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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河山一寸血-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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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圈下来,不老实的、老实的、穿长衫的、着军装的,陈诚几乎没有一个不得罪。

到宜昌失守,一股蓄积已久的情绪就像决堤洪水一样,突然宣泄出来。

其实大家都知道宜昌失守跟陈诚本人没多大关系,要追查责任,蒋介石和李宗仁的责任还更大一些,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借口。

你平时不是就喜欢“弹”你“弹”他吗,好,今天我们大伙也来弹劾弹劾你。

宜昌失守只是一根藤,顺着这根藤,陈诚的老底被掀了个底朝天。

远的咱们不说了,就看最近的,倒着往前数:枣宜会战,败了,宜昌失守;南昌会战,败了,南昌失守;武汉会战,败了,武汉失守。

这哥们儿压根就没打过什么胜仗嘛,敢情全是败仗,什么“四干将军”,分明是“三昌将军”!

南昌会战,陈诚不过挂了个第九战区司令长官的名,那仗跟他半根毛的关系都没有,真是没有最冤,只有更冤,冤得一塌糊涂,无边无际。

这种情况下,已不是你反驳不反驳的问题,而是泔水盆子扣脑袋上,让你想躲都躲不掉。

孔祥熙身为文官领袖,很少具体过问前方军事,此时也气愤地跑出来大嚷:宜昌如此重镇丢失,不杀几个将领,那还得了?

私下里,老孔说了真话:陈诚这个人,我向来帮他,不料他夜郎自大,得志之后反而咬住我不放,简直莫名其妙。宜昌这件事,他既然爱挑担子,那就让他挑到底吧。

几个回合下来,陈诚被整得满头大汗,第十八军的好几个将领都受到了处分,虽然没像孔祥熙嚷嚷的那样人头落地,但“土木系”已是威风扫地。

两个难题

陈诚以为到头了,不料一起了头就没有结束的时候,这根藤刚扯完,另一根藤又冒了出来。

有人站起来说,现在政治部的工作也很差劲,哪有什么成绩可言。

下面立刻应和声一片。

转瞬间,陈诚又从“党政上之游击”沦落到了“党政上之疟疾”,由门外汉变成了打摆子的病汉。

事已至此,他真正尝到了墙倒众人推和虎落平阳被犬欺是什么滋味,不久便被迫向蒋介石递交辞呈,要求辞去政治部部长一职。

蒋介石同意了,宣布决定那天,他亲自到政治部讲话,特别提到,“政治部没有成绩”,不是陈诚的责任,而只能怪部里的其他人没有把活干好。

他话里有话:听说你们还老同别人搞摩擦……

轮到陈诚发言,却让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我不同意“委员长”的话。

政治部工作是有成绩的,但这个成绩不是我的,是政治部各位同仁的,你们大家的。眼睛里不揉沙子的陈诚从来就不肯服输陈诚说:我们没有跟别人闹摩擦,但是不能禁止别人不跟我们闹摩擦!

有人担心地朝蒋介石偷窥了一眼,没想到后者一点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脸上还挂着笑容。

他很清楚这位部下的个性,以陈诚的忠诚程度,绝不是要跟他当众唱反调,而是要表明态度,一种绝不服输的态度。

随着日军长期占据宜昌,重庆受到直接威胁,此时正需要有经验的大将保卫重庆,这个人要拿得起放得下,跌倒了还能再爬起来,除此之外,必须是绝对靠得住的“忠臣”。

环顾左右,非陈诚莫属,所以有时候倔一点并不是坏事,是好事。

对于陈诚来说也是如此,只有回归老本行,到战场上去体现价值,才能找到继续往上攀登的阶梯。

宜昌失守的教训表明,李宗仁第五战区难以顾及江岸战场,要保卫重庆,就需要在宜昌到重庆之间建立一个新战区。

宜昌原先有一个第六战区,但这个战区是配合薛岳第九战区而设立的,其目的也主要不是为防卫宜昌,而是确保湘西。之后,因为桂南会战暴露出机构设置过多的问题,包括桂林行营、第六战区在内都被撤销掉了。

1940年7月1日,中国统帅部决定在宜昌以西重设第六战区,任命陈诚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兼湖北省主席。

当时随着抗战深入,各个战区的问题都越积越多,第六战区虽然是个新战区,然而也无非是把七七八八的部队拼凑在一起而已,所以该有的一样也少不了。

陈诚把问题都摆在桌上,发现最棘手的是两条。

其一,缺额。每支部队都缺,而且缺得触目惊心,看着一个军,其实不及一个师,看着一个师,其实不及一个旅。

如果对军队实际情况不了解,指挥打仗时就很成问题。比如按照日本人的“大队定律”,你进攻他的时候,前面一个日军大队,你至少得派上三个步兵师,但结果这三个步兵师只能称为三个步兵旅,最多合一个师,那如何攻法?

其二,缺粮。因为运输困难,后方军粮不敷需要,导致部队常闹粮荒。在这种情况下,当兵的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还谈得上打胜仗。

过去,张自忠曾为此百思无计,以至于只能以兵团或集团军总司令的身份亲犯其险,用以鼓舞士气。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张自忠那样正直,利用部队缺额缺粮来吃空额,从中贪污腐化的不在少数,陈诚对此深恶痛绝。

缺额,那就一支一支部队清查下去,据实上报,缺多少兵让上面拨多少下来。

缺粮,表面看来是运力不足,但陈诚一调查,里面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重庆政府财政拮据,运粮船的报酬给得很低。长江上的船夫也要吃饭,也要养一家老小,不是一句爱国抗日就能打发过去的。有的船夫不堪其苦,又不敢不接活,往往运输时就出工不出力,明明一天可以运到,三四天也到不了,更有甚者,还故意把粮船给弄沉了。

陈诚就作出规定,你运多少米,我给多少钱,而且不打白条,这样一来,不仅未再发生过沉船事件,船夫运粮的积极性也马上高涨起来。

运费高了,军政部不给报销,陈诚就直接拿着账册去找何应钦,“何敬公”被他缠得受不了,只好特许第六战区实报实销。

可是军政部部长要负责的也不是就一个战区,你要特殊,他要特殊,如何受得了?这也是后来两人矛盾加剧的直接起因。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诚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第六战区的问题初步解决了,又有了好好打上一仗的能力和把握。

就差一步

1941年9月中旬,日本第十一军再次进攻长沙,从而引发第二次长沙会战。中国统帅部要求其他战区主动出击,在最大限度上缓解薛岳第九战区的压力,以免各战区都被日军各个击破。

真正响应的就一家,也就是陈诚的第六战区,反击的目标不用说,自然是宜昌。

驻扎宜昌的仍是第十三师团。当时的大部分日军师团都进行了编制压缩,由两旅四联队制,变成了一团三联队制,但由于宜昌地位特殊,第十三师团不缩反扩,成了一个超规模大师团。

从关外调来的第四师团没有打过什么仗,是一支满员满额部队,但它没法和第十三师团比,后者的基干和配属部队全部加起来,达到二万六千人,军马更是接近万匹。

如果没有其他因素发生,陈诚别说反攻宜昌,能老老实实看住重庆的大门,就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第二次长沙会战,给陈诚带来了机会——第十三师团为此被抽去了三成的兵力,只剩下三个联队。

从9月27日开始,陈诚调动五个军对宜昌展开反攻。

由于占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陈诚运用分割战术,很快就在外围将第十三师团的各个联队分别包围起来,其先头部队已到宜昌城下。

10月2日,蒋介石致电陈诚:不顾一切,三天内夺回宜昌。

陈诚调上战防炮,这回他开发了特种武器的另一妙用:不是打坦克,而是直接对准日军据点进行射击,穿甲弹、爆炸弹一起上,把据点工事轰塌了再说。

当时正好有一个东京慰问团在医院对伤病员进行演出,得知宜昌被包围,这些人脸上白粉也不用涂了,脸色变得煞白,再过一会儿,听到炮弹落入城内,手脚抖了起来,不让跳舞也要跳舞,又过一会儿,医院院长说,你们不用在这里表演了,换个场地吧,因为伤病员全拿着枪到前线去了。

到了新场地一看,地上死的伤的躺一堆,都是刚抬下来的,见到这一惨景,演员们哪里还有胆量和兴致表演,一个接一个地找借口溜出了医院。

10月6日,陈诚成功完成外围破坏,宜昌通往各地的公路无一完好,附近赶来救援的第三十九师团无可奈何,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第三十九师团临时想招,决定用飞机来运人。可是一架飞机每次最多坐八到十个人,多了载不了,到第三次往返时,还被陈诚发现,第六战区的高射炮一炮过去,机毁人亡,吓得第三十九师团和航空兵都不敢再使用这个蠢办法了。

10月8日,陈诚派部队乘坐民船,在长江上用迫击炮对宜昌进行打击,继陆路之后,又封锁了其水路交通。

此时,第十三师团已被打得乱七八糟,各个联队之间你救不了我,我救不了你,宜昌更是处于团团包围之中。

10月10日凌晨,陈诚集中一百四十门火炮,对宜昌发动最后的总攻。

一时之间,守城日军四面告急,师团长内山英太郎中将认为形势已无法扭转,遂下令烧毁联队军旗及机密文件,并且从他开始,全体高级官佐必须作好自杀准备。

他的参谋长连诀别电报都起草好了,上面特地提到,东京慰问团这回也得跟着倒大霉了,然而实在没有办法。

内山拿着电报看了看,觉得没说到点子上。

你虎啊,宜昌失守是要追究责任的,何况东京慰问团都栽了进来,不弄得像那么回事,就算自杀也讨不到好啊。

于是他“刷刷”添上:我们殉国了,而且是在高呼“陛下万岁”中殉国的。

明白师团长的意思后,参谋长专门叫来副官,让他组成一个敢死队,在电报未发出前想办法突出重围,以便以后向统帅部报告师团司令部的“悲壮场面”。

内山的命好,他的良苦用心最终也没派上用场。因为当天第三十九师团在第十一军司令部的严令下,终于不顾一切,拼死冲破层层堵截,到达了宜昌附近,除此之外,进攻长沙的日军也已被迫回撤,准备掉过头来对宜昌进行援救。

10月10日夜,第六战区奉命撤出宜昌战场。

按照日方统计,日军此次伤亡接近七千人,尤其第十三师团受损最为严重,但陈诚仍闷闷不乐:就差一步,怎么还是进不了城呢?

此时第二次长沙会战已经结束,报端一片欢呼,照例又是“长沙大捷”,把宜昌反击战盖得没了一点声音,陈诚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对幕僚们说:伯陵兄(薛岳字伯陵)能打退敌人,我却攻不下宜昌,真不中用。

陈诚(左)性格非常要强,和关系很好的薛岳(右)也“攀比”战绩幕僚安慰他:我们本来就是策应长沙会战的,长沙胜利,不就是我们的胜利吗?您的战略战术没错,之所以未能最后攻克宜昌,主要还是部队战斗力欠火候,以后继续加强训练就是了。

陈诚当着众人的面点点头,但其实强颜欢笑,好长时间都不能释然。

蒋介石倒是很体谅陈诚。他到长沙去参加第九战区举办的祝捷大会,一开始就说,跟日寇作战,没一个敢主动反攻的,只有第六战区的陈长官例外。宜昌虽然没能攻克,但第六战区牵制了日军,使长沙会战获得胜利,实为功居第一!

陈诚听到后,这才好受了一些,并埋下头来继续加强军队整训,为下一次战役作准备。

事实上,陈诚所羡慕的第二次长沙会战就战绩而言,并不算突出。在此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出色的战役,那次战役才被称为抗战以来最精彩的一战。

第五卷 历史不死

第1章 序言

我相信,书有书的命运,就像本书所书写的这段历史,在它发轫之初真相就摆在眼前了,曲折、繁复、虚饰都不是它的全部,只要你在不断地接近,就有意义。

这本书最早的书名叫《正面抗日战场》,但只出了第一部“我的家在松花江上”、第二部“烽火大地”,之后就因故停了下来。其间,有很多朋友在网上留言,问第三部何时面世,对此我也不知如何作答,因为我当时也不知道确凿答案。

唯一可以告慰大家的是,作为作者,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放弃,也一直在努力,直到有了《一寸河山一寸血》。在这本重新出版的书中,凝聚了一些新的写作思考,尤其是吸收读者意见,加快了叙述节奏,因此它既是《正面抗日战场》的续篇,同时也是一个新的起点。

为了保持延续性,以免突兀,第一部“长城以北”把原先《正面抗日战场》的第一部、第二部综合了起来,并沿着这一线索继续下去,从二十九军参加长城抗战起,写到了长城抗战结束。因为这个原因,“长城以北”的部分内容与《正面抗日战场》前两部不能不有所重复,谨以说明。

借这个机会,需要特别感谢在困顿时期帮助过我的朋友和前辈。

有杨琦和她所在的关爱抗战老兵网,后者数十年如一日地给抗战老兵们送去温暖,显示的是一种来自民间的道德良知。同时他们也收集和积累了很多珍贵的第一手口述资料,这些对本书帮助很大。

有我曾登门拜访过的那些抗战老兵,如现居上海的夏世铎、祝宗梁,现居南通的汪吉佑,现居北京的赵振英、尤广才。这些老人都已九十岁以上高龄,但思维仍十分清晰,能回忆起当年的很多往事。其中,汪吉佑、尤广才两位老先生都是参加过一线作战、打过硬仗、立过大功的抗战英雄,其叙述更给我笔下增添了很多闪亮的元素。

还有很多我见过面或从未谋面的网友、书友,他们有的和我一起踏访过战场原迹,拜谒过烈士墓园,还有的给我寄来过抗战资料及图片,无法一一列举,在此一并致谢。

关河五十州于2011年7月1日深夜

第2章 最精彩的一战

枣宜会战结束后,第十一军司令官园部和一郎一度自我感觉非常良好。那一仗,不仅导致对方的集团军总司令阵亡,而且日军渡过襄河,占领宜昌,无疑是对他的前任的一种突破。

如今的第十一军,称得上是日本“中国派遣军”的骄傲,园部也几乎就是“中国派遣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一手捧出来的明星。

但这颗星星升得快,掉得也快,很快就要成流星了。

教训

园部倒霉,起因却是“华北方面军”。

当时“华北方面军”计划进攻中条山,因兵力不足,打算把第十一军驻于南昌以西的第三十三师团给借调到华北去。

走了一个师团,等于缺了一个角,南昌日军无疑会受到威胁,这可怎么办?

按照通常办法,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由“中国派遣军”从别处再调部队过来填补空缺,可这回西尾突然想起要换一种活法,而启发他的正是园部本人。

枣宜会战之后,园部提出了一个战术,叫“短切突击”。简单点说,就是对中国军队的防区攻而不占,且无论出击距离还是时间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打完就回家。

相对于组织费工费力费时的大战役,短切突击看上去确实比较经济实惠,有时只要出去三四天工夫,就能威风好一阵子,所以园部对此很是得意,也常在自己的上司面前吹吹。

既然下级说得那么活灵活现,西尾也就真以为这个短切突击可以无所不能了。

趁第三十三师团走之前,不妨把部队集中起来,对南昌以西的中国军队也好好地“切”一下,那不就有一段时间可以关上门睡大觉了吗?

园部这时正是神神道道的时候,认为此计甚妙。

在此之前,园部已经在周围“切”过一圈,效果确实不错。要说不顺的时候也有,像跟汤恩伯打交道时就比较费劲,在豫南的短切突击战中,后者反过来还“切”了他一刀,仅名古屋第三师团便伤亡了三千多人。

汤恩伯有几个?不也就一个吗?园部对此并无顾虑,况且,他即将面对的对手是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后者在南昌会战时就曾输给冈村宁次。

前任的手下败将,我却郑重其事,岂不惹人笑话,所以园部起先只将此次作战视为他短切突击战中的一个小项目,根本也没当一回事,甚至都没到南昌去设立敌前指挥所。

他不知道,失败这个东西不是专属品,不会一门心思跟着哪一个人走,尤其是那些头脑清醒的人。

罗卓英从来没有忘记过南昌会战给他带来的耻辱。这位喜欢写诗的将军身上并无一点文人的迂腐之气,即使打了败仗,也从不会为自己鸣冤叫屈或寻找战场以外的各种借口。

他的名言是:军人事业在战场,军人功罪也在战场。

哪里跌倒了就从哪里爬起来,既然是在战场上吃的亏,教训还得到战场上去找。

罗卓英总结出的第一个教训是麻痹大意,敌情观察不仔细,结果仅仅相差九天,主动就变成了被动。

于是,从九江到南昌,罗卓英都派出了很多情报人员。

传来的情报表明,铁路上的日军军列来去频繁。罗卓英想知道的是,这是要撤兵,还是要增兵。

有人说是撤兵,根据是有一些列车的车厢窗口露出人和枪,而这些列车都是朝北去的,但也有人说可能是增兵,因为有更多的军列在南下,只不过上面窗户紧闭,看不真切。

要对此做出判断,就得使用铁道游击队的办法:晚上趴在铁路边,耳朵贴着铁轨。

一听,北上的军列很轻,南下的军列却很重。

明白了。北上列车让你看到人和枪,那是故意制造的假象,其实里面没几个人,而装载着部队和武器装备的,恰恰是南下列车,不然车厢不会那么沉重。

拿到“化验报告”后,罗卓英就为大打一场做好了准备。

主见

1941年3月15日,在园部的指挥下,日军分三路攻向南昌以西的上高地区。

正面迎击日军的是李觉的第七十军,湘军虽然英勇,但要在平地或丘陵上与日军正规师团作战,还是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头两天,罗卓英刚好不在上高,由参谋长临时指挥,后者实战经验不足,听到前方战事不顺的消息后,显得十分紧张,脸色也变得铁青,坐在司令部里一个劲地给薛岳打电话,请示机宜。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给他打气,“不要怕,这是日军的老一套,打一下就会回去的。”放下电话,薛岳立即催促罗卓英返回上高进行直接指挥。

3月17日,罗卓英赶回上高,并连夜召集幕僚进行商议。

中方指挥官在前线观察敌情

开始是高层幕僚。他们的看法跟薛岳差不多,认为日军只是出来扫荡一下,应避免决战,先撤出上高,等其撤退时再进行追击。

这是薛岳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就采用的战术,以后李宗仁也用,看上去既符合实情,也很稳妥。

如果是在南昌会战前,也许罗卓英一点头就同意了,但自那一战后,他得到了第二个教训:作为主帅,在从谏如流的同时,一定还要有自己的主见。

罗卓英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假如我们撤出上高,日军继续攻击怎么办?”

他说:“上高后侧与长沙相通,公路也未被破坏,对方是完全可以沿着公路直扑长沙的。”

众人闻言,顿时都说不出话来。

为慎重起见,罗卓英决定扩大决策层次,让所有幕僚人员与会发表意见。

多数底层幕僚都反对撤退,主张与日军在上高展开决战。这些小伙子大多血气方刚,做梦也想干它一场,况且位卑责就轻,对于打仗,自然要积极得多。

客观地来讲,高层幕僚的主张也不是没有道理。园部的“短切突击”,一共出动了两师一旅团。其中,第三十三、第三十四师团虽非常备老师团,但比原来那两个“最弱师团”要强得多,在新编师团里至少属于中上水平。独立混成第二十旅团则是从广岛第五师团中抽出了一些老兵打底子,然后重新组建的新老混搭部队。

罗卓英能集中的兵力,光从编制看有三个军,但由于兵员严重缺额,数量上一个军只与日军一个师团勉强相当,这样一算,光人数就不占优势。

无论是按照先前日本人的换算方式还是实际作战经验,即便部队满额的话,中国军队也至少需用两到三个军才能对付一个师团。第一次长沙侵略战的例子表明,日军一旦打好了,四个军都不一定挡得住一个师团,哪怕是被称为“日本最弱师团”的第一〇六师团。

何去何从,最后还是要看军事主官如何决断。罗卓英思忖片刻,一锤定音,“打!”

磁铁吸刀

任何一种战术,都没有绝对的好坏,全在使用效果如何。

园部从三路分进合击,与冈村宁次发动第一次长沙会战时的打法类似,属于迂回包围中的老套路,运用得好,足可以使对手未战先怯,自乱阵脚。

但是这个战术也有明显弱点,那就是容易分散自己的兵力,结果导致被各个击破。冈村的失败即为最好例子。

罗卓英输过一次,不能输第二次。他显然研究过长沙会战的战例,因此知道如何利用这一战术的弊端。

打个比方,园部的三路兵马,假如中路的第三十四师团是身子的话,北路的第三十三师团和南路的第二十旅团则是左右两只胳膊,“分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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