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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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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岸守军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第一〇六和第一〇一师团趁机发动强渡。
前面重炮轰击时,冈村十分得意,但等真的强渡了,他也忐忑不安起来。
因为一开始挤进去的不可能是大部队,只能是小股先锋,试想一下,这些人背后是水,前面如果遇到强力抵抗,处境绝不美妙。同时,在步兵实施登陆后,炮兵的发挥也受到限制,不可能再闭着眼睛乱轰一气了。
这毕竟是冈村生平第一次用“重甲部队”来包装“弱兵师团”,其中冒险和赌一把的成分非常大,就怕一不小心给演砸了。
面对日本的“弱兵师团”,中国的“防守三段”本来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那样的话,罗卓英才有空隙和时间对部署作出调整。
可是最短的那块板提前断裂。
炮为军中之胆,冈村的连续炮击,破坏工事还在其次,最主要还是心理战,意在摧毁守军的心理防线。
三个小时的天崩地裂,而修河之上又看不到一个日军影子,东北军的胆率先破掉了。
在日军步兵发动强渡后,师长王铁汉往前沿团指挥所打电话,但根本打不进去。再一查,部队竟然以“瓦斯中毒”为由无令自退了,阵地上空无一人,给对手捡了个现成便宜。
获悉日军已从东北军防区登岸,罗卓英叫苦不迭,向军长刘多荃下达命令,要求其马上收复丢失阵地,否则唯军长是问。
这是一份务期必成的死命令,刘多荃收到命令后手足无措,又严令王铁汉。
王铁汉也只能拿出打铁的劲头,给反攻部队立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军法从事。
虽然有“军法从事”这口宝剑顶在脖子上,不敢上的还是不敢上。
三个团前去反攻,只有一个团以夜色为掩护奉命冲了上去,可是等到天亮,对方一打,又退了下来。
这下什么宝剑都不管用了,连刘多荃和王铁汉自己也慌了神,无法控制住部队,各个团全都逃得稀里哗啦。
修水一战,东北军遭受重创。王铁汉第一〇五师曾参加过淞沪会战,但那时候的损失都没现在这么大,如今真称得上是丢盔卸甲,能丢的武器一下全丢掉了,什么捷克式步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扔得满地都是。
由于武器损失实在太大,刘多荃和王铁汉都不敢报请补充,怕蒋介石和何应钦受不了这种刺激,把他们的番号给取消掉。后来幸亏刘多荃还有从东北带来的家底,在江上藏了几十条大船的军火,这才免了揭不开锅的尴尬。
事后追究修水失守的责任,刘多荃被连降两级,王铁汉撤职留任,戴罪立功。
这一板子打得并不过分。正是由于东北军退却,日军才得以从突破口不断注入兵力,人越涌越多,并对李觉、夏楚中两军形成了抄袭包围。
彼此一拖累,本来能打的都打不下去了,两军只好也向侧面山地撤退。
3月21日上午,冈村接到前沿打来的电话,得知中国守军的修水防线已然崩溃,心神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他的闪击战才刚刚开始,厉害的还没放出来,所以第一个照面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
最新式战术
第十一军登陆,乃至于击破第一线防御,对罗卓英来说并不意味着致命。
从“一·二八”淞沪会战开始,日军的侵占已基本形成一种教科书式的惯例,即侦察、开进、展开。按照这一程序,它每攻下一地,就要停一下,整顿后再攻。
从修水到南昌,中间有重重关隘,特别重要的是,由于沿途道路皆被破坏,在修水对岸曾威风八面的重炮兵旅团将无法配合步兵作战。
就算两个“弱兵师团”被打了鸡血,一路顺利,按照每地耗时一天计,起码也得用去五到六天。
在这段时间里,第九战区起码可以调集三个军到预定战场进行围攻。“弱兵师团”前遭围击,后有修水,没准就能重新复制一个“万家岭”出来。这也是在部署修水一线防御时,罗卓英敢于把夏楚中第七十九军提到岸边加固防线的原因。
让罗卓英乃至薛岳都没有料到的是,冈村恰恰没有依照教科书走,他采用的是最新式战术。
破坏了的道路,可以拦住炮兵,却挡不住坦克,尤其是成群结队的坦克。
在军事侵略战术上,冈村确实很有一套,甚至超过了同时代的诸多日军将领。他在南昌战役中创造出了多个第一,除了第一次大规模集中使用炮兵外,还第一次使用了坦克集群这一概念。
和炮兵一样,在武汉会战中坦克也是分散配给各个师团的,结果却很不理想。分散出去的坦克,不仅没对战局起到明显的推动作用,相反还受到不小损失,被炸坏亟待修理的坦克排成了队,以至于临时搭建的野战兵工厂都没有如此多配件,非得用飞机将零件从日本国内运来。
冈村经过总结,南昌会战就把整个第十一军的所有坦克都收罗到一起,组成了战车集团。这个战车集团,合计有坦克一百三十五辆,其中既有大块头的89式中战车,又有跑得快的94式轻战车。
以往坦克都是在前面为步兵的战斗开路,此次冈村却别出心裁,他要以坦克为他的整个战役开路。
坦克被称为“陆战之王”,早在一战时就出现了,但是在世界战场上的大规模独立运用,最早却是起自1939年9月,德国装甲军团闪击波兰。
在东亚战场上,冈村比德国人还早了半年!
战车集团随步兵师团登岸后,连停都没停一下,就向南昌直冲而去。
从修水到南昌,直线距离一百里不到,但为了从正面的守卫部队旁边绕行过去,就需要迂回,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百里了,而至少需五百里路。
对于冈村来说,这个问题非常棘手。因为战车集团孤军深入,沿途将再无后方补给。
缺其他东西都好办,缺了汽油,坦克无非是废铁一堆。
在兰封会战中,土肥原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狂飙突进,当时的架势,差点就要闯进开封府了,但在补给线被切断的情况下,很快沦落成了一只死螃蟹。
冈村可不愿意跟在土肥原屁股后面走老路,更不想做死螃蟹。
经过一番“技术攻关”,终于由战车集团自己想出办法,那就是在坦克外面加绑小汽油桶,如此估算,可以前进近二百五十里,也就是全部迂回路程的一半。
第28章 哪一站(3)
战车集团的迂回穿插,成为冈村在南昌战役中最为得意的手笔。他为此十分兴奋,可是随后挠头的事情出现了。
由于连续下雨,路上道路十分泥泞,不仅影响前进速度,而且使得坦克发动机受到影响,极大地增加了油耗,结果一半迂回路程还没走完,一众坦克就集体闹起了油荒。
战车集团只好临时决定把所有油料集中起来,供给其中的一个战车中队,让该中队先出发,其他全部原地待命。
如果不能继续“喂”油,这些坦克其实也没什么“命”好待。就在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人忽然想到了空投的办法,随即向第十一军司令部发出紧急救援电报:燃料用完,请赶快空投。
包括冈村在内,司令部的这些人此前没有一个想到过空投油料的办法,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到哪里算哪里。现在有人出了这个高明法子,可是因为没有准备,油却又找不到了。
他们花了一整天时间,好不容易收集了一些汽油,连夜用运输机运去进行空投。
由于油料僧多粥少,实际有超过一半的坦克战车当天仍无法继续投入使用。
这个时候,如果罗卓英能及时投入兵力进行攻击,这些坦克将全部因失去机动能力而成为一只只死蟹。可惜冈村的大规模闪电战术,已经完全打乱了罗卓英的阵脚,同时在缺乏空中侦察手段的情况下,罗卓英也不知道先期到达南昌城外的只是一部分单独的坦克部队,而他完全有可能截断这支部队的后路,并将另一部分不能动弹的坦克打成真正的死蟹。
他注意到的只是第十一军仅用两天时间,就连下三城,迂回到了南昌城西面,从而对南昌形成了半包围。
3月22日,罗卓英以保存部队为原则,向薛岳提出是否可放弃南昌。
薛岳连夜召集幕僚们进行研究。大多数幕僚都倾向于“守”,认为南昌城前的赣江宽达千米,非修水河可比,而且第十一军的后方联络线拉得过长,一旦附近的其他中国军队赶到,可一举切断其联络线。
薛岳犹豫了相当长的时间,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弃”。
平时的书面命令,大多是薛岳简单口述,然后交由幕僚们起草,唯独这份撤退令,他字斟句酌,亲自起草,乃至于电报都发出去了,撤退令还没写好。这在薛岳的军事生涯中是很少见的。
南昌究竟是弃还是守,其中分量实有千钧重,选择起来真是太难了。
首先,他相信罗卓英的话,认为第十一军确实已逼近南昌。其次,此时守南昌的是欧震第四军,如果一定要死守南昌的话,第四军可能会因此全部牺牲掉。
在粤军之中,以“老铁军”第四军名气最响,从张发奎到薛岳,没有一个不拿它当宝贝和亲生儿子看待。别的不说,在万家岭战役中,就是由第四军率先发现第一〇六师团的穿插动向,并将其诱入包围圈的。
牺牲第四军保南昌,南昌还不一定能保得住,却要把视如性命的“老铁军”给送进去,这当然是薛岳很难接受的。
日本第十一军侵占南昌
第一〇六和第一〇一师团是五天之后才到达南昌附近的,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太过激烈的抵抗。3月27日,南昌陷落。
失守南昌,对于薛岳和罗卓英来说,都是一次重大挫折。薛岳起初虽未直接指挥南昌会战,但最后的撤退令是他拟定的,等于南昌城就是从他一手送出的,其心情可想而知。
如同运动员输了比赛,一些有个性的教练会连记者招待会都拒绝参加。南昌会战结束后。薛岳不仅没有依例召开战术检讨会,而且人也变得沉默起来,平时更是不肯涉及有关南昌会战的一个字。
太窝囊了,你们千万别跟我聊这个。
到站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你想把脑袋藏被窝里也不可能了。丢失南昌,不光是失去了一个省会,也不光是失去了一个空军基地,它还导致了原本连成一线的第九和第三战区被分割开来,消息一经公布,便引得舆论大哗。蒋介石大为光火,除将罗卓英予以撤职外,还责令薛岳组织第九战区进行反攻,务期收复南昌。
弃城容易,要想再夺回来可就比登天还难了。自“七七事变”以来,还从来没有哪一座被日军占领的城市是可以靠真刀真枪再夺回来的,无论大小。尽管较之中日开战前,日军的战斗力和作战意志已降低不少,尽管第十一军负责防守南昌的,依旧只是第一〇一和第一〇六师团这两个“弱弱师团”,可是中国军队实际仍无足够能力进行反攻,尤其是攻坚。
要知道,南昌并不是万家岭,这里不会给你提供秋风扫落叶的机会和环境。
薛岳当然也不是不清楚,但他这一回已经不敢再跟蒋介石对着干了,说到底,能够把腰挺起来,那都得有资本,如今仗打成这个熊样,没连带处分你已经够给面子了,还敢再犟嘴?
攻打南昌这样的大城市,必须有特种部队的支持,否则人再多也没用,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薛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第一、第九两大战区的所有炮兵部队都集中起来,像冈村做过的那样,对日军的南昌防线进行摧毁式打击。
可是他面临着冈村不可能碰到的难题,那就是自武汉、南昌相继失守后,长江以南几乎成了日本航空队的天下,这意味着中国炮兵部队就算能组织成一个集团,也得不到空军的保护,反而正好给日军轰炸机提供一网打尽的机会。
就那么一点炮兵,假如就此被消灭,以后两个战区就都不要混了,所以这个方案是行不通的。
这时有幕僚出了个主意,说不妨派人渗入日军在南昌的“维持会”,找机会先一步进入南昌据点作为内应,之后里应外合,用奇袭甚至强袭的方式夺取。
当然是个类似于“平原游击队”那样的好主意,很节省工本,也非常智慧,可是你得想想,南昌里外有大大小小很多据点,你都能进得去?
况且这也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准备的事,起码先得取得据点日军的信任吧,那岂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到时没准连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薛岳来说,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万一夺南昌不成,日军正好攻过来,反而把原阵地都给丢了,那就真是得不到利还要亏老本了。
因此在否定前两个方案后,他拟订了第三个方案。
这个方案叫做保平争胜,即不把第九战区的所有兵力都用于反攻南昌,而是一拆两半,一半用来守住原阵地,另一半用于反攻南昌,通俗点来说,就是鸡蛋放两个筐,即使其中一个筐砸了,晚上还有炒鸡蛋可吃。
南昌失守,薛岳是吃了冈村机械化闪击的亏,这次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对冈村来了个闪击,当然只能是纯步兵的闪击。
4月22日,第九战区率先对南昌发起反攻。
日军在第一线的据点有大有小。薛岳对大据点围而不攻,只留下小部队用于监视,大部队则从缝隙中钻过去,专拔小据点。
由于薛岳采用了闪击和乘隙而入的战术,所以很快就击破了第一〇六师团组织的第一防御线,顺利进入南昌外围。
与薛岳相比,他的同学上官云相却一上来就遇到了困境。
上官云相,山东商河县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六期,时任第三战区前敌总指挥。
薛岳、叶挺、上官云相,再加上粤军战将吴奇伟、李汉魂、邓龙光、叶肇,甚至于郝梦龄、顾祝同,这些人全都是保定第六期的学生。一期能出这么多人才,绝对是大丰收了,也可以称之为“荣耀的第六期”。
打了一辈子仗,上官云相能够让人记住的,却是皖南事变。当时他的围攻兵力虽多出老同学叶挺好几倍,但并不是其基本部队,皆为临时统属,用他的话来说,是“七拼八凑”而成,在这种情况下,犹能够打败新四军主力,若仅就军事而论,还是不赖的。
如果用一个字来评价薛、叶、上官作战的特点,薛岳是“智”,叶挺是“勇”,上官则是“狠”,战场之上绝无菩萨心肠。
可是人光狠没有用,很多时候还要靠天时地利人和,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得有运气。比如在皖南事变中,一连下了好几场雨,给叶挺突围造成了很大困难,相反当然是帮了进攻者大忙。
在南昌反攻战中,上官云相的运气却比他的另一个同学薛岳要差得多。
薛岳闪击,打了对手一个冷不防,他则因三战区进攻计划本身靠后,乃至于发起反攻时日军已作好了准备。
薛岳那边可以穿隙而过,他这边却不行,前面全是密集而坚固的据点,根本无隙可插。
薛岳可以先攻第一线防御,他却必须直扑南昌,也就是说一开头碰上的就是硬钉子。
由于第九战区的规模大,所以即使薛岳只投入一半的人马来攻南昌,他的兵力还是比上官要多得多。双方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缺乏火炮支援,只能拼人。
所有这些东西,可以说没有一个是作为指挥官的上官云相能够自由选择的,除了运气,对此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第三战区因此打得十分艰苦。在第九战区击破日军第一防御线的时候,他们尚被第一〇一师团阻在莲塘,而且看样子,连莲塘都难以攻克。
负责担任主攻的第七十九师师长情急之下,竟然玩起花招,准备用假电报的方式向上级“报捷”,结果西洋镜被拆穿,随即遭到逮捕。
第九战区打得顺利,第三战区却迟迟没有动静,上官云相为此十分着急,他只能继续“狠”下去。
陈安宝与郝梦龄是性格相投的好朋友
时任第二十九军军长的陈安宝奉命亲临前线。
陈安宝,浙江黄岩县人,毕业于保定军校第三期。
陈安宝有较长的从军经历,他和郝梦龄虽然不是一届同学,却是一对相交已久的好朋友。两人性格上也差不多,都老实憨厚,从不会耍滑头玩花样。
郝梦龄比陈安宝小七岁,可早在太原会战时就牺牲在了第一线,当时陈安宝扶柩痛哭,十分伤心,曾誓言:为抗日而死,死亦为鬼雄,有朝一日,也要像好友那样选择慷慨赴死。
人生就像坐在火车上,每个人都有到站的那一天。
第七十九师是陈安宝一手调教出来的主力部队,师长也是他看着提拔上来的,现在表现成这样,他也是既失望又生气,但陈安宝又和郝梦龄一样待人宽厚,他起初只是打算对被捕的那位师长予以撤职处分就算了。可是上官云相不干:这种时候还敢欺骗上级,这样的人都不杀,我上官就不抗日了!
命令下来,军前正法。
陈安宝闻讯,难过得好几天都茶饭不思,然而在上官云相要他接下军令状,靠前指挥时,他仍毫不犹豫,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前线。
对下级仁慈,对上级服从,所有这些都没有任何矫情或做作,只是出于一颗善良的本心。
5月5日,陈安宝到达莲塘前线,可是还没等他发起进攻,战场形势就已经发生了急剧变化。
正如薛岳曾经预料的那样,在你疲软的时候,人家也会对你发起进攻,第三战区久攻而不能克,早就进入了人困马乏的境地,趁此机会,第一〇一师团反而借助炮火掩护,向中国军队冲杀过来。
莲塘的第一〇一师团此时已增加到了四个联队,而陈安宝由于时间紧迫,并没有能够把后援部队全部带上来,很快他连预备队都打光了。
见此情景,卫士感到不妙,劝他从壕沟中先行转移,但陈安宝十分沉着,仍坚持在前线进行指挥。
5月6日下午,防线被第一〇一师团完全击破。
撤退中,陈安宝负了重伤,他的块头又大,所以根本跑不出去,最后战死沙场。
终于“到站”了。
在抗战中,有三位中将以上的高级将领都牺牲在第一线,依次是:郝梦龄、陈安宝、张自忠,但郝梦龄和张自忠都是国葬,唯陈安宝没能享此待遇,据说与他倒在溃败路上有关。
陈安宝其实是有机会脱险的,而且无论情况如何险恶,这个前线最高指挥官始终都未离开过自己的官兵。
可是他也许不会计较。
因为没有谁能够事先预知自己会从哪一站下车,只是尽我本分就好,陈安宝正是这样的人。
就在第三战区全线溃败的时候,第九战区也遇到了瓶颈,南昌外围犹如莲塘,据点既密集又坚固,想像突破第一线防御时那样穿隙而过根本就不可能,而在没有火炮配合的情况下,硬攻据点只能徒增伤亡——仅仅一个小据点,第九战区伤亡数百人都攻不下来。
5月9日,中国统帅部电令第三、第九战区,结束对南昌的反攻行动。
第29章 我的路
早在指挥攻占南昌的战役时,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就收到了一份发自参谋本部的情报,正是这份情报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
情报上说,武汉会战时曾打得金泽第九师团和第二十七师团无法前进的汤恩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长江南岸调到北岸去了,目前正在湖北随县和枣阳一带布防。
北岸当然不只有汤恩伯,那是整个第五战区的地盘,几十万大军云集在那里,但从参谋本部到冈村,眼里都只有一个汤恩伯,认为这才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劲敌。
从武汉会战到南昌会战,冈村对中国军队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深刻的认识。中国军队看起来很多,但占绝对优势的仍然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
冈村也想到过,那么多地方军队,比如东北军、西北军、川军、桂军、粤军加起来会怎么样?能不能用以前“以华制华”的办法,鼓动它们联合起来与中央军展开内斗?但思考的结论让他自己都很丧气,且不说如今根本就没这可能,就算能成功,这些联合起来的军队也不是中央军的对手。
蒋介石的嫡系部队,让冈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汤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团军。冈村曾如此评价汤恩伯:蒋介石手下最骁勇善战的将领,其部队是蒋嫡系中的精锐。
可想而知,这么一个勇将中的勇将,一支精锐中的精锐,一直虎视眈眈地趴在武汉附近,其用意不言自明,而假如能成功地将其削掉或者驱逐,又无疑会对蒋介石及中国政府造成沉重打击。
冈村决定集中第十一军的主力,对随枣地区(随县到枣阳)展开一次大进攻,这就是随枣会战。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进攻的目的不再是占城夺地,而是攻而不占,主要以打击第五战区部队为主,其中关键就是包围并消灭汤恩伯。
然而冈村并不知道,他的这一侵略计划已经提前飞到了汤恩伯的桌上。
无名英雄
在武汉会战后期,李宗仁已经病愈返回原任。不过等他上阵时,首先需要面对的不是怎样指挥作战,而是如何部署“转进”。
自从经历徐州大撤退后,李宗仁就培养出了一种神秘的第六感。当时第五战区长官部距离前线还很远,可他老是觉得这里那里不对劲,经常耳鸣眼跳,以至于绕室彷徨,辗转反侧,半夜三更都睡不着觉。
时为午夜,众人都睡得正香呢,他就披着衣服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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