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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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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常规战术
畑俊六一出手就是四个师团,这是为了进行迂回包抄。
前两个师团,自外线实施远距离迂回,后两个师团,从内线进行近距离迂回。特别是后面那个迂回,可谓剑走偏锋,因为此前桂军皆集中于淮河正面防线,侧翼兵力十分薄弱。
5月9日,“华中派遣军”攻占了蒙城。
蒙城背后,就是徐州以西的陇海铁路,畑俊六的作战意图也很明显,只要掐断这条铁路线,徐州将不攻自乱。
蒙城失陷立刻把蒋介石给震醒了。此时,徐州的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了敌情,若是西面再被截断,就成了四面合围。
别再想在徐州那里装口袋了,赶紧想法子不让人家的网罩上自己的头才最为要紧。
5月11日,蒋介石带着作战厅厅长刘斐等人速飞郑州,准备组建一个超规模的兵团,即豫东兵团。
听到即将成立豫东兵团的消息,李宗仁还以为是给他派援兵来了,颇有在徐州以北再大干一番的想法。
他完全会错了意。
蒋介石建立豫东兵团,不是要继续在徐州打“第二个台儿庄大捷”,而是要搭一个救人的梯子,把即将陷入包围圈中的李宗仁及其五战区各部队给捞出来。
豫东兵团组建之后的任务,就是确保陇海铁路安全,守住徐州西大门。
做完这些部署之后,蒋介石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派刘斐去徐州,以便提醒李宗仁:日军大包围之势将成,不赶快想办法的话,十几万大军就要丢掉了。
见到刘斐,李宗仁还是一脸镇静状。
不要怕,徐州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困住的吗?你那边有兵团,我这边也有,没什么稀罕的。
李宗仁自己编组的这个兵团,是由桂军为主,冯治安、刘汝明等一众援军加盟的淮北兵团。
按照他的估计,“华中派遣军”往北推进还有一段时间,依靠淮北兵团逐级抵抗,畑俊六短期内到不了陇海铁路。
可是他又错了,畑俊六采用的不是常规战术,而是超常规战术,所以,战局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正常预计。
这种超常规战术,早在长城抗战时,关东军在热河至长城一线就率先进行了试用,由此还创造了“128骑进承德”这样的军事奇迹。
它有一个专用名称,叫做“快速挺进”。当时关东军弘前第八师团使用的“快速挺进队”,是由汽车和骑兵组成的,坦克也有,但数量极少。
畑俊六在这一基础上升了级,“华中派遣军”的“快速挺进队”以坦克装甲车为主体,轻战车和中战车相搭配,94式轻战车在前,89式中战车在后,其特点就是一个字:快。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乱李宗仁的节奏,抢先关住西大门。
面对突然出现于眼前的大批坦克,刚刚成立不久的淮北兵团立刻陷入慌乱之中,其防线接二连三被日本侵略军攻破。
以坦克装甲车为主体的“快速挺进队”推进速度惊人5月13日,继蒙城之后,永城失陷,陇海铁路就此失去了最后的防护。
畑俊六的这一拳真是太快了,快到令人眼花缭乱,豫东兵团连个雏形都还没出来,“快速挺进队”就已接近陇海铁路。
5月15日,随着一声震天巨响,陇海铁路线被日本侵略军炸断,徐州西大门眼看就要关上了。
一个月前,李宗仁曾将矶谷师团装进自己的口袋,一个月后,他却落进了畑俊六和寺内寿一合撒的大网。
东西南北,上下左右,至此全是日本侵略军。
李宗仁再也没法强装镇定了。
刘斐本来是到徐州来做蒋介石的传声筒的,一不小心,也陷在了坑里面,自然是一个劲儿埋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应该早一点儿抽调机动兵力,组织强一点的兵团出来,结果却弄了一个什么“淮北兵团”,眼瞅着防线一上来就被畑俊六给攻破了,这下全完了。
对这种“事后诸葛”式的声讨,李宗仁气得满脸通红:部队拉上去,是这么容易被抽下来的吗?徐州正面还要不要守了?
钻出去
事到如今,埋怨谁都没有用,重要的是今后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逃了,可是怎么逃呢?
从台儿庄大捷起,本来很小的一个五战区,如今已经累积了整整十几万部队,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这么多人,又没有隐身法或遁地术,想逃出去真是太难了。
往北,寺内挥师南下,日本侵略军密密麻麻,硬拼是要完蛋的。
往南,畑俊六率部北上,从此突破,后果参照“往北”。
往西,人家封的就是这条道。
往东,难不成跳大海里洗澡?
如果不动动脑,似乎这是个无解的死题目。
老李这人,好坏都可归结一处:书读得少。
不看那么多书,脑子里就没许多框框。到了这种时候,什么战略转进,什么胜利突围,这都是读书人想出来的词汇,现在要做的,概括起来就四个字:逃命要紧。
四面都是墙,不能拿脑袋去硬撞,但如果低下头去仔细找一找,或许能发现角落里还有——洞!
你或许会说那可能是狗洞,但管它是什么洞,只要能求得生路,那就要弯下腰去钻。
书上说得好,颜面比生命还可贵,可若是连命都没了,要颜面还有什么用呢?
人生在世,还是得跟《鹿鼎记》里面的韦小宝学,绝不能像他师傅那样,清兵的刀都要砍脖子了,还一个劲儿地在那扭扭捏捏,摆他的帮主谱。
眼下这种处境,面子一点不值钱,能留住性命才是好汉,而能带大家一起留住性命的,那更是好汉中的好汉。
说狗洞太难听了,还是说缝隙吧,李宗仁要做的,就是赶紧找个缝隙钻出去。
畑俊六撒出来的是一张网,它很容易给你以假象,以为上面的缝隙到处都是,其实不是这样,很多地方比墙壁还牢,你是钻不出去的。
所以这个缝隙一定得选好,要看准哪里才是对方真正的薄弱环节,不仅要确保自己能出去,还要保证这个缝隙能不断地被扯大,以便十几万人都可以钻出去。
永城虽然失陷,但“快速挺进队”刚刚从此通过,步兵未必跟得上,那里一定是最薄弱之处。
选准突破口后,李宗仁迅速将守军南调,组织部队依次撤退。
5月17日,“华北方面军”从北面迫近徐州,炮弹不断打入城内,连李宗仁的长官部也数次中弹起火。
5月18日,李宗仁离开徐州,乘火车前往永城。
走着走着,猛听得前方爆炸声连连,停下来一问,竟然是工兵把铁路桥给炸掉了。
谁让你走得晚,工兵还以为五战区长官部已经撤走了呢。
无奈,下车步行吧。
5月19日,李宗仁听到消息,“华中派遣军”沿陇海铁路东进,已占领徐州,不过五战区部队都已撤了出来。
虽然早已人去城空,但无论“华中派遣军”还是“华北方面军”,都没有在后面死死尾追,沿途也没有遇到太强的阻截,显然,这与日军上上下下的功利心态有关。这帮人的主要力量都没有拿来对付突围部队,他们满脑子转来转去的,还是如何在同仁面前争得头功,以及怎样在徐州大摆“庆功宴”。
侵占了徐州的日军只想着该怎样摆“庆功宴”
在亡命路上,李宗仁遇到的主要危险,不是地面的日军野战师团,而是天上飞来飞去的轰炸机。
当然轰炸机扔炸弹也是能要人命的,而投身军旅生涯这么多年,老李能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凭的就是多年浸淫战场所形成的那种超感觉。
某日,大家在一个村庄里埋锅做饭。李宗仁抬头一看,天上来了一架日机,奇怪的是,这架飞机只是绕着村子兜了一圈,什么也没干,连炸弹都没扔一颗,就拍拍屁股飞走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太平矣。李宗仁却勃然变色,下令赶快转移,多一秒钟也不能再待在村子里。
随从皆不解其意,走出二三里地,忽见有二十多架日机向原来那座村庄飞去。
顷刻之间,好好的一座村庄竟被夷为平地。
李宗仁这才说出,前面飞来的日机之所以未落一弹,乃因其是侦察机之故,侦察完情况后,发现村子里有这么多人,就回头去招呼轰炸机群了。如果大家伙现在还蹲在村子里吃饭,包括李宗仁自己在内的这些人准保被炸成齑粉一堆。
五战区长官部昼伏夜出,经七日七夜才到达安全区域,其间,白崇禧因为疲惫不堪,在晚上行军时曾多次从马上摔下,整个过程可说是艰险异常。
英雄本色
按照原先编制好的撤退次序,汤军团和桂军突前,滇军等部居中,孙连仲负责断后。
李、白原本以为紧跟在后的,会是孙连仲,没想到他撤退的时候完全失去方寸,根本就没跟上来。
更糟糕的是,他本人还与自己的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成了光杆司令,在路上跑着跑着,差点就被鬼子撞见给逮住了。只是因为那时正好起了晨雾,日本侵略军没看清楚,而且都急着进徐州城,这才让他从夹缝里跑了出来。
主力往西去,他却往东走,跑到苏北韩德勤那里去了,最后还是蒋介石派飞机把他接回了汉口。
事实上,撤退往往比进攻更能考验人的胆色。
除了汤恩伯、张自忠,以及本在包围圈边缘的桂军以外,几乎所有撤退部队都遭遇到了与以前毫无二致的一幕,即兵找不到官,官找不到兵,就连一些蒋介石嫡系主力也是在经历几天混乱之后才逐渐恢复秩序的。
撤退计划都有,经验教训也不只总结过一回,可是真正执行时,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达不到现代化军队的标准,当然只能依靠个人表现,表现不好的一团糟,表现好的却能做到从容不迫,乃至败退之中亦如闲庭信步一般。
本应断后的孙连仲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了,徐州大撤退的掩护部队成了张军团,而张自忠又实际上取代了孙连仲的角色。
张军团虽然殿后,但撤退时秩序井然,张自忠为此还采取了一个办法,即所有官兵一律将帽子反戴,这样不管外面多么混乱,只要认准军帽,彼此就都能找到对方。
别的部队大炮辎重能丢的都丢掉了,唯恐成为路上的包袱,但张军团的每一门炮都保护得好好的,始终随队前进。
不仅如此,在撤退途中,张自忠还打掉了一个日军辎重队,缴获了上百匹马和百余箱弹药。
刚开始撤退时,由于各部队建制被打乱,失去约束的溃兵竟然开始抢劫沿途民居。老百姓真是倒了大霉,既怕鬼子,又惧溃兵。
张自忠看到一个士兵从村子里出来,骑着一头毛驴准备赶路。
显然,毛驴不可能是军队里的。
张自忠上前查问:你为什么强拉老百姓牲口,说一个正当理由出来。
这个散兵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张自忠立命卫士上前,将之击毙于路旁,并当场宣布:有拿老百姓东西及强拉牲口者,一律就地枪决!
此例一开,沿途军容风纪为之大变。
虽然日本侵略军各个师团主力基本都在向徐州进发,与撤退大军呈正反两个方向,但日军侦察机天天盘旋空中,发现这么多作战部队在流动,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所以路上仍不时发生险情。
由于汤军团通过得早,张军团既要殿后,又要突前,五战区往永城方向撤退的大军,几乎全靠这么一支部队在保驾护航。
就在快要突出包围圈时,各军突然遇到了拦路虎。
得到日机情报后,居于鲁西外围的日本侵略军赶了过来——眼看着到徐州庆功也轮不到他们,便想通过截击捞上一票。
等张自忠到达时,许多部队都被拦在那里,闹哄哄地挤成一堆,进退不能。
假如是会战之初,即使日本侵略军再多,大家一窝蜂扑过去,七手八脚也能摆平。可这是什么时候,这是落魄的时候,急着逃命的是大多数,人人唯恐落在包围圈内不能脱身,谁又肯留下来拼上一场?
不愿居后,又不敢往前冲,于是自己就把撤退的道路给堵死了。
第3章 任何时候都需要胆色(2)
张自忠见这样不是办法,便主动提出,由张军团独挡其锋,打开通道后让其他部队先撤。
虽然张自忠在名义上已位居军团长,但他手中能直接指挥调度的仍然还是第五十九军这支老部队。在两次临沂大捷之后,五十九军剩下的能战之兵已十分可怜,其精锐的第三十八师更是从战前的一万五千人锐减至不足三千。
如果这三千人再打完了该怎么办呢?从临沂换防下来后,张自忠便从三千人中挑选精兵,缩编成一个千人的独立旅,直接归军团指挥,其他人派到后方去补充训练新兵。
张军团的主力,只剩下了刘振三第一八〇师,可偏偏这个师还不能常在身边。
由于张自忠实际担负着掩护大部队撤退的任务,所以他的行进秩序是,军部在前,刘振三师殿后,后者通常要在军部出发两个小时后,才能予以跟进。
在刘振三师还没有跟上来的情况下,张自忠只得先将随军部行动的独立旅调上,利用后者将日军吸引过去,以此为别人腾出求生通道。
趁张自忠与敌苦战,其他撤退部队迅速转移。
当时五战区派出的一个联络参谋负责在场协调,亲睹这一场面后不禁连声赞叹:张自忠予人以安,自处危境,真乃名将典型。
得知军团长正在厮杀中,刘振三师跑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作战场地。
没扔掉的野炮派上用场了,缴到的鬼子弹药也上了膛,一番死战,终于确保身后的所有撤退部队都得以安全过境。
等大家都走完了,张军团还与日本侵略军黏在一起,脱身不得。
为了摆脱追敌,张自忠悄悄地把预备队拉上去,对日本侵略军侧背进行佯攻,做出了一个要围而歼之的姿态。
欲退必攻,这是用兵要诀。
借助夜色掩护,独立旅保护军部先走,刘振三师随后逐级撤离,到深夜十点才全部脱离战场。
在徐州大撤退中,以张自忠表现最为耀眼。
这个人正因不再害怕失去任何东西,所以大彻大悟,成了最勇敢的人,俯视全场,无可及者。
国民党统帅部专门向五战区发出嘉奖令,表彰张自忠为抗战模范,对其部队所损失的武器优先补充,所缺兵员也择优补足。
民国岳飞
在畑俊六采用“快速挺进”战术,提前截断陇海铁路时,蒋介石计划中的豫东兵团虽然还未能组建成功,但指挥官已有人选。
薛岳,字伯陵,广东乐昌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六期,时任豫东兵团总司令。
在薛岳出生的第二年,甲午战争就进入了收官阶段,中国在这次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大战中输得干干净净,一纸《马关条约》更是直接断送了东方大国的中兴之路。
悲愤和愕然从前方蔓延到后方,又从城市蔓延到乡村,到处都有人在想念那个不世出的民族英雄——岳飞。薛家老爸也不例外,这个粤北山村的农民毫不犹豫地给儿子取名为“仰岳”,意思就是要向岳飞致敬。不过他想不到的是,儿子比老子的志向还要大,后来就直接把“仰”字给去掉了:仰什么仰,我就是未来的岳飞!
很狂吧,但这就是薛岳。
薛岳以岳飞自命
广东人称薛岳为老虎仔,但其实薛岳在军界的资历很老,老到连陈诚都不能望其项背。
当年孙中山身边有三个大内高手,也就是警卫团的三个营长,分别是叶挺、薛岳、张发奎,三人都是广仔,其中叶挺和薛岳还是保定军校同期同学。
有了这段黄金履历,老虎仔一开始真是虎虎有生气。“天下第一师”最早的师长不是胡宗南,而是他薛岳,那时候陈诚只是连长,而胡宗南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待着呢。
可是再往后,就逐渐进入了虎落平阳的阶段,薛岳先是丢了第一师师长职务,接着跟张发奎两度反蒋,反到最后把自己反得一干二净,只落得一个赋闲在家的下场。
这一赋闲就是两年。时光不等人啊,仅仅两年时间,保定八期的陈诚就呼呼地蹿了上去,竟然平地弄出一个“土木系”,成了“小委员长”,把六期的薛岳远远甩在了后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薛岳最要感谢的,还是他这位学弟,正是后者在蒋介石面前力保,他才得以重新出山。
抗战的全面爆发,为“民国岳飞”提供了一个正名的机会:是骡子是马,且拉出来遛上一遛。
淞沪会战进入高潮时,薛岳以抗战预备军的身份赶到上海参战。那是薛岳第一次指挥抗战,尽管他在内战中已身经百战,恶仗苦仗硬仗不知道打了多少,然而也从没遇到过这种惊天动地的大阵仗。
到撤退时,老虎仔更是九死一生,一条命差点就断送在了上海滩。
岳飞不是那么好做的,不先尝点苦头,长点见识,你就没有机会成为真的老虎。
在薛岳任豫东兵团总司令期间,该兵团也被称为薛岳兵团。
进入薛岳兵团的成员,除了刚刚从广东抽调北上的第六十四军等少数部队外,大部分都是淞沪会战及南京保卫战后保存下来的中央军主力,他们分散在各个地方,要想短时间内召集起来,确非易事。
虽然还没能最终组建完成,但因为畑俊六“快速挺进”,提前截断了陇海铁路,导致薛岳也不得不改变计划,指挥先期赶到的部队奔赴商丘。
商丘就好像是徐州西大门前的一座石狮子,守住这里,第五战区各部就能多出一个撤退逃生的出口。
刚刚准备修复铁路,薛岳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消息:宇都宫第十四师团的骑兵部队,又在兰封炸毁了铁路。
如果说商丘铁路属于陇海铁路下游的话,兰封铁路就是陇海铁路中游,那里一被破坏,所有战略物资都没法抢运回去了。
更让薛岳担忧的是,假使第十四师团主力继续沿陇海铁路南下,与侵入徐州的日本侵略军合力,足可以将附近的中国军队全部收拾掉——不光包围圈内的五战区部队,还得加上商丘的薛岳兵团。
抽血伤身
可是这个世界奇妙就奇妙在,它绝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人们的预想轨迹去走。
宇都宫第十四师团,也就是保定会战中的土肥原师团,此时为第一军的当家,实际也是唯一花旦。
现在的第一军,已渐渐变成了一只空心皮囊。
从实力上看,第一军当初是远超第二军的,其司令官香月清司从“华北驻屯军”时代开始,一直到太原会战,一路都可谓战功赫赫,他的声名不仅盖过西尾寿造,甚至有比肩顶头上司寺内寿一的趋势。
春风得意有时跟大祸临头是同义词,不知不觉中,香月已经走在摇摇晃晃的钢丝绳上了。
寺内是什么人物,早在日本“二二六”兵变后便出任陆相,一个陆军大臣,却把整个内阁都变成了“寺内内阁”,可想而知有多么跋扈。其盛时,日本朝野上下,权柄唯其一人独操。
在陆军内部,寺内也属于那种他一瞪眼,你就得扑通一声给跪下的主。谁要想越过他出风头,不给你点小鞋穿穿,寺内的日文名字就得倒过来写了。
早在太原会战时,香月就感到了兵力不足,照理,寺内应该多给些兵才是,不料寺内不但不给,还反过来抽他的血。
板垣师团虽是“华北方面军”的直属部队,但实际一直是配属第一军使用的,香月本人也把板垣当做自己的宝贝,不惜重金打造与包装。
太原会战后期,太原明明就在龙山第二十师团眼皮子底下,可是香月却把攻城的任务交给了还远在忻口的板垣师团,为的就是要成就后者“常胜将军”的英名,用心可谓良苦。
好了,板垣终于被捧红了,成了炙手可热的名角,可没等香月享到什么福,寺内却伸手一抄,把“老有才”的板垣给了西尾的第二军。
除了干瞪眼,香月毫无办法。
这还不算完,随着日军侵占华北的地域越来越大,寺内觉得哪里需要兵了,第一个就开口向香月要。
今天抽走一个大队,明天调离一个大队,第一军几乎成了“华北方面军”的“备用兵库”,香月不胜其扰,根本就集中不了精力继续渡河作战。
他曾经申辩,请求不要动不动就临时抽调他的部队——你也可以考虑调调第二军的兵呀。
不说尚可,一说寺内更来劲了。
整的就是你,你还按捺不住,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寺内立即给香月的“问题”定了性:目无长官,不奉调令。
从此以后,血照抽,而且往死里抽,不仅调人,连第一军前线部队所用的弹药都不放过,能拿随手就拿,结果第一军又从“备用兵库”变成了“备用弹药库”。
第一军不是牛吗,职务暂时降不了你们,我就降你们的待遇。
日本军政两界无人敢惹寺内寿一(左一)
寺内把第一军司令部的专用飞机全部改成了最老式、性能最差的那种,似乎就巴不得什么时候飞机出点故障,掉两个零件,把这伙人全都给活活摔死。
当然,这一切的矛头其实都是冲着香月来的。
要说寺内这老小子也真是够龌龊。香月“不奉调令”也就有过那么一次,可从此以后,他每次会议必定要老调重弹,把可怜的香月给从头到脚数落一番。
不仅如此,寺内还不厌其烦,在各种各样的文件中都要将第一军的“不奉调令”作为典型来刮脸皮,似乎不这样做,他就不过瘾,不开心。
香月从担任“华北驻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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