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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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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边调兵遣将,在淮扬和河南布置防御,一面在朝堂诸臣中挑选使者。
  前往蒙古面见额哲的使者很好找,蒙八旗有许多值得信任的额真。派往明廷的使者着实让多尔衮费了点脑筋。
  那个人一定要熟悉明廷朝臣,不会让翟哲反感,最好能在江南造成一定影响力。
  他想来想去,挑中了一个人——礼部侍郎钱谦益。
  钱谦益是东林魁首,在江南很有名望。钱谦益的小妾柳如是三年前从南京逃到北京,据说她与大将军刺杀案有些关联。但翟哲肯放她出来,看来传言未必是实,因为与刺杀案有关联的一些人事后都被明廷处置了。
  据说钱谦益非常宠爱柳如是。这两人在江南人脉极广,到了南京后,也许能打听出明廷的一些内幕和策略。但是,这两人都是南直隶人,会不会到了南京后不回来了?
  多尔衮很快有了主意,让钱谦益去当使者,留柳如是在北京,既可用此二人的人脉,同时遥控钱谦益不敢轻举妄动。


第673章 借望
  从各部兵马集结,到正式发兵作战,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湖广军以萧之言为正将,金声桓为副。淮扬军以逢勤为正将,李志安为副。李来亨军盘踞在巢湖周边盘踞了一年半,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未停止过。
  明军三路齐发,今年没有像去年那里拉开摄政王亲征的架势,但给清廷造成的压力更大,俨然有席卷天下之势。
  大势已成,大明乃是人心所向。就像当年满清率军入关短短一年便得了大明半壁江山。如果不是剃发令……
  “如果没有剃发令我应该在某个小岛上了吧”
  花园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陪笑。春夏之际,应该常出来走走,常年憋在摄政王府,会让翟哲生出一种陷身牢笼的感觉。
  坐在执掌天下大权的位置上,他从未发现现在的自己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他身前坐了三个人,三个东林党的名士。
  陈子龙和方以智都能与他随意的说话玩笑,只有黄宗羲一副正儿八经老学究的模样。也许,是因为陈子龙和方以智都与他有过一段似友的经历吧。只要知进退,不恃宠而骄,共患难的经历便是一种资本。
  陈子龙笑了两声便停了下来,摄政王携方以智和黄宗羲突然来松江府登门拜访,他摸不清楚翟哲的目的所在。这半年,他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该没有犯朝廷的忌讳吧。
  翟哲这句话很是实诚,不夸赞自己功劳,表示这是一场很随意的聚会。
  方以智道:“王爷此言差矣,多尔衮不强行推剃发令,如今的时局也许会艰难些,但王爷注定能力挽狂澜。”
  黄宗羲发出一声若不可闻的哼声。方以智也会这么势利的拍马屁了吗?
  这三人中只有方以智曾经在翟哲军中效力,知道许多秘闻。当年浙东军一举夺下杭州震惊天下,可有几人知晓季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在杭州布局?
  王爷好像在等着那一切在发生方以智不止一次产生过这种想法。
  江南乡绅爱置办园林,陈子龙也不例外。翟哲向四周看,陈家园林不大,但很是精致,拳头大的石子铺成的小路两侧布置最多的植物是岁寒三友。
  春夏本该是百花茂盛的时节,这座园里只见葱郁,不闻花香。人以物言志。陈子龙这是真的达到这种境界了,还是以松竹梅自喻呢?
  先自谦,再赞人。
  翟哲道:“你三人编纂的书,我的书楼中都有,虽然没有空闲认真拜读,但其中很多内容让我振聋发聩。”
  听见摄政王说出这番话说,陈子龙、方以智和黄宗羲均有自得之意。文人所求,无非两点。初等的欲望是金榜题名,以功名改命运;更高的追求是著书立说,留名千古。这三人都已经摆脱了第一层境界。
  陈子龙年长,替那两人谦虚道:“王爷谬赞了。”
  翟哲问:“我大明自立国以来出过无数贤人,三位可知道我最推崇谁吗?”他轻笑一声,没有刻意留下悬念,自问自答道:“你三人必然以为我尊崇阳明先生,但我最钦佩的却是徐光启。”
  陈子龙低下头,藏住自己脸上的神色变幻。徐光启以学贯东西闻名,常常与西番人传教士为伴。他虽无缘拜在徐光启门下,但心中一直以徐光启为师。
  方以智和黄宗羲也各有所思。苏州学院名儒不少,但精通西学并对西学感兴趣的唯有方以智一人。这几年,方以智对西学了解越来越多,慢慢摒弃了从前轻视西学的心态。
  翟哲接着说:“徐阁部实在是我大明实证学说的第一人阳明先生开辟心学遗泽后世,但传到今日,早以画虎类犬。”
  他一个武将出身的人,与三个当朝大儒谈经论道,说出去只怕又会被某些士子嘲弄一番。
  但行家眼里,没有狭隘的门户之见。这几句话引起陈子龙和方以智的共鸣。
  陈子龙当年不愿出仕,在家花了三年时间整理徐光启留下的《农政全书》手稿,引领几社开启了经世致用学说的门庭。他低声道:“王爷所说极是”
  翟哲叹道:“今年朝廷科考结束已经两个月了,八股取士能为朝廷所用者不过寥寥数人。”
  他今日的地位,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说的。陈子龙、方以智和黄宗羲心中都是一惊,摄政王这是要改科举制吗?
  他们三人对八股也不尽认同。但朝廷要改科考的影响将不下于剃发令,因为那关系天下士子的前途命运。
  方以智道:“王爷八股取士虽然狭隘,但并非无可取之处。”
  翟哲的心往下以沉,连方以智也会反对吗?每一项改革都是要打击一个利益阶层,创立一个利益阶层。如果这三人都不赞同,强行改科考制度,只会是事倍功半。
  今日一直很局促的黄宗羲突然插话,道:“密之此言差矣,八股确实能遴选能力最突出的士子,但造成的弊病害大明久矣。如今天下士子穷经皓首一心放在八股上,若中举则一朝鲤鱼跳龙门,不中则庸庸碌碌一身。八股取士之弊不在朝堂,而在乡野。”
  翟哲越听越惊讶,原本歪斜的身子慢慢坐正。黄宗羲对时局剖析之深,让他刮目相看。他问道:“太冲兄,可有良策?”
  “有,废八股,分类会绝学如历算、乐律、测望、占候、火器、水利等等,乡民小吏,有绝学者皆可为官以阻望族辈辈相传。”
  翟哲心中大喜,但口中不置可否,目光转到陈子龙和方以智身上。
  陈子龙恍然大悟,原来摄政王前来拜访是为此事啊朝廷要改科举制度,关系到天下士子命运,强行推行阻力太大,摄政王是想借助他们三人的声望而已。
  黄宗羲没有在朝堂当过官,不懂朝堂之争的险恶,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谁在这件事情上出头,就会成为天下士子的对头,比阉党更加遭人唾弃。
  做了恶人,肯定能得到回报。但陈子龙和方以智虽不说视功名如粪土,但也不会为了权势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陈子龙暗自摇头,黄宗羲对功名利禄并不热枕,他的性子有点像那个被摄政王摒弃的福建大儒黄道周,也不适合在朝廷为官。
  翟哲笑道:“三位既然已经知道八股之恶,何不缉文以告天下,此乃万民之福矣。”


第674章 借计
  明军三路大军蓄势待发时,北京城的使者走运河南下到达南京。
  钱谦益时隔五年重复江南旧地,早已物是人非。
  南京朝廷刚刚进行了人事变动,原工部尚书张国维改任礼部尚书,兵部侍郎熊汝霖升工部尚书,原大将军府副总管马贵接替熊汝霖担任兵部侍郎。
  柳随风到了兵部,为了行事方便,总要带去几个自己人。翟哲给他留下了陈子壮这颗钉子,也要给他派几个得力的助手。马贵给宗茂打了几十年的下手,做事兢兢业业,与熊汝霖性子有几分相似,再加上他与熟知兵事,从大将军府来到兵部任职不会有任何不适应。
  张国维初到礼部,正好接待钱谦益一行。
  六月初,烈日似火。
  钱谦益一行乘船到达浦口码头。他躲在船舱里偷窥码头的富商和船工都是往日大明的服侍,想到自己脑后挂着的鼠尾辫,心中羞惭。
  浦口码头没有人迎接,也没有因为北使来临特意命人清场。只有一群锦衣卫在码头等候。
  北使的大船靠岸后,领头的锦衣卫千户上前等钱谦益下船,以平礼迎接,道:“在下李丁一,奉摄政王命迎接钱老。”
  明明只是个粗鄙的武人,若在往年钱谦益可能连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耽误功夫,但在此刻,他竟然生不出傲气。是因为他留了辫子,还是因为大明现在比满清更强盛呢?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锦衣卫千户的制服他是认得的,于是还礼道:“烦劳李千户了”
  李丁一笑道:“浦口码头人多嘈杂,礼部张尚书在定桥道口等着钱老呢”
  钱谦益松了口气,他从北京出发时大明的礼部尚书还是空缺,他对朝中官职变动的规则很熟悉,听说礼部尚书姓张,知道一定是张国维了。
  大明派出礼部尚书来迎他,肯定不会再从表面功夫上来羞辱他。人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他这是拖着鼠尾辫还乡,有种无颜见家乡父老感觉。
  两国相敌,不辱来使。张国维奉摄政王命出南京城三十里迎钱谦益。
  钱谦益故交满江南,与张国维也有过数面之缘。两队人马交汇后,结伴而行,往南京城进发。
  一路上,钱谦益有心向张国维拉近乎,但张国维反应很冷淡。
  想起多尔衮安排的任务,钱谦益仿佛被暴烈的太阳晒得喘不过气来。他又想起临行的前夜,柳如是喝的微醺,对他说过的那些胡言乱语。
  他知道柳如是一直不忘大明,“但河东君竟然是南京城的密探,这不可能她一定是喝醉了”
  使团入南京后被安置在离玄武坊不远的驿馆。南京城有四处驿馆,玄武坊边的这座驿馆是新修建的,位置和环境都是最好。
  张国维送钱谦益入馆,又陪坐聊了一会,道:“圣上体弱,已多年不理朝政,摄政王近日忙于兵事,钱老先歇在这里,等摄政王抽出空暇,会召见你。驿馆周边都是留都新兴的繁荣地段,钱老若是有心,可以到处走走。”
  说完这番话,就是要告辞了,钱谦益起身送客。
  张国维起身告辞。
  南京朝廷并没限制他的自由,钱谦益在驿馆中转了一圈,见不远处玄武湖波涛荡漾,往东看,那边朦朦胧胧可见茶楼酒坊林立。
  他不敢随意出去,大明朝廷一定派了锦衣卫密探在暗中窥视他,北京城的多尔衮也不会放松对他的监视。
  要想打听消息,他必须要联系往日的门生故吏。他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复社士子应该都会给他几份薄面,但陈子龙辞官后,朝中当权的复社士子不多了。
  “黄宗羲、方以智、何孚远……”他一个个清点离开北京时列出的名单。那些人听说他到了南京后,会来拜见他吗?
  随后的几日,事情完全不像钱谦益想象的那样,没有一人往驿馆中投名帖。东林党自诩忠于国事,他往日的名望再高,今日留了辫子回来,众人避之不及。
  一连过了三日,第四日清晨,驿馆的门吏前来通告道:“钱老,有人找你。”
  钱谦益走出房门,看见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
  那人看见钱谦益的身影,先是愣了愣,随后几个大步冲上前来,双膝跪地,悲泣道:“爹”
  钱谦益浑身一震,靠在门框上,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没想到,第一个来见他的熟人是儿子钱孙爱。
  “爹,你可回来了”钱孙爱悲泣,“爹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钱谦益缓过神来,招手道:“你怎么来了,进来说话吧”他没有忘记自己使者的身份,想到钱孙爱此来,一定是翟哲故意而为之。
  钱孙爱爬起来,随钱谦益走入房中,钱谦益关上房门。
  父子二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钱孙爱把明军收复江南的钱家的遭遇叙说了一遍。
  柳如是在北京早就说过这些事,但今日从儿子口中听见,钱谦益仍然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这么说,钱家是完了?什么也没有了?”
  钱孙爱苦笑点头道:“凡是曾在清廷为官的人都被抄家了,得陈阁老照顾,我如今在松江府当县吏,日子慢慢好起来。”
  钱谦益喃喃:“河东君没有告诉我啊”
  钱孙爱听父亲说起柳如是,心中不是滋味。他对柳如是感觉很复杂,若不是柳如是出手相助,钱家不知要在劳役营中受苦到几时。他听说许多官宦家的子女最终都没能走出劳役营。但当初柳如是被牵扯入大将军刺杀案,他在家担心受怕,生怕钱家再被牵扯进去。
  钱谦益压低声音问:“你在县中当小吏,怎知道我来南京,谁让你来这里的?”
  “陈阁老”钱孙爱道:“陈阁老让我给您捎句话,爹爹若是愿意留在江南,他愿意出面向摄政王求情。”
  钱谦益摇头,语气坚决道:“不行,河东君还在北京。”
  “爹”钱孙爱拖长音调。什么时候了,还在乎一个女人。他对柳如是有感激之情,但这是什么世道?私情与家族的命运比是何等的渺小。
  钱谦益坚定的摇头,他的心思,儿子不懂。
  来南京后的第五日,翟哲召见钱谦益。
  等了这么久,钱谦益担心自己的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大明与满清之间的战事就已经开始了。
  摄政王的侍从张秉因奉命前来驿馆迎接钱谦益,南京提督金小鼎派出一队两百人的兵马前来护送。
  轿子在摄政王府前落地。
  钱谦益来不及多看,随张秉因走入王王府。拐过几道长廊,穿过一个宽阔的练武场,张秉因把他引入一座偏殿中,道:“请钱老在此等候,王爷很快会派人来召见。”
  说完这句话,他便告辞离开。
  偏殿中没有人,钱谦益小心观察左右,这座房子的屋梁和柱子都是旧的,看上去有股古朴幽暗的气息。门口廊道中有侍卫守护。
  外面阳光暴晒,屋子里倒是很阴凉。
  等了许久没有人来,也没有仆从上茶,钱谦益正在坐立不安时,一个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人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看不出是五十岁还是六十岁,额头上堆积了皱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
  钱谦益第一看见此人就想到了太监,当年执掌东厂和锦衣卫诏狱的太监就是这般模样。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来人走上前施礼,道:“拜见钱老,在下赵玉成,目前执掌东厂”他见钱谦益目光有异,于笑解释道:“我不是太监,此东厂也非当年东厂。”
  虽然如此,钱谦益仍然有惧意,光东厂这个名字,已足够吓人了。
  赵玉成道:“钱老奉多尔衮之命,来南京与摄政王谈议和之事,只要大明肯罢兵,清廷愿还淮扬和陕西给大明,对吗?”
  钱谦益大惊,这是多尔衮给他交代的谈判底限,此人是怎么知道的。
  赵玉成一边笑,一边自行坐下,道:“钱老莫要奇怪,这些消息我是从你口中得知的。”
  “我?”钱谦益强作镇定,道:“赵大人真会说笑话。”
  赵玉成道:“钱老临行前曾把此事告知河东君,对吧?”
  “啊……”钱谦益声音颤抖,“她……,她真是……”
  赵玉成点头道:“不错,河东君正是我大明的密探。”
  原来那不是醉话钱谦益瘫软靠在椅子上,柳如是到北京两年,也未曾给他提过她是大明的密探。
  赵玉成道:“钱老莫要惊惶,北京城有人想放弃关内,逃往塞外,对也不对?”
  钱谦益紧闭嘴巴,他现在摸不清情况,少说话为妙。
  赵玉成等了半天,没有听到钱谦益的答复,笑道:“钱老,你这样可就不是了。你这不是置河东君于险地吗”
  钱谦益心中暗忖:“我什么也不说,河东君在北京才会安全。”
  赵玉成一点也不急,问:“清廷败局已定,多尔衮只怕是脑子不清楚,才想来与大明议和,钱老只想着河东君,难道不为家人考虑吗?”


第675章 大势至
  钱谦益脑中百转千回,道:“赵大人,你也知道,我是汉人,在北京已经被闲置了一年,并无实权,在多尔衮眼前也说不上话,你找我只怕是要失望了。”
  柳如是的地位只能传递一些消息,钱谦益虽然是汉人,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一个人能否发挥出作用,要看使用者的智慧。但柳如是答应当密探,不代表钱谦益也愿意,否则,当初钱谦益就不会丢下柳如是独自往北京了。
  爱情?对赵玉成这种前半生一直在穷困中挣扎的人来说,他不会理解,也不能相信。他笑盈盈的说:“这点钱老不用担心,只要钱老答应与大明合作,以钱老的名望,他日回到江南,朝堂中一定有钱老的位置,到时候在下还要求钱老多多提携。”
  他这个长相,多笑一点能消除钱谦益心中的恐惧。
  钱谦益想起前两天儿子面见自己的情景,又想到孤身在北京城的柳如是,问:“赵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赵玉成道:“摄政王愿意与满清议和,但要与黄河以南所有的土地。”
  钱谦益明白他的意思,道:“这是假的”
  赵玉成点头道:“不错,你回到北京后禀告多尔衮,他一定不会答应,而且会让你闭嘴。”
  钱谦益问:“为何?”
  赵玉成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来找你求证,譬如那位牺牲色相给儿子换取皇位的太后,譬如某位上三旗的贝子。你只需证实这些话就可以了。”
  “多尔衮不会要我的脑袋吗?”钱谦益心中暗驳。
  赵玉成道:“你不要担心,议和的内容本就藏不住,只是你来了一趟江南,有些人觉得从你嘴中说出来的消息会更可行一点。”
  在这片刻,钱谦益无法做出决定。
  赵玉成不再多说,拱手告辞道:“这些话都是王爷想对你说的,这几年你好好想想,过几日我会再来找你。”
  他前脚走出偏殿的门口,张秉因后脚就进来,招呼到:“钱大人,摄政王召见。”
  钱谦益一边想着赵玉成刚才所说的话,一边随张秉因走出偏殿。这一切应该都是摄政王安排好的了。
  出了偏殿走了没多远,一座稍有些气势的宫殿立在面前,这是钱谦益入摄政王府后见到的最高大的宫殿了。
  张秉因在前引导道:“这是武定殿,摄政王正在里面。”
  翟哲没有在书楼中接见钱谦益,武定殿是新修的,通常用在正式场合。毕竟是接见满清的使者,还要讲究些基本的礼仪。但他也不是大明的皇帝,无需用升朝礼。那位隆武帝,还是越少让他露面越好。
  入殿的台阶两侧笔直站立了手持句型斧钺的武士,这些都是为了存托威严的装饰品。
  钱谦益随张秉因走入宫殿。正前方的主座上坐了一个中年人,应该就是大明的摄政王了。
  宫殿两侧站立了四个文士服侍的随从,都是五品以下的官服,没有他认识的朝臣。
  “拜见摄政王”他在下跪和不下跪之间斗争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站着说话。由卝炫卝书卝网卝整卝理
  翟哲也没在意,他不是皇帝,钱谦益不下跪谈不上辱没大明的尊严。他问道:“钱老来南京有几日了,没有四处看看”
  钱谦益呈上国书,道:“在下此来南京是为南北议和之事,刀兵一起,百姓流离失所,……”这些都是场面话,他烂熟于心,本还有几句更强硬的话,在他刚才与赵玉成一番对话后,他自动删除了。
  连议和的老底都被对方知道,这事没办法再谈下去。
  张秉因接过来,呈给翟哲。
  翟哲命他放在桌边,说:“钱侍郎是常熟人,我听说还有些家人在松江,这些日子可以在江南多走走。”他指着张秉因道:“张秉因是我的侍从,议和一事,你可与他商议。”
  钱谦益走后,翟哲回到书楼。
  赵玉成与张秉因紧随其后。
  大明的密探系统分为两部分。赵玉成接管了范永斗留在北方的势力后,在此基础上推进发展,目前主要负责打探清廷的各种消息。
  季弘则负责监控大明内部以及军中武将,两人的管理的范围也没有非常明确,互有交叉。但大体上互不于涉对方的领域。
  季弘对翟哲的忠心无需怀疑,而且他本人私德很好。但翟哲早已发现,赵玉成在密探上的本事要强于季弘。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会比季弘那样有忠义情节的人做事要果敢。
  两人并肩站在翟哲面前,赵玉成上前一步,先开口道:“王爷,从北京城的传出来的消息来看,清廷上三旗与多尔衮势同水火,只要多尔衮大败一场,他要想镇住那几位旗主和贝勒,就必须要杀人了。”
  翟哲决定采用赵玉成献的计策,但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问道:“钱谦益会听话吗?”
  赵玉成道:“他的家人都在松江。”
  翟哲道:“漠东蒙古战败后,满清败局已定,我还无需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钱谦益。”
  “是”赵玉成急于立功,他知道自己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远不及季弘,所以有一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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