林,那些散发出酒香的槐树叶子,因为它们生长在那里,它们从土地里汲取了那些粘液,所以它们才会变成那样?
王得财不敢多想了,那片槐树林到底有什么古怪他根本不想知道。他只要活着走出来,并且带着一个活着的人回去见娇娘就好了。
“拿着。”他轻轻的将碎骨头放在林绪言的手心里,但当林绪言下意识握紧手心的时候,他却又改了主意板住了林绪言的手道,“就这样拿着,别握紧,就这样拿着——”
林绪言迷蒙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当他看见那片紧跟不放的槐树林之后,他眼中的亮光便如风中萤火一般飞快的熄灭了。
王得财急的油汗都要淌下来了,但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这点而已。
娇娘说了,护身符不能离身,虽然失去这些人他的任务就算失败了,但是他却还是坚守着娇娘的要求。
护身符不能离身。
“对不起了。”王得财咬牙握住了林绪言的手腕开始大步的往前走,那些碎骨如同粉尘一样扑朔朔的落在了他们身后。他拽着踉跄的林绪言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客栈的大门前,他带着林绪言如同逃命一般的扑到了那个人面前。
与此同时,他哑声哀求道:“青衣小娘子,求你救救这个人吧!”
咋一见一胖一瘦两个人飞扑到而来,青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当那个瘦巴巴的人抬头求救之时,她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这两个人,一个白胖的如同发开了的包子,一个干枯蜡黄的如同裹了层油豆皮的骨头架子,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再加上——
青衣忍不住抬袖掩了下口鼻,这两人身上的散发出极其浓烈的酒气,且隐约还有些甜到齁人的味道。
“你——”青衣奇怪的将面前这两个人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然后才迟疑道,“你们是凡人?”
“是是是!”王得财腆着脸露出个谄媚的表情套近乎道,“青衣小娘子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王得财啊!之前我跟我兄弟带了一队商旅来客栈住过宿,后来因为有些缘故,我多留了些日子。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青衣的脸色一转显得越发冰冷起来,娇娘求不老药和卖女的场景历历在目,青衣想说不记得都不能。
“太好了太好了。”王得财喜得眉开眼笑,他一笑,便露出了他那口发黄的牙来,看的青衣很有些扭头就走的冲动。
“我记得你是跟着娇娘一道儿走了。”硬生生忍住甩手走人的冲动后,青衣冷声道,“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娇娘请你来赎女儿的?”
王得财的脸先是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
他搓了搓手,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边上傻子一样的林绪言道:“我这次是路过,这是我朋友,半道儿我们撞了邪,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个粗俗人,啥也不懂,比不上小娘子你见多识广手段高,如今还求小娘子发发善心,略救他一救。”
青衣冷着脸直勾勾的盯了王得财半响,只把王得财看的心虚了,她这才慢悠悠开口道:“谁跟你说的我手段高?比起那娇娘来,我可嫩得慌呢。”
王得财有些语塞,那会儿他被妖怪吓破了胆子,只日日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唯有担心娇娘的时候,他才偷偷蹲在门口看一会儿,少有跟青衣打交道的时候。他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拿好听的话恭维青衣,想要给青衣戴顶高帽子,好让青衣出手助他们一助,谁知道青衣不但尖酸刻薄,还较真,倒叫他有些接不上话了。
青衣斜了一眼边上的林绪言,这个傻子自被拉到她跟前后,眼珠子就没动过,好似失魂落魄的人偶似的。
但真跟人偶比起来,他那身白肉又显得极有生气,跟蜡黄的王得财比起来,真是叫天差地别。
“你们一道儿撞了邪,他成了傻子你却好好儿的,不是你运气太好,就是你身上带了护身的好东西。”青衣伸手在林绪言的面前轻轻挥了挥袖子,见林绪言反应迟钝的跟着她的袖子转头,她便叹气道,“别堵门口了,我们客栈还要做生意呢!要是有银钱住店就先进来,要是没有就快些赶路吧。来过一次你也是知道的,等天一黑,你们就走不了了。”
王得财自然是知道的,且他在娇娘身边跟前跟后的善后,察言观色那是无师自通的会了不少,这会儿青衣虽未答应什么,但他已听出来青衣这是有帮他们的意思在里头了。
“有有有!”王得财忙不迭抓了林绪言进门。
不曾想青衣又叫住了他们:“外头,那几个也跟你们是一起的?”
王得财回过头来,看着青衣伸手遥遥的指着那几个醉醺醺昏沉沉的朝客栈而来的大胖子,他发了一阵呆,然后肯定的答道:“不,他们都是中了妖怪招的路人,小娘子只管将他们关在外头就好了。”
“……哦?”青衣将信将疑的放下手,那些个人看起来确实是古怪,“我知道了。”
王得财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胳膊,直到摸到了一根硌人的骨头后,他这才猛然惊醒过来。
一边的林绪言慢吞吞的转头去看周围,对于王得财的失手并没有感觉。
看着这样的林绪言,王得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末了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不管怎么说,只要林绪言还有救就成了。
打发了一桌子难缠的小崽子客人后,黑三郎甩着袖子蹭到了青衣身边。见青衣眉头深锁的盯着外头看个不停。
“看什么呢?”黑三郎黏黏糊糊的拉了青衣的手笑道,“这么出神?”
“外头有些奇怪的东西。”青衣眼也不转的伸手指着外头低声道,“三郎,你看那是什么?那片空地什么时候冒出片槐树林了?”
☆、192|5。20
黑三郎眯着眼眺望了一眼,然后才道:“哦,那是酒酿子的藏酒林子。林子既然已经迁移到这里来了,也就是说酒酿子已经在附近了。”
“太好了。”青衣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总算可以有酒水了。他再不来,客人怕是都要忍不住了。”
黑三郎闻言笑了起来:“你愁什么?就算酒酿子赶不及来,东桥不是说要亲自动手酿酒么?”
“东桥酿的酒,最多不过一桶,客栈里每日来往的客人那么多,怎么够使的?”青衣摇头叹息道,“再说了,他酿出来的酒味道如何,我们还不知道呢。”
“唔……”黑三郎沉吟一声,然后安慰道,“你既不放心,我就帮你看看情况吧。”
青衣自然是愿意的,于是黑三郎便晃荡着袖子朝厨房去了。
不过是片刻功夫,东桥竟已经将酒桶封好了。
黑三郎走近密封的大木桶,先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捅壁,沉闷的回音霎时就传了出来。
“半桶?”黑三郎略有些疑惑的嘀咕了一声,想了想又抽了抽鼻子,很是仔细的嗅了一下木桶的味道。
浓烈的酒香混杂着油脂特有的香气丝丝缕缕的渗出些许来,怎么闻都是一桶值得期待的好酒。
然而黑三郎却并没有就此安心。他先前就来厨房看过情况,东桥当时分明是准备了两只木桶,且提炼出来的白酒也足有两桶之数。但是现在厨房里就只有一个木桶,且密封的木桶里分明只有半桶酒水,那剩下的酒和木桶呢?
黑三郎心不在焉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桶盖,末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形一动,却是快如闪电的朝着后门掠去。
外头隐约有些血气,黑三郎循着血气直往马厩奔去。一眼就看见高师傅撅着个肥厚的屁股在那里扭来扭去的。
“我说东桥,你确定这样弄出来的酒能喝?”高师傅挥着尖刀飞快的肢解着手下的猎物,他的刀法极快,几刀下去,那猎物就被干净利落的剥去了皮毛,露出了里面细嫩的筋肉。
边上的东桥正忙着将切块的兽肉仔细的码到木桶里,他的脚边是一桶微微泛红的水桶,一看就知道是用来涤清血水的。
“这原是个野方子。”东桥低声解释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我也是第一次尝试。”
“什么?”高师傅登时垮了肩很有些郁闷的嚷起来了,“你不是说这酒美味的很嘛?还撺掇我去猎了几只小妖怪过来当材料。搞半天你之前没酿过这个酒?”
“我酿过,厨房里不是已经封好了一桶了么?”东桥一板一眼的认真解释道,“只不过我觉得一成不变的有些无趣,所以想要试试换一下方子——”
“我可说好了啊!”高师傅斜眼提醒东桥道,“老子使了那么大功夫,又是帮你猎妖又是帮忙酿酒的,到时候等酒出窖,其中一桶酒必须归我!”
“那是自然。”东桥忠厚老实的笑道,“这次酿酒,多亏了高师傅鼎力相助。现在要开始酿的这桶酒让我改了方子,还不晓得好喝不,不如高师傅就直接取了前头那桶玉冰烧吧!”
“玉冰烧啊……”高师傅略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手下猎物,心底里的酒虫有些闹腾起来,“可是你说的槐鬼陈,我也很想尝尝看。我还没喝过这种酒呢!”
“能成功的话,自然是要分给高师傅一部分尝尝鲜的。”东桥很是周全的道,“但若是没成功,我就不拿失败品荼毒高师傅的舌头了。”
“哈哈哈——说得好!”高师傅叫东桥顺毛撸的心里十分畅快,他一高兴,手下动作就越发快了起来,“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快快告诉我,我三两下就给你料理了。”
“我的白酒是用了地脉水提炼出来的。”东桥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前阵子我发现北边的地脉水有些许酒香,若是多加提炼,便能得出好酒来。是以今日我才跟小娘子提及酿酒一事。高师傅如此爱酒,不若再去提几缸子回来,我趁今日一并酿成美酒,如此可好?”
“好好好!”高师傅哪里会说不好,他立马屁颠屁颠的将马厩里用来装水的大水缸扛了起来就跑,“我这就去弄水,东桥你千万等我回来啊!”
“自然。”东桥憨厚的笑了,“离天黑还早得很,请不要太着急。”
“要的要的。”高师傅巴不得东桥能酿一堆酒出来,好让他喝个够,一听东桥说不着急,他反而更着急了。
东桥看着高师傅如车轱辘一样呼啦啦的冲出去后,便自己捡了尖刀,开始亲自动手切起肉块来。
小妖怪的皮肉比起寻常牲口来,果然显得细嫩的多了,每一刀下去,肌理间的纹路都极为细腻柔和,且颜色晶莹,一看就是风味绝佳的好东西。
东桥心里早已是盘算好了,如今支走了高师傅,他便可放开了手脚酿酒了。
黑三郎早已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东桥身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东桥将小妖怪的肉切好后一层层的码在木桶里,血肉里的血管和经脉都已经被他仔细的抽干净了,任何能看出这些肉不寻常的东西都被他一一切除了。
他别有用心的将它们弄成普通猪肉的样子。
默默的看着东桥弄完一切后,黑三郎这才低声道:“你这仆从胆子不小,你费了这么多功夫,是准备糊弄青衣?”
完全没有注意到黑三郎的东桥一时惊得僵住了,半响后他才缓过神来。
“东桥哪敢。”东桥垂头很是卑微的辩解道,“这酒原就是费功夫,若是不料理的精细些,味道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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