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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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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人痣”。
林落花经营有道,八面玲珑,是个很美的女子。雷进宝时常趴在花坊后墙,偷看林落花洗澡,每次偷窥完都精神恍惚好一阵子;林落花知道,但从不捅破,笑起来的时候,连嘴角那颗“美人痣”都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那个和尚买完了花,月白僧袍飘飘地自花坊走了出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了出尘之意。
“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雷进宝身后响起冷北城的咳语与冷若雅环佩叮当的美妙走路声响。
“哥哥认识那个和尚?”若雅秋瞳剪水般的明眸,留在了那闹市中行如流水、点尘不惊的白袍僧人那神逸背影,良久没有收拢回来。
“哥哥何止是认识?”冷北城轻咳道:“这位无花大师是‘流花寺’四百五十六个和尚里最有名气的一个,此人乃是佛门中的名士,不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妙绝,而且武功也算是高手。”
柜台后的掌柜花十八两眼发亮的道:“岂止是高手,简直可说是“少林”俗家弟子中的第一高才。这位无花大师在出家前,本就拜在少林名宿‘摩云手’吴大鹏那老儿门下学艺,想当年‘追风锁骨,玉面神捕’欧阳花那可是风光一时的风靡人物呢,融合各门各派手法自创的‘七十二路惊花擒拿手’名列武林四十六位,‘追星赶月’的轻功更是列于天下高手第二十四位,更绝的是捻石成粉的‘拈花指’,被天下武林推为第十六位。就以这些座次、排名,这无花大师当年的名头,怕是不下于当今的‘泪湿青衫,九现神龙’辰源哩!”
满身油污的厨子唐招财,在桌角咳了咳烟袋锅里的烟灰,眯着小眼睛道:“掌柜的话虽是有些言过其实,不过这个欧阳花当时确实办理过很多惊天动地的大案,江西‘麻姑城’无头命案’,‘苏州’官银失窃案,河南‘洛阳’十六少女失踪案……这些曾劳师动众,却悬案多年的奇案怪案,哪一个不是他‘追风锁骨,玉面神捕’出马侦破的?”
满眼惺忪的账房温十七这时也来了兴致,端着酒壶凑过来道:“最绝的是山东‘济南府’城东郭掌柜家二十九口人无故失踪一案。那二十九口人在一夜之间仿佛消失在空气里一样,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丝毫的痕迹。那个案子不就是他欧阳花在街市的肉案上发现一块红艳的指甲而破的吗?杀猪的都是满脸横肉的屠夫,肉里又怎么会有一块红艳的女人指甲呢?他顺着这一个疑点追查下去,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原来是城西麻掌柜眼红郭掌柜家生意火爆,出重金聘请‘青衣楼’杀手,一夜间把竞争对手全家二十九口杀死,尸体被洗净脱骨,人肉混在猪肉里拉到街市上售卖,人骨被捣碎混入马料……”
温十七浮一大白,接着道:“麻掌柜请的都是久经沙场的‘青衣楼’一级杀手,在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当欧阳大捕头缉捕那一十八个‘青衣楼’杀手的时候,更感觉到他们武功的不凡,整整与他们血拼恶斗了一夜,在几乎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的时候,才将他们尽数擒下,送官法办。”
冷若雅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那这位欧阳大捕头官做得好端端的,怎么又出家了呢?”
冷北城轻叹一声,道:“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若雅思绪神驰,道:“想当年这位欧阳名捕神采飞扬、威风八面,身边钟情于他的优秀女子,想必是极多极好的了……”
“那又能如何?”花十八叹道:“纵使喜欢迷恋他的女子千千万,他也从不曾青睐过她们一眼,欧阳这一生,错就错在、毁就毁在,他不应该爱上一个他本本不应该爱的女人,他的嫂子梁惊花。”
见若雅茫然不解的娇憨模样,冷北城进一步解释道:“欧阳花身世不俗,他原是西域‘白驼山庄’庄主‘大漠明驼’欧阳驼同父异母的弟弟,,因在办案过程中屡屡开罪‘青衣楼’,大公子辰源派出了座下的女杀手‘大漠飞花’梁惊花,潜入‘白驼山’刺杀欧阳,未料梁惊花失手被擒,并遭到了欧阳花的疯狂追求,让人扼腕惋惜的是,不知为何,梁惊花最后竟舍弃了年轻英俊的欧阳花,却意外地转而下嫁给了欧阳花的大哥、年老貌丑且驼背的‘白驼山庄’庄主‘大漠明驼’欧阳驼。最近‘西域’出了一位心如蛇蝎、手段毒辣,专以毒物残害过路商贾的白衣小童,自称什么‘蛇公子’欧阳净月的,想必就是这对恶夫妻生出的孽子。”
花十八一叹再叹三叹地叹息道:“欧阳花情场失意,心灰意冷,就在兄嫂大婚之夜,离开‘白驼山’,卸下官衣,遁入空门。按照‘少林’的辈分,出家之后的无花,是掌门无根禅师、‘达摩堂’首座无色大师、‘罗汉堂’首座无相大师等同一行辈的小师弟,理应在‘少林寺’养尊处优,他却自动请缨,来到塞外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来做这名不见经传的‘流花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住持,此举倒是赢得不少佛门高僧的大加赞赏,称其为自大愚禅师与无根禅师之后,‘少林’又一位佛道大德。”
冷若雅怅然若失,道:“无花大师清晨便来买花,想必是向佛的心中,仍是难以忘怀尘世中那位闺名带有‘花’字的恋人吧”
冷北城道:“无花虽然人在万丈红尘外,但他以往在凡尘中留下的痕迹太多,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就说这‘北凉’一路有稍有名气的捕头和差官吧,自总捕‘九指神捕’敖近铁以下,至少有一小半是他以前带出来的徒弟或部属,剩下的一大半不是受过他的指点、就是或多或少得过他的恩惠、承过他的情,每到他生日那天,前去‘流花寺’祝寿送礼的公门捕快,比佛会那日的香客信众怕是还要多上几倍……”
众人正说话之间,门外“希聿聿”几声马嘶,花十八扭着腰肢来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眼,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话音未落,十数名皂衣捕快拥着虬髯如戟、青筋暴露的县城总捕头“九指神捕”敖近铁,急冲冲地进了来。
花十八骚气宜人的招呼道:“哎呦——敖老总,今儿什么风把您和您手下的兄弟吹到老娘这儿啦?”
那“九指神捕”敖近铁显然是有紧急公务在身,忙不迭糊的一拱手,抱拳道:“花大姐,哦?冷爷和三姑娘也在,失礼,老唐,来十五碗臊子面,越快越好,兄弟几个有任务要赶,吃完马上走。”
厨房里的唐招财答应一声,时间不大,一碗碗热气腾腾,汤多油大的臊子面端将上来,敖近铁和一众手下纷纷端了一碗狼吞虎咽起来,七、八个人挤在一张闲桌上,有几个没地方坐的公差,索性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面,显然是有紧要公事等着办,全然没了平日里的讲究和拿捏。
冷北城与敖近铁点过头算是回应过招呼,目光落处,只见县衙里首席仵作“剪心刀”阴银刃赫然也在其中,不由得暗罕。
此公职位极高,架子也够大,与书办“吹眉笔”盛锦棠以及已经战死在“朝天门”一役的教头“洗目枪”顾金汤,并称县令席青谷老爷身边的“洗剪吹”组合,有“北凉三杰”之称,媲美汉初萧张韩,若非足以惊天动地的大案子,轻易还真是劳动不到这阴大仵作出面。
是以,冷北城向花十八案暗中递了个眼色,花十八玲珑心肝儿,当下会意,将一个柔如无骨的热呼呼身子紧贴着敖近铁,不露痕迹的搭话道:“呦——敖老总,这么心急火燎的,莫不是又带着弟兄们去‘瓦子巷’逛窑子?”
“九指神捕”敖近铁嘴里嚼着筋韧丁辣的汤面,含糊不清的道:“掌柜的莫说笑话,昨晚‘关家镇’出大事了,关老太爷的孙女、‘镇北大将军’家的千金倌倌小姐被人奸杀了!”
冷北城听罢,心中先惊后痛,“镇北将军”关飞渡与自己是莫逆之交,他在边关任上,女儿倌倌一向交由父亲关老太爷在家照看,这个女孩儿秀美靓丽,以前与冷冷常在一起玩耍,情如姐弟,甚至双方家长曾一度有结成“娃娃亲”的意愿,冷冷出事以后,冷北城更待倌倌视若亲女,万万料不到今年不过十四岁的女孩子,就在昨晚竟遭遇毒手——
——小姐闺房里每一件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这里没有丝毫的打斗痕迹。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香未散,人已亡。倌倌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被子,自然得就像睡在梦里一般,没有丝毫的紊乱。
关飞渡大将军正在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路上,年事已高的关老太爷已经哭的几次昏厥过去,敖近铁正向几个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关老太爷小妾询问,面无表情的仵作“剪心刀”阴银刃开始为女尸验尸,揭开被子,倌倌幼小单薄的下体双腿之间一片殷红狼藉,触目惊心。
女孩儿嘴角那小小一颗“美人痣”已变得暗红,失去了原本殷丽的光彩,冷北城心里狂呼:“关大哥,兄弟没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冷北城对不住你啊!”
“咦——”冷若雅惊“咦”了一声,好似发现了什么,上前轻轻掰开倌倌冰冷的小手,发现女孩儿指甲内有些许极其微小的颗粒,若雅鼻尖凑近嗅了嗅,回首道:“哥哥,是西域‘杀马特’花粉!”
冷北城目射寒光:“流花寺?!”
第二章 那场雨下得很傲慢
(ps:先感谢柴如歌、飘渺鉴、程中侠、永少、华发黑各位大大的打赏;然后恳请大家多多捧场收藏支持,东东酱拜谢了!)
午夜,“流花寺”寺内十余座巨钟,猛然之间一齐鸣响了起来,“当当当当”之声,连绵不绝,震得群山皆应。
瞬息之间,寺院广场上,已聚集满了衲衣僧袍、单掌合十的僧人,有老有少,眼观鼻,鼻观心,行列有序。立身阶上的冷若雅,一眼看过去,面前亮秃秃的一片光头,忍不住“嘻”的一下笑出声来。
冷北城微瞪了若雅一眼,目光里带着三分轻责,七分宠溺,若雅吐了吐舌头,娇憨可爱的躲在了兄长身后。
“流花寺”主持无花大师,在总捕“九指神捕”敖近铁毕恭毕敬的陪同下,自“方丈”出来,一袭月白僧袍,全身上下,看来一尘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云而下。
“大师,打扰您清修了。”冷北城虔诚的合十为礼,身后的若雅也依模依样的深深鞠躬,无花大师乃是远近闻名的有德高僧,其出家之前的侠义公正,更是为世人所尊敬追叙。
“两位檀越毋须多礼,”无花大师神情温文地道:“今春‘北凉河’崩堤决口,受灾村民避祸鄙寺,‘凉城客栈’义施棉被、帐篷、水粮、药物不下百金,帮助鄙寺与灾民共渡难关,实是积德行善之大举,无花铭谢五内。”
冷北城连忙还礼道:“北城一手持刀,一手渡人,哪里及得上大师悲天悯人,菩萨心肠。”
说话间,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向无花大师禀道:“方丈,阖寺四百五十六名师兄师弟,均已到齐,请示下。”
无花大师侧首向“九指神捕”敖近铁略一颔首:“可以开始了。”
“恩师有劳了。”敖近铁先向无花大师行了一礼,才语气威严的向身边一个眉目精细的年轻铺头吩咐道:“李代,每位师父都要盘问仔细了,但切不可对师父们无礼。”
那年轻捕快应了声“是”,与另外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同伴,开始向“流花寺”的僧众逐一查询。
——这精眉细目的李代,同行公送一个绰号“细心捕快”,他与另外一名同伴,浓眉虎眼的“大胆捕快”桃僵,都是近年来暂露头角的“六扇门”新秀,被总捕敖近铁依为左右手,当下两人一个当面大胆盘诘质问,一个在旁细心察言观色,配合的熟练就班。
冷北城负手去看庭院角落里的花,随意地问道:“大师好像很喜欢养花?”
无花大师笑了。
——笑得像一首需要万千信徒细读方可领悟的经卷。
众所周知,无花大师喜欢种花,种各式各类的花,花都美丽。
月色清辉淡洒,庭院深深,冷若雅美丽的目光从第一株花掠起,到第十九朵花停下,就再没有移开。
那是一朵艳丽的甚至有些诡艳的花儿。
花儿的生命已然枯竭,却仍然散发着余厉,让人不敢想象它盛开时的怒红,究竟有多凄厉?
无花大师见女孩儿如此注目那花儿,即温雅地介绍道:“它叫‘午夜妖姬’,是无花自‘西域’带来‘塞北’培植杂交的新花种,因为它姿态奇特,大异于中土群花,所以市井中人多戏称之为‘杀马特’,可惜的是,这花儿已经几近枯萎衰败了。”
若雅回眸向那爱花的年轻和尚投去一瞥,那一瞥,竟是连星光都亮得那么凄凉,连流云都不值一屑。
无花大师拈花而笑,安之若素。
两位新锐捕快李代和桃僵,并没有交出让总捕敖近铁满意的答复,“流花寺”的僧侣在昨晚都有不在现场的人证,更缺少作案的时间。
深夜造访的客人们,在连串的告罪声中,萧索败兴离开。
走出寺门的时候,冷北城有意无意的对若雅说了这么一句话:“无花大师真是个奇怪的人,无论多无味、多无趣的话,他竟都能用最温柔、最文雅的语调说出来,温柔的像在吟读一首诗句,文雅的像是一种歌者的情怀。”
若雅只是笑,甜甜蜜蜜的痴痴笑,美得让冷北城心隐隐作痛。
无花大师独居在后院,伴着一园的花。
他回到自己的庭院,第一件事就是去他那朵多年前从“西域”带到“塞北”的花儿,然后他竟意外的发现那曾几何时异艳诡丽的枯花,却奇迹般地再度盛开了,红艳艳得有点像女子的唇,整座后院充满了一股幽怨而怪异的香气。
那朵花的盛开,仿佛预示着一种不祥的凶兆,那惊人的红艳,更让无花大师联想到血光之灾。
就在那朵花盛开的当晚,县城里又有一个女子被人杀害在闺房里,先奸后杀,悄无声息。无花大师听到了消息,也就听听就罢了,毕竟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无花已经是清静无为的无花,不再是当年破案无数的“追风锁骨,玉面神捕”欧阳花欧阳总捕头了。
那晚,月上中天,那花狂野、张扬地盛开了,艳得怪异,香得幽怨,红得像血,媚得像妖。
无花大师感到有些困了,倦了,睡意沉沉地在窗前的月下独立。
不知何时开始,每当那朵花妖艳地盛开时,他便感到困倦,感到疲惫。
月下僧,夜中花。
月是残缺的,僧是俊朗的,夜是清冷的,花是诡艳的。
无花大师看向西方,那是家乡“白驼山”的方向。他的心阵阵哭泣,为一个女人,一个唇角有痣的美丽女人。
——梁惊花,那个美艳如花的女人,他的嫂子。
为了梁惊花,他大闹“白驼山庄”,他一面与大哥“大漠明驼”欧阳驼恶斗,一面对梁惊花说:“我大哥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
梁惊花冷笑:“你能给我平静安定的生活吗?”
他说:“可以。”
梁惊花又冷笑:“你可以给我富贵的生活和庄主夫人的尊贵身份吗?”
他犹豫了片刻,苦笑道:“我给不了。”
哥哥“大漠明驼”欧阳驼身有残疾,眼见不敌,那时候梁惊花的眼中,曾有那么一个短暂的游离,但她的“花剑”很快就出手了,刺的是弟弟欧阳花。
欧阳花的手臂被刺伤了。
不,梁惊花那一剑刺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
当那一剑刺进肉里的时候,欧阳花感到剑是那么地冷,从手臂一直冷到心底。
梁惊花要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拒绝了,垂着一条伤手跳上了马,任鲜血一路飞洒。
离开“白驼山”的那天,天空下着很大的雨,仿佛老天爷都感受到了他的伤悲,在为他流泪。
“那场雨下得很傲慢。”欧阳花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边挂了半个凄惨的笑意,那时他已伤得很重。
欧阳花带回了路边一朵异艳的花。
花在眼前。
人在天边。
那朵花一直开到天明又闭合起来,连香气也一同收回。
早课的钟声,伴着清晨湿润的风传得很远。
无花大师坐了起来,望了一眼院中那朵盛开又闭合起来的花,打坐,念经,沉浸在暮鼓晨钟的的世界。在那一刻,他是平静的。
然而,平静又是如此地易逝。
小沙弥圆悔将他请到了“知客厅”,又见到了自己当年的部下,愁眉不展的总捕敖近铁。
“总捕……”敖近铁习惯性的行了下属拜见上司的大礼。
无花大师双掌合十,眉低目垂,阻止昔日属下的礼节道:“檀越不必多礼,无花已脱离尘世,卸任多时,早已不是什么总捕。”
敖近铁只得苦着脸改口道:“恩师,昨夜城西尤寡妇被奸杀了,凶手犯案手法与倌倌小姐那宗命案如出一辙,现场同样留下奇怪的花粉味道,近铁无能,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什么端倪。“
无花大师不为所动的道:“那又与无花何干?”
敖近铁焦急的道:“属下这番二次上山叨扰,便是代城中百姓恳请恩师出山,重振当年‘玉面神捕’风采,将作恶凶徒绳之以法,为两名受害女子申冤,以安民心啊。”
“人生如浮云,功名如流水。人世如此苦痛,又安知死去不无欢乐?无花已入空门,四大皆空,一切皆空,生与死,名与禄,都与无花无关了。檀越请回,恕无花不能远送。”无花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走。
“恩师,这件案子牵涉巨大,非同小可,已然惊动了李相,您可知道,受害少女倌倌小姐的父亲关飞渡大将军,那是李纲李相爷的旧部,上头已经发下话来,三日之内破不了案,‘北凉’一路,自席青谷大老爷一下文武胥吏六百八十九人,都要人头落地啊!”敖近铁在身后紧跟不舍地呐喊着,声音追在无花大师修长出尘的身后,久久不散。
无花大师终于停住脚步,声音温雅地道:“席青谷檀越昔年于无花有知遇之恩,也罢,或许这也是上天为了让尘世从无花心中彻底消除而下的劫,无花就随檀越下山走一遭。”
于是,无花大师就下了山。
临下山的时候,无花大师特意嘱咐小沙弥圆悔,好好待代他照顾他的花儿。
无花大师走到被害人尤寡妇床前,看到了那张平静而美艳的脸,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到这张脸有几分熟悉。无花大师思索了片刻,终于明白,这个尤寡妇的眉眼跟他朝思暮想的的那个“她”,竟然有几分相像。
尤其嘴边那个美的有点媚,媚的有点美的痣。
——惊花,你现在还好吗?哥哥对你还好么?有没有再打骂过你?我们的儿子净月,是不是又该长高了?你会不会偶尔的想起我?哪怕是不经意的那么一点点也好……
无花大师的心一阵阵地抽紧,无休无止亦无边无沿的酸楚和疼痛,从心底传喷涌而出,以不可抑制的嚣张姿态,传遍了全身每一寸的肌肤,每一个毛孔。
“南无阿弥陀佛——”
良久,无花大师念了一句佛号,为自己的失神,也为床上死去的妙龄寡妇。
第三章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当无花大师做完最细致的检查之后,就发现这件“连环奸杀案”,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犯下这两起案的凶徒,绝不是寻常的采花贼。
以无花大师办案多年的丰富经验,可以推测到,凶手抚摸遍了死者尤寡妇的每一寸肌肤,并将死者的全身骨骼都捏碎了,然而让人称奇的是,死者外表皮肉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瘀伤破损。
只从这一点,就可以肯定而确定的证明一件事——
——凶手是一个武功奇高的人,他(她)的指力相当惊人。
而从这一点或许又可以断定,凶手很大程度上不可能是女人,如果一个女人能练就如此强悍的指力,那么她的手指将会极为粗壮难看,除非,她不是一个爱美的女人。
——然而,天下间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呢?
死者尤寡妇,面部表情安详而宁静,可以显而易见,凶手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其毙命,然后再对被害人的尸体施暴,所以死者是在梦中被人瞬间杀死,连表现出一丝痛苦的时间也没有给她。
心细如发的无花大师,还在死者的绣花枕边,发现数滴灯油,显然凶手曾经举着台上的灯火,仔细地端详过死者的容颜或身躯。
无花大师闭目沉思,他在心里默数着武林中指上有如此功力的人物,却着实数不出几个——
——少林“达摩堂”首座无相师兄的“金钢指”,确有如此火候,但他是得道高僧,轻易不出山门半步;皇宫大内侍卫统领“金钩铁钩爪”娄野鹰,讲究的是擒拿的功力,如此捏劲却未必使得出;山西“鹰爪门”的“大力鹰爪功”,虽然讲究的是“捏合擒拿”的劲道,但是就连他们的掌门“鹰爪王”茅鹰也只能做到握碎顽石,而不能伤内不伤外;至于关外“飞鹰堡”的殷鹰王老爷子,倒是达到这个级别了,可他已经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对于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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