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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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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二爷的铺子就他一个,只要一出门,就得关张。起初,他也曾雇过小厮当帮手,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子,生性沉僻,还算稳当,只是十分看不惯房二爷一天到晚的照镜子。一日,他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二爷,你怎这么好美?”当下,把个房二爷问得好不狼狈。其实,房二爷在窗子两侧各悬一面镜子,为便于观望隔壁黄老板跟蒲先生的动静,结果叫小厮撞见,弄得他下不来台,只好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自此,这个门面就靠他独立支撑了。他的密室,更是没有闲人混扰,他正好落得快活。也有媒婆子找上门来,要荐哪一家的小姐做他的妻,不料他怫然拱拱手,一径去了,头也不回。媒婆子本算计着赚几文跑腿的辛苦钱,叫他弄得一场扫兴,心说:一个小买卖家,装什么腔做什么势,真是不识抬举。房二爷也不睬她,他想:红袖固然可以添香,面目澄澄一泓秋水,言谈飘飘十里春风,确能让人神魂摇荡,为之心动,难免谈婚论嫁,误入桃园;可是,日日腻在一处,也就烦了,少不得唠唠叨叨言来语去,岂不是讨来个没趣儿?自己的身份若再叫他看破行藏,更不定惹出什么风魔,招致大祸临头来;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人爽神,出来进去自在些。隔个十天半个月,钻一回暗门子,跟老相好的脱个溜光,云雨一番;抽上几百抽,及至泄了,丢下俩钱起身告辞。相好的还要斜乜着俏眼,娇声轻唤他一句:“下回还来呀。”一想起这肉麻的调调,他的阳物立时捣起蛋来,硬如铁杵一般。这时候,从镜子里见蒲先生打老远走来,一脸的晦气,不得遂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房二爷竟好梦初回似的得意,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颠颠地迎了出去,一把扯住衣襟,问道:“兄弟哪里去了,也不叫上我?”蒲先生开了锁,将房二爷让进铺子里,挽袖洗了一把脸,言道:“在道边上梳梳辫子,耽误了我溜溜半天。”房二爷依于门限,猢狲般的只是笑:“看上去确是利索了不少。”
他们略微坐了坐,嘴上说着些家长里短,眼睛却直勾勾地盯住驿馆的大门口,马来轿去,一派忙碌景象。二人心绪烦乱,按说驿馆内操持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竟搅得他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就是夜来做梦念叨的也是他们老几位的名字。二人对驿馆内的那老几位的熟知程度恐怕比熟知自家还要多些个,谁贪财,谁好色,谁喜吃甚喝甚,谁与谁过从甚密,琐琐碎碎,啰啰唆唆,能叫人头疼死。有时候,他们烦得不行,真想今衣化衲,长斋修佛,也好剪去万千烦恼念头。好在念头归念头,每日里还得从容面对,只有待更深夜静,躺在炕头上才摇头微叹:想一想将来自己该怎么个了局,真是叙不尽的凄惶,道不完的孤寂。偏这会子,一伙子买香的丫鬟拥进来,小店顿时喧嚣起来,莺歌燕舞一片。房二爷借故嫌吵起身告辞,去自己的铺子照顾生意去了。“怎说走便走?”
“光坐着,我吃什么呀?”
“你又不指铺子的进项过活。”
“谁说来?”
“反正你瞒不过我。”
蒲先生心下其实还蛮羡慕房二爷的,洒脱率性,自有一种须眉的意致。房二爷何时去何地与何人幽会,蒲先生无所不知,他也不是不想找个青楼佳丽热闹热闹,只是他父亲自小就给他订下一门亲事,是个小家碧玉,过了这许多年,也不知存亡死活,怕自己只顾自己风流快活,有些对人不起。“给我拿一束花。”
“林驿丞怕是又要去见相好的吧?”
“你怎知道,我又没跟你说?”
“花原本就是给女人做伴的,还用你说!”
丫鬟们都走了,店里清静了,蒲先生侧耳细听,将房二爷铺子里的言谈话语听个明明白白。原来他在两家铺子里的屋顶上暗设一管竹筒,故而花铺的客户往来,都逃不过蒲先生的耳朵。料他房二爷再精明,也想象不到。林驿丞拿了花便去了,并没太多言语;他也释然了,便歪倒在太师椅上歇息一会儿,手里盘着一对罗汉头的核桃。经年已久,那核桃早已绰约有致,平时用西洋的黇鹿腿脖子上的皮擦拭,是他的一大消遣,既可修身养性,镇静安神,亦可解破岑寂。刚头,他往驿馆外的荒地上跑了一趟,却只见了一座坟堆,人早埋了,这让他很是恹恹。
又有脚步传来,蒲先生赶紧端正起来,殷勤待客。他是家教极严的,自小便养得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的习惯,坐着蜷着腿,走道踮脚尖,都是要挨戒尺的。就是因为他懂得规矩,才被派来做这个眼线的,估计他不会太出差池。当时还叫他起了誓,一旦风声鹤唳,他姓蒲的降不得,走不得,只有一个死字可行;被捉住更是万万不可的,恐怕他受刑不过,什么都招了。他立时三刻就答应了,答应了就得做到,指派他的人为此赏他家十顷良田、一座院子,也算是安富尊荣。他父亲只道是祖上有德,却不知实情。蒲先生到了通州城,才知道他的前任是莫名其妙失踪的,至今也没个下落。他下了工夫打探,方得知他的前任早已遇害。他的前任生前在坐粮厅当出纳,坐粮厅是个肥差,专职漕粮的转运和催督。哪个府道纳粮,都要对他们有所表示,稍有怠慢,他们只要在验视粮食时随便找出点毛病来,就够你一戗。蒲先生的前任将墨吏所贪之财一一造册,记录在案。没想到事情败露,墨吏将他身上绑上石碑,沉到了通惠河底;他刚怀孕四个月的妻,也让差役开了膛,肠子拖了一地,惨叫了多半宿,才咽了气。一个妇人何罪之有,还不是因为错嫁了人,结果丢了性命。蒲先生一念及此,娶妻生子的念头就凉了半截儿,想也不想,免得拖累了人家,罪过。
“我们该从优棺殓死者才是。”蒲先生将暗查的所得上报了。“这不关你的事。”上边让他只管好自为之。
“他老父老母更要粟帛房屋安置妥当。”
“你怎么如此这般固执?”
“待时机成熟,还要给这位前辈镌碑表墓,这样才不致寒了弟兄们的心,太伤感。”
上报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他,但不许他来出头办理。他偷着雇了几个船夫,打捞尸体,三天三夜一无所获,只好将死者的袍靴和他的妻子一并入了葬。他躲在铺子里哭了一会子,只叹他的前任未落生的孩儿也殁了,无法延得他那一脉。从这时候开始,他才知道他干的这个差使就是死无葬身之处的差使,惦记着将来有三尺桐棺、一抔黄土,简直是妄想,只望不要累及他人就算积德了。
才与黄老板相交时,黄老板曾劝他:“你该娶一房妻室才好,不至于孤单。”
他反问道:“你年长,怎么不先娶呢?”
黄老板说:“我早就娶了,现在暂时寄身于丈人家里。”“我只是清净惯了,有个妇人在跟前转来转去,眼晕。”“我刚打法场见砍头的回来,罪人戴铐蹚镣,背上还插着斩条。”他问:“犯了什么律条,罪至砍头?”
“就是个寻常的土匪,也没什么稀罕;稀罕的是他的婆娘,卖了房子卖了地,又卖了她所有的金银首饰,给土匪男人置了好棺木,办了一桌好酒菜。土匪被砍掉了脑袋,她又一针一线地给缝上,囫囵个儿地装殓了。”“倒是个仁义的妇人。”
“你想,万一我们也赶上掉脑袋的那一天,没个媳妇,谁来拿针线给我们连缀?”
蒲先生没话了。
黄老板又说:“妇人好啊,妇人知道疼人。”
蒲先生吭哧半天,才说:“难道你想叫我跟驿站里的林驿丞一样吗?见了女人便如馋猫见了腥,饿鱼见了饵,让人人都戳脊梁骨……”黄老板瞧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勉强了,“随你吧。”
有时候黄老板招呼蒲先生和房二爷一道去打茶围,房二爷倒没说什么,蒲先生就赶紧婉拒了,他怕他赏过四时不谢之花,尝过八节长新之果之后,嘴就馋了。
“你打算就这么一辈子守身如玉下去吗?”黄老板说。“难道不可以?”
房二爷也逗他:“别强他了,他是怕泄了元阳,成不了仙了。”黄老板说:“只是不知道多咱他才能修成正果。”
“快了,等着吧……”他说。
八
张目说:
三娘进得门来,二话没说,先自就满眼流泪。我不觉吃了一惊,让了座,连忙问道:“倒是出什么事儿了?”三娘伤心得不及开言,只伏在桌上,一味痛哭。自从我们彼此相交以来,我还是头一回见她梨花带雨,便用手小心扶着,说道:“有什么难处就说嘛,我们一道设法就是了。”三娘擦去眼泪,就将恩主的噩耗说了。我想起恩主平时待我不薄,也不免哽咽不已:“这是多咱的事儿?”三娘告诉我:“老毛子一进北京,他听说西佛爷已带着皇上跑了,情知不妙,少不了要受屈辱,无奈之下就携妻带子一同投了河。投河前他还给下人们备下些点心,烹了壶好茶,殊不知里面是下了药的,阖府上下几十口子,就这么送了命。”我这时候才确定,三娘与我确是一路,顿足捶胸道:“恩主何至走了这一步?”三娘道:“也非是恩主一家,凡助过拳民,反过洋人的大臣,服毒跳井的着实不少。”叹上一声,我从箱底拿出一柄天然松如意,三娘也从怀里拿出她那一柄,举凡八大王肃顺的旧人,人手一柄,以此为号。肃顺在西市口被斩之后,他的门生故吏立志铲除西太后和恭亲王,给肃顺报仇,遂组了这么个“如意党”。恩主曾是肃顺的老属下,我跟三娘也随恩主成了这个党的一员,被安插在潞河驿里,便于相机行事。
“恩主这等精明之人怎么也被拳民骗了?”我问三娘。三娘说恩主不是被拳民骗了,而是被倒霉的端王骗了。他以为全天下的洋人就是猫在大使馆的那些个,杀了也就斩草除根了,从此再没有大鼻子在大清国作妖了;再则,恩主也想借拳民的手给西佛爷添一些腌臜。他哪想得到洋人国里还有那么多洋人呢,居然开着火轮过海寻仇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跟三娘脸对脸同一处坐着,不拘形迹地说着话儿,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恍若吸入新鲜的空气,心旷神怡。
“往后我们怎么办才好?”我又问。
素来我都是与书铺黄老板单独接洽,我有什么讯息报之于他,他有什么号令也交代于我。现在,黄老板溜了,恩主又死了,我一丝准备都没有,就如同个呆子被五雷轰了顶一般,六神无主。
“你是个男人,却来跟我讨主意。”三娘撅着嘴说。
我知道三娘也是没了主见。过往一切举动,悉归黄老板点拨,做起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概可办到;而今,失了主心骨,三娘便现出女儿本色,骄矜之气一扫而光,不免含羞带涩起来。看来,将来拿主张的就该轮到我了,可是我又能有什么锦囊妙计?无非就两条。一是打道回府,各奔前程;二是身上捆上炸药,闯进哪个贝勒府,与之同归于尽。我对三娘说了,她说前者断不可行,因我二人都是孤零零无家可归;后者又嫌鲁莽,谁知哪个贝子曾跟肃顺不共戴天,搞错了反而不好。
“剩下的一条就是静观其变了。”我说。
三娘满肚皮的思来想去,竟也没想出一条生路。
“既如此,也只好这样了。”她说。
“你说黄老板会往何处去呢?我就是猜不透,怕不是他贪了恩主的银子,找个地方抽大烟去了吧?我听说,他好喜这一口,几天不抽,就猝染中风一般,昏头涨脑……”
“他必定是另攀高枝了,你知道不,他早就是恭王府的差人呢。”“我最恨这路‘有奶便是娘’的货色。”我说。
三娘说她也是,说着,她腮儿半边早已现出一朵红云。此时间,我俩像是一对没娘的孩儿,唯有相依为命。只是突然无所作为,再不用日里夜里监视着这个那个,管他少的壮的丑的俏的,只晓得吃饱了不饿即可了,我们心下都是空荡荡的,反而苦味。我还好,尚能耐得住性子,三娘却烦得坐不住站不住;我拿四样长命果哄她,也哄她不乐。你道哪儿四样长命果?就是榛子、榧子、松子与核桃。为何唤它叫长命果呢?只因为别的果子都是肉儿在外核儿在内,唯独这四样却藏在壳里,吹也吹不干,淋也淋不烂。“道人通常都用它来当口粮,道姑,不信请尝尝。”
“休得胡说,谁是道姑呀?”
“不是道姑,如何镇日沉着个脸,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儿,喜乐也不形诸辞色,笑都不笑上一下。”
三娘道:“我愿意,我就愿意。”我拿她毫没办法,也只好付之一笑。我想过:于她,我又算个什么?顶多是个朋友。五伦中,朋友不过位在末尾,为首的是夫妇,其次又是父子、君臣、兄弟。朋友只能相互砥砺,杯酒往来,操心太多了,反则生厌。好在三娘并不放肆,只跟我一个闲来雌黄,还无伤大雅。抽空儿,她至多跑到庵里去找找静怡师父……
哪知道到庵堂去她也能惹出事来,一天,三娘竟跟静怡师父闹将起来,非要剥人家的袍子不可。回来,她仍是气哼哼的余怒未消。我劝她:“静怡一个出家之人,你招她则甚?”三娘道:“她不配穿那身佛家衣衫。”原来,她去庵里时,见大门紧闭,敲开来,只瞅见个男人的背影一闪而过。三娘问她那是何人,姓甚名谁;静怡师父只是支支吾吾,不肯直言。三娘疑她不守佛门戒律,所以才发生了上面的事。我说:“一人一面,各尽其心便了。”三娘跺了跺脚道:“她越礼也管不得吗?跟你说也无益,算了,不理你了。”言罢,径自走了。
我又赶紧追上去,说:“静怡灵心睿智,怎会做出什么龌龊勾当来?”三娘道:“我是亲眼所见,还会错吗?”
我说:“还是问个清楚,以免得误会一场。”
三娘怪我不偏向着她,愤而离去,让我忐忑半天。转过天,她又没事人儿了,再不念叨静怡师父的不是了。我道她是记性儿差,已将不悦抛于脑后,便逗她:“还去不去庵里了?”她说:“已去过了。”我盘问她们俩和好了没,好久,三娘才将经过说知给我听。静怡跟她说道:“我是一个苦命人儿,身负深仇大恨,又遁入空门,怎便去男欢女爱?”三娘问及到那个男人,静怡又道:“与他往来,另有机关就是了。”三娘听罢,顿觉释然,遂起身搂住静怡道:“那么说,是我冤枉你了?”静怡流着泪说:“你不怪我对朋友不剖肝露胆便好了。”三娘赶紧说:“不怪,不怪你。”静怡哽咽了:“有你这句话,我纵然在九泉之下,也对你是感激不尽。”这么一来,倒把来兴师问罪的三娘说得潸然了。“她没说她另有什么机关吗?”我问。
“她没说自有没说的道理,刨根问底,岂不跟村姑一样了?”见她这么说,我也没摆布了。
三娘脑筋转得极快,很快又想到别处去了。
“听说知府生了个儿子。”
“他生儿子又有什么稀罕,他年年都生儿子,于今已有九个儿子了。”“晚晌,瞅瞅去吧……”
我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真是旧习不改。”
以往,赶上官宦人家喜日,我跟三娘都潜身在暗处,偷眼望着贺喜来的轿子上的灯笼,那上面都注有轿子主人的官衔,一一记下。自然,记也只记八人抬的大轿,六人或四人抬的轿子便省去这道麻烦,至于骑马的更睬也不睬他。
“我们现在再去留意这些,将来报给谁呢?”我问三娘。三娘哑然了,踌躇间,忽闻门外一片嘈杂,我俩慌慌张张地飞奔出去,原来是一群衙役来馆驿办差。
“各位各位。”我拦住他们。
衙役推开我:“例行公事,不要妨碍。”
他们把假山团团围住,像篦头发一般地篦了一遍。
我暗示三娘快去招呼林驿丞,三娘点点头,急急而去。
不大的工夫,林驿丞携一伙子人闻讯赶来,忙着候问;几位衙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驿丞,他们是不是拿了我们的什么把柄?”我问。
“这群狗奴才,殊为可恨。”王品说。
驿丞叮咛我们几个:“你们都给我小心着点,不知谁又到衙门嚼舌头去了,打算摆布我们一遭。”
林驿丞将三娘支走,我们几个又商议了一阵,终不知醋打哪儿酸、盐打哪儿咸,闷闷各自回房。刚迈过门口,脚下一绊,竟跌了个狗吃屎。三娘从角落匆匆跑出,笑将起来:“都说你的眼神儿好,怎这么不济事?”细一看,原来她在门口给我拴了个绊马索,摔得我昏天黑地,遍身疼痛。我顿足恨道:“你老大一个闺女家,怎跟孩子一样淘气!”三娘却道:“不淘气,你叫我去什么?看你这么不识逗,不如我此时走了罢。”见她要溜,我一把薅住我这个相思债主:“惹了祸,想一走了之,哪有这么便宜?”她假意叫喊起来:“救命,救命啊。”我怕真的招来闲人,赶紧撒手,三娘趁机跑走了。我冲着她的背影嚷嚷道:“我腰闪了,你要给我疗伤。”三娘说:“好啊,你等着吧。”见她娇滴滴的身子一扭一扭,说不尽的柔媚,让我爱煞。我往床上和衣睡倒,忽有轻轻移步声传来,遂起身坐起。以为三娘于心不忍,去而复归,便假寐,眯缝着眼睛偷窥,未想进来的却是个老妇。老也罢了,还满脸的麻子;有麻子也就罢了,还两腮横丝肉。我问找我有什么事,老妇说:“是石榴小姐着我看顾你,顺便煎一服跌打药伺候你服下。”我知道这妇人是驿馆中最泼的雌老虎,惹不得,忙赔着笑脸送她出去,告诉她我无大碍,叫她只管歇息。
稍晚,三娘声称来我处问安,问我服了雌老虎的药病是不是渐渐好了。我见她一脸阴险不过的笑,气不打一处来,脸冲着墙壁,故意不理她。待她凑到跟前,只一拽,便将她拽到了我的怀里,再想跑她是跑不掉了。“你好大胆,速速放了我。”三娘半嗔半喜道。
“你却不要着恼,都怪你才刚耍笑我。”
“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现在服软也是迟了。”
“快快松手,倘下人撞见,我的名节就毁了。”
“你又未嫁,我亦未娶,怕他什么。”
我怎舍得再撒手,抱上她,竟如同抱上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心肝宝贝个不停。三娘唬我道:“再不放我,告你到堂上,让你知道堂规威严,审了你,还要解京究处。”我说:“我不怕。”三娘又说:“那便再叫两班衙役将你扯翻在地,行杖五十大板,管教你皮开肉绽,屁股不敢着凳。”我仍说:“不怕。”三娘接着说:“打完,把你的腿拿夹棍夹起来,夹上三个时辰,方才解去,从此你走道就成铁拐李了。”我还说:“不怕。”三娘叹了一口气说:“只好把你绑到菜市口,开刀问斩了。”我捏住她的鼻子道:“你何至如此歹毒,怎不知垂怜我一些个?”三娘撅着嘴说:“谁让你招我来着。”俗一句、雅一句地逗了一会儿嘴,我二人情意倍加笃厚了些;三娘对我的姿态也开始微有不同,显得亲昵了许多。即便是调笑得过分,她也说上一句“你也太露色相了”,或用小脚在桌下蹴我一蹴,但给我的脸还是好脸。久了,馆驿上下俱已看出了名堂,都跟三娘凑趣:“哪有女孩家养老闺中的,有恰当的人儿,就嫁了吧。”三娘装相道:“你们可有出息的汉子引给我吗?”人家说:“那还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张目便是一个。”三娘不言声了,慌将头儿低下,摆弄起她那兰花般的手指尖来。
光阴韶过,不觉春去了,夏来了,脱了夹,着了单。一日,三娘从静怡师父那里回来,吃吃不住地笑。问她笑什么,先是不说,只拿眼光瞥我一瞥,我魂魄险些被摄去大半。我说:“有什么喜事,只管说来,让我也高兴高兴。”三娘掩着口儿说:“静怡姐姐催我嫁呢,她是怕我没人讨。”我赶紧擎了三娘的臂膊,忙不迭地说:“我讨,我愿意讨。”三娘甩去我的手,理了理她的衣裳,不冷不热地说:“你愿意讨,我还没想嫁呢。”我面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忍不住将一番心意给她说了;她只抿着嘴儿,眼角眉梢也带着些春意,想是已有了三分的欢喜。待我说完,三娘睨我一眼,寒霜一般地嘟噜着脸说:“光是见你卖嘴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的心意天地可鉴。”我急急地说。
三娘道一句“我却不信”,便花枝震颤一般地跑走了,剩下我在一旁愣怔良久,不晓得她是愿还是不愿。接下来的几天里,三娘见我总是带搭不理的,莫非她无意于我?我怪自己横生事端,原本还可以做个朋友,现在倒好,一莽撞,简直成陌路人了。三娘也是,气量何必如此狭小,不喜欢我,明说就是了。天天都能见到三娘,却又说不上一句话,惹得我熬禁不得。无奈间我突然想出一招来,权且再试她一试吧,干脆寻个当中人去向三娘提亲。那么谁去最为适宜呢?这时候,我想到了林驿丞。
林驿丞一来是个驿丞,好歹是个官儿,二来最年长,所以找他还是有些道理的。你说怪是不怪,平时不想见他,他偏偏就在跟前晃来晃去;而今要派他的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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