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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1-5部)-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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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审查张岳时,张岳团伙十年来所犯大小案件的卷宗摞起来足足有一米多高。
马三和蒋门神当时都幸运逃脱,但其他张岳团伙的成员共逮捕了二十余人。
这个案件已经不仅仅是调查张岳指使他人伤人致死,而是清查黑社会性质团伙犯罪了。
张岳这个时候也没意识到自己会被处以极刑。
放下张岳的话题不说,单说九宝莲灯。
九宝莲灯事发后第二天,他的爸爸妈妈就见到了已经多年未见的九宝莲灯的姐姐。九宝莲灯的姐姐和父母的对话二狗虽然没听见,但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二狗倒是可以猜想到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
“你前几年上学时怀孕,给我们丢人现眼;后来又去当了小姐,人人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你还有脸回来?滚!”
“妈……”
“你害死了你弟弟,你害死了你亲弟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妈……我……”
“我们两个以后可怎么活啊?”
“妈,爸,我养你们。”
“我们不用你养,我们没你这个女儿,我们不用你赚的脏钱……你给我滚出去!”
“我走了……”
“滚!滚远点……我们是上辈子缺了德……”九宝莲灯的姐姐没再说话,看了看白发苍苍的父母,转身走了。九宝莲灯的父母悲痛欲绝,一共两个孩子,儿子成了杀人犯,女儿当了妓女。对于两个对未来已经没有任何憧憬的老下岗工人来讲,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九宝莲灯的姐姐一共就回了这一次家,被父母赶出了门,然后,再也没回去过。
据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再也没有去做小姐,而是在当地艺术学校后面的棚户区那边租了个房子,每天哪儿都不去,门一关,自己在里面做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她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之外。
但二狗听说,九宝莲灯的姐姐在被父母再次逐出家门到九宝莲灯被枪决的这段日子里,曾经去当地的保险公司投了一份自己的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写的是她的父母。
在九宝莲灯被审判之后,临刑之前,九宝莲灯的姐姐去看望了九宝莲灯。“姐,我要走了,照顾好咱爸妈。”
“嗯,你放心,咱爸妈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你安心地走吧。”
“姐,我相信你。”
“嗯!”
九宝莲灯在当地那个著名的行刑沟里被枪决后,是一个清秀的年轻女孩子帮他收的尸。收尸、整容、火化,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对,那女孩就是他的姐姐。
九宝莲灯是和张岳一起行刑的。张岳的花圈收了几百个,虽然后来都被公安局的人一一踹烂。九宝莲灯的花圈只收到了一个,上面写着四个字:弟弟千古。在九宝莲灯行刑后的半个月,当地艺校门口那条八车道的宽阔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肇事案。一辆飞驰而来的平头柴油大货车撞飞了一个清秀纤弱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身躯飞出了七八米。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又一条如花的生命就此凋谢。
肇事司机对交警队的人说:“真不是我的错,是她自己故意撞上来的……”交警队的人说:“这么年轻漂亮的一个姑娘,会往你的车上去撞?她疯了?”几个月后,九宝莲灯的父母收到了一笔赔偿,又收到了一笔保金。九宝莲灯的姐姐实现了对自己弟弟的承诺:“我会照顾好父母。”九宝莲灯的姐姐这次通过别人的手交给父母的钱,一点都不脏。她的生命是她父母给的。今天,她还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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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张岳有千万家产,而且很多财产是光明正大的,够家里花上两辈子的,他完全没必要像九宝莲灯一家那样悲壮。
据说张岳受审期间胆气极壮,根本就不在意审讯他的那些警察。“张岳,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没杀人,没放火,你说我犯的是什么罪!”
“你这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呵呵,你非说我是,那我就是了。我就承认了,行了不?”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就是我的朋友捅死了那姓袁的吗?如果姓袁的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们会抓我?就算你们说我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按你们说的,我也组织很久了,你们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抓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你指使人杀死的袁老四。”
“我怎么指使了?”
“你说的:给我打,打死他。”
“那就是我一句口头语!”
张岳在里面的确是挺硬,但在外面的赵红兵、沈公子、九哥等人都急坏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当地要把处理张岳定为扫黑的“典型”。
赵红兵究竟为张岳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谁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的结果是:这是省厅督办的当地1998年第一大案,花多少钱都是在打水漂。尽管赵红兵已经急得满嘴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九哥究竟托了多少关系为张岳说情,谁也不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张岳的哥哥也在帮张岳斡旋,到处找人。但是毕竟张岳的哥哥不在本省工作,关系扯得太远,也是干着急不管用。
在张岳审讯期间,当地的市民都已经大概猜到了张岳的结果,而且评价多数是一句话:“张岳的那个小弟杀错人了。”1999年秋,张岳被判处死刑。
张岳在被处决前,曾要求见一见李洋。但是李洋不见,不想见,不敢见。
从小和张岳一起长大的孙大伟去见了张岳。临刑前的张岳依然从容镇定,眼神依旧桀骜不驯。
“大伟,咱们和红兵不一样。你爸爸是烧锅炉的,我爸爸是普通工人,我爷爷更是土匪。”
“对,咱们不是从小就知道吗?你说这个干吗?”
“咱们不是富家子弟,和权势根本不沾边。咱们能混到今天,都是靠自己打拼。人间的荣华富贵,众人的尊敬,我都享受得差不多了。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知足了……”
“张岳……”
“我在费四的录像厅躺的那几个月,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去拿命拼吧。我除了拿命拼,我还能拿什么拼?”
“张岳,别说了。”
“不,我要说!你们当时都不了解为什么我有了钱之后三四年却还不跟李洋结婚。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自从我走出费四录像厅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活五年,我这样一个连五年都没想活的人,配结婚吗?后来实在是不结婚不行了,我才结的婚。我又活了十年,没想到啊没想到。”看着脸色苍白娓娓道来的张岳,想起张岳从小到大对他的照顾,孙大伟泪如雨下。
虽然张岳见到孙大伟总是张口就骂,但是孙大伟一旦在外面受到别人的欺负,张岳肯定像维护亲兄弟一样拼命维护他,从小就是这样。
看着孙大伟痛哭流涕,张岳笑了:“大伟,走吧!”
“张岳,走好!”
“嗯,呵呵。”虽然张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张岳的内心还是很愤懑。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暗杀了周老大,街头打死三虎子这样恶劣的案件都没事儿,反而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四却让他送了命。
枪决张岳那天,是当地历史上公审大会开得最壮观的一次,因为要枪决的人是张岳。武警战士、警察来了几百个,围观的群众更是数以万计,像是赶集一样,人山人海。
人们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黑社会头子张岳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张岳依然以他那不变的桀骜表情睖着眼睛看着围观的人们。
那天,他仍然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50年前,张岳的爷爷在行刑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江,少挨了一枪。今天,轮到张岳了。
张岳的死刑同样在当地那条被山洪冲刷而成的著名的行刑沟里执行。
当天,当地公检法都收到了袁老头送来的锦旗:“为民除害。”很多市民评价:这锦旗应该挂在张岳家中,袁老头的两个儿子那才是真的社会祸害。或许张岳在当地市民的心中,已经和50年前杀富济贫抗日救国的镇东洋地位差不多了。
到了今天,当地黑社会团伙大大小小起码二十几个。市民们都说:“就是张岳死了,要是张岳活着,哪来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团伙?张岳肯定把他们全拿下,全归拢!”
的确,张岳要是活着,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必唯其马首是瞻。或许比张岳手黑不要命的人多得多,但是有几个能像张岳那样义薄云天?有几个能有张岳统帅群雄的霸气?
即使做土匪头子,也需要天分。
和他爷爷一样,张岳也成了传奇。
这只孤傲、任性的狼崽子死了,当地建国后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死了。社会依然平静,城市依然熙熙攘攘,公路上依然嘈杂,南山上的草木依然枝繁叶茂,西边大江依然滔滔向前。
没听说哪个老百姓因为张岳被处死而拍手称快,老百姓的生活没因为张岳被处死有任何变化,只是一段时间过后,当地的市民再也不用喝当地出产的极其难喝的啤酒了。
南山的公墓上,又多了一处坟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坟茔。如果不是墓碑上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又有谁会想起这里埋葬着当地的一代枭雄、一个传奇?
二狗只知道,多年以后,已功成名就的赵红兵曾多次醉酒后独自开车到南山上,一待就是一两个小时。
或许,他是想张岳了。或许,赵红兵结婚那夜和张岳的彻夜长谈依然未结束,还有话要说。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俩究竟在一起说什么,没人知道。
对,赵红兵是最悲痛的人之一,孙大伟也是最悲痛的人之一,甚至李武也哭到晕厥。
但还有比他们更难过的:李洋。
李洋从未在众人面前哭过。
或许,她已经在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眼泪流光。
或许,她能够在梦里和张岳相会。
昨夜小寐,忽疑君到,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第二十一章 工程
〔赵红兵从李洋家回来以后,哭了,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哭了一夜。
据说,当夜,赵红兵和高欢曾有如下对话。〕
【四十二、蓼儿洼】
“红兵,听我说句话?”
“你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每天都有人说,但是这句话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善未必有善报,恶也未必有恶报,报应和善恶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比的就是谁更有手段,谁更黑。张岳折了,他不是折在恶有恶报上,而是折在不够有手段而且也不够黑上。他折在了更黑的人的手里。”
“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种话,这话怎么听都怎么像是我省城的一个叫九哥的朋友说的。”
“张岳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这我知道。张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第二次入狱,我在他家足足住了四年多,他对我的照顾就像亲兄妹一样。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我要说的是:我早就知道张岳会有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比你平静。”
“嗯。”
“而且我想,你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为什么?”
“你和他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的出身就注定了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那你也听我说句话。”赵红兵打断了高欢的话。
“红兵,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你说。”
“因为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你就是张岳。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最有主见最不肯屈服的人。”
“为什么这么讲?”
“你想想,为什么你一个名校毕业生,现在却在咱们这儿的一个破高中当老师?到现在连个教导主任都当不上,每个月拿着950块的工资。你真的忘了你是怎么到今天这个境地的吗?你想想你的大学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从政的现在有副司级了吧?经商的资产千万的也不少了吧?出国的现在也有常青藤高校的副教授了吧?而你,又在干什么。”
“呵呵。”高欢笑了。
“红兵你明白这一点,就说明你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或许有一天我倒是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张岳。”的确,高欢和张岳是同一类人。
高欢身上流淌的热血,或许比张岳还要沸腾。
张岳被处决一个月后,李四也回来了。
李四的背更驼了,眼皮也更长了,依然又黑又瘦,更像个大烟鬼了。
李四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了赵红兵。
“我想看看张岳去。”
“嗯,走,去南山,我带你去。”深秋的黄昏,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上了南山。一个腰杆笔直,但却满脸风霜;另一个驼着背眯着眼睛,但脚步却坚实有力。
张岳的墓前,驼着背的汉子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口琴。
一曲《送战友》的口琴独奏飘荡在了秋风中,悠扬而悲凄,音符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口琴声音响过良久,都没人说话,只有萧萧的秋风。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了墓碑前。
半晌,两个人说话了,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吵到了张岳。
“四儿,好久没有听你吹口琴了。”
“我也好多年都没有吹了。”
“吹得还像当年一样好。”
“当年我们所在的猫耳洞里,除了能听到炮声就只能听到口琴声。那时候,没事儿干。”
“现在的孩子没人会吹口琴了。”
“张岳以前最爱听我吹口琴了,但是他没有听过我吹《送战友》。”赵红兵不说话了。
“一年以前,我还见过张岳。看到张岳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张岳要出大事儿了。”
“张岳还去了广州?”赵红兵都不知道张岳曾去过广州。
“嗯……”
“你俩在一起玩儿什么了?”
“吃了一顿烧鹅饭。我当时就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和张岳吃的最后一顿饭。”
“他去广州找你干什么?”
“他没说,我问他需要帮忙吗,他笑笑说不用。但我万万没想到,张岳最后会折在别的事儿上。”赵红兵又不说话了,目光凝视远方。
李四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又沉默了半晌。
“红兵,你说说我回来以后做什么生意呢?钱是不缺,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现在也没什么太好的项目做。”
“那你准备做什么?”
“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开旅馆时候认识的那个小静吗?她说要给我介绍个工程做。”
“她?以前她不是开美容院的吗?沈公子的老婆不就是从她的美容院里泡来的吗?”
“她现在也是开美容院的。”
“那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工程?难道是装修她的美容连锁店不成?”
“她的确没工程,但是她认识能给我工程的人。”
“我明白了。”
“呵呵。张岳出了事儿以后,我算是更明白了,以前咱们混,都是他妈的瞎混。咱们的名声是不小,但是那顶什么用?”
“嗯!”李四拍了拍赵红兵,笑了。
赵红兵看着李四也笑了,也拍了拍李四。
“你要做什么工程,我也入股吧。”李四已身价千万。
“好,等这事定下来再说。”
“现在张岳的老婆孩子怎么样?”
“还可以。前些天,我又见到了张岳的儿子,现在他是我干儿子。”
“张岳的儿子怎么样?我几年没回来了,都没见过。”
“长得和张岳很像。挺争气,咱们全市幼儿英语竞赛第一名,特别要强。每天连家门都不出,除了看连环画就是在家画画,挺乖。”
“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儿,你看看张岳……”李四回了回头,看了看张岳的墓碑。“呵呵,不是坏事儿。”这两个中年汉子在张岳的墓前聊到了天黑。
“兄弟,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两个汉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天过后将会发生转变,迎接他们俩的究竟将会是什么?
是前程似锦,还是蓼儿洼?
【四十三、人无完人】
那段时间,赵红兵没钱了,他和沈公子两个人都没钱了。过去他俩赚的钱还有讹吴老板的钱多数都花在了张岳这件事儿上,再不赚钱,没两年他俩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赵红兵和沈公子当时曾有如下对话:“张岳没保住,咱们也快没钱了,可得想想该干什么了。”沈公子说。
“现在还是搞工程赚钱,咱们应该搞点大的工程。”赵红兵这人就没想干过小事儿,就没想过做小生意。
“呵呵,你净想大的。搞工程,哪儿来的活儿?即使有活儿来了你有搞工程的资质吗?即使有资质,你有那么多钱去运作吗?”
“只要活儿来了,资质我可以找别人一起合作;钱,更是小事儿。”赵红兵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踩在他脚下,而且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中国四大银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
沈公子看着赵红兵这副仿佛已经赚了几千万的架势,乐了:“红兵,你也三十多了,还做梦呢?从咱们当兵的时候,你丫就成天做梦。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那梦想就实现过一个,就是成天盼着你家那黑背狼狗不吃不喝自杀身亡。结果你家那狼狗它还真他妈的不吃不喝自杀身亡了,真他妈的邪。其他的梦想,你实现过哪个?”
赵红兵想起他家那狼狗不吃不喝自杀的原因,有点沉默。
“沈公子,我有句话必须要再对你说一次。”
“你说呗。”
“人必须要有梦想。因为有了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连梦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实现?如果我说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那么好,我今天就去练画画,我努力我流汗,那样我才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但是如果我连当世界上最好的画家的梦想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
“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人有梦想可以,但你不能空想。”
—炫。—“我没空想。”
—书。—“那你怎么去实施你的揽大工程的梦想?”
—网。—“我想去和小静好好谈谈,她不是和韦局长关系不错么……”
“谈什么?”
“拿块地。”沈公子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要拿地?你拿地要干吗?”
“你要咬我啊?”赵红兵看沈公子如此激动,用手挡住了脖子。
“谁咬你?我是问你,拿地干吗?”沈公子还是挺激动。
“盖楼。”
“啥?”
“盖楼。”
“操!”沈公子被赵红兵气得乐了。当时他和赵红兵剩下的钱也就够买几套百十来平米的公寓的,可赵红兵居然说要盖楼,这不是做青天白日梦吗?
“我说真的呢。”
“你知道建个小区,像吴老板建的那样的,得花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还在这儿说什么。”
“我只知道,只要地拿下来,项目批下来,其他的问题都不大。”
“为啥钱不是问题啊?就因为你在银行工作过几个月,然后银行就可以借无息贷款给你?你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扯淡!”
“你还知道你在扯淡啊?”
“别烦我,我去找小静去了。”
“找她去干吗?”
“跟她谈谈。”
“真谈啊?”
“真谈!”
“得!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沈公子彻底无语了。
赵红兵真去和小静谈这事儿了。“土地、城建这块是韦局长负责吧?”赵红兵出身官宦世家,对这位领导的职能,了解得相当透彻。“我哪儿知道啊,明天我问问他。”小静真不知道,而且小静也不关心这个。
“你不用问了,是他负责,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我?你找我说这事儿干吗?”
“你对他不是挺了解吗?我就想问你点事儿。”
“说吧!”
“想给他送点钱,求他办点事儿,麻烦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但我还不知道送他多少钱合适……”
“送钱你就别想了,他不怎么喜欢钱。给他送钱的,当天晚上他收了,第二天全叫秘书给送回去。”
“他喜欢什么?字画?古玩?”
“都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我。”赵红兵无语了。
“红兵,你混了这么久社会,当了这么久的大哥,还不明白这件事儿?”
“什么事儿?”
“能用钱搞定的事儿那都不算事儿,用钱搞不定的事儿那才是大事。对吗?”
“对!”
“但是用钱搞不定的大事儿有时候一个人出来说句话,靠人情就能搞定。对吗?”
“对!”
“知道就好。以后你对我好点,没事儿多给我打几个电话,知道了吗?”
“我……”
“你什么你,说吧,什么事儿?我帮你说话。”
“过段时间,有土地招标什么的,我想拿块地,便宜点。”
“等哪天我见到他,我跟他说说吧。”
“谢谢了。”
“谢什么谢?你以后对我好点,别总是用我的时候才想起我……”
“嗯,啊,我……”
【四十四、借钱】
赵红兵从小静那里回来后志得意满,他显然达到了他的目的。其实小静所说的道理,赵红兵肯定比谁都懂。而且,这道理他从小就懂。
“你真去找小静去了?”沈公子到现在还不大信赵红兵真的去找了小静。
“对。”
“她怎么说?”
“我的空想已经实现了第一步,她答应帮我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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