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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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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什么大的威胁。熊东怖并不着急,饭要一口口吃,挡路的石头也要一块一块的踢,熊二爷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那不叫本事;可以用不同的竹竿在不同的时间打翻船上的每一个人,那才叫大本事。
  恩公诸葛喜一死,熊东怖就像去了一块心病,至少他以后再不用担心听到、看到这个老不死的在他面前,倚老卖老的指手画脚喋喋不休说三道四了。
  他的耳朵根子,一下子就清静了,仿似拍死了一只整日里在他耳边面前,唠唠叨叨劝善劫杀翁翁直响老苍蝇。
  熊东怖本以为自己可以安枕睡一个好觉,为了这次的行动,联络外援、布置内应,他已经好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踏实的好觉了,可是,他偏偏睡不安枕、食不知味。
  他每次刚一入睡,就梦见大师兄孟东堂、嫂子王巍、二小姐孟小贝、恩公诸葛老夫子、以及诸葛英、甚至“总督府”那些被自己杀死在江边崖下的捕快,一大群披头散发、满身污血的冤魂野鬼,张牙舞爪的围绕着他,哀号呜咽。
  他一睡就入噩梦,一梦就惊醒。
  甚至,他在吃饭进膳的时候,他恍惚的看到碟子里装的都是死者的骨头肉渣、碗里盛的全是鲜红的红血。
  他呕吐不止,几天下来滴米未进。
  为此,寝食不安的熊东怖,脾气暴躁的亲手执刀砍杀了两个侍寝的小妾、活劈了三个做饭的厨子,但他得病情,没有得到丝毫的好转,更有变本加厉的迹象。
  讳疾避医的熊二爷,从不肯承认自己这是生病,如果他身边有人说他生病,他会毫不忌讳的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但还是有一个人,劝他去看医生。
  这个人,不是熊东怖手底下的人,他并不能决定这个人的生死,虽然熊二爷也几次想揪下他的头、剥下他的头盖骨,盛上松油做灯具给自己晚间摧残帮中姐妹或弟子妻女家属照明。
  他熊东怖就是不敢杀他。
  这是熊东怖第四次见到布伯了。
  包括熊二爷在内,平时大家都极少有机会看到这位经历来的贵客,他总是在熊东怖需要的时候,在需要的地点,鬼魅般的及时出现。
  熊东怖感到很奇怪,因为他每次看到布伯的感觉不一样,每一次见到他都感觉是见到不同的布伯。
  第一次火烧“卧龙堂”见布伯的时候,他是一脸焦急;第二次回报火情见到布伯的时候,他是一脸兴奋;第三次“狂狮堂”密室面对诸葛英拷问香主见到布伯的时候,他是一脸残忍。
  今天是熊东怖第四次见到布伯。
  今天的布伯,一脸的凄苦之相,和每天的布伯又有所不同。
  布伯直言不讳的让熊二爷就医诊病,熊二爷立刻召来了“大风堂”最好的医生。
  这位名医,当然是非御用大夫白裘恩莫属。
  白裘恩是“药王谷”的第二大弟子(参见《七夜雪》、《英雄会》卷),是“大风堂”前几任当家人的御用医生,他的医术,也当然是毋庸置疑。
  替熊东怖把脉观色之后,形似赤脚屠夫、矮矮壮壮的白大夫诊断说:“二爷这是心魔作祟、心火上升、心绪不宁所至。”
  熊东怖笑着问他:“白大夫,可有解救之法?”
  “心病还得心药医,”白裘恩想了老半天,只道:“二爷以后少造杀孽吧!”说了这句话之后,白大夫几乎没让一大群熊二爷的拥护者一拥而上给刮肿了脸。
  熊东怖却赏白大夫以重金,更申斥打人者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我们要虚心接受别人的善意批评。”并请一脸凄苦的布伯领白大夫离开了“狂狮堂”。
  当天傍晚,白裘恩死在自己浴缸里,肚皮朝天,肿胀如怀胎十月,被一脸凄苦的布伯活活溺死。


第六章 十兄弟

  白裘恩莫名其妙的溺死自己家中之后,再也没有什么“忠言”和“良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熊东怖面前了。
  不管怎样,自从熊东怖坐上“大当家”这个位置后,外人就越来越难见到这位大忙人、大贵人了;就连他过去最倚重、最信赖的老部下、老兄弟“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想见一下二爷叙叙旧,也是千难万难了。
  不过,这些老部下、老兄弟,并没有太多的怨言,他们了解,现在的熊二爷,已经今日不同往日,他现在是一帮之主了,手底下十几万兄弟姐妹等着他养活照应,他日理万机,夜上万鸡,他实在是太忙了。
  在见不到老上司熊二爷这段日子里,这“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就差不多每天都在“长风镖局”设在“辽东”分居,跟尉迟北喝闷酒。聊闲天。
  尉迟北是老龙头云飞扬的几名弟子,前一阵子与京城“金狮镖局”赵日天产生嫌隙,涉及到了“权力帮”三大刀王,幸得与“大风堂”交好的“腾讯堂”五道旋风出手,才化解了危机。(参见《红丝巾》卷)
  尉迟北的秉性脾气,绝对得承了云大龙头。
  他不喜欢哪个人,管他是三亲六故、富翁乞丐,他都会当面痛斥怒骂,一点也不留情面。可是,他只要当你是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他眉头也不皱上一皱。
  久而久之,帮里的兄弟姐妹,都了解了尉迟北的为人,都喜欢和他深交久往下去,加上他又是与“关东三虎”同一行辈的人物,是以大家都很敬他爱他。
  尉迟北也颇喜欢“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这十条心直口快、耿直爽快的汉子,大家性情相投,相交甚欢。
  因为要暂避京城“权力帮”锋芒,尉迟北要在“辽东”分居,待上很大一阵子。
  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谈天说地,海阔天空,也很是热闹了一阵。
  直至有一天——
  尉迟北这个人“不见了”。
  就像在空气中蒸发了。
  “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向“长风分局”的伙计打听,是不是尉迟镖头京里有有急事、匆忙回总局了?几个伙计也茫然打不出一个所以然了。
  反正,尉迟北就消失了。
  尉迟北失踪的第三天中午,布伯一脸阴怖的出现在四处打探寻找老友的“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面前,他阴怖满脸的通知他们:“熊二爷请诸位老部下去‘狂狮堂’喝‘腊八粥’。”
  ——“腊八节”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日子了,不年不节的,二爷这是请喝哪门子的“腊八粥”啊?
  虽然十人心里狐疑,但他们还是感到万分的高兴:二爷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陪他们吃粥,这说明二爷还是没忘记了他们这些老下属、老伙计。
  那天中午,在“狂狮堂”喝“腊八粥”,熊东怖满面红光的亲自出来主持场面、招呼兄弟。
  这十兄弟顿感激动而振奋:事实上,做了大当家的熊二爷,已很久、很久没有接见过他们了。
  这段日子,熊二爷一有任务要派,不是吩咐“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就是指使布伯、如意、裤衩先生这些客卿,就连郎新与苟费、三纲与五常这些“降将”都有事做,二爷唯独一直闲置他们十兄弟不用——
  他们想不通啊!为什么?难道是我们老了?不中用了?二爷再也不待见我们了?
  所有的疑虑和委屈,在今午一扫而光!
  ——今天二爷亲自接见我们,一定是会有重大任务交付。我们一定不能辜负二爷的期待,我们十兄弟一定要向那些新人和降将证明:我们“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才是二爷旗下,最忠勇、也是最中用的精锐之师!
  十兄弟心潮澎湃,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像他们这种忠勇好汉和良将,决不怕好刀砍断,只怕宝刀锈蚀;虚度光阴的等待,不信任的迟疑,那简直比拿刀砍断他们的脖子还难受。
  “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这十兄弟,都是追随熊东怖最久、为他杀人最多的生死之交。
  滚犊子,他跑得快,人也机智,在“山海关”与“西夏”大军赫连铁树部交战时,就是他拼着一口气,把被敌军炮火击伤的熊东怖背下了炮弹横飞的战场;
  扯犊子,他跟随熊东怖最久,在熊二爷还未扬名立万之前,他已跟着他扛刀牵马,一共跟了二十五年。他救过熊二爷十六次,在二十年前,大夫就已诊断出他已身患五种不治绝症,但他到今日仍活得虎猛龙精;
  护犊子,他跟熊东怖参加过大大小小八十四场战役,毎役必拼死保护在熊二爷身前马后,每战皆伤,全身上下各种刀斧箭弹伤疤不下三百余处,但都只伤不死,经历过历届战事的很多战友同袍都说:没有他的满身伤,恐怕熊二爷早就死在疆场了;
  完犊子,年前只身乔装闯入“契丹”国界“南院大王”萧南雁大营,斩夺敌军帅旗而回,于千军万马、刀枪如林中杀出一条血路,熊东怖狂狮部队威名更盛;
  装犊子,他替熊东怖完执行三十六次任务,出色的完成了三十五次,唯一失败的那次,是他在执行任务时,被“青龙会”识破抓获,严刑逼供过程中,他被“青龙会”红旗“刑堂”副堂主邢扒皮剜去了一颗眼珠、砍断了六根手指、打瘸两条腿、撕掉了半只耳朵、拔下了满口牙齿,但就是硬挺着没有出卖熊东怖;
  瘪犊子,他火气最爆,脾气最燥,他是那种可以为熊东怖一句话去死、但有人在熊二爷面前说一句难听的话他也会一头撞过去拼命的浑人,最典型的一次,四当家诸葛喜生前,在一次各大分堂头头开会的时候,公开指责熊二军法太苛、刑法太酷,使熊二爷很下不来台,他抡着大长戟就要跟老夫子拼命;
  小犊子,他是十兄弟中最年轻、长得最英俊的一个,他精擅化妆术,轻功极佳,做事为人世故圆滑,江湖人面又极熟,熊东怖就是仗凭了他这些本事和长处,先后成功的十一次逃出生天绝境;
  王八犊子,在一次与“女真”人对垒时,就是他盗取了“金国”铁骑意图偷袭“狂狮堂”的机密消息,他以累死五匹马的代价,五天跑了三千里,跑回国内送信,当他扑倒在熊东怖面前时,人已重度虚脱,几乎累死气绝;
  猫驴子和傻狍子,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两人,他们曾经前后七次离开“狂狮堂”,又七度加盟。这七度反复,他们乃是受了熊东怖之命,在旁门左道中当“卧底”和“间谍”,从而为熊二爷七次毁掉了七批相当浩荡势大的“绿林”人马。
  这些就是“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的丰功伟绩,包括出关上京营救临刑的三当家安东野(参见《东风破》卷第二章)、包括这次夜袭“卧龙堂”灭孟东堂满门老小,他们十兄弟在熊东怖麾下都受过大伤、打过大仗、出过大力、立过大功,他们在武林中、江湖上,也绝对是有份量、有名气的角色。
  熊东怖对他们也很客气,今午格外的客气。
  他客客气气的招呼这些老部下、老兄弟:“我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来来来,老伙计们,请举杯。”
  “东北四大神兽和八大犊子”他们十兄弟,真的好久没有跟熊二爷同桌饮酒吃饭了。
  ——记得上次同餐共饮,还是几个月之前,围攻兵谏“冷枫堡”的那个时候,冰天雪地里的战场上,大家围在一顶破毡房的火堆旁,吃着**、结着冰碴的烤牛肉,喝着烧酒,笑傲生死,意气风发。
  这使这些地道的“关东”汉子,不禁想起快意恩仇、风动云涌、弹剑高歌、马革裹尸、顾盼谁雄、横峙天下的峥嵘岁月!
  那样铁血豪情的日子,还能再来一次吗?我们还回得去吗?
  几大杯酒落肚,有了几分醉意的他们,在老上司熊二爷面前有说有笑,都说二爷今天的气色实在是好,金黄金黄的、有的说像金元宝、有的说像三国猛将典韦、有的说像橘子、还有的说像童子尿,有人就骂他,怎么拿大哥的脸色比成尿?被骂的人给人一轮抢白,终于脱口比喻为一泡狗屎的颜色,大家最后都憋不住全呛笑了起来。
  熊东怖也仿佛听到了一个好大的笑话,他并没有生气,他也咧着大嘴、摸着光头,开心、开怀的笑了。
  他的笑,让大家都觉得轻松、放松下来,就像是又回到了当年闯荡江湖、同甘共苦的日子。
  一脸阴怖的布伯端来了一大锅粥,熊东怖热情的招呼说笑成一团的老伙计们:“别光顾着嘻嘻哈哈了,空肚子喝酒对身体不好,来,兄弟们趁热都喝碗粥,这‘腊八粥’,昧道鲜美得很,这可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特意吩咐厨房为你们熬的。”
  大家伙儿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谁都不敢、不忍、不便、不好拂了熊二爷的美意,各捧着喝了一大碗粥,还吃了不少粥里的肉料和血肠,那浓香味道一直钻进脾胃里,他们越喝越想喝,越喝越上瘾,每个人又都自行动手喝了数碗。
  “老大,这是什么粥?这么美味!”小犊子边喝边问。
  “专门为你们熬的肉粥。”熊二爷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微笑着问:“味道怎么样?还合口吧?”
  “好喝,好喝之极!”
  “俺再来一碗!”
  “谢谢大哥的美味肉粥!”
  这些汉子为了表不辜负老大的心意,也表示他们既能大吃猛喝,就是表示廉颇未老尚能饭、精力功力都不减当年,就绝对还可以胜任任何老大叫下来的重任。
  大家吃得忘乎所以,不亦乐乎——
  ——直到傻狍子在粥锅里捞出一颗圆鼓鼓的人眼珠。


第七章 我是谁?

  “这?‘腊八粥’里怎么会有让人眼珠子?!”傻狍子叫了起来,更跳了起来。
  “瞎比比个啥啊?!”笑骂兄弟的猫驴子,笑容未退,旋即又勺出了半只红烂的人耳朵,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确实是人的耳朵,“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这次看得明白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瘪犊子抄过木勺,在粥锅里胡乱搅了三搅,眼尖的护犊子、完犊子和王八犊子,就用筷子在粥锅里挑出一粒槽牙、一颗卵丸和一个鼻烟壶!
  滚犊子就觉着那个鼻烟壶很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老大!”装犊子一丢汤勺,大叫道:“您给兄弟们喝的什么粥?!”
  “专门为兄弟们熬的‘腊八粥’啊。”熊东怖用力的摸着光头,笑眯眯地回应道。
  完犊子推开粥碗,警惕的问道:“敢问老大,这‘腊八粥’,是用什么佐料熬制成的!?”
  熊东怖以目示意一旁垂首亦垂手而立的布伯:“布楼主,你来给我的好兄弟们说说——”
  布伯一脸阴怖的回答道:“这‘腊八粥’是小人亲手为熊大当家的诸位好兄弟熬的,里面放的都是上好的补品和药材,有糯米、红豆、绿豆、桂圆、花生、黑枣、桃仁、松籽、山药、杞子、山参、茯苓、猪油、人肉……”
  “肉?!”
  “你最后说的什么肉?!”
  “人肉???!!!”
  “天——”
  扯犊子、护犊子跟猫驴子、傻狍子,先后惊乱的叫了起来。
  “是人肉。”熊二爷诡异阴森得像庙里一尊会抖动颤笑的佛:“为各位好兄弟熬的粥,当然是要加入你们的好朋友尉迟北的肉,才够鲜味。”
  “我想起来了,那个鼻烟壶是尉迟老哥的……”滚犊子指着粥锅里的鼻烟壶,变色失声!
  十兄弟惊骇恐震至极,他们纷纷离席而起,才发现自己四肢百骸,全失去了力气!
  席外垂首垂手的布伯,一脸阴怖的道:“小的还忘了提醒各位好汉爷,‘腊八粥’里,好像还放了‘软骨散’……”
  “啊?!”十个大块头纷纷跌落瘫软在各自的座位上,滚犊子有气无力的问道:“老大……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兄弟们?!”
  “老大不这样对你们,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这样对老大我的。”熊东怖的话音,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他俯过身去:“你们知道大哥太多的秘密了,大哥我以后可是要做仁主明君的天子,你们想,大哥会把你们这些知道我所有不光彩过去的家伙,留在这个世上吗?”
  “老大,你、你、你好狠——”
  “大哥,兄弟们可都是跟了二十几年啊!”
  “大当家,我们兄弟对得起你啊!”
  ”您就这样对待您的救命恩人和肝胆兄弟吗?你于心何忍??”
  “罢了!算我们十兄弟瞎了狗眼、跟错了人!”
  “熊二,兄弟们在十八层地狱等你!”
  “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若有来世,咱还跟着大哥一起打天下!”
  “熊老二,动手吧!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哈哈哈……”
  “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十兄弟懊悔的懊悔、哀嚎的哀嚎、不甘的不甘、捶胸的捶胸、顿足的顿足、怒吼的怒吼、咒骂的咒骂、起誓的起誓、豪言的豪言、苍笑的苍笑,乱成了一锅粥。
  看着垂死无力的兄弟们,熊东怖只悲天悯人地沉声说了三个字:
  “全杀了!”
  这杀人取命的血腥命令,温和轻柔得像是跟情人甜言蜜语的一句耳边的情话。
  熊东怖只管下命令,不管动手杀人。
  ——他现在已经是老大,做老大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很多出力而落恶名的事情,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动手进行杀戮的是一脸阴怖、等待哭忍许久的布伯。
  布伯两手操着血淋淋的菜刀,从挨着他最近的第一个大块头开始片肉、剁骨,满身、满脸血点子,一路向酒席最外面的一个大块头砍过来——
  饭桌上,血肉纷飞,这些好汉的肠子、肚子,一堆堆搅在一起,已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这些悍将的肉块、骨节,在刀光血雨里乱飞,也分不明白谁是谁的。
  十兄弟误食了“腊八粥”里的“软骨散”,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却丝毫不能动弹,他们只能眼睁睁的任由布伯这个对杀戮比对爱人更深情的“外来人”,任意、肆意对他们宰割”和分解。
  布伯两把雪亮渴血的菜刀,疯狂的舞动下,直把十条大汉,切割肢解得一块块、一片片、一条条、一丝丝的,就算他们仍能活着,也保证分不出哪一根肉丝是别人的、哪一根肉丝是自己身上的。
  ——曾经名震“辽东”、威慑中原的“东北八大犊子和四大神兽”、狂狮十大悍将,就这样死了。他们没有死于两军对垒、金戈铁马的战场,却死在了他们老大给他们准备的“腊八粥”饭桌上。
  熊东怖一面欣赏布伯的杀戮,一面在桌上继续用饭,且吃得津津有味,这饭菜当然都经过他的两名心腹郎新与苟费,严密、严格检验试查后,才放到熊二爷面前的。
  一边吃,熊东怖还问侍立在身后的郎新与苟费:“你们知不知道,二爷为什么要送他们上路?”
  郎新和苟费,一个摇头,另一个摆尾,都回:“弟子不知。”
  熊东怖揩了揩光秃秃、秃亮亮、亮油油、油光光的额顶,耐心的解释给他们听:“你们这些人,跟了二爷二十多数年,手底下都有了一班死党,他们在’狂狮堂‘的势力,早已坐大,现在他们又狗胆包天的跟尉迟北这些外系首领打得火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日后我要是一个不防,就会落了个孟老大的下场,不杀光他们,二爷睡不着觉啊!”
  郎新和苟费乍听熊二爷这句话,心里和手心、脚心里,都冒了冷汗。
  饭桌上,一脸阴怖的布伯,仍在兴高采烈的进行着尸解工作,忙得不亦乐乎。
  熊东怖酒足饭饱,行出“狂狮堂”的时候,里面的血腥味,早已随风传出数里开外,熊二爷顺着花园的碎石甬道,漫无目的的信步闲游。
  可是他的脚步声,却惊动了正在梅树下卿卿我我、亲亲密密的两个青年男女。
  这对情侣伸过头来,想看看到底走来的是什么人,却瞧见了熊东怖。
  “二哥!”二人都慌忙地站起身来,那英气勃勃、肩头蹲着一只紫貂的男子恭敬的唤道,他腰畔随随便便插着一把无鞘的长剑。
  女孩儿粉嫩如蝴蝶,稚气的眼睛只是眨了眨,微微向熊东怖裣衽一礼。
  熊东怖也没说什么,只是跟他们随意风趣的聊了几句,才原路返回他的“狂狮堂”。
  回来路上,熊东怖心里,不住的盘算着——
  ——这小白脸是十三当家杨弋捷,是三爷安东野一力培植、聪敏忠心的心腹。老龙头云飞扬在世时,也非常宠护独孤剑帅,甚至宠护到了连他三大亲传弟子“关东三虎”都为之眼红的地步,不过杨弋捷也确很少让诸位当家失望,“大风堂”交付给他的任务,鲜有完不成的。
  至于那个长得粉粉嫩嫩、十六、七岁小女孩,她叫小蜻蜓(参见《公子羽》、《断魂镖》卷),她是“梅花镖局”仅存的血脉。
  熊东怖只看了小蜻蜓一眼,刚大吃大喝的酒足饭饱的熊东怖,就有了一万分的饥渴感。她的脸靥真是玉骨冰肌,刚刚成长的风情,还带有一种尚未长成的媚意。她唇上还涂着几乎看不出来的胭脂吧?女为悦己者容,大概就是为杨弋捷那小白脸子而涂上的吧?那小兔崽子真是艳福不浅啊!哼!总有一天……
  他一走进刚才的屋子,就看见布伯一脸惊恐的抱头蹲在墙角,目光怯弱,全身上下抖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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