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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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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母马若有所思地在栏杆内幸福地散步。

二十七、钢嘎哈拉

铁木真有了一匹真正的骏马后,他的生命就开始了新的变化。再快的黄羊那只马都可以追上,那些奔跑的兔子会被它给踢死。它跑起来的时候更象是一阵风。更怪的是铁木真在骑上它的时候,总是可以听见一种奇怪的音符跟着他。那马跑得越快那声音就越动听,铁木真一听到那优美的声音,就觉得嗓子痒得不行,他就会下意识地跟着那动人的音符唱起歌来。好象那声音就是为了它的歌声而存在似的,草原上的人都发现了这个秘密,那声音真好听,铁木真的歌声更好听,谁都知道铁木真有一匹能踏出好听的音符的黑骏马。那匹马可以让一个人的歌声焕发出生命的感觉。

铁木真对那种声音有一种深刻的迷恋,因为那声音在他一走上战场的时候,就变成了战鼓的声音,鼓声敲得他全身热血沸腾,黑骏马总是可以把他很快地驮到敌人的前面,让他那柄长长的马刀找到敌人的头卢。铁木真对那匹马象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爱着它。它每天都要亲自去喂它,并带它散步。草原上的人都传说那匹马是铁木真的半条命,那匹马来了,他的命也就全了。说这样的话的人是一个萨满教巫师豁儿赤,他从什么地方出现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但他却对铁木真很重要,没有人相信他的预言,只有铁木真相信。那个巫师告诉铁木真:“一个人的力量就象一颗星星一样,照不亮夜空,而最亮的星星离月亮最近。要想让星星发出最亮的光,就要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

当时草原上最亮的那颗星星是最大的部族克烈部的王汗。他们驻牧在水草丰美的鄂尔浑河与土拉河流域,有无数的马匹与星星一样多的羊群。王汗曾与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互称“安答”(意为盟友,类似汉族的结义兄弟)。铁木真那会儿部落里人少将缺,靠自己的力量去复仇根本就不可能。胸怀就象草原一样宽的铁木真为复兴家业,报亲血仇,听了巫师的话,准备去投奔王汗,想利用他的势力,获得庇护,何机发展。

铁木真兄弟三人来到土拉河畔的黑森林,见到了王汗。铁木真恭敬地说:“你与我父亲是安答,您便是我的亲生父亲一般,今天将我妻子送我母亲的礼物黑狐裘作为见面礼,送给父亲你。”王汗觉得铁木真很可怜,就对铁木真说:“铁木真儿,作为黑狐裘的报答,你离去的百姓,我给你收拾,你散走的部众,我给你完聚,你记住,我说了话,发了誓。”

铁木真认王汗做了义父,有了靠山,又有了那匹最好的骏马。他的失散的部众也开始回来了,他的牧地也越来越大,每次移营他的民众要走上三天三夜,才可以走完。而那些幕名来找铁木真的勇士也不断地归依了他,原来的营地已经不够大了,铁木真就请那个巫师预言去找新的营地,最后他终于选中了水草丰美的阔阔淖尔作为驻牧之地,从此铁木真有了自己的宫帐——斡尔朵。有了自己的宫帐就有了自己的领地,那位巫师豁儿赤在一个月夜又对铁木真开始了新的预言,他说:“……我亲眼看到一匹健美的母牛传达神的旨意,告诉我,天命要立铁木真为国主,并且让我转告所有的部落的人众。”部族的贵族们听了那个巫师的话后,在草原上召集了一个氏族首领与四十个那可儿开会,一致推举他为可汗。从那以后,人们就把铁木真这个敌人的名字给抛到了一边,正式称他为成吉思汗。

被称为可汗的铁木真象草原上的一棵大树。当树开始可以挡住那些狂风与苦难的时候,却挡不住人们的猜疑与攻击。而最先攻击成吉思汗的那个人却是他的安答札木合,他一直看不起铁木真,铁木真称汗后,他觉得不除掉成吉思汗就会阻挡自己在草原上的威名。一心想当可汗的札木合这会儿早就把当初做“安答”时的誓言给扔到了一边。他在一个月夜跑到了义父王汗的跟前,对王汗说控制蒙古高原东部的铁木真这只小小的鸟儿已长成了一只大鸟,长全了羽毛的大鸟儿就会飞起来。飞起来的大鸟儿可能会把那个当年喂养它长大的的人儿也给吃了。王汗是草原上的枭雄,当然不愿意自己的身边躺着一只老虎。他只想要一只可以在它的羽毛下听话的小鸟儿,而不是一只可以与自己一样同样拥有一片天空的大鸟,那怕它是自己的干儿子。

一二零三年的冬天,王汗与札木合联络了成吉思汗的世仇泰赤乌等部族,组成了十三路军,人马号称三万,向成吉思汗的营地偷偷地杀来。善良的铁木真那儿会想到昨天还是自己的父亲的人,会忽然对自己发动进攻?当王汗的铁骑杀来的时候,成吉思汗刚接到密报,他想组织骑兵反击已经来不及了。他就于匆忙中集合了部众约一万多人,组成了十三翼部队迎敌。

战争在答阑板猪思之野展开,当早晨的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王汗部的骑兵已经如潮水似地漫了过来。成吉思汗部族的实力那会儿还不如王汗的强大,他的骑兵很快就被那些敌人给淹没了。他在山坡上挥旗指挥作战,眼尖的札木合看到了他,就指挥一队骑兵从后面向成吉思汗偷袭。成吉思汗的后帐一下子就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敌人给掀翻了,大队的敌人挥刀向他冲了过来。情急中的成吉思汗挥刀向那些敌人砍击。他的马拴在离他十几米的地方,那匹黑骏马在一边看着大汗焦急地长嘶着,它的身子不停地高跳起来,试图挣脱缰绳的束缚。成吉思汗看着那匹马,眼里急得冒着火星子。敌人太多了,大汗挥刀砍击着那些敌人,边走边退。札木合手下的一个神箭手一箭射中了大汗的左手,大汗的血一下子就涌流出来,他大声地喊着钢嘎哈拉,一边把那支箭给拔出来。他的刀子上全是血,可是再强的勇士离开了马就象离开了双腿一样,大汗边躲着敌人的进攻边向后退,他与黑骏马越来越远了。钢嘎哈拉怪异地长啸着,这时有几个敌人看到了它,就冲了过去。钢嘎哈拉用后蹄高高跃起把那个敌人给踢飞了。大汗在向后退的过程中,又被砍中了几刀,血把草原都染红了,大汗的刀卷了刃,手软了,他的全身没有了力气。大汗眼看支撑不住了,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十分地急促,还带着一种他熟悉的动人的战鼓的声音,听到那种声音的很多人都惊呆了,他们吃惊地寻找着那种声音。大家仿佛看到了一道黑色的闪电,那匹马就在大家的惊愕中跳跃了进来。成吉思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全身就象注入了新的力量,他挥动自己的刀,击退一个逼近的敌人,转身抓住了黑骏马的缰绳,飞身上马,向前冲了出去。更多的敌人围了过来,黑骏马在他的跨下横冲右突,它昂着头,挡在前面的马匹被它巨大的冲力给撞倒。成吉思汗没有了回击的力气,他的全身都伏在钢嘎哈拉的背上,他的血染红了黑骏马的全身。他的生命在马背上颠簸着,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匹马才停了下来。成吉思汗从马身上掉了下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大汗觉得自己一直都在马背上颠簸着,他好象在一个梦中走了很久,那个梦里充满了很多的人,还有一个巨大的森林,那里的花开得好艳,有一群羊从天边过来了,那些羊都围着它,伸出它们小小的舌头,轻轻地在那里舔吻着他的全身,那只舌头如同一只神奇的手,他伸到那里,他的全身就象被熨平一样,又舒服又安静,他沉浸在一种新的奇异的洗浴中,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看到那匹马正在用自己的舌头轻舔着他的伤口,旁边有个老妈妈在为他煮着奶茶。大汗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他的手轻轻地抚着钢嘎哈拉的脸,钢嘎哈拉的全身都是血,它的毛色好象被血给染成了血青色。钢嘎哈拉看他醒了过来,长嘶了一声,就奔向了远处的湖水里。大汗看到了钢嘎哈拉的背上中了一箭,它在湖里一直就那样呆着,好象要用湖水的清澈来洗净自己似的。那个老妈妈告诉他,说是那匹马把他驮到了她的帐篷前,她说,那匹马可真是匹通人性的马呀,它身上的血一直在流着,可它却守在你的身边不走,用自己的舌头来洗净你身上的血呀,孩子。大汗远远地看着那匹黑色的钢嘎哈拉,半天没有说话,他相信血早已把他与那匹马的命运联到了一起。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甚至不如一匹马。大汗对老人说,那匹马是匹天马,它可以看懂人心,也能够锻造人心。大汗就躺在那个老人的帐篷里养病。那匹马一直就在湖水里泡着,它只把自己的头露在湖面上,全身都埋在湖水里,只有那双星星似的眼睛日夜看着老人的帐篷,好象仍在担心着大汗的伤情。

天马钢嘎哈拉如在湖水里泡着,湖里的鱼儿都围到了它的身边,用腮扑动着它身上的血。到了第六天它从湖里出来时,那片湖水都被它身上的血给染红了,它身上的毛色成了血青色,那只箭溶化在了湖水中。在那块伤口的附近,长出了一种新的色彩,那种色彩是白色的,呈现着箭头的样子。那个白色的箭头的印迹在它的身上如同一种方向。它永远地向着自己的前方。天马钢嘎哈拉的伤好了,它每天都呆在老人的帐篷外面,到了早晨的时候,它会去远处衔来一些稀有的草种,老人说那些草都是草原上只在传说中才有的草药,大汗吃了后,全身开始发热,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他手上的劲一下子就变大了,眼睛也更亮了,他的耳朵可以听见几十里外的马蹄。大汗从马的身上看到了一种神秘的力量,他觉得这是腾格里(天)通过那匹马来传达一种使命,那种使命是给所有的蒙古人的。大汗对老人说:“生命都因为忠诚而发出光,这是我最高贵的时候,也是我看到真正的心没有动物与人的分别的时候。”这些话后来都成了大汗的札撒,札撒出现的时候,也是蒙古人开始认识世界与大地的时候。

大汗的伤口经过四十天的养护,已经长好了,他的身上有一股新鲜的青草味。青草是草原上最宝贵的神物,也是蒙古人的命。大汗觉得自己身上的青草味使自己可以接近土地与青草了,从那种味道中,大汗看懂了草原的广阔与神秘,他在早晨离开老人的时候,看到帐篷外面的青草都在风中一根根地招着手,天马钢嘎哈拉在草地上等着出发。那是一个一切都有着新的昭示的开始。天马钢嘎哈拉负着大汗向一片神秘的山林里跑去。大汗看着那些陌生的草原与土地,没有勒住它的缰绳,他相信黑骏马去的地方肯定是他的生命将要途径的路线。那匹马带着大汗走了三天三夜,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山前,那座山蒙着一层怪异的黑色,山上的石头与树木好象都有着坚硬的棱角,就是草也难以被风折断。大汗在山脚下看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块石头如同一柄巨剑,长长地躺在那里,石头挡住了马的去路,天马钢嘎哈拉停了下来,并且长嘶不止。石剑好象是被什么在移动,它走得真慢,好象被上万只手给推动似的,向前移动着。大汗从马上下来,来到那块石头前,才看清那石头竟是一块上好的铁矿石,而移动石头的竟是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大汗呆立着看那些移动着巨大石头的蚂蚁,他没有想到那些小小的蚂蚁竟能把那柄石剑拖动,它们拖动那块石剑能干什么哪?失败过的大汗从这些蚂蚁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新的力量。他觉得那些蚂蚁无意中告诉了他一个秘密,那个秘密把他的心都给碰疼了,他觉得一只蚂蚁都可以把一块石头移动,那他也可以把这个草原挪动,甚至整个世界也可以晃动。他决定把那块石头炼成一把铁剑,用他来帮自己撬动世界,他从山上砍来青枫木,把那块石头架起来,那块铁用了十多天才溶化开,大汗把那块石剑放在贴子上不停地锤打,直到打成了一把巨大的铁剑,那柄剑有一米三长,全身重达九十斤。剑锋经过漫长的时间的磨练,闪动着猫眼似的光,那剑碰在树上,树就会倒下。他把剑竖在地上,有只苍蝇飞过来,在那上面碰了一下,就成了两半。

大汗用他起初的失败换来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宝贝,仿佛是一种宿命,大汗失败一次,就会离胜利近一步,他从这种失败中看到了生命的秘密,他觉得一切的失败都是胜利的开始,失败是道路,也是途径。

大汗沿着这种途径重新返回了家乡。

二十八、驯马就象驯一种想象力

马在早晨的时候最让人心动,它们从夜晚的深处走出来,好象把自己丢失的那种神情又找了回来。野马兰骑兵在早晨的阳光中,很快意地奔驰着。它的全身的黑色都被阳光给照亮了,一双黑松石似的眼睛闪烁着稀薄的亮光。成天远远地看着它出神,兰骑兵好象已把那种最初的不安给抖落了,它身上焕发出起初的那种狂狷与不屑。它在栅栏里走动时,更象是在草原上散步,它的头斜向无际的草原,好象在思想着什么,偶尔陷入到一种深深的忧郁中。那匹红色母马好象成了它唯一的安慰,它们时常相依在一起。兰骑兵的柔情让人吃惊,成天觉得它在温存时全身的光泽都暗淡了下来,不象是一匹英雄似的儿马,倒象是一匹走错了地方的劣种马。他好几次都想把那匹马给赶走,只是因为兰骑兵的情绪还不太稳定,就没有下手。

野马兰骑兵远远地看到了成天,一声长嘶,全身都纵立了起来,它每次见到成天都似乎有种条件反射似地,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那种紧张立即显示出一种少见的美感。接着在栅栏里狂奔起来,成天最爱看兰骑兵奔驰时的样子了,它的目光紧紧地跟着它。兰骑兵在他的目光中来回地驰突着,好象在回避着什么似的,成天感到了兰骑兵那双眼睛中一丝陌生的光,那光让他的内心一动。他长长地打了声唿哨,野马好象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哨声给惊动,远远地慢了下来,在栅栏的一角看着他。那匹红色母马跟随着野马的惊慌,不安地趵动着前蹄。母性的东西总是在爱情中显出卓异的美,那匹母马已经怀孕了,它的目光中溢满很深的柔情,成天容忍着两匹马在那里享受着爱情。他慢慢地走到栅栏的另一头,从架子上取下那只套马索。套马索上沾染着很多的血与马匹的毛发,牛皮绳子沾血后发硬了,他用力地把绳子打开,猛地抛远,套马索在空中切了一个漂亮的半圆,接着掉落在马棚上的一只铁桶上,那只桶当地一声,从上面被他拉了下来。这时远远地传来几声孤单的掌声,成天回过头,看到王青衣穿着马靴,走了过来。王青衣人未到,声音先到了。“怎么,又在表演你的那手套马绝活哪。不过,这只铁桶可没有那只马脖子硬,你看,都给套扁了。”

“我试试这只套马索的硬度。我看看它是不是只能套中那匹马?”成天打着哈哈,回头问王青衣,“你怎么会有闲心来看看这匹马?”

“被你那声唿哨给闹的。再说你的这匹兰骑兵都快成了名星了,我来看看你又想在名星身上打什么主意?”王青衣打量着那两匹马,叹道:“它们可真是幸福,全身都往外溢着那种感觉,我都不敢看下去了,越看越让人有种不舒服?”

成天不解地看着王青衣,“什么?”

王青衣哈哈大笑,“我说的是嫉妒?”他用手抓起那只套马索,问道:“你今天不会告诉我你只想去套这只铁桶玩吧?”

成天笑笑,道:“何止玩玩,我想玩一把大的。昨天我接到了通知,区里两个月后,举办赛马会。咱们连队每年都要参加,并担任重大的表演任务。我个人接到邀请,参加赛马比骞。”

“你是说用这匹马去参加比赛?”王青衣有些吃惊地看了一下那匹马,自语似地说:“这匹马还是匹生马,你能用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它驯服?”

“我想最多用二十多天。”成天把手中的套马索抖动了一下,“驯一匹马就象驯一种想象力,我想把兰骑兵给驯成天下最好的速度马,哦,不,它如果被驯服,我将申请让它从军,成为骑兵连的一号马。”成天陷在自己的激情中,他有些激动地对王青衣说:“我想在今天就开始驯它,我想让兰骑兵开始一种最新的生活。”

王青衣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驯马,驯服一匹马得需要多少人 ?'…'”

“就我一个。”成天肯定地说,“儿马喜欢与真正的牧人在一起,当然它更喜欢的是英雄。哦,我得把那匹母马从它的身边赶开了。”他凑到王青衣的耳边,低声自语似地说:“爱情有时候只能误人哪?”

王青衣看着成天大步跳入栏内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他觉得有些喜欢这个怪怪的家伙了。成天跳入栏内的同时,兰骑兵与红色母马的神情立即紧张起来,它们啼听着成天的步子慢慢地走过来,兰骑兵箭似地窜了出去,红色母马紧紧地跟在后面,它的身子紧紧地贴在兰骑兵的身旁,快速地紧跟着。兰骑兵跑了几步,觉得好象跑出了与成天之间的危险距离,就又慢了下来。成天不紧不慢地在栅栏里跟着兰骑兵向前跑,在跑到第二圈时,那匹红色母马还与兰骑兵紧贴在一起,成天手中的绳索开始在手中飘荡起来,那只绳索在空中如同一个小小的圆,一下一下地浮动着,不快也不慢,带动着一股风声,兰骑兵与那匹母马随着他手中绳索的晃动不时地调整着自己的节奏,他晃得越急,兰骑兵与那匹母马就走得越快,他手中的绳索慢下来,那匹马也就慢了下来,成天就样在手中晃悠着,如同一个悬在空中的不知何时可以落下的鞭子。渐渐地,兰骑兵的步子有些乱了,它快速地奔跑着,那匹母马与它之间隔开了很长的距离。成天在兰骑兵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的一瞬间,猛地一跳,到了它的身后,那匹母马一下子就被隔开了,它惊慌地向后退去,一边乱跳乱窜着,试图越过成天,重新回到兰骑兵的身边。成天稳稳地看着那匹小红马,就在它一转身的瞬间,把那只套马索给抛了出去,套马索一个逆向的切边,唰地落在了小红马的头上,成天用力一抖,马索一跳,滑进了它的脖子。小红马一个纵立,嘶声长鸣。兰骑兵远远地看着小红马,无奈地嘶鸣着。王青衣被那声音给震荡着,他犹豫了一下,也从栅栏里跳了进去,把那匹兰骑兵拦到了一边。成天在小红马纵立起来的同时,已经用力一挽,把那只套马索给扭紧了,小红马的力气没有兰骑兵的大,它的脖子上还有上次马格把它套中时留下的很深的血痕。小红马禁不住疼似地嘶鸣着,它用力向后撕扯着,成天顺着小红马向后的用力,一个前纵就跃了过去。并顺势抱住了小红马的脖子,小红马的全身蒸腾着热汽,肌肉都在发出紧张的抖动。成天从身后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只笼头,在那马向后一挣的同时,已把笼头给套上了。小红马有些疯狂似地在那里跳跃起来,它用力地晃动着全身,试图把那具笼头抖落。兰骑兵在王青衣的拦挡下,无奈地在那里绕着跳动,试图冲过来,但都没有成功。成天向后退了几步,走到栅栏的边,一个跳跃出去了。小红马被牵着,也趔趄着被拖到了边儿上,牧马班的战士过来把栅栏打开,小红马被拉了出来。兰骑兵扑跃着嘶鸣不已,它一个前纵,几乎从王青衣的头上飞越过去,王青衣下意识地向下一伏,兰骑兵已经飞快地跑到了栅栏前。它的前胸抵在栏杆上,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小红马跳跃着被成天牵走,兰骑兵忽然停止了嘶鸣,它静静地看着成天与那匹小红马消失,那种安静让王青衣觉出种深刻的不安。他从容地跳出了栅栏,看到兰骑兵的眼睛里竟蕴满了浅浅的泪光。它的全身好象都深深地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眼睛里的悲哀在向外涌溢,一匹马的情感一下子就打动了王青衣,他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试图用手去抚摸一下那匹马的悲哀,但他还没有走到跟前,兰骑兵忽然仰天长啸,一双前蹄几乎从栅栏中跃出,王青衣被兰骑兵忽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一个后跳,几乎摔倒在地。刚刚赶回来的成天,把他的手一把扶住,说:“没事吧?”

王青衣有些惊慌地说:“没事,只是有些后怕,刚才你把那匹马牵走时,它竟然一声不吭,还流出了眼泪。天,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匹马用人的表情与情感来表达思想。这匹马太奇怪了……”

成天笑笑说:“有情感的马都与人很近,我奶奶说过,马是人的影子,它与什么样的人相近,就可能会与那个人的情感重合。”他沉吟了一下,好象被这种假设给吓了一跳,他喃喃着说:“它会象谁?”

“你!”王青衣说,“那匹马与你躲了几个月的迷藏了,肯定象你。”

成天似乎有些吃惊地把头扭向了那匹马,自语着说:“可是我与它的距离太远了,那匹马至今都不属于我。”

“这匹马已经属于你了,当你征服它的那一刻,我就看出来了,它与你有某种相似的地方。”王青衣注视着兰骑兵,它现在跑到了另一边,呆立着,好象在倾听着他们的说话,又象是陷入某种想象中。兰骑兵那种动静自如的表情深深地震荡着王青衣,他在心里赞叹着,那马像死了人,只是那个人是谁哪?

成天拾起那只套马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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