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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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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少女微笑着问。
  “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杀我?”姜斩突然沉声问了一句。
  卖花少女非但没有觉得惊讶,甚至反而笑得比刚才更愉快了,她问姜斩:“你早就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嗯。”姜斩钉子般的目光上移,定格在少女那双干净洁白的手上。
  “你是怎么能看得出来?”卖花少女笑容不减的问。
  “你有杀气,”姜斩叹了口气:“你托辰沅转交给我的那些花儿,也有杀气。”
  卖花少女也叹了口气:“我该猜得出来,你一年四季都在杀人,你对杀气最熟悉。”她盯着姜斩看了很久,眼中渐渐露出了一种孤冷莫测的笑意。
  姜斩深沉的道:“大小姐,你改了装、易了容,从千里之外的‘凉城’,带着独孤夫人生前最喜爱的野花,到我门口来卖,岂非就是为了要我知道你的来意。”
  卖花少女长长的叹气:“你是个了不起的人,一眼就看穿我是谁。若芊也跟你一样,也是以杀人为职业,只不过,我是个杀人犯法的杀手,你是个杀人合法的执事刽子手。”
  姜斩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像在思索着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过了很久,他才叹着气说:“我杀人确实合法。”
  “那么,我养母独孤老夫人呢?你杀她,是不是也合法?”冷若芊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神秘诡诵。
  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姜斩拢在袖子里的手掌,掌心里忽然冒出了把冷汗。
  就在这一瞬间,惊变迭起!
  买花人群中,流风一根杀人的琴弦,已经刺向姜斩右背肩下一寸三分处,在瞬息间,就可以从他的后背,直透心脏。
  只要姜斩的反应慢一点,就必将死在这一根琴弦之下。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冷若芊所吸引,竞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等到他听见流风最后一响脚步声时,他的背脊已经能感觉到琴弦上的寒气和杀气。
  就在这生死呼吸的一刹那间,他的脚尖已转,腰低拧身转旋,右手已抽出袖子里的“鬼头刀”,反握刀柄,顺势斜斩流风、
  刀锋的寒光才起,飘雪的铁棋盘,就阻挡住了姜斩的杀招。
  紧接着第三个少女杀手飞花出现!
  飞花的腰,柔软如灵蛇一样扭动,“生花笔”间不容发的没入姜斩腰间。
  姜斩的身子,已经翻飞而出凌空一丈,腰上突然喷出了一股血树,转瞬间就烟花般散开,化成了漫天血花血雨飞落。
  血光散动间,姜斩发足向巷子外狂奔,只要逃出巷子,就是“刑部”衙门的大门口,而里面,有无数的同僚和高手,可以救应自己——
  然而,第四个少女杀手逐月的画布,又当头罩下!
  姜斩直觉眼前一黑,他大急,他的“鬼头刀”旋转如风车,一招将罩在头顶的画布,绞个粉碎!
  片片碎布,犹如纷飞蝴蝶,渐迷人眼。
  这一招,是他的智慧、经验、体能、身手、刀工和应变能力,混合成的精粹一刀。
  姜斩转腕挥刀,刀风如啸,刀上的血珠一连串洒落。
  逐月带着一声惊叫,身形急退——
  这是姜斩超水平发挥的完美一刀,即使姜斩本人,也不由自主的,对自己这无懈可击的一刀,感到骄傲和意外。
  然而,这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也只能停留在这了,而且,是永久的停留在这了——
  因为下雨了。
  ——冷若芊的“暗器雨”来了!
  她的暗器,不是飞镖,不是飞刀,而是飞花,竹篓、瓦罐里那些“会飞的花儿”。
  那些黄白相间的花儿,就像下了一场花雨,而花雨之中,清冷肃杀的冷若芊,双袖飞舞,就像散花仙子,将致命的美丽武器,洒向人间。
  狂奔的姜斩,拼尽全力向巷子外飞逃!
  花叶切断了他的喉咙,他不管,继续奔驰;花瓣割破了他的眼睛,他不顾,持续奔逃……
  只要逃出巷子,值守在“刑部”衙门前的同僚,就会看见自己的危险,就会听到自己的呼救,自己才能逃过一劫,保住一命!
  他完全不管不顾自己身上,被漫天飞舞的花雨留下多少伤口,他只是逃!
  狂逃——
  巷子口就在眼前——
  十步——
  七步——
  五步——
  三步——
  “噗通!”一声,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姜斩,终于倒在了距离巷口三步之遥的地上!
  他奔跑时,上半身是努力向前伸的;他倒下时,他的头部,也是响外倒下的,他甚至看到了不远处“刑部”衙门门口守卫的一双双蹬着官靴的脚……
  他想喊,却喊不出……
  冷若芊发带飘飘,随着花雨徐徐而降,那些黄白相间的花儿,洋洋洒洒,葬落在了姜斩冰凉的尸体上。


第七章 人头信物

  天牢,昏暗无光。
  “哗啦”一声,紧闭着的沉重牢门,格外惊心的响了一下,那刺耳的回音,在阴森的天牢甬道里,久久回荡,火流星披散着满头红发,打着哈欠走进来,或许是因为起得太早,也许是因为睡得太迟,他连脚步声,都显得是有气无力的。
  潮湿地上闭着眼睛趴卧着的蒙古汉子,听到响声,费力的睁了睁眼,又无力地合上。他那张皱纹如刀刻,古铜色的脸上,披拂着凌乱打结的脏发。
  这蒙古汉子只轻轻挪动了下腿脚,脚上厚重的镣铐,就“哗啦哗啦”地一阵刺耳乱响。
  火流星左右看看,除了几个牢头跟禁子在甬道头上的一间干净的暖房里饮酒驱寒,周围并无别人,于是,他在栅栏前停步,且蹲了身下来,向里面那蒙古汉子仔细打量着,轻声道:”喂,你是萨那才恩?”
  那趴卧的蒙古汉子,艰难地呻吟了一声,他想努力地抬起头来;可是,他受刑太重,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损伤至严重不堪的地步,所以,即使这个抬头的小小动作,他已经无法顺利完成,他的喉咙里,只能是传出一声喑哑的无力哀嚎。
  “你真的是萨那才恩?!”火流星低声叫着,他的语气,十分惊疑。
  “是小人……官爷你……你是谁?“蒙古汉子伸出双手,用力撑着乱草覆盖的石板地面,他向栅栏边一点、一点挪过身子来。
  萨那才恩满头的打着散结的乱发,都披垂着,将他的脸遮挡住了少半边,大半边的脸上皮肤,也被血痂和尘泥,涂抹得面目全非,甚是悲惨。
  火流星的脸,蓦地苍白失色,惊问:”你……你不是晨时就已经被……被囚车押赴去刑场了?怎么……怎么……”
  萨那才恩脸色“唰”地蜡黄,他急促地道:”官爷,刚刚带去刑场的是一个假的萨那才恩,这是柴如歌跟阎罗王,设计好的一个陷害‘青衣楼’的圈套!”他拖着镣铐在地上翻下个身,似乎他身体上的伤口被扯动,他咬着牙呻吟着,凑在栅栏边,脸上的肌肉颤抖着道:“官爷,拜托您……拜托你……一件事……”
  火流星立即俯过身去,两个人唇耳相贴,快速交谈了几句,他们声音虽然已经很低,但还是惊动了外面守卫房里喝酒的几个人,有个满脸酒气的牢子,在甬道尽头的拐角那边,喝问道:”火大哥,您在里面嘟嘟囔囔的,跟谁话哪?”更要命的是,这个牢子一边问,并且一边迈着醉步,向甬道这边的囚室走过来。
  火流星的脸色猛然一变,急声道:“老萨,你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信物,可以交付给我?我拿去迅速通知大公子!我跟大公子仅是情报钱财往来,在这种危急情况下,若想让外面一心要劫法场的大公子,相信囚车里是假的萨那才恩,那绝非可能的事情啊!”
  “信物?”身陷牢笼的萨那才恩惨笑摇头:“我自入狱以来,过堂受刑大小四十余次,早就体无完肤,更何况随身的信物?”
  外面的询问声跟脚步响,越来越近,转眼间,就要拐进甬道来。
  “老萨,来不及了!快!赶快!”火流星的红脸,在天牢内暗淡的光线下,惊惧变色。他不怕死,怕的是不能达成使命,辜负了布先生当年派他潜伏在“天牢”里的一片苦心。他曾身受布青衣活命大恩,此生就算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尽。所以,在解救萨那才恩这件事里,他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生死不计。
  “辰源姐弟为了救我这条残命,这些日子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不能再这样无休止的伤亡下去了!也罢!便拿我的头,去做信物吧!”萨那才恩陡然一头撞到栅栏铁柱上,脑浆崩裂,鲜血直流。
  “带着我的头,去见辰源,让他们姐弟撤兵死心……”歪倒在栅栏旁的萨那才恩,弥留之际,说了这样一句话。
  火流星料不到这蒙古汉子刚烈至此,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或许,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而无力的;或许,江湖上的热血男儿,每一个都该有这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大无畏精神。
  甬道尽头,杂乱急躁的脚步声,就在耳边,眼见马上就要拐进来。
  火流星没时间说再耽搁,他动作麻利的割掉萨那才恩的首级,撕下一块披风包好,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甬道尽头大步奔去。
  ——救人如救火,囚车一出动,“青衣楼”肯定会齐集菜市口救人,转眼间,就跟布下埋伏的“刑部”铁甲精锐大军“地狱骑兵”开火交手——
  危险!大公子危险了!
  火流星的心里,也像在燃烧了一团火,他提着披风包袱,健步如飞。
  “火大哥,你刚刚在跟谁讲话?”甬道的拐角处,有个蓝色衣服的断掌少年横步现身,他苍白的脸上,燃着鬼火般的一双怪眼。他的身材极瘦,那件蓝衫却又太肥大,所以走起路来,晃晃荡荡像个飘动着的游魂。他的声音,也是阴阳怪气的,一边叫一边翻着眼睛狠狠盯着迎面奔到的火流星。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趋近四尺。
  火流星见了这少年,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背,已经贴在阴暗潮湿的甬道石壁上。可他胸前感受到的阴寒之气,比后背更甚,他陪着笑道:“班老弟,没、跟谁谁说话!你听错了吧!”
  牢房里的气温并不高,但火流星的额角鬓边,已经有细密的汗珠偷偷渗了出来,握在右手里包裹人头的包袱,此刻也似有几万斤重,坠得他的手臂几乎拿提不住。
  “是吗?””那班马儿阴森森地笑了笑,从火流星身边掠了过去,向甬道深处的囚室,直扑过去。
  火流星得了空暇,赶紧转过甬道,要向“天牢”外面奔去。可那班马儿身形一顿,陡然转脸大喝一声:“站住!”
  火流星浑身一颤,脚下一缓,他心里有鬼,他不知道对方发现了什么破绽,他吓得魂飞天外,撒腿就向外面奔去。
  猛听得班马儿的怪笑声,在后面撕肝裂肺地响了起来:“你果然心里有鬼,给小爷我一诈,就给诈出来了!”他一边历啸,一边向火流星急追。
  “刑部”大牢“天牢”这一部分,深入地下,中心分布着四条狭长的甬道,编号依次是“天、地、玄、黄”,并且是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延展,每条甬道的出口,都集中在大牢中央的大厅里。
  自这个长宽各有十余丈的大厅向上去,有条大约四十几级的宽大青石台阶,台阶尽头,才是一道厚重的大铁门,生天跟地狱,就是由这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隔离成为了光明和黑暗两个不同的世界。
  火流星是自“天”字甬道逃出来,后面不远处,班马儿一边狂追一边尖利地打了声口哨。大厅里长桌前坐着的两个人,各抄兵器,“腾”地跃了起来。
  火流星急中生智,他急促地道:“唐大哥,雷二哥,有人劫牢反狱,跟班兄弟动了手,你们快去帮他!”
  那坐镇中枢大厅的“天龙地虎”,身材都极高大,雷地虎大喝:“啊?是何方鼠辈如此胆大包天?”他挺手里的“虎尾棍”,向“天”字甬道里扑过去。
  甬道狭窄,雷地虎人高棍长,他一出手,一下子就把甬道的入口封死,也就阻隔住了班马儿追出来的出路。
  另一个唐天龙手持“龙头鞭”慢了半拍,稍一迟疑,他眼珠一转,忽然顿步问道:“火兄弟,你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火流星愣了愣,他溜目一扫,台阶上面那道铁门紧闭着,他若再向上闯,必定会给唐天龙一伙追到,非但误了自己这条性命,消息更没法传递出去。他正迟疑间,铁门外响起数声熟悉的混沌叫卖声,他不由得心头一喜——
  后面甬道里何班马儿已经怒骂出来:“滚开,雷老二你这个浑大个儿,红毛鬼是内奸……”
  “好啊——”这边儿唐天龙听得真切,已经抖手打出一枚银色龙形暗器,尖啸着射向火流星!
  火流星听到暗器破空声,伏地一滚,避开暗器,借势前扑,把手里带着血的包袱,丢到铁门外那个卖混沌的小贩脚下,嘶吼着叫道:“请把它交给‘青衣楼’辰源大公子……”他话未尽,那枚龙形银色飞行器,自他头顶飞过,在他前面石壁上反弹回来,又长了眼睛般自火流星胸前射入,再从背后穿出,洒下一溜艳丽的血光,重新回到唐天龙的掌心。
  火流星倒下,不过他把人头信物交给了铁门外那卖混沌的小贩,总算没有辜负当年布先生的栽培和信任,老萨一条性命也算没有白白牺牲。
  那卖混沌的小贩,接过滴血的包袱,他攥起拳头,注视着铁门里火流星的脸,可他已经带着欣慰与期许的笑容,悄悄地去了。
  班马儿跃过来,重重在火流星腰上踢了一脚,气呼呼地骂道:“早就在大人面前说过,他们‘五行杀手’是‘杀人作坊’投靠过来的,根本不可信,一会儿在大人面前,看金老大他们四个鸟男女怎么解释?”
  唐天龙抬起头来,正碰上那卖混沌的小贩厌恶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声音深沉的道:”舟行早舟总管?李相养不起你们‘腾讯堂’一帮走狗了吗?怎么落魄到走街窜巷卖起混沌来了?”
  “唐牢头,你身在‘刑部’,却如此藐视‘大宋’律法,动辄杀人害命。难道阎尚书跟索大人,平日就是如此交代给你们的么?”那舟行早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无一丝笑容,而且他的话义正词严,咄咄逼人。
  雷地虎干笑了一声,道:“这个火流星,要给朝廷钦犯通风报信,死有余辜,唐大哥只是正当执法,舟总管您可别拿大帽子压人!”


第八章 绝唱

  “那么敢问,通风报信?通得什么风?报得什么信?雷二哥口中的朝廷钦犯,又是谁?”舟行早步步紧逼,毫不妥协。
  “舟行早,你可要看清楚了,这儿是‘刑部’,这是我们的地盘,不是你们的‘十三道旋风腾讯堂’,似乎——我们没有义务回答您老人家的问题吧?”年少气盛的班马儿眼角一斜,懒洋洋地爱理不理。
  “若我‘熊神’执意要尔等回答呢?”舟行早向前跨了一大步,两道虎眉,竖立如刀。
  “嘿嘿——”唐天龙磨挲着手中的银色龙形飞行器,冷笑了一声:“那就恕这班兄弟,不给李相爷面子了!”
  班马儿左手锯、右手钩,跟横着“虎尾棍”的雷地虎,立在何唐天龙左右两侧,横眉冷笑。
  “要动手是么?”舟行早也在冷笑。他们“腾讯堂”十三道旋风,对“刑部”狐党的阴奉阴违、欺上瞒下那一套,早就看不惯、忍不下,如果对方主动生事,他倒也乐得奉陪。
  “哈哈,大家都是为朝廷与皇上办事的,一个槽子吃食,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大眼瞪小眼的?多没意思啊?”有个人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推开厚重的铁门,慢悠悠的走下台阶。
  外面的阳光,自门口射进来,却给这人胖大的身形挡得斑驳陆离,待射到大厅石墙上时,早已暗淡无光。
  这个人,中等圆胖身材,胖脸上泛着油光,把两只小眼睛挤到眼眶深处去,几乎要全部眯缝起来。他笑着,浑身的肥肉,都因为这大笑而激动得乱颤,弄得身上一件闪闪放光的上好锦官衣,起了一阵阵镏金烁光般的波浪。
  “‘剑神’舟行早是咱们‘刑部’的贵客,平日请都请不到的。现在来了,说不得本官要做东,请舟总管赏脸吃了饭再走,哈哈、哈哈……”他用左手转动着右手尾指上那只硕大的翠玉扳指儿,一路上笑不离口。
  “很好、很好,想不道尚书大人在,怪不得您的这些部属如此气势逼人,非要跟小舟动手呢!”舟行早冷笑,对这大笑着的阎罗王亦是八分厌恶。
  “岂敢!岂敢!”阎罗王再次大笑。
  “那么,小舟就不打扰了,告辞!”舟行早冷笑了一声,挑起混沌挑子向那街口走去,再不向已经冰冷地卧在铁门血泊里的火流星望上一眼。
  ——“十殿阎君”阎罗王身居正二品“刑部”尚书,仅低于李相一级,舟行早即使在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有所造次,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通知、阻止辰源去法场救人!
  待舟行早消失在铁门外,何班马儿瞪起眼问道:“大人,干什么要对他低声下气的,难道大人您就怕了那老不死的李纲老头儿不成?”
  阎罗王胖连的笑意,已经突然隐去,伏下身子看看火流星,陡然间双掌齐出,悄无声息地拍在火流星胸前。
  他拍了这一掌,张口猛然吐出一口黑气,空气中立刻弥散出一阵血腥气息。那“天龙地虎”用衣襟捂住了嘴退开,他俩知道阎罗王最擅长的是“化骨绵掌”,掌中蕴藏着极厉害的毒药,即使只是嗅在鼻子里,也会令内脏受损。
  “咯咯咯咯咯!”
  火流星的全身骨骼,起了一阵急促的脆响,然后所有的皮肤肌肉,缓缓地化作血水,四散在青石地板上。没过多久,他连人带衣便全部化尽,只剩了一股散发着怪味的水迹。
  班马儿的脸色,连变数变,他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和后怕。
  阎罗王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掌,正在由一股焦黑色,缓缓转化为正常的红白肤色。他缓缓地笑了笑道:“你们三个刚才都看到了,火老四是被谁害死的啊?”
  三人闻言一怔,唐天龙第一个反应过来:“回禀尚书大人,火流星却才是被李纲的得力干将舟行早所杀!”
  头脑灵活的班马儿,随即就想到了主子“栽赃嫁祸”之计,内心大为钦佩的同时,立刻配合道:“属下等人亲眼所见,舟行早为救‘青衣楼’的要犯,残忍杀害了我们的好同僚、好兄弟火流星。”
  这个时候,就算四肢发达、头脑迟钝的雷地虎,也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连声表态。
  阎罗王用雪白的手掌掩住了鼻子,吩咐道:“想办法通知‘五行杀手’的师父‘五行头陀’,把这个不幸的噩耗告诉他,请他老人家节哀顺便。”
  …………
  此刻,“青衣楼”上下已经全体出动,遍伏在“状元大街”首尾。
  ——希望,我现在去,还能赶得上见阻挡辰源!
  舟行早的脚步,从来没有如此急促过,远远的,望见“青衣楼”的朱漆大门,静静地半掩着,门口两盏残破的灯笼随风乱摆。门口没有人,只有没有归宿的晨风,静静地拂过一尘不染的汉白玉台阶。
  ——晚了!我来得太晚了!
  舟行早一急,拔步上了台阶,随手将门上硕大的紫铜门环一叩,不待声音传递入院子,他已经急掠了进去。
  院子里也是同样的静,小径落花,无人清扫,所有的门和窗都四敞大开着,似乎这院子里的人离开时太过匆忙,不但门窗来不及关,连檐下的鹦鹉都来不及收。
  “是什么事,令大家走得风风火火?”此时,除了奔赴菜市口解救萨那才恩,还有什么事能令大家如火上房般急迫?
  想到此处,舟行早先黯然叹了口气。他深知柴如歌在“状元”大街跟菜市口布下了凶险可怕的天罗地网,他苍白着脸,转过一道雪白的影壁墙,向后院里走过去。
  蓦地,一阵细碎低沉的琴音传入耳中,“叮叮咚咚”,似乎抚琴的人心事无限。
  “有人吗?”舟行早放声大叫,快步向前。
  正面是一排青砖碧瓦的北小阁,门口帘幕低垂,琴声就是从这帘幕后面传来的。
  “谁?”有人在帘幕后面低喝了一声,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帘幕一挑,一个青衣女子已经冲了出来,满脸俱是悲凉之色,正是“千面狐”胡灵儿。
  “里面抚琴的姑娘,是大公子的姐姐吧?”舟行早急声道:“在下李相府总管舟行早,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大公子!”
  “灵儿,请客人进来——“琴声一歇,辰沅姑娘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将那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琴声继续下去。
  胡灵儿展开双臂,横在门口,满脸狐疑之色。
  舟行早来不及多解释,斜肩撞开胡灵儿,掀开帘幕跨步进去,蓦然一惊。
  屋内空荡荡地,除了席地而坐的辰沅姑娘以及膝头一琴之外,竟然四壁空空,别无他物。满室清冷,只有垂着头抚琴的辰沅姑娘,将满头青丝垂下来,遮住颜面。她的十指纤细修长洁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晨色里泛着淡淡的光芒。
  这弹琴的辰沅姑娘指下曲调哀婉,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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