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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骑兵-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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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世界与他根本就无关似的,他只是一个精神的占领者。王青衣已经学会了在首长静思的间隔中寻找自己的感受。他低头等待首长从沉思中醒来。

“速度?这就是你的理由?”老人象在沉思什么,“年青人都喜欢原始的速度呵。你的这个理由很有意思,不过那儿可不是什么马术俱乐部,那儿的马都是战马哪?战马都是骑兵的朋友,你有过朋友吗?”老人不等他回答,自顾说下去,“那一年,我受伤了,那匹马守在我身边,两天两夜,两天两夜哪?”他叹息着,王青衣看到老人的眼睛潮了。他迅速地把头扭过去。那一瞬间的潮湿,使他忽然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要帮他的理由,老人是在帮他自己呵!一个有可能快速消失的老部队对于一个老人的重要性可能不亚于失去故乡,一个失去故乡的人可能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一种精神上的依附。老人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去那儿的理由,并且也可能早就看透了他的内心,只是这一切对他都不重要,可是重要的又是什么,会是来找一个对那个骑兵连感兴趣的人,来谈一下对于那个连的感受与一双耳朵吗?想到此,王青衣立即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他一下子就沉默起来了,他不可能再象刚才一样,把一个谎话编得象一个动人的传说,他觉得对自己还是对老人,都是一种亵渎。

“那匹马就在那块墓地。你去了替我看看它。我老了,有好几年没能去看它了。”

“是,首长,那马的名字叫什么哪?”王青衣问。

“闪电。它的毛色是纯黑的,那双眼睛跟玉松石似的,跑起来就象风一样,可惜我不能拥有它了。有时候,遇到一匹好马,就象遇到一个好的朋友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王青衣被老人的伤感打动。他没想到,首长的内心如此脆弱,甚至透明。他太孤独了,他想。在这种老人心态中,他的心情极度沉重。他最后想艰难地结束这次谈话。“首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首长的眼皮搭拉了一下,点头允许。

“首长为什么愿意让我去那个连队?”王青衣想,老人的答案会是什么哪?

首长似乎被触动了某种心境地似的,他一下子严厉了。“你的问题太多了。”说完,转身离去。丢下王青衣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兰静走进来,轻轻地捅了一下他,“你又惹老头子不高兴了吧!他谁也不理,回自己的房子去了,哎,老头这么老了,犯起病来,比我还厉害。”

王青衣自语似地说,“我可能把首长的秘密给触动了。首长很孤独,你看出来没有?”

“疯了,你们俩个真是有些疯。”兰静嗔怨地喊,“你没看爸都生气了。”

“他不会生气,他不过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内心而已。”王青衣轻轻地揽过兰静,看着兰静的大眼睛,“也许这次去的那个骑兵连会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事发生。我都快喜欢上了这次受苦。”说完,轻吻了下兰静的额。

兰静推开他,“你呀你,真是个说不清的人。好了,饭已经做好了,咱们去吃饭,听着,可不许你喝汤时把声音搞得象地震似的呵。”

饭厅很大,桌子上的菜却不多,可能也就是七八个菜吧,但都很可口。首长没有给人挟菜的习惯,当然也就不太说话,只有旁边的兰静不住地给老人与王青衣挟菜。这种场合吃饭真是一种受罪。他只觉得很累,吃了很久,却好象什么也没吃的样子。首长吃饭很快,十几分钟就完了。王青衣也赶紧把碗放下,陪老人去客厅里看新闻联播。他刚一坐下,一条新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条新闻是对当前股市的好象社论性的评述,警告股民要正视股市风险等等。他的心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政府已经干预股市了,只赚不赔的神话对于股民来说,可能永远也不可能出现了。他想,有这样的讲话,明天的股市估计肯定会下跌。那天他给小妹说的预言终于实现了,只是小妹不知道把那几只股抛出去多少,他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想,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妹打电话,赶紧清仓。

首长看新闻时很奇怪,他一直闭着眼躺在圈椅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那儿想什么心事。有一度王青衣都认为他已经睡着了,可当国际新闻出来时,老人忽然很认真地睁开眼,注意地瞄上几眼。王青衣的全身一直紧绷着,他一直坐在老人的身后一些的地方,用全身感受着老人的每一举动。他一直想放松下来,可身体却越发硬了。这时兰静进来了,偎在首长的身边,气氛才一下子有些合谐起来。新闻完了,首长站起来,对王青衣挥挥手,说,“晚上我还有个会,让小四陪你坐坐。”说完,晃动着身子消失在了屋子外,走了很远了,王青衣的全身才一下子松驰下来,全身酸疼。他向兰静喊着,“可把我累死了。跟首长吃饭简直是在受刑。”

兰静笑笑地看着他,“还行,老头不太烦你,可我也看出来了,他不喜欢你,但不妨碍大局。刚才我与江秘书打了个电话,那边已经按排好了,你这两天,就等通知吧。”

王青衣好象不舍地看着兰静,“就这样把我给打发了?”

兰静嗔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你个坏样……”

王青衣边躲边喊,“我可有个要求,能否以后不再陪首长吃饭……”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兰静用唇给堵上了。

王青衣三天后回到家时,小霖都快给急疯了。他一见王青衣就哭了。王青衣感受到一种不祥。他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小霖给套牢了,只是不知道被套住了多少。他压住火气,问,“套住了多少?”

小霖苦着脸,“三十万。”

王青衣火了,“我不是给你说过让你把那只股给抛了,你为什么就不抛呢?”

“那只股涨得那样的猛,我想再等几天,没想到,一等就被套牢了……”

“贪心如此,难怪你做不成大事。”没用半个月时间,小霖就把那十几万给造没了,王青衣的内心涌出些悲壮,他刚刚接到通知,要他明天就出发,现在可好,小妹给他来了这么一个见面礼。他想,反正那些钱也不是自己的,这样去了更好,去了干净,去了再挣吧!他递过去一块手帕,对小妹说:“算了,套住了,并不等于就没有了,记住,以后可要小心些,做股市不能太贪,也不能太把钱当回事,下次再赚回来不就结了吗?”

小霖抽泣着,“哥,你真的要去那个什么骑兵连吗?”

“对,就在那里呆一年,一年后我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和你一起去炒股。”

他收拾着东西,“告诉妈与爸,我就不与他们告别了,我晚上还有个约会。”

“那几只股怎么办?”小霖可怜地看着王青衣。

王青衣坚硬地说:“挺住,挺住就是一切。”

五、传说之马

那匹马站在微明的晨光中,轻舒着前蹄,它身上的毛发在风中微微动摇,它在光中的孤独是那样的动人,纯净的光从马的背后闪射出一种金紫的光泽,使那马如同一个传说般地拂动着成天的眼睛。

军区第一骑兵连连长成天寻找这匹马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看清那马的一个剪影似的身子。那是匹什么样的马哪?有许多天了,成天一直在猜测中寻找那马的最后的形象,从那天他听到那马孤独的长嘶后,他就开始了对于这匹马的寻找。那声马嘶是在晚上响起来的,当时成天还在梦中,但他感到一直有一种蹄声在他的梦中回响,那马的奔驰使他的内心疼痛不已。他好几次都从梦中被那匹马所惊醒,他坐起来,从床下摸出一瓶青稞,猛喝了一口。青稞酒清凉地从他的喉咙中滑过,他一下子就从梦境地中抽出来了。他认真的回想那马在梦中的样子,可它只能想起那马的那双黑松石似的眼睛,它的眼睛可真亮呵,就象那颗不灭的北斗星。他想,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马,该是一匹什么样子的马哪。成天从来到山南草原开始,就相信这儿会有神马出现,他听很多的老人讲过,说这儿的草原上有一匹野马,那匹野马狂悍不已,有一次竟然把几头追咬它的狼给踢死了……,当然成天不信传说,但他信感觉,他觉得那马肯定就在草原上,并且也许就在他的梦中,因为他在梦中看到过那匹马奔腾的身影。

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奶奶在他还十岁的时候,就告诉他,一个爱马的人天生与马有着神秘的关系,有神性的人必能看到那种最美的神马。当那匹梦中的神马出现时,他就能听到那马的蹄声与呼吸。奶奶是草原上唯一可以给马看相的女人,她能在无数的马匹中一眼就看出那匹马是千里马,那一匹又是只能负重的劣马。更可怕的是,好象老人还能听懂马的语言,她时常与马在一起唱歌,那歌肯定是唱给那马听的,因为有一次成天看到奶奶唱歌时,那匹马竟然流下了泪水。成天从小就在这种传说般的世界里长大,如同他的家族一样,他觉得很多东西如同可怕的梦境,但却又是那样的逼真,真实得他从小就开始了对自己的怀疑。因为他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后代,在族谱上他是这个家族的第五十六代玄孙,也就是说他是那个英雄的血脉下游的一个最后的承接者。讲述成吉思汗传说般的一生几乎成了老人的一种生存方式。奶奶每次把酥油灯拔亮时,成天就开始在奶奶那好听的嗓音中听她一遍遍地讲述那些传说。从他一出生,他就开始淹在那个传说般的世界里。那会儿奶奶回忆中最多的是一匹马。那匹马在奶奶的讲述中充满了相当多的神秘与美。但那匹神马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那块地方就在北方的草原上,那个草原上有一个巨大的湖,只是人们忘了那个草原的名字,那马的墓就在那片草原的深处。他问过那马的来历,但奶奶却一直在回避他,就象回避那匹马的来历一样。他知道奶奶好象一直有着某种神秘的使命。她告诉他那些马的来历,告诉他自己家族的光荣都不是理由呵!当成天在十七岁那年要来山南草原当兵时,奶奶的白发一夜间变白,临走的那天晚上,奶奶交给他一个用锦包着的盒子,那个盒子里只有一叠用丝绣出来的画片,那上面全是奶奶绣出来的一匹匹的马,那些丝片共有六张,那上面的马一个个都逼真得让人害怕,因为那都是些在草原上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马,那些马既是绣在丝绸上,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马了。成天很吃惊地看着奶奶,奶奶的神秘让他再次感到震惊,因为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奶奶了,她几乎用了一生的时间,把他带大了,又在要把他送往军队的时候,拿出了这么一堆奇怪的东西,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默默地看着奶奶。奶奶说那些马都是传说中辅助成吉思汗打下天下的六匹神骏,还有一匹她没有找到,因为那匹马人们都不知道到了那里,那是一匹神马呀,奶奶嗓音沙哑地说,“我给你讲的那匹马就是那个失踪了的神骏啦。听说你要去的草原上有个传说,说在那儿可以看到那匹马的影子,你到了那里要留心找到它,它是咱们家族的最后的神物啦。”成天觉得奶奶可能太老了,说出的话都有些神神叨叨。但他又没有办法去怀疑一个一生都活在传说中的老人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地对奶奶说,那匹马早就死了几百年了,我怎么会找到它呢?

奶奶很怪地看着成天,说,“有神性的东西是不会死的?那匹马死了,可是他的影子还在,神性隐藏在人的心中,就看你能不能发现。

成天不再说话了,他看着盒子中的另外的那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问奶奶,“这又是个什么?”

奶奶打开那个东西,那里边是几卷很旧的用蒙文写成的书。奶奶很郑重地打开那书,说,“孩子,这个世界上能够流传的东西只有歌声与书了。这本书传说是大汗写下的,他只写下了这个书名与一个遗愿,就去世了,后世的人续了好几次,都没有完成它,现在它传到了我这儿,我是一个女人,女人不能用文字去讲她所发现的世界,我就把它交给你了,你可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完成大汗遗愿的人,我希望你是。”

成天打开那本书,封面上写着“马书”两字,书可能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发出轻轻的脆弱的呻吟。奶奶告诉他,“大汗认为世界是骑兵的世界,他的天下是用无数的马的命换来的,他希望有一部书来记载马的功绩,把这书写成一部世界上最全的关于马的战术的书。你读了那么多的书,看了那么远的世界,我相信你能够写出这部世界上最好的书的。”

成天就是带着这样一个秘密当上了骑兵。他觉得自己天生可能是为某种使命而活着的人。从来到山南草原上开始,找到那匹象自己的祖先成吉思汗那样的传说之马成了他的梦想。只是那马在他来到这片草原后,竟如同那种传说一样,隐在不知什么地方,直到那马的蹄声在他的梦中响起。他才发现,那马早已经在他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一种容貌。他只是一个寻找梦想与那匹踩疼了他的那匹马的那个人。他在梦中听到了它,可却不知道它在那里,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一匹传说中的马匹的出现,使他变得又敏感又脆弱,任何马匹的声音都可能让他一下子就窜跃而出,有好几天,他都一个人骑着自己那匹小纯血马去暗静的夜色中的草原上去看着寂静的草原发呆。他每次都感觉到夜色中有着一双与他同样期待的目光在闪烁,可是那种神性的光在那里呢,是那些平静的星星吗?

成天就在这种绝望的期待中开始了失落,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梦了,凭一个梦就肯定那匹马的出现,是不是有些可笑,但那种隐藏在心底的渴望又是那样强烈地烤灼着他。使他一天天不得安宁。他不能放弃这样一次机会,因为当那马出现时,他已经等了有十几年了,用十几年的时间去找一匹马,对他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可却又无可奈何。现在那马开始轻叩他的心灵了,他想,那马可能是在寻找我,就象我在找它。这个发现让他内心一动。好象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一声奇怪的马嘶在草原上响起,那声马嘶太亮了,象是一声长长的吟诵,又象是一声低低的叹息。成天在那声叹息中惊醒,他忽然一个激灵,一下子就跃出了自己的房间,那声长长的叹息般的马嘶隐在巨大的暗色中,仿佛四野都是那声马嘶的回音。成天向四下回望着,天上的星星都隐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那马在暗色中象是一个精灵,它只用声音来表达自己。从那声音中成天已经可以感觉出那马的形状了。那马的声音穿透力如此大,它肯定有着一个巨大的肺。马的肺活量的大小可以判断出一匹马的优劣。成天兴奋地想,嘬起嘴唇打了声响亮的唿哨,他的那匹一直没拴的小黑马好象一直等待他似的,一溜小跑来到了他的身边。在骑兵连一百多匹马中,成天的战马是唯一一匹没有拴起来的马,既是放在马厩里,他也不拴。成天认为马是不用拴的,如同人一样,它也需要信任。那匹小黑马就在他的这种信任中,几乎成了一个最守规矩的马,但成天却不知为什么对他的马不太满意。他认为真正好的战马应该有着让人不容侵犯的血性与放任不羁的狂野。只有这样的马,才会与一个真正的战士相称,他不信一匹太过于善良与守规矩的马,会在战场上一往无前地向前冲击。他的这匹小黑马太过完美了,完美得让他几乎找不出任何毛病,它可以听懂你的任何话,并且你在马鞍上的无意间的动作它也可能完美地理解。这让成天有种莫名的敬畏,这样的马与神最近呀。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更换这匹马的一个原因。他亲呢地把那马拉过来,用唇他的长脸上轻吻了下,然后紧紧马的肚带,在马的耳朵边自语地说了声,“听到了吗。先知,那匹马在呼唤我们呢?”先知是那匹马的名字,在骑兵连每匹马都有自己的名字,有的马还有好几个名字哪,那都是战士们为它们取的。他叫这匹马做先知,是因为他觉得这马很象一个智者一样,他的意图先知总是可以很快地知道,只要他一跨上马背。果然,先知听到那声马嘶后,比他还兴奋,成天刚一纵身跨上马背,先知已经箭似地向前射出去了。在黑暗中那声马嘶很象是一条道路。先知循着那声音快速地向前奔驰。

暗夜的风很象一把锋利的刀片,一下下地擦动着他那长长的胡子,他觉得舒服极了。右手轻舒开,从马背上解下那个小小的酒壶,大啜了一口。酒对他来,很象是一种精神抚慰的方式。酒在很多时候,让他可以清醒地感受到另外的一种力量。就在这时,那马忽然停止了奔驰,他静静地停在寂静中,那匹马的长嘶消失了,他们前进的路线也就没有了。成天凝神寻找着那在寂静中的声音,可是黑暗就象是一层外衣,一下子就把这个世界给包扎了起来,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他把衣服扯开,跳下马,把耳朵贴在那深深的草地上,草地冰凉,露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脸。他仍然认真地紧紧地把自己贴在地面上,当黑暗来临的时候,只有大地可以告诉你大地的秘密。成天听了很久,终于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蹄声敲打着地面的小小的回声。从那回声中他可以听出那匹马绝对不是一匹家养马,因为那匹马的蹄声太轻了,那马没有打马掌。可是这又是匹什么样子的马哪?他抬起头,一双目光好象要穿透黑暗似的,可是黑暗很快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估算了一下那匹马的距离,那匹马至少在距此二十多公里的地方。而从刚才的声音中他判断那马最多在十多公里外,可仅仅这么半个多小时,那匹马竟把另外一匹马给甩了二十多里地,而他的先知几乎就是全连速度最快的马了,他测过,先知一千米最快达到过一分零十秒,几乎快赶上世界纪录了。可这匹马更快,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跑这么远,成天被这个发现所震惊。同时他又被自己的那个假想所骇然。他把手上的草屑打掉,轻抚着先知,他知道现在肯定追不上那匹马了,但他不想就这么走回去,他想看看那是匹什么样子的马。

天光开始出现了,草开始露出朦胧的黑影。他确认了一下大致的方向,好象是在太阳将要出现的地方,那儿在东面,在几十多里外,是一个很大的湖,那个湖他去过几次,因为太远了,他甚至都快把那个湖给忘了。现在他可能又要看到那个湖了,他想。转身上马,先知好象也听到了那马蹄声的方向,一个前纵,向着太阳的方向奔去。天色就在他们的奔驰中开始渐渐地发亮。那匹马好象失踪似的,没有任何的身影,有好几次,都没有了那令人心颤的马蹄声。成天就在那匹马的声音中向前追着,他有时感觉自己只是在寻找一种声音,他无法想象到那个制造声音的马匹会是什么样子,但这种感觉刺激了他要找下去的欲望,他想,也许就在那种声音的尽头,那马会出现。

他们是在太阳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匹马的。那匹马更象是一个背影,它贴着山腰在草上轻盈地滑行,那颗露珠似的太阳一闪闪地,好象随时要砸在那马的背上。那匹马的毛色好象是一团深紫色,这种毛色他可从来没有见过,那匹马距他太远了,远得只有一匹马的轮廓,他只是凭感觉来判断那马的样子。先知的身上全是汗水,它的浑身都蒸腾着热气。有好几次,成天觉出了先知已经开始累得快跑不动了,从四点多,先知就没有停下来过,他们跑了有多久了呢?成天已经无法想起,只是觉得那马太快了,快得有时如同风一样。越是这样,他越是对自己的马产生一种极度的失望。他没想到,还有另外一匹马会比他的先知还快,而且那马好象还不时地停下来,好象是等待他们似的。成天就在那匹马的待待中,一步步地靠近了它

转过一个山腰,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的湖面,空气中全是水的潮湿的气味。先知兴奋地打了个响亮的响鼻,纵身向前扑去。那马已跑在了湖的另一面。太阳一下子就浮在了湖面上,那马的身上罩着种亮亮的兴泽,如同一种意境。继而它仰天长嘶,那声音太亮了,湖面上震荡起一圈圈的涟奇。它的长尾在风中轻摇。远远的看去,就象是隐在太阳的一侧,这个偶然的画面一下子就惊呆了成天。成天想,这意境简直就像极了传说。只有传说才可能与那画面一致。有好久,他几乎快溶化在了那画面中。直到先知焦急地踢着地面,他才回过神来。他从马上下来,附到先知的耳朵上,自语似地说,那匹马出现了。先知好象没有听到他的话,急急地向湖边走去,一头伸到了湖里,去饮水。

成天的眼睛里只有那匹马的身影,那马好象在风中沉思,它的头高扬着,象它骄傲的眼睛一样,静静地在那里了望着什么。成天现在看清了,那是一匹红色的马,只是那种红如同一团火焰,风拂着它身上的长发,象一团燃烧着的火一样,跳动着成天不熟悉的午蹈,那种午姿真美。更让成天有些惊奇的是那马的身材并不高大,比先知的个头还显得低些,它的全身的毛发长得披挂在身上,而那团火红的马鬃几乎可以拖到地上,这匹马从来没有给打过鬃。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征服过它。这就是那匹如同闪电似的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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