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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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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东家!”
“拜见寨主!”
不同的称呼显示了两人不同的地位。亲兵出身的人特别的称呼表现他们和翟哲与众不同的关系,就如同萧之言和孟康有时候会称呼翟哲小哥。
“我初到江南,人生地不熟,行事太过不便。朝廷有东厂、西厂和锦衣卫,我在北境主事多年,王义曾经掌管暗营。但自从交到耿竹手上,这件事就停滞了,现在我要重启此事。”
翟哲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说:“此事由季弘负责,王义当他的帮手,负责打探消息,探明需要了解人的底细,我会尽量提供银子。”
“遵命!”季弘心中泛出一丝激动,三年了,他终于重入寨主的眼睛。
“从商号着手,先在江南各地留下探子,首先交给你们的任务是查清东阳许都这个人,就当是给你们的考验。”
“是!”季弘和王义领命退去。从现在开始建立探子网络,他们悠闲的日子结束了,这份差事伸缩性极大,做好了如同朝廷的东厂、西厂,权势倾天,做不好就像之前的暗营,变成只能通报消息的信使。
两人一个想证明自己是有用之人,一个想借此抓住更多的权力,都憋着一股劲。
才交代清楚,翟哲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院子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亲兵飞一般奔进门,喊叫:“东家,东家,夫人生了!”
“什么!”翟哲像是触电了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门外,出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你说什么?”根据稳婆所说,乌兰还有十几日才会分娩,所以他才放心来到杭州。
“昨夜二夫人腹痛,子时产出一子,母子俱安。”那亲兵一口说完。
翟哲松了口气,匆忙招呼车夫,“速速套车。”
等他回到城郊的宅子时,天色将晚,西边天空的红云像两军对垒一般,色如鲜血。翟哲看了一眼,感觉有些不舒服,刻意垂头避过目光,冲入院子。永莹正挺着个大肚子指挥仆妇忙前忙后,宅内一片欣喜景象。
“老爷,恭喜!”见到翟哲像一头蛮牛一般冲进来,文莹捂嘴偷笑,屈膝行了个半礼。
翟哲几步走到南厢房门口,看见乌兰正咧着嘴对自己笑,笑容灿烂的如春日的桃花,心中才最终安定下来。
“我这两个儿子出生,我都不在身边!”翟哲自嘲一句,走到床边坐下。一个皮肤皱皱巴巴的婴儿躺在乌兰身边,双眼紧闭。
“这就是我们的儿子!”乌兰说了一句话,微微喘气。
“你好生休息,不要说话。”翟哲伸手轻轻抚弄乌兰的头发,偏头的时候恰巧又看见窗外血色残阳。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叫他天行吧,翟天行!”几乎是脱口而出,翟哲给儿子取好了名字,快的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乌兰微微点头,闭上双眼,靠在松软的枕头中。
翟哲看看儿子,再看看因虚弱又入睡的乌兰。他终于发现,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他有了两个妻子,两个儿子,有了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下属,又见证了卢公的无奈身殒。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真实的大明末年,而他只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若想拯救这个时代,必须要融入这个时代。你想领先一步投机取巧,只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窗外形状各异的火烧云落在翟哲眼中有些狰狞。仿佛倒映了他在草原的十年征战,最后沦为镜花水月。
“在这大明朝,没人会在意一个武将。我只知道一个秘密,是这大明朝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秘密。”
十月金秋,宗茂携带大批银两并货物到达杭州,这里是翟哲所有的家当。十几万两银子,只有交给宗茂这样的人手中翟哲才会放心,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忠心,更因为他的傲气。一个傲气的年轻人是不屑贪墨不属于自己的银子。
范伊和天健留在北京城帮忙协调商盟与大盛魁之间的关系。对于范伊,翟哲深觉自己亏欠她许多,从一开始这桩婚姻就是一场交换。先是范永斗想借此与翟家联合,再是范永斗想利用他在蒙古的势力,没想到最后演变成他要借助范家的商号。谁又能从一开始就能看见结局,若范永斗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知当初还会不会如此选择。但范伊作为他的夫人,却是让他最安心。
宗茂只在杭州呆了半个月,立刻返回江北,在京畿南大名府设立商盟分号,联系南北。今年畿南三府大旱,朝廷在那里赈灾,最直接的结果是藏在太行山的中四千兵马不外出掳掠难以生存。
中原战事胶着,杨嗣昌调集九镇兵马对张献忠和李自成围追堵截,官兵气势汹汹,流贼暂避锋芒。左若和逢勤严禁兵马外出,以免惹祸上身。商盟不得不从江南购置大米,运送到大名府,暗中输送往太行山中。
翟哲需要银子,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过银子。
十月底,浙东。
东阳县。
翟哲与许都对面而坐。
许都住的地方叫做许宅,意思就是许家的宅子。这里不是所有的人都姓许,但所有人都听许都的号令。
“翟东家,我没想到,你真会来东阳来看我。”许都摸了摸脑袋,露出一丝憨态。
“自从上次与许公子一别,在下一直不忘公子风采。”翟哲端起手边的茶盏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这东阳茶与碧螺春和龙井相比,味道太浓,苦涩味太重,因此一直卖不上价格。”
“因人而异,碧螺春和龙井太过柔和,是盛世里文人墨客最爱的东西,我还是喜欢东阳茶的滋味。”许都不以为忤。
“许公子上次对我说的话,一直响在耳边。”翟哲轻咳一声,“我当时只当是许公子对朝政不满,随意发几句牢骚,没想到许公子竟然效仿那水浒传中宋江之事。”
许都右手一抖,竟然把眼前的茶碗打翻,他身后站立的一个汉子“仓”把佩刀拔出一半。
翟哲又喝了一口茶,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你暗中查探我!”许都脸色微变。
“我这个人交朋友一向很小心,许公子说出来的那番话,我是当真知灼见,为交许公子这个朋友,不得不如此,请公子莫要见怪。”
许都后面的汉子面现焦急之色,说:“大哥,休要听他花言巧语,他知晓了那个秘密,绝不能放他离开这里。”
“莫要大惊小怪,若你们知道我的过去,就该明白你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我十年前在草原就做过了。”翟哲稳如泰山。
许都弯腰把茶盏捡起来,摆手示意身后随从莫要多言,答道:“实话实说,我确实了解过翟东家的在草原的经历,所以才专门去拜访了东家。”
“这就对了!”翟哲又喝了一口茶,一不小心被茶水呛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半天才止住,说:“这样对你我才公平。”
“翟东家此来,是想入伙吗?”许都现出兴奋之色,“若是翟东家愿意,头把交椅愿交给翟东家来坐。”
翟哲摇头微笑,说:“你是宋江,我不是卢俊义。”
“那翟东家是什么意思?”许都脸色阴沉下来。
“现在还没到举事的时候。许公子操之过急,只怕会惹祸上身。”翟哲哈哈一笑。
“以翟东家之见,该如何?”许都定下心神。
“广制军备,联络义士,等待时机。”
“翟东家此行不是光给我献计来的吧!”许都戒备心起。
“当然不是,我此来是要有一笔大财富要与许公子分享。”
无论想干什么,银子总是缺不了的。
第339章 海贸
“许都,东阳人,祖父曾官至副使,年幼时在嘉兴求读,与几社陈子龙、徐孚远、何刚以及浙江余姚富户郑遵谦等交好,有豪侠之风,爱散钱财交勇士,常有不满朝政的言论,有传闻曾遣部属加入括苍山白头军义军,东阳豪强多以他为尊。”
这是季弘花了近一个月时间查探,交给翟哲有关许都的消息,字数虽然不多,但言简意赅,把许都的背景来历,平日交往交代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与白头军有联系的秘密传闻,让翟哲摸清许都的底细。
东阳、义乌之地处浙东山区,民夫彪悍,传闻当年戚继光正是见识了义乌两派矿工打架的勇猛,最终以浙东子弟为基础操练出名闻天下的戚家军。朝廷在这种地方往往控制力薄弱,地方豪强势力强大,许都能搞出点名堂出来也不稀奇。括苍山的白头军是一群暴动的山民,活动在浙东之域,常打家劫舍,劫富济贫,但名声不算响亮。
但有了这些已经足够了,足矣让翟哲亲自来东阳面见许都。
“朝廷无道,但还没到许公子起事的时候。”翟哲品着许都给他奉上的东阳茶,这茶虽然有些苦涩之味,与他在草原常饮的砖茶相比,已算上是轻口味了。许都干的这些事,在江南之地可能算的是离经叛道,骇人听闻,但放在陕西、中原不值一提,更何况在他这种曾与蒙古诸汗之间周旋过的人面前。
“翟东家也这么认为!”许都示意背后的头目把刀收起来。
“我在北境时曾对大明有眷顾之心,事事以汉人的利益为重,卢公之死,让我的心冷了。”翟哲这句倒是实话。有时候也要说几句实话才能让人相信。
“十几年来,我走遍南直隶和浙江各地,满眼中全是世间不平之事。李自成和张献忠能纵横中原十年,朝廷屡剿不绝,想来那里的情形更胜江南。翟东家是带兵打过仗的人,若能加入,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远胜过江南!翟哲暗自感慨,若不是断绝生计的人十中有九,谁会走上造反之路。
许都的神态、言语落在翟哲眼中,完全就是一位初涉世事的富家公子。心中有不平,但论心计、本事差的太远,否则不会让季弘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底细。
还以为你是宋江,没想到很可能只是王伦。翟哲心中反而犹豫了,他想找个人合作,许都是最合适不过,虽然有本事的人难以掌控,但与没本事的人合作风险更大。一旦事泄,全是赔本买卖。
浙东处于江南偏东,与浙中、南京、松江、扬州之地相比,山林众多,地方偏僻。但浙东往北毗邻江南五大富庶中心的杭州,也是商盟的立脚之地。翟哲端起茶连喝了好几口,最终还是下决心赌一把,虽然有风险,但眼下这种局势,再想四平八稳的行事,机会渺茫,“许公子麾下有精兵几许?兵甲几许?铳炮几许?钱粮几许?”翟哲的几句话把许都问的目瞪口呆。他虽然有部众加入白头军义军,但还没下决心加入反叛朝廷的行列,这些东西更是从未细细筹划过。
翟哲心中叹了一口气,说:“许公子麾下就算有数万部众,但兵甲钱粮等物怕还是大大不足吧。”
他只是个外来人,与许都只是第二次见面,几句话把许都的底细打探的清清楚楚,眼前这个人确实不是可以成事之人。如果注定要踩着无数人的肩膀才能爬到高处,那就让你成为我的垫脚石吧。
许都站起身来,弯腰拱手去,求教:“请翟东家教我。”
翟哲也起身,还了一礼,伸手示意两人坐下,说:“在下不敢当。”眼睛却扫向站在许都身后的随从。
许都会意,摆手道:“朱大彪,你们且回避。”
朱大彪在用戒备的眼神在翟哲脸上转了一圈,无奈带上两个随从退出大厅。
待几人出门,偌大的会客厅内只剩下两个人,翟哲问:“请问许公子,江南之地何人最富?”
许都想了想,说:“杭州沈氏、松江顾氏,均为大富望族,但要论何人最富,难以断定。”
翟哲微微一笑,说:“江南诸公虽富,均不及福建郑氏一族。”
许都听闻连连点头,答道:“正是如此。”
翟哲所说的福建郑氏,指的正是福建总兵郑芝龙一族。郑芝龙本是海盗出身,朝廷屡剿不利,崇祯初年被福建巡抚熊文灿招安,借助朝廷的势力火并了其他几家有实力的海盗,后被升职为福建总兵,又在澎湖海战中打败荷兰舰队,完全垄断了日本、大明和南洋三地的海贸。若把宣大镇与蒙古的贸易比作一盘水,这三地的海贸利润相当于一座池塘。
熊文灿正是尝到了当年招安郑芝龙的甜头,被调到中原追剿流贼时也想着招安张献忠。没想到此流贼非彼海盗。郑芝龙需要借助大明的各种货物与日本和以及荷兰人贸易,所以心甘情愿当大明的顺民,从中捞足了好处。张献忠的野心早在十几年的流窜中膨胀到无法抑制,中原之地无法安抚的流民是无法消除的隐患,最终因张献忠复叛被逮捕入狱。
“海贸之富,本不是闽人专有,几十年前还是浙人的天下。”翟哲似心有感慨。
“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当年若不是海商惹祸上身,导致东南沿海皆遭倭人侵扰,又怎会有今日闽人专享其利。”许都不知道到翟哲为何要说到此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嘉靖东南倭寇之乱,本就是因为江浙的海商勾结倭寇而起。后戚继光和俞大猷平定海难,大明禁绝海贸,片船不得下海,宁波府的双屿岛从繁荣变得萧条。隆庆年间,因闽人走私不绝,福建巡抚许孚远奏请开放漳州月港海贸,变堵为疏,从此闽人在海贸中一枝独秀。浙江与大明税赋重地太近,朝廷担心放开海贸后诱发祸患,封禁之命一直不松。
此消彼长,到崇祯年间,朝廷控制不力,闽人走私愈演愈烈,早就不限于月港一地,郑氏借此富可敌国。浙江边境也有些穷困之徒下海为盗,但终究起不了大气候。闽人家乡族老情节很重,下海后多抱团,浙人被排斥在外。浙人往闽地走船,要给郑氏缴纳税金,还要随时面对海盗侵扰的危险,常常有赔本买卖,甚至葬身鱼腹,出海远行的人也就渐渐少了。
翟哲近年来虽然在北境边陲之地,但商盟经常会抄送朝廷的塘报送往塞外,柳随风又给他说了大明朝政的各种隐秘迭事。让他对大明数十年的朝政变端,以及对各地的影响慢慢熟悉。可以说,朝堂之上,一言可富一地,一言也可穷一地,牵涉的激烈斗争远非表象看起来那么简单。
“闽人郑氏气候已成,浙人自食苦果。”翟哲嘿嘿一笑,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但郑氏海贸的货物,如丝绸、棉布、瓷器等物,多数来自江浙,你我要想办法从中分一小杯羹,就足够成大事了。”
“虎口拔牙!”许都脑子还没混乱到翟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程度。
“许公子,休要急躁,我自有办法。”翟哲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摸样。
“翟东家若是有办法从中获利,在下当然愿意与东家合作。”许都听翟哲说的动听,他当然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好处,但也不会傻乎乎的为翟哲冲锋陷阵。
“入闽只有一条道!”翟哲伸出右手食指在桌子上划了一道曲线,“我听说浙江巡抚准备追剿浙赣闽之地活动的山贼,而那些山贼都是由闽人组成,许公子难道不明白其中的机会吗?”
“邱凌霄!”许都脱口而出。福建汀州人邱凌霄父子领山民暴动一直活动在浙赣闽三省交界之地,他在括苍山的白头军义军与其也有联系。
“这条道路在群山环绕之中,关系了太多人的利益,不知道许公子是否有这个胆量。”翟哲手指轻弹,等待许都的答复。
许都踌躇良久,他被翟哲这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拜,又有些畏惧之意。他在浙东住了几十年,还不如这个来到江南几个月的商号东家几句话把这里给他分析的透彻。站得越高,看的越远,与蒙古诸汗打过交道的翟哲,当然比许都这个有野心无实践的人看的明白。这些年与他交手的无一不是北境最狡猾和高明的人才,如范永斗、皇太极、卢象升和额哲。
“容我再好生思虑一番。”许都的手微微颤抖。他雄心万丈,义愤填膺,当机会真摆在眼前时,竟然有些叶公好龙的感觉。
翟哲微露失望之意,但很快掩饰过去,笑嘻嘻的说:“此事事关重大,不急一时。”
“也是,也是!”许都连连点头。
“我有一事,还想请许公子帮忙!”
“翟东家请讲,只要在下能做到!”听见这句话,许都露出豪气。
“我有一批下属还在江北,想带入江南一直没有落脚的地方,不知许公子是否能帮忙。”
第340章 海商
“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是一丘之貉。朋党之后,无论好官坏官,均以一党之私为重。若这大明的官吏都想卢公那般人物,党争之祸就该不存在了。也正是如此,卢公自诩为东林党,但在东林党中门生故吏没有几个,反而和东林党的对头周阁老走的亲近。”
书房内,柳随风与翟哲正在讨论最近的世局。
翟哲从东阳回来已有一个月,天气逐渐转冷,庭院外的一片枫树页面由青转灰,再变成暗黄,最后变得像一团团燃烧的烈火,随风飘洒在地面。这里的枫林虽美,但比不上陈家庄那般绚丽。
陈家庄现在由耿竹掌管,翟哲失势后,耿光和耿竹父子拒绝与随宗茂南下,听说攀上大同巡抚叶廷桂,让宗茂火冒三丈。翟哲听说后,一笑置之,他会继续前行,跟得上的人会留在他身边,跟不上的人自有去处。
冬月已至,杭州府的寒冷与漠南草原相比不值一提,翟哲穿了一件夹衫,柳随风也只穿了一件薄棉衣。
“当然如此,所以当今皇帝坚决不用东林党,张溥不是傻子,只有拥戴周阁老才有机会。”柳随风在江南混了几个月,曾经枯黄的脸色慢慢变得滋润。
“依你之见,此次周阁老有机会吗?”翟哲很喜欢听柳随风对大明政局的分析,他得了这个幕僚,不差于一支强兵。
“天下没有绝对之事,但这一次我敢说,周阁老是被张溥占了个便宜。”柳随风笑容挤出眼角的鱼尾纹。他养的再滋润,也无法消除曾经在流贼营中留下的痕迹。
“温阁老遭贬后,薛国观不知进退,内阁中那几人老的老、弱的弱,杨嗣昌若是剿杀了流贼还有些机会,否则周阁老入阁乃是大势所趋,这大明的天下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吗?”
翟哲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山坡,半晌后突然说:“左若已经与流贼的罗汝才和李自成联系上了。张献忠被左良玉击败后处境很不好,若不是我知道杨嗣昌必败,一定会在后面推一把。”
卢象升之死,一大半的责任要归到杨嗣昌头上,这是翟哲最不能原谅的人。
“大明的北境是个烂泥坑,谁跳进去都爬不出来。”柳随风冷笑,“大明朝上上下下都已经疯了,不狠狠被打一个巴掌,这些人不会醒过来的。”
大明就是个烂泥坑,翟哲初始在草原成事,对大明的处境认识远没有柳随风深刻,这几年才慢慢明白过来。大明之祸,即是士子之祸,士子把控了朝政,掌控了财富,任谁想从他们手中夺一点好处过来,都会被漫天的口水淹死。如北境的晋商,东南的海商,也只能在境外挣点刀头舔血的活。各处的土地均掌握在不用纳税的官绅手中。
“长江之北是四战之地,东家若落在那里,陕西的流贼与大人不熟悉,朝廷的官兵与大人更是没有交情。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和老回回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了,那个圈子挤不进外人。左良玉占了楚地不想挪窝,其他的地方无一日不是征战。大人选择留在江南正是明智之举。”
柳随风初始不理解翟哲的决定,现在看来这个决策是最好的选择,接着说:“东林党可以用,但不可与之为伍。”
“当然!”复社的张溥从没把翟哲当回事,拿了他的银子还有白眼看他,反而是周延儒让翟哲感觉更亲些。
腊月中旬,范伊带儿子顺运河到达杭州,翟哲亲往水门码头前去迎接。商盟今年的生意尚可,离不开范伊在家族的斡旋。前几年商盟从草原拿毛皮近乎不需要成本,今年再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范永斗和翟堂看着翟哲和范伊的面子,以大同府的价格卖给了商盟三千张皮毛,让商盟勉强维持生计。
翟天健一见到父亲便扑过来,翟哲伸手把他抱入怀中。范伊面色苍白在绿莹的搀扶下下船,北人初次乘船总免不了这一遭,有人适应的快,有人适应的慢,冬天风大,范伊这一路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干净。
翟哲心疼不已,命轿夫上前,亲自扶范伊入轿,绿莹跟上后面一座轿子,在寒风中悠哉往杭州郊区的宅子行走。乌兰和文莹早做好迎接的准备,范伊挣扎的疲倦的身躯见了乌兰生下的儿子,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一家人表面上至少是其乐融融。
凌冽的寒风中,官道上行人稀少,只有商盟的商队络绎不绝。
立邀卢象同加入商盟后,商队通过各处关口比别家要顺利的多。卢象同被卢象升理财七八年,在江南人脉广泛,虽然卢象升死后难免有人走茶凉之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行事。
从腊月以来,商盟商队的护卫明显增多,左若与孟康奉翟哲之命,挑出六百忠心精干的士卒分批到达杭州,分批藏入商盟在各地购置的产业,其中一半人隐入金华府东阳县商盟才购置的茶山。翟哲在江南需要一个帮手,把左若调到身边比放在千里之外更让他放心。至于孟康,翟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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