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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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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煌言见身边两人同时驳斥自己,显得他先前的反对非常不合时宜。
宗茂冷声道:“王爷如此幸苦,是为了汉家江山,不是为了朱家江山。卢公死在小人之手,王爷在南京也屡遭险境,朱家还有什么脸面立在朝堂之上。”他一向充满了斗志,胸中如有烈火燃烧。
翟哲停下手中动作,靠在舒适的椅子上,直视张煌言,道:“沧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也知道,延平王安安稳稳过了两年,为何今年会蠢蠢欲动?如今,圣上与我,只有一个人能在朝堂上说话,你以为谁更合适?”
张煌言惶恐,跪地叩首:“下官愚钝”
“浙东义士,江南诸生,为反剃发令而起,不是为了维护大明江山而起,也不是为我翟哲而起。你们下去在好生想想吧。”
漫长的会谈后,三位督抚退出晋王府。在南京朝臣眼里,这三人俨然成了晋王最忠实的走狗。
送走三人,翟哲起身往侧厢房,他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两只海东青。
年初起兵过江发动江北战事后,他前次返回南京是匆匆忙忙,这次回到南京忙忙碌碌,再无闲情雅致去喂养那两只大雕。
能臣如鸟,鸟如能臣。驾驭群臣之术,他了然如胸。
姚启圣说郑芝龙做大事而惜身,江南士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初剃了发的人,没有脸面再来直谏反对他,没有剃发的浙东人早已投在大将军府的帐下。
前几年,他让陈子龙执掌大权,又禁足能与陈子龙抗衡的宗茂,势单力薄的浙东士子为谋取出身团结一致,彻底投靠大将军府。而复社士子,又有几人没有剃发?
七月下旬,大明三地督抚联名上奏,请封晋王为摄政王,内阁首辅马士英附议。
工部尚书张国维闭口不言,刑部尚书张肯堂、户部尚书堵胤锡愤而递交辞呈,吏部尚书陈子龙还躲在家中养病。
与此同时,都察院十三名御史联名上奏晋王飞扬跋扈,不尊朝纲。内廷反应迅速,小太监传旨,十三名人被撤去职务,贬至湖广军中效力。
御史弹劾晋王引发的反应可当做翟哲对反对者的处置方式。因为从种种迹象表明,皇帝的玉玺虽在宫中,但没有掌握在隆武帝手中。
朝野群情汹汹,次日,又有四个不怕死的再次出面上书弹劾。
这次朝廷的惩罚极为奇怪,内廷传旨,将这四人驱逐至台湾岛,不遇赦令,不许再登上大陆。
很多人立刻打听,台湾究竟是什么地方?读万卷书,走万里路。朝堂诸臣读过的书可谓汗牛充栋,但除了来自闽南的士子,大半人不知道台湾在哪里。
像是一场地理知识大普及,南京城内的士子很快把目光投到南海的那座岛屿上。结果令翟哲意想不到,朝堂反对之声未绝,但再没有人上书弹劾晋王。
那座荒蛮孤岛,在诸位朝臣眼中要比湖广之地可怕的多。
前些年福建大灾,郑芝龙曾经迁徙不少闽民前往台湾,但那里有西番人修筑的堡垒,有土人隐身丛林,瘴气从生,对在南京城中为官的朝臣来说,那里孤悬海外,远离故土,骨肉分离,被贬到那里是仅次于斩首之刑法。
南京城内纷杂声不止,但只限于茶余饭后。
宗茂、姚启圣和张煌言在晋王府议事三天,大将军下令,命三人各返回驻地。他们到达南京好像只是为了联名上一道奏折,但这道奏折威力巨大,让朝堂众人明白晋王对大明朝政强大的控制力。
宗茂临行前,再来柳府拜访柳随风。
宗茂不喜欢柳随风府中条件简陋,自己带来的侍从和酒食。柳随风不用酒肉招待客人,但对于送上门来的美食也不拒绝。
老苍头摆好桌椅,宗茂带来的侍从放好酒食。
两人且吃且谈。
宗茂用筷子指点左右,直言道:“柳兄此举,让人不得不以为你太善于做伪”
柳随风也不生气,道:“做一日之伪易,做一生之伪难”
宗茂难以理解柳随风的世界,不以为然道:“你我位极人臣,不可奢侈惹目,但也没必要如你这般”他们二人性格完全不同。柳随风如一个太极高手,宗茂则像一个精于力量和速度的武士。
“做伪又如何?”柳随风抬起筷子夹住一块盐水鸭,笑道:“朝堂之上,谁人不做伪?即使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只要合乎朝礼,便立于不败之地。”
“我不作伪,我只做事”宗茂声如金石交错。
第622章 路平
六碟小菜,一壶老酒。
一个老者和一个壮年坐在一起。这个场面极具象征意义,柳随风和宗茂各取所需。
翟哲文臣中最得力的两个下属,他们终于走在一起。他们走在一起才能在南人环伺的局面下控制朝政。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晋王为了登上摄政王位,不得不打压东林党一系,但打击的程度多深尚无定论。他们联手可以做的更多。
陈子龙的身份是个大忌,陈子龙非常聪明,没有激怒翟哲给他们以可乘之机。
我们是北下者他们都从彼此的眼光中看清楚这句话。
一壶酒醉不了两个人。
柳随风道:“王爷嘴上把郑氏不当回事,但实际并非如此。眼下是朝廷最虚弱的时候,战争中极有可能出现意外。大明虽然分为各个派系,但暗中勾心斗角和明面上撕破脸是两回事,若与闽粤公然对立,朝廷将陷入两线交战的困局。而且,大西军是一个变数”
宗茂会意,道:“所以,王爷才故意把那几个御史贬到台湾警告郑芝龙”
柳随风点头,道:“大明的言官为了求名可以不要命,但王爷偏偏不要他们的性命,而是把他们贬到荒蛮孤岛,让他们在无人认识的情形下过完余生,这可是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尽了晋王的手段。
“你明日离开南京,我也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宗茂诧异,他在南京城内有不少眼线,但还没打听到柳随风的消息。
“我已向王爷请命往云南走一趟不久之后,我们会在南京再次相聚”
宗茂摸了摸酒杯,杯中空,壶中酒已于。
柳随风也是做事的人。
“今夜到此为止吧,一路顺利”他起身拱手,转身离去。
柳随风起身送到门口。他近年身体不好,往云南道路遥远,一路都是穷乡僻壤,为了朝堂的地位,真是拼了。
宗茂喜欢做事,而他想实践祖父传授给他的朝堂之术。
南京水道便利,次日,三位督抚各回辖地。
同一日,从四川传来军情,吴三桂收复汉中,重新掌控了出蜀的门户。赵志成接受了范家在江北的密探网络,又有各地商贩通报消息,军报一向迅速。他在的密报中提及汉中并未发生大的战事,好像是阿济格放弃了四川,全力收复西安。
接到军报后,翟哲紧急召见柳全。
南京多事之秋,柳全一直在这里候命。
从摄政王之争开始,晋王府的大门就对绝大多数朝臣紧闭。有资格踏入这座门的人也没多少。翟哲晋摄政王之位已板上钉钉,但个派系之间讨价还价,人事任用尚无定论,翟哲自己好像也不着急。柳全为晋王掌管钱庄,绝不参与朝堂之争中。
从翟哲得势起,再没有人比他还过得顺风顺水。
如今世人皆知,日升昌号是晋王的产业。
日升昌号的主要业务处于民间资金和大明户部之间,从今年起,大明各府县解送往京城的田赋无需再耗费兵丁押送,各地官府只需把银两存入日升昌号钱库,再由户部从日升昌号南京总号提取即可。在大明各地经商的客旅也无需再随身携带大批银钱,以免遭歹人窥测。唯一的缺陷是日升昌号已经公然宣布了幕后股东,无法再扩张的江北的清廷区。
兵马常年征战,赏赐、军粮都需要银钱,有了日升昌号,便如同有了一座应急的银库。
柳全觐见晋王,行跪拜大礼,神态如往日大有不同。
“拜见王爷”
“无需行此大礼”
两人之间地位的差距似乎突然拉大。柳全跪在翟哲面前,突然感觉自己如蝼蚁般渺小。
翟哲马上要成为是大明的摄政王,也许不久之后将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如果翟哲登上皇位,他也就随之成了皇商,日升昌号将是大明商界最璀璨的明星。
翟哲见柳全春风得意,看上去与他那个族兄过的截然不同。他称赞道:“日升昌号近日股本增加迅速,柳掌柜居功至首”
“王爷铺好了路,小人不过是坐享其成。”
翟哲说起召他的来意,道:“你与湖广和江南诸位商家熟悉,我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镇西王吴三桂刚刚收复了汉中,由蜀入陕道路已通,你与川商联系,往西安贩运粮草补给,若有亏空,先由日升昌号垫付。”
柳全犹豫片刻,问:“还是走户部的账目吗?”
“不错,户部现在虽然亏空,但有能挣银子的那一日。”
日升昌号已经成为大明户部最大的债主,若换做别家银号,朝廷也许可以明目张胆的赖账,奈何日升昌号的东家得罪不起。
堵胤锡上任户部尚书时,曾想把日升昌号的欠款还清,到后来他发现旧账才消,新账又来,如海中浪涛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今年发动江北战事,钱粮所需数目极其巨大。他请辞户部尚书之位,与此也不无关系。
大明的银子和大明的兵马都掌握在晋王手中,他心灰意冷,终于放弃了那一点点幻想。
“小人知道了”柳全怀疑户部到底能不能还清钱庄的欠款,但转念一想,等晋王登上皇位,户部和钱庄都是皇家的钱,这种事情无须他来操心。
柳全领命离去。
翟哲命方进准备午后出行。
晋王回南京后,首次出门,不是去觐见皇帝,而是往吏部尚书陈子龙府中。
翟哲很少坐轿子,十六人抬的大轿子非常平稳,他感到从今日起,也许乘轿子的日子要多过骑马。
晋王在打压了都察院的御史后,主动拜访陈子龙,给愤懑和恐惧中的东林士子带来一线希望。被几闷棍敲醒之后,他们发现,朝堂都掌握在晋王手中,他们除了辞官回家,好像也没什么选择。但大多数人还是想做官。
陈子龙设家宴接待晋王。他神色清冷,看上去不像有病。
宴席上没有外客,只有两人。
玄武坊的寇白门受邀前来献艺,歌舞双绝。翟哲不认识她,但寇白门的模样让他想起了那位杭州歌女。
一曲完毕,翟哲问:“你会唱金山战鼓吗?”
寇白门停下来,福了一福,道:“奴家会唱,只是今日只有奴家一人,唱不了这个戏。”
“无妨,你只捡几段唱唱。”
寇白门轻轻嗓子,唱道:
“我红玉一路而来
但只见妇北夫南哭震地
家破人亡怨冲天叹
将士却无鸿鹄志
怒马不发整日闲
一声胡笳城便破
逃之夭夭挥马鞭
这才是雄关未失雄心失
江山哪得不破陷”
她确实是好嗓子,声调蜿蜒,哀意满堂。
翟哲侧首,见陈子龙脸现悲伤之色,摆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寇白门欠身离开宴会厅。
这大明的江山不是朱家恢复的,而是他们二人联手恢复的。翟哲正是要勾起陈子龙对剃发令时那段惶惶然不可终日岁月的回忆。那曾是陈子龙最为痛苦的日子,现在则是他最值得荣耀的时刻。
“卧子兄,许久没有与你对弈,还记得宁波府那个不眠之夜吗?”
陈子龙道:“王爷有意,我怎敢不从”
“请”
“请”
两人起身离开宴厅,换了一处凉亭,陈子龙命仆从到书房取来围棋,晋王侍卫守在院子门口处。
翟哲占先,白子落盘。
“汉家江山恢复不易,我如今收手,隆武帝能保住东南一隅吗?”
“不能”
“我不登摄政王位,能保住郑芝龙不反吗?”
“不能”
“我与隆武帝之间,还有化解的机会吗?”
“我……,我不知道。”
棋盘上啪啪作响,两人口中唇枪舌剑,有问有答。整盘棋中,两人都没有长考,如赌气般落下棋子。
半个时辰后,陈子龙投子认输。他的心乱了他今日的选择,意味着要推翻自己几十年来信奉的道理,翟哲开出筹码:“卧子兄退归松江,我会保住杜麟征、周立勋、徐孚远和彭宾在朝堂中的位置,但夏允彝近日言辞激烈,我让他回去给卧子兄做个伴。”
“一切听王爷安排”陈子龙长呼出一口气。
“你若用空暇,可往苏州书院一行,方密之在那里做的是百年大计,你我皆不如矣”
翟哲赞叹方以智,同时把陈子龙与自己相提并论。
陈子龙很受用。
文人的需求在另一个境界,他们不仅仅需要权势和地位,更想要的是尊重和承认。
陈子龙辞官不可阻拦,他这个复社元老放在朝堂中,宗茂很难大刀阔斧行事。但翟哲绝不是彻底打压东林党,希望有些人莫要错会了他的意图。陈子龙合适做一个守成宰辅,但现在是开拓之局。
离开陈府,翟哲心中大石落地。
稳住陈子龙才是他计划中最重要一环。即使是摄政王位的诱惑,他也不想因此与陈子龙反目。陈子龙妥协,意味着江南士子不会引发太过激烈反应。
陈子龙谦谦君子,行事果敢,若不是他出身复社,被无数乡情和人情羁绊,本该是最合适的宰辅。
第623章 西南藩
柳随风登上客船。
经过三年的奋战,长江终于成了大明的内河。为了鼓励商旅,朝廷今年下大动作整顿长江水道,常有水师在江中巡逻,一遇水寇格杀勿论。江中已见不到大股水寇。
他先走水路到湖南,再经广西和贵州往云南。季弘将派人在桂林接应他。
招降大西贼原本没有柳随风什么事,翟哲已经委托季弘全权处置,但柳随风以自己有与流贼交往的经历,忠贞营也是他从堵胤锡手里夺过来的,主动请缨。
他想以此功劳为自己在未来的朝堂变局中谋取一个好位置。
一路辛苦,经长沙到武冈,武冈总兵陈友龙派出一百兵丁护卫。柳随风带有三十名兵丁,但湘西和广西不同于江南繁荣之地,深山中藏有许多苗民部落,语言不通,拦路劫财杀人都是寻常事。陈友龙在这一片凶名远扬,他派出的兵丁都是熟悉深山老林生活的山民,柳随风思虑后没有拒绝。
从武冈入桂林,柳随风决定在这里逗留两日,拜见广西巡抚瞿式铝。
瞿式铝和何腾蛟是多年好友,何腾蛟在南京被斩杀后,广西与朝廷的关系便中断了。瞿式铝没有明面上对抗朝廷,但田赋是一两也不往南京送。
不过在广西,瞿式铝的还做不到一言堂,除了督抚营,广西一大半兵马掌控在广西总兵陈邦博手里。
柳随风把一行人安置在驿站,主动往广西巡抚衙门拜访。没想到瞿式铝非常冷淡。一见面便质问晋王封摄政王之事不合朝制,言辞激烈。他往西南一行也在探听广西督抚的口风,他也不与瞿式铝争论,只是笑称朝廷自有公论。
在广西巡抚衙门不欢而散,柳随风无奈返回驿站。
他这个身子骨,一路上折腾,早已疲乏疼痛,又在巡抚衙门受了气,也就是他涵养功夫不错,对瞿式铝忍气吞声家丁打来一盆热水,放入广西本地的草药,柳随风泡了半个时辰,又洗了澡,觉得通体舒泰,简单用完晚膳。天色已黑,他并没有准备就此休息,而是捧着一本书在昏暗的光线下就读。
亥时左右,在驿站外看守的吴百总前来禀告:“老大人,驿站外来了客人”
柳随风放下书,他等的人来了。
“让他们进来”
吴百总出门,片刻之后,从外面带进来三个人。后面两人被拦在门外,他领走在前面的那人入内。
为首那人戴着青色小帽,看上去像个管家或者是随从。
那人随吴百总进门,见柳随风倚靠在床上,双膝跪地,道:“见过柳侍郎,小人是陈总兵的管家,奉命前来拜见柳随风脸色拉下来,哼了一声,把书放下来。陈邦博只派一个管家来,那是没什么可谈的了。
“柳侍郎,桂林的局势很微妙,家主不敢大张旗鼓前来拜见,请柳侍郎见谅”那管家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道:“家主正在门外”
柳随风闻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道:“快快有请”只派一个管家来访和自己亲自来拜见意思完全不同。前者可看做投石问路,后者则往往被看做投效。
吴百总出门,在门外又带进来一人,个头不高,穿了一身劲装,帽子拿着手中。
那人作揖施礼,道:“下官陈邦博见过柳侍郎”
柳随风气笑道:“你真是陈总兵,何必如此藏头露尾”
陈邦博拱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上来,道:“非我胆怯,柳侍郎不知道,桂林城中除了大人,还有一帮客人柳随风接过密信,一眼扫过,脸色瞬间变得严肃,道:“瞿大人也想与闽粤同流合污吗?”
陈邦博走近一步,道:“据我所知,瞿式铝和张同敞坚决反对晋王登摄政王,朝廷公告天下那日,广西必反”
柳随风把密信收入衣袖中,嘿嘿笑道:“有陈总兵这般赤胆忠心的臣子,想必广西不会给朝廷引来大麻烦。”
陈邦博神色有些激动,道:“末将敬仰大将军的功勋,只求广西提督之位,必让广西敬奉摄政王。”
“恩……,”柳随风沉思片刻,没有立刻给出明确的答复,道:“我此行去云南招安大西贼,等我回到南京,会向朝廷转告陈总兵的忠心。”
陈邦博神态焦急,道:“只怕夜长梦多”
他的神态让柳随风警觉。
他担心自己要是随口答应什么话,这位陈总兵会不会无中生有,借机控制广西。
大明的朝廷权威尚存,广西文武共存相互制衡,但也正是瞿式铝和陈邦博互为里表,才维持了广西相对独立的地位。陈邦博必须要得到朝廷的准许才可能借机控制广西。否则,只能授人以柄,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柳随风又斟酌片刻,道:“我只是个使者,你说的这些非王爷不能定。我明日向南京传书一封,在我回来之前,瞿式铝若反,请陈总兵暂且忍一忍,等王师一到,里应外合,广西必破”
陈邦博大喜,道:“那就托付给柳侍郎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拱手告辞道:“驿站周围有瞿式铝的亲信监视,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
“陈大人走好”柳随风拱手送陈邦博离开。
等屋中恢复安静,他拨了拨稍暗的灯火,陷入沉思中。
陈邦博被郑芝龙从广东驱赶到广西,与郑氏有夙仇,但他未必会一定会站在朝廷这一边。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他最在意的只怕还是广西提督这个职位。
朝廷封金小鼎为南京提督,加封郑芝龙为延平王以纟可闽粤二地,左若又才被封为陕西提督,早开了武将统领地方军政大权的先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晋王对朝政的把握,绝不会让大明陷入藩镇林立的局面。陈邦博拿了广西提督之位,未必比现在更好。
在桂林休整一日,柳随风与季弘派来的使者接上头。一行人继续往西南赶路,陈邦博又派了几个军中向导引路。
时值酷暑,进入贵州地界,气候变得凉爽,路途不好走,人反倒不像之前那么难受。
到贵阳府时,云南巡抚和云南总兵皮熊接待,比瞿式铝要热情许多。
脸面即是态度。
范镛如见到亲人,向柳随风诉苦道:“大西贼猖獗,屡屡进犯贵州地界,贵州往西过安南卫地界已经被孙可望占领。望朝廷早发王师,荡平贼寇。”
皮熊对大西贼连吃败仗,也借机抒发胸中困苦。
两人就像被亲娘舍弃的孩子,看来是感觉到大西军的直接威胁了。否则,以二人在贵州土皇帝的身份,何必要朝廷插手贵州柳随风好言安抚,一行人大张旗鼓在贵阳住了下来。
范镛专门安置避暑的庄园供使团居住,这些人竟然在贵阳府一住就是十几天,仿佛忘记了西去。
道路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盖。两侧的群山如笼罩在头顶的华盖。
柳随风头上顶着一个锅圈似的帽子,骑在一座毛驴在山路中摇摇晃晃。两日前,他找贵州巡抚范镛说明缘由,换了一身装束,悄然投身到这支从贵州到云南的商队中。
商队的掌柜姓刘,脸色的褶子如前年的老树皮,这是山民共有的特征。商队只是受人所托在路上捎两个人,一路无人多话。
沿途都由季弘安排,他只带了两个随从。
在山林中行走了三日,商队到了一座小镇,柳随风见有几个头戴白毡帽的兵丁过来检查。听那些兵丁说话,多半是陕西和中原口音,这些人就是大西贼了。
柳随风躲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绝不多话。
商队入镇,柳随风在路边一座茶棚中坐下,要了一碗凉茶。刘掌柜则在指使伙计们搬卸货物。
喝了两碗茶,柳随风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独臂人。
他手中茶碗一晃,拍打胸口道:“季统领,你吓死我了”
“柳侍郎怎么这么胆小。”季弘偷笑,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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