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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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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句话,无疑是坚持要柳生寒与冷若霜一战不可。
柳生寒目露厉芒,向安琪儿投去:“我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为你出手一次,我定当履行。”他回头凝视冷若霜:“不管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我自当全力施为,不过不管死的是你是我,余下一人,都可杀了安琪儿这个女人替对方报仇!”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听得连安琪儿都为之一震。
安琪儿幽幽一叹,柳生寒长吸了一口气,冷峻地向安琪儿一字一句地道:“安琪儿,这一战之后,若我没死,下一战就是你。”
冷若霜冷傲的向安琪儿道:“若活下来的是我,我也要杀你。”
安琪儿却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啊,不过,‘一剑倾城,再剑倾国,三剑灭满天神佛’柳生三公子和若霜冷二姑娘,却难免先要决一生死不可。”她说完了这句话,场面都静了下来。
场中仿佛只剩下了冷若霜、柳生寒两人。
夜静如海,冰轮皎空。
冷若霜与柳生寒遥向对应,彼此身上,不带一丝杀气。
柳生寒苦笑道:“我不能败。”
冷若霜明白,柳生寒的剑,在于决胜负,若不能赢,就只有输,每胜一次,剑气更炽,剑锋每饮一滴敌人血,剑芒更盛!
但只要败一招,便永无胜机,就像一个永远只有前进而无法后退的战神,败等于死。
可是冷若霜也不能败。
她的身上背负的太多、太重,“梅花镖局”的沉冤未雪、柳舒逸的血仇未报、“凉城”的大业未张……所以冷若霜也微微一叹:“我也不能败。”
两个只能胜,不能败的同剑道高手决战,结果往往是一方胜,一方败,或两败俱伤。可惜他们都没有另一条可选之路。
柳生寒的心胸被斗志所烧痛,但他尚未出手,发现冷若霜有着同样的杀气如山涌来。当两人气势盛极又完全一样时,就像两把剑尖相抵,因而发出的烈的火花。
柳生寒发现自己的杀气愈大,对方的杀气也反迫了过来,夜风拂过,对方人影一闪。柳生寒已无暇多想,光霞潋滟的剑芒,发出了飚飞电驶的一刺!
这次,他出的是第二把“倾国剑”!
冷若霜瞬间已滑到了他的背后,她打算先封住柳生寒的穴道,然后搏杀群凶,再解开他的穴道。她避开柳生寒一剑,已十分吃力,却没料在这电掣星飞的刹那之间,竟有一股巨力,斜刺里涌至!
这时她的掌已贴到柳生寒背心“督脉穴”上,她本来只想以潜力暂封柳生寒穴道,那股怪劲一到,如异地风雷,冷若霜应变奇速,身如浮沙薄云,毫不着力,只要对方一掌击空,立刻反击,挫伤对方!
却不料对方掌力从冲涛裂浪般的功力,骤然即至,说时迟,那时快,“砰”地击中冷若霜!
这一击之力,足以使山石崩裂,树折木断,飚轮电旋间击在冷若霜身上,若霜一时不备,只觉浑身血脉飞激怒涌,一股大力,透过体内,在掌心直传出去。
这一下,等同是是等于在柳生寒背心要害上施一重击。柳生寒踣地,冷若霜也同时倒下。
“哈哈哈,咱们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出手偷袭的人拍拍手掌,像拍掉一些尘埃,笑着说:“柳生三公子,剑术通神,名不虚传;冷二姑娘,身法天成,更是令人钦服……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位少年英雄,都没想到会为在下所趁吧。”
说话的人,竟是素有清誉的“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
沉中侠的出手,疾如电卷涛飞,连在一旁观战的安琪儿也来不及出手阻挡。
安琪儿柳眉紧皱,粉颊飞霜,冷喝道:“沉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柴小王爷的意思。”老奸巨猾的沉中侠,悠悠地道。
柳生寒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又吐了一口血,已经吐了七八口血了,可是他觉得体内血脉激荡,仿佛还有无数口血要吐,他已失去再作战的能力,向冷若霜喘息道:“二姑娘……这次咱们……可是鹬蚌之争了……”
冷若霜也肺腑皆伤,一面吐血一面说话:“是我……牵累了你……我不打你那一掌……又怎会给这姓沉的小人……这小人用‘念气无双,移花接木’的功力……引接到你身上……”
安琪儿惨笑道:”若不是我……你们也无须打这一场冤枉战……”
柳生寒看着安琪儿,目光瞬间变得坚毅,将剑交到她手上,道:“郡主,我答应为你一战的承诺已经做到,你动手杀了我们吧……”
沉中侠轻笑了一声:“求死么?只怕没那么容易。”
安琪儿接过剑,上前两步,口中笑道:“沉大人……”话未说完,突然发难,挥剑如风,抵住了沉中侠的咽喉。
沉中侠变色道:“郡主殿下,你这是干什么?!”
安琪儿沉声道:“放柳生寒走,小王爷那里,本宫自有交代!”她回首向三名亲信手下喝道:“带柳生公子先走!”
“口是心非”周立剥、“意想不到”赵本衫和“岂有其理”郭德缸齐齐应是,三人一齐动手——
周立剥“子母鸳鸯钺”砍中安琪儿的香肩,赵本衫的“乾坤乌龟圈”套住了安琪儿的玉颈,郭德缸的“镔铁鳄鱼剪”钳制了安琪儿的宝剑,三人同时发动,配合的巧妙无间,好似事先演练了千百遍的熟练。
安琪儿芳心狂震,喝问道:“大胆奴才!你们胆敢背叛本宫!”
沉中侠迅速脱离安琪儿的剑势控制,得意的笑道:“郡主殿下,不妨告诉你,‘梅花镖局’的事闹大了,已经惊动了京里和朝中的大佬,那个好管闲事的李纲,已经说动当今圣上,派遣专使来‘北凉’彻查此事,钦差大臣此时恐怕已经在路上了;官饷的黑锅由‘梅花镖局’来背,翻不了天。”“口是心非”周立剥奸笑道:“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郡主殿下的兄长安天命大统领虽然对我们兄弟有提拔知遇之恩,但大统领在禁军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这难免遭了童公公的忌讳;现在郡主殿下已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童公公哪容得你有回京向你的义父皇上申辩的机会,我们兄弟也犯不上和你一起赴鬼门关是不是?你不要忘了,我周立剥一向是‘口是心非’的,哈哈……”
安琪儿狠狠地道:“就算本宫瞎了眼,看错了你们!”
“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向“口是心非”周立剥暗中一使眼色,周立剥兵器方举,就被“镔铁鳄鱼剪”架住,便听脑后风响,他暗叫不妙,还未及躲闪,已被“乾坤乌龟圈”和砸个正着,脑浆迸裂而死。
“是你!你们?”沉中侠看着溅了满脸红白污物的“意想不到”赵本衫,着实吃了一大惊。
“意想不到”赵本衫嬉笑道:“妈个巴子,他‘口是心非’周立剥,能为了那区区五百两银子就卖主求荣,可未必就能收买了我赵本衫的良心,郡主与大统领对我们有大恩,小人虽小,但也不曾忘本!”
安琪儿欣慰的赞道:“好一个‘意想不到’!还真令本宫意想不到!”
光头矮胖的“岂有其理”郭德缸声若洪钟的吼道:“奶奶个熊,诬良为盗,颠倒黑白,世上的混账事越发岂有其理了!我老郭少不得拼了性命也要管上一管!”
安琪儿抖手向沉中侠递出七剑,喝道:“走!”
第五章 残山剩水总关情
沉中侠避开剑锋,厉喝道:“童公公有令,杀无赦!”
冷若霜扶起柳生寒就走,但暗中早准备停当的“廉贞星君”唐豹,悄没声息地欺至,两掌一先一后,击在冷若霜背门上!
冷若霜被先一掌击个正中,但第二掌却身子借力倏向前一扑,让了开去!但这也使冷若霜受了大创。她向前一倾,借后劲推势前窜而出,血脉翻腾,“哇”地一声,一口血箭,疾喷了出去!
这时“贪狼星君”曲狼正腾身过来阻挡,这一口血,喷时全无征兆,曲狼一时不备,眼前一片血光,急忙以袖子遮挡,冷若霜趁势一剑送入曲狼的右肋。
冷若霜虽伤一强敌,但又挨了一掌,又见“破军星君”贺文龙挺枪杀到,情知闯不出去,念随意起,转扑向一个山壁的洞穴里去!
追兵紧跟而至,冷若霜揽住伤者,一面疾闯,双脚连踢,已踹飞数名敌人,紧跟着窜入洞中!
冷若霜人一入得洞里,眼前视线,都暗了下来,她受伤极重,只觉眼前彷如万点金蝇,在旋飞倒转。
柳生寒扶住山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其实你只要不理会我,刚才已夺得先机,大有机会寻空成功逃得出去。”
冷若霜笑骂道:“放你娘的屁,尼玛尼玛哄,发功要发疯。”一句不知所谓的话语未毕,只觉一阵金星直冒,忙扶壁才能立稳,差点没晕眩过去。
一阵急风,陡然响起,有人要抢入洞口。冷若霜娇叱一声,双掌拍出,只听“砰、砰”二声,又有两个“七星堂”高手毙了命,像木头一般翻了出去。紧接着三次抢攻,但因洞口狭隘,冷若霜坚守,不容敌人越雷池一步。
柳生寒在黑暗里喘息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家乡‘云贵’市井俚语,”冷若霜靠着石壁,声音微弱的苦笑道:“我在问候你老母……”
只听沉中侠在外面笑道:“两位,洞里有蛇鼠,你们不好在里面撒赖不出来吧?”
洞口人声喧杂,黑影晃动,冷若霜心知闯不出去,但洞外的人只略作几次试探,都给冷若霜挡了出去,也闯不进来。
两方僵持了大半夜,天色阴沉沉的,冷若霜微微一震,才道:“我在想……他们会不会用火攻?”话才说毕,忽然一股焦味袭鼻而至,跟着洞口冒起浓烟,直卷洞中。
冷若霜跺足道:“沉中侠这只老狐狸,他们用湿柴烟熏,必定在洞外布下极大埋伏,不得已,只好冲出去一战了。”
这时候,黑烟环绕,火舌微吐,这洞穴深约十尺,高及二人,但四处都是坚硬石壁,无路可出,情知只有冒险闯火海烟林,与敌一拼外,别无他途了。
正在这时,洞腹山壁,轧然而开。
只听一个娇柔但是熟稔的声音轻道:“二姑娘,这里。”
冷若霜精神一振,见山壁已打开了一道窄门,藉着向洞里吐的些微火舌,映见柳舒逸姑娘惶急的美脸。
“快跟我来。”柳舒逸将手轻招。
众人唯恐惊扰洞外的敌人,也不敢打话,相互打了个手势,挟了伤者,往窄甬道走去。
这甬道是梅添丁用来保命的暗道,柳舒逸便是从这里逃出“凉城”搬请救兵的;暗道十分黑暗,也十分窄仄,柳舒逸身形如蝶,疾行于前,阵阵香风犹传入鼻。
柳生寒见她并不高,发披肩,额前留着刘海,脸儿十分白皙、肌肤就像初生的鹅蛋壳一般紧密,细致而且弧度柔舒,从额到颊浑圆,颊以下灵而巧,刘海下的眉毛,细而贴,像剪好贴上去的两艘弯弯的上弦月,眼睛弯弯的、浮浮的,下巴尖尖秀秀的,最抢眼耀目的是上排两只大兔子牙,像只在高兴啃木头的松鼠,心中不由得暗生欢喜。
安冷若霜却忍不住要叹息,这个头饰粉红蝴蝶花簪,穿淡丝薄绒小圆领束腰衫裙的女孩子,青春得有些过了分。
甬道很长,又深又黑,走了一回,已闻不到什么烟火味道,一行人鱼贯而出,十数个镖师打扮的汉子在外面接着。这时候洞外天色微明,空中彤云密布,忽然一阵冷风拂面吹来,空中竟是飘起雪花来。
柳生寒纳罕道:“见鬼了,这六月的天气,怎么下起雪来了?!”
冷若霜瞄了一眼前面柳舒逸的清丽背影,低声叹道:“或许是老天爷见柳姑娘一家蒙受奇冤、故意示警世人吧!”
柳舒逸转身回望二人,毅然决然的道:“钦差大臣已经到了‘北凉县’,我要去县衙告御状,为父鸣冤。”
冷若霜与柳生寒对视一眼,道:“自古官官相护,我劝小姐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的好。”
柳舒逸咬着朱唇:“二姑娘不必劝我了,舒逸我意已决。”
残山剩水,清雪扬扬洒洒,很快将伸向远方的一行杂乱足印覆盖……
………………
“希聿聿——”
随着一声马嘶,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两辕马车,停在了“汴京”西城一座毫不起眼的府邸前。
宅子的主人、“富贵集团”的柴小王爷柴如歌,手挽美人走下马车。他今天一身雪白的干净衣裳,一尘不染;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上,总是带着冷冷淡淡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每次回府,身边总是着带个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而且每次回来时,带的女人又都不同。
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柴如歌都是个最引人注意、最让人羡慕的人。
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依偎在他身旁的,是个穿一身鲜红衣裳的美女,白玉般的皮肤,桃花般的腮容,春水般的眼波,酒一般的醉人。
或许谁也料不到,堂堂王府清贫至此,门前居然连个守卫都没有,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门公,颤颤巍巍迎出来,答礼道:“小主人,郡主,客人们都在‘黄金屋’等您二位呢。”
柴如歌以王爷之尊,竟是对那老仆极为尊敬,侧身不敢受礼。这老头双眼开阖之间,一道精光稍众即逝,显然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郭伯名唤怀忠,是父亲先王的生前书童。十五年前,我们柴家被先皇定罪,年仅三岁的姐姐安琪儿被父王送至“东瀛”至友柳生家避难,而父王不忍牵累亲友,一人认下所有罪过后,自缢于‘天牢’,当时我尚在母妃腹中。
后来先皇驾崩,当今圣上即位,枢相童公公联合了马耘、王剑临等一批朝廷亲贵,为我柴家求情,当今圣上仁德,感念先祖禅位之情,赦免柴家前罪,由我世袭爵位,并将流亡海外的姐姐接回国内,过继给‘安国公’老郡王,赐予郡主尊号。
这些年来,我们姐弟寄居于‘凤凰台’,伴君如伴虎,为避免天威降祸,深居简出,如履薄冰,这老宅子里除了郭伯几个忠仆,再无他人。
穿堂过户,柴如歌手挽丽人安琪儿郡主,已来至“黄金屋”屋前。
——“黄金屋”并没有黄金,一块也没有,只有满屋子的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里是小王爷柴如歌的书房。
书房里安安静静地坐着两个人,默默地坐在那里喝酒,喝的是“女儿红”,一身戎装的“禁军大统领”安天命喝得不多,另外一个人喝的却不少,富贵集团“七星堂”总堂主“念气无双,铁面通判”沉中侠一向是海量惊人。
柴如歌进门时,两个人都站起相迎,沉中侠第一句话就禀告:“小王爷,柳舒逸漏网了,公子羽尚未出现。”以沉中侠做人的圆滑老练,本来至少应该先客套寒喧几句的,可是他一见面就提到正题,显然是唯恐安氏兄妹先抢了先。
柴如歌自然瞥见身边姐姐安琪儿郡主看到沉中侠后的脸色不善,他淡淡的道:“楚羽早年和柳舒逸同在‘燕山神尼’门下学艺,情非一般,只要梅老头在我们的手上,他就一定会出现的。”
安天命斜视沉中侠道:“只可惜,无故绕上了周立剥一条性命……”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柴如歌举杯敬安天命微笑道:“我们这次布了这么大的局,才有机会引出公子羽,只要能扳倒布青衣三大义子中任何一个,就是再牺牲一百个周立剥也是有价值的。”
安琪儿却叹了口气:“沉总堂主依仗着有枢相童大人在背后撑腰,可是越来越不将我们姐弟放在眼中了……”
沉中侠老脸一沉:“中侠不敢。”
安琪儿冷笑,步步紧逼道:“总堂主这句话怕是口不对心吧?”
沉中侠脸色更加阴沉,恰如屋外的天气。
柴如歌浅浅地啜了一口酒,淡淡地说:“公子羽即将出手,大敌当前,王姐与沉师傅两位,还是顾全大局为好。”
沉中侠躬身赔笑,安琪儿神情不豫地从鼻孔里微哼了一声。
不经意间,柴如歌抬起头看着窗外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眼睛里忽然迸发出了笑意:“好端端的六月天,下起雪来了……”
第六章 江湖子弟江湖老
柳舒逸刚一击鼓鸣冤,“北凉县令”席青谷大老爷就迎了出来。
席大老爷摆着胸脯向柳舒逸保证:新来督办“贡银失窃”一案的朝廷钦差沉大人,两袖清风,以廉洁干练闻名于朝野,有“沉青天”的美誉,一定会秉公执法,还“梅花镖局”一个公道。
柳舒逸道:“那就烦大老爷带我去见沉大人。”
席青谷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沉大人他有学问,说话似做文章似的……我这就带你去。”
席青谷对柳舒逸十分热情,十客气,也十分热情。而他为人恭谦好客,特意备下了一桌酒席招待,还请了与“梅花镖局”有些私交的总捕头敖近铁在旁作陪,柳舒逸倒是被他盛意拳拳弄得盛情难却。
谦让之间,忽听一人哈哈笑道:“青谷,那我算是来迟,还是来早了?”
柳舒逸转过身来,只见衙外奔出一人,那人脸貌方正,清癯雅优,皮肤微黑,大目浓眉,脸带正气,五绺长髯及胸,有不怒而威之仪,很有风度,只听哈哈着,大步行入厅来。
柳舒逸柳眉微挑,那人已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叫沉中侠。”
席上三人纷纷站起,沉中侠哈哈笑道:“青谷年兄,我这仓促进来,你不见怪吧?家丁本要通报,但我一听柳姑娘也在,迫不及待,便叫他们免了俗礼,闯了进来……我没成了不速之客吧?
席青谷作揖道:“钦差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沉中侠一皱眉,大笑道:“只要三位无见外之意,那就得了……在公堂前,咱们各有位份,在这里,大家是朋友,不拘俗套!”他说话间五络黑髯飘扬,顾盼自豪,十分洒落,极有威仪。
三人点头称是,席青谷自让首席给熊清风坐下,敖近铁并命人多备筷著,满脸堆笑地连连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若论官衔,沉中侠自然比席青谷和敖近铁要高得多了,他一旦坐下,他身边有一个人,很快的经过了大厅,像飘行一般滑到了窗前帷幔暗处,倚着柱子站着,不发一言。
这个人穿着长长的白袍,腰间随随便便的系了一根麻绳,身材显得又高又瘦,头上戴了一顶竹笠,竹笠垂得低低的,把脸孔几乎十分之七八都遮在阴影之下,只有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短髭。
这个人的形容,也没怎么,但他一走进来,使得柳舒逸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激荡。
席青谷一怔道:“那位是谁,怎不过来一起……”
沉中侠用一种官场上惯性的低语道:“他是柴小王爷身边的红人,我们也只是别人的属下,他这种人物,谁敢招惹上身?便由得他来去好了!”说罢又哈哈地劝起酒来。
“‘七杀星君’关屠狗。”柳舒逸盯视着那竹笠客,一语道出他的名号。
只见那帷幔暗影中的人,静然端坐,腋下夹了一把油纸伞,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边厢的对话。
但柳舒逸觉得背上一直有一股灼热,就像“芒刺在背”的那种感觉;沉中侠的话已回到正题上来了:“青谷,你负责的追查官饷的案子,可有什么眉目?”
席青谷惭然道:“禀报大人……”想站起来,沉中侠制止道:“此是我私下问你,不是公事,不要顾这虚礼!”
席青谷苦笑道:“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梅添丁梅老镖头现在牢里,软硬不吃,拒不招认藏银地点……”
沉中侠脸色沉了沉,隔了一会才叹道:“青谷,这案子上头追得紧,今回咱们哥儿只叙义气,当然不打紧……但你破案期限只剩两天了,到时候我只怕也担待不起。”
席青谷惶恐地道:“大人言重。”
柳舒逸离席大礼道:“冤枉啊!钦差大人,请您明察,贡银官饷被劫一案,与我们‘梅花镖局’无关啊!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一家做主啊!”
沉中侠沉吟了一下,道:“冤枉与否,本钦差想先提审人犯梅添丁再做定论。”他举杯说道:“小姐陪本官尽这一杯。”
柳舒逸也道:“民女也敬大人。”
酒杯沾唇之际,柳舒逸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七杀星君”关屠狗的下盘。
那人仍渊停岳峙,端然未动。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的牢头叫道:“大人,犯人已经带来了。”
沉中侠一扬眉,道:“带上。”
牢头答道:“是。”门被推开,披头散发、全身刑具的梅添丁被推了进来。
“父亲——”柳舒逸心疼的叫了一声,沉中侠已厉声喝问:“梅添丁,你如何受布青衣指使、如何勾结‘青衣楼’、如何监守自盗,盗饷杀人,图谋造反,还不一一招来!”
梅添丁心知无幸,惨笑的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盗饷杀人,‘梅花镖局’的人更没有监守自盗。”
沉中侠道:“人人都说他自己是冤枉的,一个人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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