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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起点)-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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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浑汤锅子,原本倒还真不是四九城里出来的玩意,却是从天津卫一些个当街数莲花落的叫花子中间流传开来的东西。
传说是在乾隆年间,天津卫有一伙扎堆求活的叫花子,大热的天气撞见一家酒楼有人摆了寿宴,酒池肉林奢靡铺张,不少端上桌子的菜肴一口没动,原样又给撤了下去。
也是那摆寿宴的主家很有些为富不仁、尖酸刻薄的调调,原本那撤下去的菜肴都该是给酒楼里头的厨工消受,可那摆寿宴的主家却愣是叫了些跟班碎催看着撤下去的菜肴不叫人碰,直到那菜肴在大热天里变了味儿、招了苍蝇,这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图的就是个缺德乐子。
眼见着这许多菜肴已然是变了味儿、招了苍蝇,酒楼里的厨工也就只能把那些**变味的菜肴倒进泔水桶里了事。可没想到这酒楼外头就蹲着那些个扎堆求活的乞丐,才一见那泔水桶叫厨工搬了出来,立马冲过去包圆儿带回了栖身的破庙中。
大热的天气,哪怕是把这些**变味的菜肴蒸煮之后再吃下去,估摸着也难逃一场大病之后一命呜呼的下场。但凡是寻常人能有一点儿旁的活路,也都不至于拿着这要命的吃食充饥。可这些个扎堆儿求活的叫花子已然是好几天水米没打牙,哪里还顾得上这旁的许多?只等着那破锅里头**变味的菜肴才滚了一滚,也就都抄着树枝子朝自己嘴里捞!
也还得说这帮叫花子命不该绝,更亏得天津卫街面上真有善长仁翁,有一位悬壶济世多年的老大夫凑巧路过那些个叫花子栖身的破庙。一眼就瞧出来那些叫花子当真是饿疯了吃砒霜、渴急了喝盐卤,着实是一副饮鸩止渴的做派。
当下里那位老大夫开口喝住了那些个叫花子,却是打从自己随身的药囊里取出了几味草药,抬手就扔到了那些个叫花子蒸煮吃食的破锅里头。
说来也怪,那几位草药才刚扔进锅里,原本那破锅里头散发出来的**菜肴气味。顿时间便涌出了阵阵异香。而那些个扎堆儿求活的叫花子中倒也有几个有些见识,当时便明白这位老大夫是赏了自己一件护身保命的好玩意,忙不迭地朝着那位老大夫纳头便拜,只求那老大夫能赏下这药方子。
人都说五行八作的手艺人里,大多都有敝帚自珍的毛病。可这位悬壶济世的老大夫倒还真是医者父母心,一点都没犹豫地就把这药方子告诉了那些个叫花子。也就从那之后,这些个叫花子但凡是弄来了些折箩吃食,全都是朝着这锅药汤里煮过之后再入肚肠。五六年间那破锅底下不断柴禾,汤水里面常添药材。一锅瞧着黑漆漆、油腻腻的汤水,倒是让那些叫花子再没有过病从口入的麻烦。
眼见着这伙叫花子手里有了这么一锅能保命的汤水,其他一些个叫花子也都找上门来,求着这伙叫花子看在同为卑田院里小同科的份上,让自己也把那讨要来的吃食入锅一煮。
可世间诸多事,从来都是不患贫而患不均。且不论是富庶人家或是寻常百姓争执个多少厚薄,就算是叫花子里头,面对着一锅煮出来的折箩。都还要分个分量荤素。
就为了这多一口、少半勺的折箩起过几回争执之后,也不知道是哪位叫花子想出来的主意。拿着几块洗净的瓦片把那破锅隔出来几块地盘。一锅汤水各煮各讨来的折箩,汤浑菜不乱,就此方才相安无事。
日久天长下来,这叫花子拿来煮折箩的药汤水,也就这么给叫成了浑汤锅子。随着那些个懂药方子的叫花子走南闯北浪迹天涯,这浑汤锅子自然也就传到了四九城里。
还得说是四九城里各路的场面都要比别处浩大。那把浑汤锅子带进了四九城里的叫花子,也不知是怎么就跟四九城里的折箩行扯上了勾连。两下合计几回之后,那叫花子索性就把折箩行里搜罗来的吃食拢到了一块儿,搁在四九城中做起了这浑汤锅子的买卖。
也都不拘在什么地界,天一黑便支起百衲衣般的帐幕。坐地灶头里点上用煤渣子捏成的乏煤球,几盏豆粒大的灯火下头煮几锅药汤水,把那折箩行里一天下来都没卖掉的、已然是变了味道的折箩扫数运来,专门伺候的就是那些个兜里没钱、可又想要开几口荤腥的穷苦人物。等到了夜半时分收了帐幕锅灶,任谁也都不知道昨儿晚上就在这地界开过叫花子才吃的折箩全席!
四九城里的爷们从来都好个面子,虽说在这浑汤锅子场面里能尝点荤腥,可说出去总也是吃过了叫花子饭,怎么着也不那么好听。因此上,四九城里知道这浑汤锅子的人物全都是三缄其口,哪怕像是段爷这样的四九城中地里鬼,对这浑汤锅子也是一无所知。。。。。。
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那中年汉子的絮叨,段爷好容易才等到那中年汉子把这浑汤锅子的来历说了个大概齐,这才迫不及待地朝着那中年汉子说道:“这位爷们,就论您这见识,估摸着也得是在北直隶出挑儿的主儿!只不过。。。。。。。您这会儿跟我说这些个故事,总不能是想着叫我姓段的宽心解闷来着?”
捏着手里的竹枝子筷子,那絮叨了好半天的中年汉子拿筷子头朝着段爷身后微微一指,压着嗓门低声朝满脸不解神色的段爷说道:“我说段爷,您就不想想看,就连您这四九城里无所不知的人物,对这浑汤锅子都不知道来龙去脉,那四九城里那些个要寻熊爷和那位齐家行三爷的人物,能有几个想出来到这浑汤锅子来寻人?您甭动弹。更别回头,就方才您心不在焉听我说故事的功夫,这浑汤锅子场面里,可又来了不少主顾!”
僵硬着身板,段爷伸着一双竹枝子筷子在小铁格子里胡乱搅合着,一双小眼睛却是骨碌碌乱撞。一双耳朵更是恨不能竖了起来,才好去听明白身后的动静。可伸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段爷却也只听见身后边那浑汤锅子管事的替人拿菜端酒的声音,而那刚些进了浑汤锅子场面的主顾,彼此间却全都是压着嗓门交谈,压根都听不明白是在说些什么?
伸着筷子头,坐在段爷对面的中年汉子毫不客气地从段爷那小铁格子里夹起了一块肥肉塞进自己嘴里,一边慢慢地嚼着那煮得异香扑鼻的肥肉,一边含混不清地低声嘀咕着:“段爷。您手底下那位熊爷,可是在您手底下讨了不少日子饭吃了吧?”
呆愣愣地一点头,段爷下意识地回应着那中年汉子的问话:“是得有些年头了?!”
嘿嘿低笑着,那中年汉子很有些戏谑地压着嗓门说道:“许是段爷您规矩大,那位熊爷这些年就没吃饱过?要不然。。。。。。这位熊爷能随身带着自己的家当,黑灯瞎火的跑浑汤锅子的场面里来找补这一口儿?”
眼珠子飞快地转悠着,段爷像是恍然大悟般地低声应道:“这位爷么,您是说。。。。。。今儿城南牛马市上那卷堂大散的场面。是熊爷操办出来的?”
好整以暇地端起了放在自己脚边的酒碗,那中年汉子不紧不慢地低声笑道:“这要是搁着您。哪怕是赢了这双龙对赌的场面,能到手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仨瓜俩枣的几个小钱儿,凭什么您就不能卷了场面上押注的银子,再来个脚底抹油?更何况。。。。。。今儿斗牛场面上头,那位齐家行三爷估摸着是想拿捏您这暗庄庄家一把,当众就亮了彩头!段爷。您在四九城里场面上,可算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主儿,手里头也都攥着些长流水的财路,可是熊爷。。。。。。。”
咬牙切齿地将手伸进了怀里,段爷死死地攥着那支德造二十响手枪。狞声朝着那中年汉子低叫道:“这位爷们,听着您话音里的意思,大概齐是知道那姓熊的躲在啥地方了?旁的片儿汤话我也不说了,您要能指点着姓段的过去今儿这一关,我承您这份人情了!往后四九城里有啥用得着我姓段的地方,见您二指宽一张条子,我姓段的唯命是从!”
朝着面露狰狞神色的段爷摆了摆手,那中年汉子猛地沉着嗓门低喝道:“段爷,您就只想着能把今儿场面上这事儿交差了事?”
只一听那中年汉子的话音,已然抬起了屁股的段爷顿时重新跌坐到了那半块老城砖上:“这位爷们,您。。。。。。您辛苦。。。。。。您指点?”
依旧是沉着嗓门,那中年汉子的话音里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蛊惑的意味:“段爷,您就算是能在这满城皆乱的时候找着熊爷,可他随身那包袱里能有多少硬货,这可都还得两说!双龙对赌的场面上头,您可是中人。万一熊爷身边备着的硬货顶不上两边押下去的赌注数目,那剩下的。。。。。您是打算自己掏腰子?段爷,哪怕您真是自己掏腰子垫补了这亏空,日后在四九城里场面上头,您再想拍胸脯、说硬话,那可也就是难上加难了吧?”
瞧着段爷连连点头的模样,那中年汉子方才继续开口说道:“眼下那位齐家行三爷同样是不见了人影,这里头可就有能说道的地方了!段爷,您不妨这么琢磨——要是您这会儿有这本事,替四九城里这几千号下了赌注的爷们出头,找着了藏起来的熊爷和那位齐家行三爷讨还赌注,这您得是有多大的面子?我这儿再多嘴饶您一句——这要是让您给查出来,今儿这卷堂大散的场面是那新火正门里头的人物操持出来的。。。。。。段爷,这您可就沾不着一点儿挂落了吧?”
端起了放在自己脚边的酒碗,段爷几口便将那碗里的混酒喝了个干净,红着一双小眼睛朝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汉子一抱拳:“这位爷们,我姓段的心里有数了!还得劳驾您指点,姓熊的那孙子,这会儿是在哪儿猫着呢?”
微微摇了摇头,那中年汉子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段爷,这我可真不知道!只不过。。。。。。方才刚进来浑汤锅子场面里的主顾,瞅着倒全都是一脸烟容的模样?段爷您宽坐,我这儿先告辞了!”
只一听这中年汉子话音里的意思,早在四九城场面上混得贼精的段爷立马心领神会。微微朝着那站起身子的中年汉子一拱手,段爷也不去瞧那走出了浑汤锅子帐幕的中年汉子,悄没声地将屁股下头垫着的半截老城砖挪了个地方,斜眼盯住了那七八个围在一口大锅旁边默不作声吃着东西的主儿,手里头的竹枝子筷子也是不拘好歹荤素,只管着把汤锅里煮着的菜肴夹起来塞到了嘴里。
食不知味,更兼度日如年,直到段爷都把那汤锅里煮着的最后一点菜肴残渣送进了自己嘴里,那七八个干瘦得像是痨病鬼一般的主儿方才吃饱喝足,再用个破瓦罐盛了满满一罐子刚煮过的折箩,捎带手的再拿了个缺嘴葫芦灌了半葫芦汇三江的混酒,这才扎堆朝着浑汤锅子的帐幕外走去。
忙不迭地站起了身子,段爷疾步走到了帐幕旁边,在听着外边的脚步声已然渐渐模糊的时候,方才把帐幕撩开了一条窄缝,侧着身子飞快地滑了出去,径直走到了方才那半截瘫子坐着的胡同口阴影旁,费力地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一块大洋朝阴影中扔了过去:“方才那伙人,走的哪条道儿?”
压根都没听见大洋落地的动静,那半截瘫子像是已经接住了大洋似的,也不从胡同口的阴影里露脸,只是沙哑着嗓门低叫道:“鱼有鱼路、虾有虾路,您这是想问哪路?”
只一听那半截瘫子嘴里的盘道黑话,段爷顿时心头一凛,抬手又是一块大洋扔了过去:“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逢山问道、遇水借桥,话过风过,各自方便!”
像是听着段爷对盘道的黑话也有所了解,那压根就不露面的半截瘫子这才懒洋洋地开口说道:“两拨人!一拨人方才朝着南边胡同口过去了,后面还缀着一位,手里头拿捏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胡乱朝着胡同口的阴影里一拱手,段爷压着嗓门低叫道:“爷们,咱们可从没见过!”
顺着那半截瘫子指点的方向,段爷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那条黑暗的胡同,拿脚尖蹭着地皮慢慢朝前蹚着,生怕踩着、碰着什么物件发出响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借着从胡同两旁院落里透出来的微微光亮,才走了不到两条胡同的远近,段爷已然瞧见了在自己前面不远处拽着个半大孩子的壮棒汉子。而在那壮棒汉子前面几十步远近的地方,方才在浑汤锅子里吃饱喝足的七八个痨病鬼模样的主儿,已经一头扎进了个挑着两个破纸灯笼的铺盖店!
贴着胡同旁的墙根,段爷眼睁睁瞧着那拽着个半大孩子的壮棒汉子,紧随着那七八个痨病鬼模样的主儿闪身进了铺盖店。也就在那壮棒汉子进门的那眨巴眼的功夫,或许是想瞧明白自己身后有没有缀着自己盯梢的尾巴,那壮棒汉子仰脸朝着左右看了几眼。
在那铺盖店门前两个破纸灯笼昏暗灯光之下,段爷一样就瞧见了那壮棒汉子的面容,赫然便是四九城里几千号人正撒着欢儿遍寻不着的熊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瓮中捉鳖
麻利地闪身进了铺盖店的店门,穿着一身厚实棉袍、脑袋上还扣了顶棉猴儿帽子,打扮得像是个外路来四九城里看稀奇的外路人的熊爷长出了一口气,瞪圆了眼睛朝着守在店门口的铺盖店掌柜低声吼道:“麻溜儿的,灭灯、关门!”
唯唯诺诺地点着头,那铺盖店掌柜的一边磨磨蹭蹭地摘下了挂在店门口的两盏破纸灯笼,一边却是不断地打量着叫熊爷抓在了手中的半大孩子,脸上全然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担忧模样。
要说起四九城里的铺盖店,倒是打从光绪年间才有的这说不出口的买卖。也就是那倒了架子、折了场面、残了肢体的青皮混混,拢住个没了姿色、上了年纪、没了去处的半掩门娘们,半真不假地凑到一块儿做了门面夫妻。
俩人打从各自腰子里抠出来几个体己,拢一块儿盘下一处犄角旮旯的屋子做了店面,也没招牌字号,只在门前挂俩纸灯笼做了幌子。进门口横一张收钱桌子,贴墙边就是一排老砖大炕,店东两口子自己睡炕头,来客人自带铺盖趴炕上睡一夜,一人十来个大子儿的价钱,勉强能够得上俩人糊口。
可这店东夫妻俩毕竟都是走老了偏门过来的主儿,虽说如今不敢在江湖道上踅摸,可私底下总断不了要玩些偏门花活儿。没钱给巡警局里支应挑费、更没本钱去踅摸那云土、净土,私烟馆开不起,可门口收钱那张桌子后头,大土坛子里照旧拿散烟膏子化在水里,十个大子儿一碗的给那些个穷倒了根儿上头的大烟鬼过一把假瘾。到半夜那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更是脱得赤条精光,从那大炕炕头一路睡到炕尾。天亮下炕的时候。手里头也总能拿捏一把零钱,着实是豁出去了脸皮的买卖!
也就因为这铺盖店的买卖着实是连下九流都数算不上,在四九城里头,能进这铺盖店的主儿,也差不离都是些四九城里连下九流都混不进去的人物。哪怕是街面上的青皮混混挨家挨户的收挑费,见着这铺盖店的门脸也都是绕着走——一来是这铺盖店着实埋汰下作。二来瞧着那铺盖店的店东掌柜,原本好歹也算是场面上走着的人物。这都混成了如今这凄惨模样,瞧一眼都难免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滋味,索性高高手、抬抬脚,也就放过了这四九城中烂泥一般活着的废人!
就像是叫熊爷盯上的这家铺盖店,店东原本也算是四九城里有名有姓戳杆子的人物。可也就因为不知收敛、树大招风,让其他几位同样戳杆子的江湖好汉盯上了他那块肥得流油的地盘。夜半时分一桌上好的燕翅席吃撑了肚肠,一坛滚热的老汾酒喝滑了唇齿。更兼着一副蒙汗药放倒了身躯。等得天亮时叫阴沟里头脏水呛醒,原本响当当一条好汉手脚上头几条大筋全都叫人挑断成两截!
也还算是这位好汉爷命大福大,从阴沟里头一路趴着寻人救命,总算是有那仁心仁术的大夫勉强接上了那被挑断的大筋。可这辈子走道都只能慢慢磨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活脱脱就只能做个皇帝身子乞丐命的富贵废人,方才能保住小命苟延残喘。
没奈何之下。这位丢了地盘、废了身板的好汉爷只能够凑合着寻了个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倾其所有开了一家铺盖店活命。也不知道这位好汉爷是打哪儿来的福分。那原本都奔了四十好几的、干过暗门子的老娘们居然是老蚌生珠,给这位好汉爷生下来个儿子。虽说搁在街面上闲人口中,都说这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可只要一瞧这孩子眉目模样,活脱脱便是打从这位好汉爷身上摘下来的模子!
原本只想着能苟延残喘厮混一世,可没想到老天爷赏脸给添了个子嗣给自己养老送终。这位开了铺盖店的好汉爷登时觉着日子有了盼头。尤其是在那给自己生了儿子的暗门子老娘们半年后得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之后,这位开了铺盖店的好汉爷当真是把这儿子当成了自己的心头肉。
但凡是能弄着点儿啥好玩意,二话不说全都使唤在了这孩子身上。为了这孩子日后能有个正经活路,不会再像是自己似的吃那刀头舔血、有今朝没明日的断头饭,这位好汉爷在孩子长到了七八岁的档口。愣是狠心掏出来攒了好几年的棺材本儿,把这孩子给送去了学堂!
虽说就靠着个铺盖店的买卖,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可在这两父子的眼睛里,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住着,还能有口能填饱肚子的粗粮饭吃着,甚至还能上学念书,这已然是老天爷厚赏恩赐。可架不住天有不测风云,自打三天前熊爷进了这铺盖店的门儿开始,原本还算是的清净日子可就算是过到了头儿!
先是视若性命的儿子叫熊爷身边的俩跟班儿给拘了起来,还逼着铺盖店店东去学堂给告了假,只说是染病卧床,怕是十天半个月也去不成学堂了。
接着就是七八个瞧着就是大烟鬼模样的泼皮进了铺盖店,二话不说便把那散烟膏子泡出来的一坛子凉水喝了个干净。等到了掌灯的功夫,熊爷身边那俩跟班儿又拿着破布裹进来些烟枪、烟膏子,供着那七八个大烟鬼模样的泼皮躺在炕上装起了假神仙。
虽说是久不在四九城里场面上厮混,可这铺盖店店东总还算是积年老江湖把式。只一瞧着眼面前这不同寻常的场面,顿时就琢磨过来——这指定是熊爷要借着这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做上一桩大买卖!
要不然,谁乐意花钱把这些个大烟鬼当成了祖宗供奉?
小心加小心的侍候着熊爷领进来的这些个大烟鬼,捎带手的还得照着熊爷的吩咐,提心吊胆地把那些个想要住进来的主顾想法子哄走。一天下来着实叫个度日如年,可瞧着自己那宝贝儿子叫拿捏在人家手里,铺盖店店东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天天撑了下去。
到得第三天头儿上,熊爷身上扛着个大包袱、黑着脸领着俩跟班儿和七八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回了铺盖店里。进门就从怀里摸出来一杆六轮硬火,逼着七八个大烟鬼似的泼皮把自己身边那俩跟班儿堵上嘴绑到了炕脚,自己方才一屁股坐到了铺盖店门口那张桌子上,捏着手里那杆六轮硬火溜溜儿坐到了天黑,这才打发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去浑汤锅子上踅摸些吃食。可等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刚刚出门,熊爷却又背着那大包袱、抓着自己那宝贝儿子。悄没声地缀上了那些个泼皮。。。。。。
能把江湖场面混得这么小心,更加上原本还是在珠市口儿大街上戳杆子的人物,这要不是招惹了泼天的事端,又何必在自己这家鬼都不爱搭理的铺盖店里藏身?连口吃食都只敢让那些个大烟鬼似的泼皮上浑汤锅子淘换?
人都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不说的就是自己这德行么?
这要是真把旁的祸事再招惹到家里来,自己不过就是残躯贱命,可儿子的性命。。。。。。。
脑中纷乱如麻,可铺盖店店东的手里头倒也还真不敢太过磨蹭。把两个破纸灯笼吹灭后提在了手里,都还没等铺盖店店东扭头回屋。伴随着一股恶风扑至,一条肥硕的身板已然重重地将铺盖店店东撞进了门户里边,而那肥硕的身边也是如影随形一般,借着撞人的那股子势头,一头扎进了铺盖店的店面里头!
横端着手里头那支德造二十响手枪,把铺盖店店东撞了个滚地葫芦替自己趟道的段爷狞笑着将枪口对准了刚坐在大炕上吃喝、一只巴掌也都搭到了六轮硬火旁边的熊爷:“我说熊爷,您这可真是越混越回去了?这四九城里多少人盼着请您上八大居、八大春那样的场面吃燕翅席,您可倒好。吃个浑汤锅子都还的叫手底下新收的碎催给您悄悄朝回带?”
僵硬着身躯,熊爷浑身上下一点儿都不敢动弹。可眼珠子却是飞快地转动着,强笑着朝堵住了铺盖店门口的段爷说道:“段爷,您这是。。。。。。这是干嘛?我这也是。。。。。。。场面一乱,我这不也是只顾着逃命了。。。。。。。”
嘿嘿怪笑着,段爷朝着那些个聚拢在熊爷身边的泼皮努了努嘴:“这卷堂大散的场面,就是您身边那几位给嘬出来的吧?怎么着。瞅着您身边那包袱可不小,这双龙对赌场面上的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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