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全集(精校)

作者:雪屏

★★严正声明:
     本书籍是网络收集而来;由。。提供下载,仅供交流学习,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请不要使用在商业用途,如果您觉得我们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尽快去掉您认为侵权的书籍,谢谢支持!!

书籍简介:


写在前面

说来有趣——前两年,克凡和龙一来京开会,晚上来我家聊天,说起龙一创作的《潜伏》来。当时,以这部作品改编的电视剧正在播放,颇为轰动,人尽皆知。我跟龙一开玩笑地说,回头,我也写一部卧底的故事,你写一个,我干脆写一堆。只是说过,也就忘脖子后面去了。前不久,偶尔看到清朝画家江萱画的一幅长卷《潞河督运图》,气势恢弘不亚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立时有了创作的冲动。于是,就有了这部作品。

我尝试着用“三言”“二拍”式的语言,来叙述一个虚构的故事,当中刻画了形形色色有趣的人和事,还有许多我对逝去的那个时代的解读。有些人物,直接就是来自当今现实生活中,不过是加以敷衍、改头换面了而已。这部书,跟我以往的创作风格迥然不同,过去我没这么写过,估计将来也不会再这么写了。完成之后,我还是发现有许多稚嫩的地方,因为身体欠佳,已无力再精益求精了,但愿不会让读者讨嫌就好。

不知不觉,我已虚度了半生,我给自己总结了一下,半生大致经历无非是:上学,上班,上医院。这几年,更是足不出户。一日,读郑逸梅先生的《艺林散叶》,其中提到一件趣事,郑逸梅与徐碧波为邻,两家仅仅相距一百余步,但都腿懒,有事辄付邮简以传达。我很欣慰,暗暗引为知己。

因为卧床的时间久了,四肢就闲着,但大脑则显得忙碌。相对静止的生活,反而令我更愿意从事创造性劳动,尽可能地使自己创作风格多样化,不墨守陈规。这部作品就不是传统的线性结构,而是大量采用内心独白,便于从心理层次上来反映人物的内在性格,这样多少有点挑战读者的阅读习惯。类似的探索效果如何,还有待读者的检验。

在此,借编辑给我的这个机会,我还要多说一句: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在意我创作的其实只有我母亲,她不识字,但是她珍惜我写的每一个字,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母亲是我创作的原动力之一。我创作其实并非是艺术创作那么简单,更大程度上,是我的精神寄托。感谢曾帮助过我的朋友们,比如克凡、仲宪、龙一、老谭、九涛、成国和徐献。另外,在这本书出版过程中,责任编辑认真负责,并提出了一些不错的建议,令我感动。

雪屏

2011年11月26日于北京

人物表

文良老爷:男。三十上下。慈禧太后的差使。

林驿丞:男。三十来岁。名白。精明、风流、体格好。潞河驿站小官。张目:男。二十多岁。绰号“千里眼”。

李耳:男。二十多岁。绰号“顺风耳”。在驿站中掌管厨下活计。王品:男。二十多岁。绰号“铁嘴”。在驿站中负责槽上活计。三娘:女。二十多岁。实名宋石榴。一身轻功,日行千里。祝氏:女。二十多岁。一个年轻寡妇,与林驿丞生情。房三爷:男。中年。花铺老板。

蒲先生:男。中年。香铺老板。

黄老板:男。中年。书铺老板。

静怡师父:女。二十多岁。

九儿:女。十五六岁。李耳媳妇。

金铃:女。二十来岁。王品媳妇。

景儿:女。八九岁。林驿丞收养的女儿。

伴儿:男。十五六岁。孤儿。茶楼一伙计。

厨子:男。烧得一手好菜,其实另有身份。



“文良老爷一行在潞河驿门口下马的时候,已经是钟鸣漏尽时了。张目那小子赶紧将他们迎进后院驿馆,偷眼瞅瞅,这位文良老爷气派不凡,就猜他即便不是西佛爷身边的王公贵族,也得是东暖阁常来常往的亲枝近派。”“文良老爷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馆驿,内院倒是另一番天地,不禁夸了一句,里外端详起来。”

“张目赶紧说,您老见笑了,您老见笑了。”

“我听说张目这小子让文良老爷歇夜,被文良老爷拒绝了。说公事当紧,今晚就不歇了;不拘什么取上些酒菜来,随便垫补垫补打个尖就走,紧着要赶路。张目便招呼厨下备饭,上上下下一通忙,工夫不大,荤的素的就摆满了一桌,然后拱手道:您老几位请,夜深露冷,非喝两杯不可,防着感冒风寒。”

“张目这小子眼好,文良老爷一行饮酒吃菜时,张目盯着文良老爷的左右长随,俱是紫面长须大汉,威风得紧。不待说,此次盛京之行非同小可,他几人自然规矩守礼,万一出个一差二错,文良老爷必替朝廷行家法,不徇私情。所以文良老爷说什么,几个紫面长须大汉都点头称是,不敢顶撞一句,只顾憨吃。顷刻,酒便告干了一壶,厨下的李耳又添上酒来,站在一边伺候。趁这当儿张目去马房看看马喂得如何,文良老爷推开碗筷一旁剔牙时,张目早已料理好鞍屉,将马拴在外院桩上,听候着文良老爷的驱使……”

“我还听说,李耳在桌旁小心伺候着,听这几位说:文良老爷这一番确实是急务在身,起身前长随们就要将官衔旗扯起,叫文良老爷拦了,言明对外一概声称去省亲。眼下兵荒马乱,西佛爷的密函要是被途中劫了去,非掉脑袋不可。临行,西佛爷也曾说过,此一去盛京,断不可惊动地方,更不兴怠慢,几日内速来回复。其实,文良老爷知道首先不能告知的是皇上那头,这也正是他为何掌灯时分方才出京的原因之所在。他离京之际,西佛爷刚传了一个小班,问他是不是听了戏再走,他哪敢拖延,行了礼就匆匆退了出来。文良老爷不比其他同僚个个四世公卿、一门科第,而是从七品知县起家,吃粗茶淡饭长大。因一次押粮进京,遇了响马,他舍命维护,得了西佛爷垂青,加赏优恤,才有了金玉锦绣,怎可不拼了一死,报效西佛爷知遇之恩呢?那些长随显见俱都是文良老爷的心腹人儿,文良老爷与他们道出利害,命他们一路之上非但不可显形,亦且不可露影,小心行事才是,句句是肺腑之言。长随们知道不是闹着玩的,一惊非小,立马都郑重起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连酒都不敢喝了。”

“不像话的是,文良老爷一下马,张目就差人去知会驿丞,结果驿丞迟迟未到,不知他又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这位姓林的驿丞,打头年断弦后,就迷上了脂粉,尤其是那些残花败柳的小寡妇,姿色端庄、花容月貌的黄花闺女倒懒得招惹。李耳自己又拙嘴笨舌,生怕怠慢了文良老爷,让文良老爷挑了眼就不好了。幸好这时候王品拍马及时赶到,解了李耳的燃眉之急。王品天生有一张好嘴,这是咱们都知道的,饶是你钢炼铁肠,经他上下嘴皮子一碰,也能让你化为绕指柔了,赛似苏秦、张仪。他一进垂花门就说:怪道是今夜星明月朗,敢情有贵客登门啊。叩见过了,文良老爷赏了他几两纹银,连同张目、李耳也一便赏了,借他吉言了。王品望望天又说:俗称,南斗掌生,北斗掌死,您老是南北斗,我们小民的生死大权都在您手心里握着了。文良老爷笑了说:贫嘴。时候不早,我们也该挪挪窝了。起身就走了。”

“驿站本来就是个赔笑脸的差事,跟你我不同,张目、李耳和王品三人鞍前马后地忙碌,而林驿丞却猫在暗地里跟浪蹄子脸偎脸地调笑去,想想,他仨就气不忿。文良老爷走出去横有二十里地了,林驿丞才来。进门先泡茶打坐,倒跟县太爷坐早衙放告一般气派,又吩咐三娘拿来一壶酒、两样菜,小酌一番之后才问:这么晚了,你们怎还不歇着?王品便将文良老爷来驿馆打尖的事讲了一遍。驿丞跳起来:为何早不说与我听,现在老爷人呢?王品道:已走多时了。三娘过来问驿丞还续酒不续,驿丞一拂袖道:哪里还有心思饮酒,算了。把个三娘唬得浑身一激灵。这个三娘也算地方上头一名伶俐人,烧出菜来,比京城馆子的色香味还地道,还会一手好针线。张目一直中意于她,欲求之,三娘却推三阻四不从,这一笔风花雪月账只好悬在那里。眼下,他见林驿丞无端迁怒于三娘,心里不平,就说:我遣人四处寻你,大人常去打牌掷骰、猜枚押宝的地方通通寻遍了,也寻你不到。林驿丞也是心虚,就不再啰唣。张目怕三娘柔弱,经不起夜寒,便催她回房歇息;三娘低头走了。张目瞅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万种妖娆,竟看痴了;林驿丞咳嗽一声,他才收回魂魄。天色这时候确实已晚,便流水似的回房安歇。”

“转天,本以为文良老爷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新一天重打锣鼓另开张,孰想,不到日上三竿,一群官兵就把潞河驿围了,为首的瞪眼质问林驿丞:文良老爷可曾夜里宿在此处?林驿丞赶紧说:连夜上路走了。那为首的顿足道:你怎么不将他留住!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但是,对方是五品京官,而他只是一介掌管草料银的未入流的小小驿丞,惹也惹他不起,只好忍气吞声。”“官兵不信林驿丞,馆驿上下分头去搜查。”

“结果查出什么来没有?”

“自然是狗咬尿脬一场空,屁也没查出一个。”

“为首的那位官兵仍旧不死心,一再追问:你知道文良老爷从哪条道走下去的吗?林驿丞用手指了指:沿东边这条官道,快马追下去,一天便可赶上。为首的官兵一声唿哨:上马,速速跟我去追。一干人马纵马追下去,须臾便没了影子。”

“林驿丞长舒一口气——潞河驿地处京畿左近,也算得上是个咽喉要地了,上传下达,不可谓不当紧;但是驿馆终究是个迎来送往的行当,随便哪个爷,都可以在这呼风唤雨。眼里夹不住沙子的人断然应不了这个差,好在他一颗心早就灰透了,叼个旱烟袋,剜上一锅子关东叶子,混上一天是一天。“不过,驿馆屋子小,院子大,长廊曲槛勾连,绿萼红香围绕,却有一份情致,最宜养老;街上店铺林立,繁华一片。林驿丞把衣裳换了,踱出驿馆,信步逛去,顺便喝一碗韭菜粥,也不嫌有什么寂寞。”

“他想如往日一样喝了粥,就去找百长丢下的一个小寡妇祝氏。那祝氏眉弯两月,花容蛮腰,还有那双不及三寸的金莲,简直迷死人不偿命。听说,祝氏赶庙时叫人将一双绣花鞋偷了去,唯恐丧了廉耻,丢了名节,当街哭起来;林驿丞见她有几分姿色,便动了怜香惜玉的心,叫祝氏坐他的轿回府,而他自己徒步。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起来。谁知,那祝氏是个许看不许吃的主儿,亲得,抱得,睡不得,急得林驿丞只得朝夕在她左右转悠。他以为做得神秘,一切都不为人知;殊不知,早有人把一切看在眼里。自他潞河上任以来,跟梢的就不曾断过,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统统记录在册。至于何人所派,却无人知晓。幸好林驿丞只在寡妇床头做文章,并无异心,更不与朝廷为难,所以位子倒还坐得稳当。要说一个驿丞,也不过管着二百来人、百十匹马、几头骆驼,何必如此兴干动戈?只因为潞河驿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馆,是进京出京的大小官员必经之处,就是宗室皇亲也常常在此处落脚,马虎不得。他走到哪里总有眼线跟到哪里。在粥铺,林驿丞脱掉官衣,跑堂的端来洗脸水;他拧了一把手巾,擦了擦,又把口漱了,才坐下喝粥。尾随于他的人,也不即不离地装作喝粥。喝了粥,林驿丞会账起身,那人也跟出粥铺……”

“林驿丞道上又拎上一瓶酒,惦记着与祝氏喝个合卺杯,推杯换盏后,谅她一个小女子不胜酒力,乖乖地让他林某人慢橹轻摇,捉她个醉鱼。后面那人见他进了寡妇门,便离开了。林驿丞怕是怎么想都想不透,老佛爷刚打发文良老爷出京,怎会又派官兵追他?祝氏见林驿丞来,沉着脸告诉他,晚间做了一梦,蹊跷得很,让他解上一解;林驿丞让她把梦说来听听。她说她梦见她死鬼丈夫从坟里出来跟她打招呼,林驿丞掐指算算,说周公解梦中云:梦见冢墓上开花是大吉,梦见开棺与死者言谈则主凶。祝氏一听吓坏了,赶紧轰他出去,扣上门闩烧香磕头,一天不敢出门。林驿丞正反扇了自己俩嘴巴,怪自己多嘴,可怜一个驿丞孤零零街头流落。路过勾栏曲院,花朵般的女子冲他招手,个个是破瓜年纪,娇得很;他正有火无处发泄,破口便骂:都他娘滚一边子去!勾栏女子也不是好惹的,撒起泼来厉害着呢,于是,两边当街对骂起来……”

“他们馆驿中人各有各的去处,比如李耳跟王品吧,俩人志趣相投,拜了把子,最常去的就是戏园子。叫一壶好茶,凳子上铺上狼皮褥子,听天津卫来的班子唱小戏;又都喜欢叫‘满场飞’的那个粉头,专捧她的场。‘满场飞’不光唱得好,扮相也标致,散了戏,还要递上拜帖,到后台跟‘满场飞’寒暄上几句。”

“他们两人一个掌着厨下,一个管着槽上,手下都引领着十几号人,也算得上是馆驿中的实权人物。李耳有个外号叫顺风耳,但凡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即便是蚊子打耳边过,也听出个雌雄来。王品则有个外号叫铁嘴,想必各位早有领教,伶牙俐齿的,死人也能说得活转过来。”说这一番话者,是三位买卖家的掌柜,都是驿馆左近的邻里,隔三差五他们就去瑶窗轩吃茶闲谈。一个是开花铺的房三爷,一个是开香铺的是蒲先生,另一个是开书铺的黄老板,巧的是,正合所谓的俗中三雅。按古人的说法,花铺是蜜蜂化身,香铺是香麝投胎,而书铺则是蠹鱼转世。序齿算一算,蒲先生长于房三爷两岁,黄老板又比蒲先生长两岁,自然为大。“几位爷续水不?”

伺候他们的小厮,是伴儿。

这个伴儿,也就十五六,保定人,荒旱年时,父母双亡,孤存一身,流落到此,茶楼老板收留了他。他也图个安饱,手脚很是勤快,招人待见。这三位掌柜只要来,必唤伴儿提壶续水;伴儿也喜欢听他们说话,觉得三位掌柜容止非凡,谈吐风雅,偷鸡摸狗的勾当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都透着那么一点不俗,听得这个半大小子痴迷得不行,奉他们为圣贤……“伴儿,快端些瓜果梨桃来。”

“几位爷,稍等稍等。”

“这小子倒是伶俐……”

三位掌柜从瑶窗轩出来,相互施礼散去,各自照看铺子去了;一直窃听他们言语的人也会了账,悄然走开,神不知,鬼不觉。伴儿送他们出来却瞅了个满眼,一心的疑惑,心想:这里的人怎这么喜欢拿听壁角作消遣呀?突然后脑勺挨了一鸡毛掸子,“小子,跟谁相面呢,快做活去!”呵斥他的是茶楼的二掌柜,鹰鼻鼠眼,脸上没有四两肉,一看便不是什么善茬子。伴儿一惊,褪褪脖子,赶紧张罗客人去了。

张目说:

我给文良老爷拈个阄,拈阄的结果是凶多吉少。都说我是千里眼,三娘的眼力却一点不比我差。她问我何以不悦,于她,我是一片赤诚,她就是要东海龙王角、千年瓦上霜、仙山灵芝草、蟠桃酒一缸,我也勉力给她寻来,唯独天机不可泄露。三娘偷窥一下我的脸色,不悦道:“罢了,没工夫与你磨牙。”打帘便要出去,我紧着拦住,劝她留步,却又不敢声张。我这屋一明两暗,与李耳做邻,因为隔墙有耳,总是小心,出入也是蹑手蹑脚,其中缘由想必三娘都知道,所以她只是瞪我几眼,背对我站下。

我想出去巡视一遭,三娘却说:“不必去了,李耳不在,与王品上戏园子了。”我坦然了:“那就好,那就好。”三娘微微含着笑问道:“你不是与那李耳很熟络吗?防他做什么?”我亦不驳她:“倒也是,倒也是。”三娘穿着上素来淡雅,虽不穿凤冠霞帔,却比穿上凤冠霞帔更有风仪,没有一处不女人。这样的女子,竟也有一个怪癖,从不面对人,总是给人一个后脊梁,若要一窥她的颜色,难。我告知她:“往日,我确实常与李耳下棋饮酒,在我,也不过是虚应个故事,他却当真。下棋赢了他,他说我看他不起,意在敷衍,结果不欢而散;下棋输了他,则说我公务上不用心,只将心思放在丧志玩物上,自然精通博弈,到了,还是个不欢而散。最后,我只好使了一计——敬鬼神而远之。”三娘说:“论博弈,他怕不是你的对手;论刀枪,你就怕不是他的对手了。”我瞅瞅我那双太过白皙太过娇嫩的手,只得苦笑。上次打赌射箭,他李耳连中三元,而我距靶最近的一箭也有三丈开外。难怪三娘耻笑于我,整个通州城都拿这件事当笑柄。我想,三娘一直对我不即不离,不冷不热,恐与我的刀马功夫不上进有直接的关系。假如真是为此,我便冤死了,就是哭,也哭不出眼泪来了,连效仿项羽江边自刎的心都有。

我知三娘疑我,看她眼神便见得分晓,然而,我又何尝不疑她呢?细观她,姿色出众,丰盈而不见肉,娇美而若无骨,当是富家之女;再观她,为人有谋勇,处事有胆色,显见在场面上摸爬滚打过,何以凄惶得替人端茶倒水?……她的闺房我也见识过,就在驿馆的东头,房不大,却雅致,窗外摆着时花盆景,墙上挂着仇十洲的工笔群仙,住这样地方的人竟肯屈尊去做下人,恐怕谁都会怀疑内中有什么缘故。我也不便多言,听说一个借宿的爷问她可有婆家,她当下甩下脸子,说了句休要轻薄就拂袖而去,那客窘得出一身大汗。知道她这般厉害,生就一副一丈青的脾气,我就更不敢招惹她了,只在背后偷偷唤她三娘,她并不自知。

三娘真名实姓唤作个宋石榴,倒也名副其实。头回,她到我院里闲谈,曾问过:“别家院落都大树参天,伏天也可以绿荫纳凉,你院落怎光秃秃的雀儿都没落脚处?”我沉吟半晌,言说是嫌夜里树上落猫头鹰,不得安睡;三娘也不再深究,立在院门首左右张望。我猜想,她必是装迟钝,心里揣着明白。

有树,便有了遮挡。假如有贼人藏身枝丫上,防不胜防,干脆我伐了它,贼人也就无从下手了。她尽说我,她自家院子还不是掩饰得密不透风,窗帘镇日闭着,一道缝隙不留。疑归疑,慕她之心却又难以遏制,明知幽王宠褒姒,炀帝贪萧妃,唐明皇迷杨妃,下场都不妙,仍回不得头,走一步算一步,听天摆布吧。

人都说三娘乖张。馆驿人来人往,纷杂得紧,她这样性子在此恐有不便。长舌妇干脆将这些闲言絮语跑到林驿丞跟前去说。林驿丞全做耳边风,一耳朵进,一耳朵出。说多了,他还瞪起眼来。

“她栖身于此,又不取你等的饷银,如何管得这么许多?”林驿丞道。想他平日是个笑面弥陀,突然色变,情状不免诡谲,倒叫众人多了些猜忌。寻常林驿丞见得女人就挪不开步,无不魂迷,这三娘十分的容貌,林驿丞竟避之不及,仿佛她身上有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即便是三娘上赶着他递话儿,他也一脸的不耐烦。偶尔醉酒,旁人问他:“你动不动就对三娘使气动粗,难不成与她是前世的冤家?”林驿丞言道:“我且问你,是鸡巴要紧,还是脑袋要紧?”旁人说:“鸡巴要紧,脑袋也要紧。”林驿丞冷笑道:“鸡巴没了,脑袋在,尚可苟存;要是脑袋没了,鸡巴也就成了溃烂的盲肠了。”旁人思忖一下,问他:“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鸡巴招了灾惹了祸,凭什么要派脑袋的不是,又有谁会要你的脑袋?”林驿丞却低头不语装聋作哑了。

许是因了这个缘由,我对三娘更不敢孟浪从事,三娘似乎对我也是加着十二分的提防。每次来,让她坐,她都是背转身去立着,我也不好勉强,便由她。她问我:“文良老爷是怎样一个人,朝廷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我告她:“朝廷当差的都一个模样,没什么稀奇。”三娘问:“条脸还是阔脸?”我回道:“生得倒是富态相,只是有些憔悴。”她又问:“身量高矮?”我说:“是个七尺汉子,可惜叩头叩久了,背都塌了。”三娘还往下问:“年岁大小呢?”我说:“不过三十上下,却已有垂垂老态。”我知道这些个并不是三娘真正想打听的,她要打听的其实是后边的几句。

“他深夜出京,要奔哪里呀?”

“说是去盛京,是老佛爷派下的差使。”

“随从几人可靠不?”

我着实是叫她问烦了,她这口吻语气,简直酷似大理寺问案。“你问这个,莫不是有何打算?”我问道。她忙说:“只是随便问问,话儿赶着话儿呗。”三娘把头低了,玉容泛赤,倒显出少有的女儿状来。我自知言重了,轻声说道:“其实,我所知也很少,仅此一面而已。”三娘道:“谁不知你生就一双鹞子眼,过目而不忘。”我说:“道听途说,取笑了。”三娘说:“听说你的眼力是养鹞子练就的,可当真?”闻听此言,我惊得一时痴呆,连话都说不出;这等事,天王老子都不知。“你听谁说来着?”我问道。她却说:“瞒得过别人,怕瞒不过我。”我越发的惶恐,不问个明白怕是觉都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