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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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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不到半小时工夫,周围枪声响成一片,日伪军从几条山沟冒出来,黑压压的。几挺机枪喷吐火舌,掩护部队冲出来,然后边打边撤,撤到山上天已快亮了。
粮食没搞到,算上杨靖宇,只剩15个人了。
15个人朝东北方向走,发现沟沟岔岔都有敌人,又退回来。敌人跟上来,于伦带6个人在后面阻击,掩护杨靖宇撤离。少年铁血队队长叛逃,指导员负伤,杨靖宇临时任命于伦为副队长。7个人2挺机枪、8支匣子、3支三八大盖,除机枪手外,每人两件有余。机枪扛不动,大都埋了起来,匣子枪舍不得。冲在前面的是程斌大队,于伦认得,让大家放近了打,便于发扬匣子枪的威力。硬顶了两个来小时,于伦抱挺歪把子在前面开路,冲突出来,雪地上那脚溜子乱套了。循着几条追上一阵子,不是碰上敌人,就是觉得不像,待到天黑就彻底绝望了。
2月5日,杨靖宇带7个人到了那尔轰木帮。原木一堆堆小山似的,工人在中间倒出块地方,支架好,上面再码上原木,原木堆中就有了间“房子”。那地方有暖泉子,有吃有喝,有铺有盖,还在这里过了春节。这是1939年至1940年的那个冬天,度过的唯一一段算是比较安稳的日子,共是7天,有一种重返人间的感觉,甚至就是天堂了。
12日半夜时分,值班的张老狗不见了,还少了一支匣子枪。炸弹再次从堡垒内部炸响。立即转移。敌人上来了,天亮后飞机也来了。7个人边战边走,战至天黑,人倒没少,伤了4个。
杨靖宇的警卫员黄生发回忆道:
甩掉敌人后,走到公路旁边,发现道路两边的树木,都被砍得横倒竖卧的拦住了去路。在这里,靖宇将军对我说:“小黄!你和几个伤员同志顺来路往回走,到烂泥沟子给陈政委送信,告诉他这边的情况,请他派人来营救。联系上以后叫他们到七个顶子会合。我带两个同志继续设法找部队。”说着靖宇将军在他的笔记本上写的条,撕下后交给我,同时给我一块大烟土,嘱咐说:“带着这个,同志们伤口疼时好吃。”
15日晨,在五斤顶子西北方向搜索的崔胄锋大队,在雪地上发现一行新鲜的脚印,立即紧张起来。崔胄锋分析判断:“沿着这个脚印前进,再走一里半,肯定会发现匪贼。”
脚印是杨靖宇留下的。发现敌人,杨靖宇立即在山林中疾走。下午3点左右,敌人越追越近,杨靖宇占据有利地势,两支手枪,左右开弓。在300米左右的距离上,双方对射一阵,“讨伐队”副队长伊藤高喊:你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杨靖宇道:别开枪,我投降,你一个人过来,我有话说。
伊藤刚站起来,“嗒嗒嗒”,几粒子弹射中他的胸膛。
崔胄锋起身追赶,被击穿大腿,应声倒地。
杨靖宇毙敌1人、伤敌6人,自己左手也受伤了。
敌人拼命追赶。
3月31日,即杨靖宇牺牲38天后,满铁《协和》杂志记者在三源浦伪警察署召开“讨伐杨靖宇座谈会”,参加者4个鬼子以岸谷隆一郎为首,6个叛徒以程斌为首,几乎是鬼子的一言堂:
“队员们接二连三地倒在雪地上,这可能是追丢了杨靖宇而一下子泄气的缘故。再加上那一天的行程是足足跑了十五里以上的山路。当一个人倒下之后,就像凶猛的传染病蔓延开来一样,到处都有人接连倒下去。还有些人掉队了。这样一来,早上出发时曾经有六百人的讨伐队,很快少到三百人,二百人,一百人了。”“到了十六日上午二时,不知什么时候队员只剩下五十人了。大家用冻僵的手一根根地点燃已经所剩无几的火柴,拼命地追寻杨靖宇的血迹和足迹。”
而这时,杨靖宇已经赶到七个顶子的“甩地点”处,等候下山购买粮食的两个警卫员归来。
2月18日,朱文范和聂东华在濛江县城西南6公里的大东沟“集团部落”买吃的时,被敌发现,激战中两人牺牲。敌人从他们身上搜出杨靖宇的印鉴,又找来叛徒张秀峰,确认他们是杨靖宇的警卫员,从而确认杨靖宇就在附近,再一次紧张、兴奋起来。立即调集兵力,缩小搜索、包围圈,封锁交通,命令“进山砍柴的人绝对不许携带午饭”。
1939年11月22日,杨靖宇率1路军总部直属队和警卫旅400余人进入濛江,一路分兵、牺牲、失散、叛逃,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杨靖宇为什么要进入濛江?
濛江县有曹亚范的1方面军200多人,李清绍、林宇诚各自率领的100多人,少年铁血队和全光的各60多人,还有1方面军政治部主任伊俊山率领的小部队30多人,杨靖宇要向他们传达头道溜河会议精神,应对野副“大讨伐”。
那么,之后为什么不离开濛江,就在境内与敌周旋呢?
西边桓仁的老秃顶子,本溪的和尚帽子,都是好地方。可程斌叛变,当时撤离还来不及呢,如今是想都不用想了。南边临江地域狭窄,东边抚松杨靖宇不熟悉,也不宜去。况且,山野皆白,长途行军,极易被敌发现。携带给养不可能很多,势必为粮而战,自然暴露目标。难走难藏即难打,这不是施展游击战拳脚的季节,又逢这等规模的“大讨伐”,要紧的是避敌锋芒,保存实力,以待再战,而濛江具备这样的条件。
山高林密,原始森林,易于藏身。周边邻县,地理环境也大体相似。再往远了看,当时的通化、间岛、吉林3个伪省,濛江几近中心地带,这就使它有了广阔的回旋余地。实际上,以往冬季反“讨伐”,1路军经常进出濛江,以东、南、西、北泊子(“泊”音pǎi,泊子即大森林)为依托,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藏,颇得心应手。
濛江是1军独立师挺进东边道后,较早开辟的游击区、根据地,这时仍有70多处密营、医院、被服厂、军械所等等,分布在大山密林深处。这是其他地区不能比拟的。遍地“集团部落”,要度过漫长的冬季,密营是必不可少的。另外,境内还有两条秘密活动路线,一条以桦甸错草顶子为起点,经濛江西部到达临江,一条自桦甸沿松花江南下通往临江,沿途有联络点及粮仓。杨靖宇不断分兵,或者与敌遭遇后几路冲杀、突围,并不是盲目地乱打、乱走,而是“甩地点”,有计划、有目的、有路线的。
濛江是木帮云集之地,采伐季节,工人多则几万,少则数千。1军独立师南下辉发江的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白浆河木场。把头、工人同情、支持抗联,保护木场的伪森林警察,有的也和1路军建立关系,有的木场就是联络点。1938年后,日伪加强山林统治,大发“进山证”,在木帮中安插特务,一时也难以改变这种天然的盟友关系。
但是,不断出现的叛徒,把一切都毁了。
这边调兵遣将,围追堵截,那边就去焚毁密营,有的留作诱饵,待部队奔去了,或是派人去取粮时,黑洞洞的枪口早等在那里了。
同样由于叛徒出卖,一路无论怎样不断分兵,也难以转移敌人视线。相对而言,倒是分出去诱引敌人、掩护总部的小部队,比较安全些。
久候不见朱文范、聂东华归来,杨靖宇明白他们出事了。
有人说,这时杨靖宇是要去找伊俊山。伊俊山这时率支30多人的小部队,好像在濛江的大四方顶子一带活动。而无论去哪里,找谁,或者在七个顶子等陈政委(原桓兴县委书记李明山)派人来,杨靖宇都必须首先解决吃的。这时他有3支手枪,牺牲后还有230发子弹,另有6660元钱。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吃的。如果他能吃顿饱饭,哪怕有个窝头,我们的民族英雄也可能不是我们已知的这个样子。
没人说得清接下来几天的情形,已知的是2月23日,杨靖宇出现在保安村三道崴子,见到了上山打柴的伪牌长赵廷喜等4个人。
当时,杨靖宇在个废弃的不大的砖窑里。这天是正月十七,赵廷喜等人是出官工,给东门外的日本飞机场打柴。不然,这种时节除了打猎,即便勤劳如我的祖辈,也不会进山干什么的。
杨靖宇让他们给买粮食和棉鞋,表示可以多给些钱。后来日本鬼子说是“要求四个砍柴的农民送来两袋面粉和棉鞋,并说可以多给钱,还拿出大捆的钞票给他们看”。赵廷喜等人说,你还是投降了吧,“满洲国”现在不杀投降的人。杨靖宇说,我是中国人,决不会向日本子投降,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这样做对不起广大人民。
4个人答应了,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临别前,杨靖宇说:中国人可不能出卖中国人哪。
回去的路上,赵廷喜见到了特务李正新。李正新似乎看出了什么,诈他,他就说了,他们就去伪村公所报告了。
丛茂山老人说,他在干妈家养伤,时间长了,他就告诉干妈,俺是红军。你说抗联,那人不大懂,说红军,就知道你是打日本子的队伍,不是胡子。胡子也打日本子,又祸害老百姓,老百姓怕胡子。
日伪当局口口声声的“匪贼”,濛江的老百姓则将其分为“红军”与“胡子”。一个县城的老太太与保安村的伪牌长,难以比较他们对此的理解程度。而从敌人确认杨靖宇就在附近后,包括在县城戒严的一系列大动干戈的动作中,伪牌长应该明白他见到的这个人物的重要性,以及他现在的举手投足,对这个人和自己都将带来的后果。按照后来“阶级斗争”的观点,中间隔着甲长,这个牌长距保长这个“阶级敌人”的“线”,还差挺远。而李正新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能从伪牌长的脸上看出他想得到的东西,似乎还能给人一种“老实巴交”的印象。其实他也就是个庄稼人。但是,当他把所见所闻都讲了后,无论出于一种或是几种什么样的动机,都是把中国的民族英雄出卖了。
李正新则属于那种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类,这种人很容易成为权势者的狗腿子,日伪当局在各地都利用了许多这样的狗腿子。赵明山骂那个审问时打他的伪警察,“日本子是你爹呀”,是不是还真不好说。而像李正新这类狗腿子,通常是管钱叫爹的。他们像狗似的这闻闻,那嗅嗅,一心想掏弄到能讨主子欢心的东西,只是为的拿那东西换钱,然后去哪儿花天酒地一番。不过,他能从赵廷喜的脸上看出他叫爹的那种东西来,那狗鼻子也够灵的,算得个角色了。
七年后的这一天,在英雄的陵墓前,这两个汉奸、走狗、告密者,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下场。
丁守龙、张秀峰,还有那个张老狗(黄生发说是叫“狗狗”),每一次叛变对杨靖宇都是致命的,而由赵廷喜和李正新完成了最后一次打击。
“树林子不是根据地”,人群中才是最安全、有保障的。杨靖宇进入濛江的94天中,在那尔轰木帮那原木“房子”里的7天,是最隐蔽的。倘不是出了个张老狗,谁能说他不会在那里待到春暖花开,整理队伍,重新表演游击战的拿手好戏,或者挥军北上东满、吉东?
根据赵廷喜的叙述,敌人认定此人就是杨靖宇,先后派出五批“讨伐队”,近200人,赶赴三道崴子。第一批21人由伪警务厅警尉大网和警尉补益子率领,赵廷喜带路,乘汽车赶到山下,弃车奔到约定地点,没人,在雪地上发现了脚印。
杨靖宇就在附近的103高地附近。他肯定想到敌人可能会来,所以没在约定地点等候。汽车的吼叫在雪野中会传得很远,他肯定早已听到了,应该说有相当一段时间可以摆脱敌人。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谈到8天前在五斤顶子发现杨靖宇后的战斗中,日本鬼子说他“跑得飞快,两只手摆动到头顶,大步跑去的样子,活像一只鸵鸟在飞奔”,“完全像一个巨人在狂奔”。可他现在不行了,他是个伤员,还是个病人,据说患了重感冒。日本投降后,在长春医学院发现的英雄的头颅,福尔马林溶液里,可清晰看到脸上的冻伤。除了粮食,他还让打柴人给他买棉鞋。没人提到他的脚,没人说他那双鞋成了什么样子,那双脚成了什么样子,谁都知道手脚是非常容易冻伤的器官。也没人提及他受伤的手怎么样了,那人已经瘦成了什么模样,虚弱到了什么程度。今人和后人不难想象的是,即便没伤没病,即便不是在冰天雪地的山林里,而是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一个胃囊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絮的人,也是极易被饥饿击倒的。
敌人很快发现了杨靖宇,枪声随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子弹在松柏间飞啸,能够听到钻进身边树干时的挺有力度的咚咚声,树上积雪簌簌撒落,山坡上溅起缕缕柱柱的雪烟。
这是下午4点左右,在入冬后几乎就不断飘扬的清雪中,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利用树干、树丛掩护,杨靖宇且战且走,在409高(。:)地附近的'炫'三道濛江'书'江边树林'网'中,被两路敌人包围、迫近。叛徒尹夏太等人不断喊话、劝降,回答他们的是凛然的枪声。
3月6日,《通化省警务厅关于枪杀杨靖宇经过情况的报告》中说:
其间,讨伐队曾数次从缓攻击,劝其投降,但他毫无投降表现,两手拿着毛瑟一号手枪和考尔特二号手枪(枪的种类和型号是枪杀后查明的),进行顽强的抵抗。
而在《讨伐杨靖宇座谈会》中,鬼子则说:
原来我们不想打死他,希望能让他在有益的方面发挥才能,所以才劝他投降的。
杨靖宇是靠在一棵松树上射击时,被随程斌叛变的机枪手张奚若击中的,击中胸膛。
枪声停息了,濛江雪还在无声地下着。
松青,雪白,血红。
何谓强者?
“在讨伐杨靖宇的战斗中立了大功”的警尉补益子理雄,在3月31日的座谈会上说:
我亲眼看到对方一下子倒了下去。于是,我拼命地高呼:“打死了!前进!”当我们跑上前看时,只见一个身中数弹的大汉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根据我掌握的杨的体貌特征,立即直感到“这就是杨靖宇”!我的预感完全正确,经过原来杨的部下对首级的验证,证实确确实实就是最后一人、大头目杨靖宇。弄清之后,大家都围在尸体的周围,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接着不约而同地高呼“万岁”。大家都“呜呜”地哭起来了。
弹冠相庆,扬扬得意,座谈会上也是一副大呼小叫的样子,抑制不住的是邀功请赏的沾沾自喜——许多战犯在狱中都表述了这种心态。
自杨靖宇率400余兵力进入濛江后,大小战斗应在百次左右。对付这样一支饥寒交迫的疲惫不堪的人越来越少的队伍,侵略者空中出动多少架次飞机,地面调集、参战多少兵力,笔者说不准确,座谈会上高谈阔论、喜形于色的这帮东西,心中有数。而最后一次战斗,敌我兵力为近200∶1,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伤员病人,一个几天没有进食,胃囊里只有草根、树皮和棉絮的人。
侵略者心头明镜儿似的。
斩首示众的事例数不胜数,把人解剖好似还无先例。笔者没有资料能够说明鬼子是何动机。为了验证他们的“饥饿政策”的成效?想看看这个被他们称为“大匪首”、“满洲治安之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材料制成的人 ?'…'——他们真的就看到了一个特殊材料制成的人。
3月2日,岸谷隆一郎给濛江县警务科打电话,询问杨靖宇的遗体葬在何处,让马上起出来,做个假头安上,举行“慰灵祭”,重新安葬。
据说,此举是因为野副“大讨伐”的罪魁祸首野副昌德少将,连日连做噩梦,梦见杨靖宇向他要头,醒来即头痛。笔者没有资料证明此说。但是,做假人头重新安葬是确实的,岸谷还特意从伪省城赶来,主持了“慰灵祭”。
而在月底的座谈会上,益子说杨靖宇“不是一个寻常人物可比拟的,是个英雄”,岸谷则说杨靖宇“是个了不起的代表人物”,还有前面引用过的“巨人”字样——日本鬼子并不吝啬赞美之词。
较量过了,他们知道谁是强者。
丛茂山老人说,那天干妈慌里慌张地从外面跑回来,说你们一个大官叫日本子打死了,俺一下子就想,是不是杨司令呀?问姓什么,干妈说姓杨,俺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完了,杨司令死了!再一想,不对,杨司令不会死,杨司令怎么能死呢?干妈说,孩呀,你别不信,街上传得一哄哄的,听说还开膛破肚了呢。俺火了,大声说,那是日本子瞎说八道!干妈吓了一跳,俺就哭了,干妈也哭了。
老人说,俺急呀,又下不了地,干妈就给俺打听。几天后,干妈说对面街的王先生在报纸上看到的,日本子把杨司令的头割下来,在通化城大街上宣传、示众。俺说日本子的报纸说瞎话。又过了几天,干妈不知从哪儿掏弄来张传单,有半张《本溪县报》大,上面有杨司令的相片,是真的。可俺还是不信,杨司令怎么能死呀?俺现在做梦,还常跟杨司令在山里打日本子呢。
老人说他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负伤的,杨靖宇是正月十五牺牲的——他自己算出来的。他算错了。可他说得没错,杨靖宇怎么能死呢?
岸谷隆一郎说得也没错,杨靖宇“是个了不起的代表人物”,东北抗联的代表,抗联精神的代表,万难不屈,宁死不屈!
他是个失败的将军,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护。只是,你可以打死他,却休想打倒他,他就活着,就是强者!
第42章 壮士魏拯民
“为拯民”
杨靖宇牺牲,1路军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魏拯民的肩上。
魏拯民中等个头,瘦瘦的,脸稍长,白净面皮上有几个不易察觉的浅皮麻子。除了鼻梁上多副近视镜外,手里还少不了根棍子,以便支撑那羸弱的身子。说话不紧不慢,极有条理,文质彬彬,又挺风趣,金日成说他像个教授。
1909年,魏拯民生于山西省屯留县农家,1926年在太原省立一中读书时入团,第二年入党,因参加学生运动被开除。1928年考入北平私立弘达学院,因家贫经常每天只吃一个三合面的窝头,到了还是因没钱而辍学。他的很严重的胃病,就是这时落下的。1930年考入河南安阳军事干部学校,公费待遇,这回不用花钱了,却因胃痛有时难以出操,而被视为不适于从军,被军校除名。
很快将会写到,单凭身体这一条,他就不适于投身军旅,尤其不能置身于东北抗联这样一支队伍中。魏民生、魏锄耕、李新良、张达、冯昆、冯康等等,像他这种职业,是不能没有许多化名的。不知道原名关有维的魏拯民,为什么用了“为拯民”这样的谐音,只知道为钱所困,只能因钱择校的热血青年,为救国救民是没有选择、义无反顾的。
1932年春,党组织派他到东北,先后任哈尔滨道外区委书记、市委书记。1934年童长荣牺牲后,被派去东满任特委书记、2军政委。东满、南满两个特委合并为南满省委后,为省委书记兼1路军副总司令、政治部主任,并一直担任2军政委。而在王德泰牺牲后,2军的军政担子就都在他的肩上了。
对东满危害最大的反“民生团”斗争,就是在他到任后开始刹车并最终止息的。
“集团部落”潜藏着的巨大危害,他是最早看得透亮的人之一。
与多病的文弱书生形象浑然不同的,是他的强悍、大气和务实。东满作为南满与吉东、北满的结合部,他一直致力于四大游击区的战略呼应、配合,并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取得了相当的成果。而且,理应被视为武装斗争的门外汉,对游击战仿佛有种天生的悟性。
为打通与1军的联系,扩大游击区,1936年4月,魏拯民率军部和1师、2师南下抚松、濛江、长白、临江等县。进入敦化县境,被敌发现,即以一部佯攻大蒲柴河镇,将县城出援之敌诱至寒葱岭,一场漂亮的伏击战,毙伤敌400余人。
打下一座县城,政治、经济、军事利好多多,却也绝非易事,许多时候想都不用想。1937年9月25日夜,魏拯民指挥部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首先割断电话线,然后摸掉哨兵,一举突入辉南县城,拂晓时分顺利撤出。别的不说,越冬物资置办全了。
同年(无月日),《抗联第二军和第五军政治军事情况的材料》中说:
第二军政治委员魏拯民是一位忠诚笃实很有毅力,富有一切能力,久经斗争的革命家。
身上揣着朝鲜语读本,有空就读,向身边同志请教,练习对话。像他这种职务,又戴副眼镜,即便不端架子,也易使士兵感到敬畏,甚至格格不入。他却能让大家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向他倾倒。他是首长,关键还是个病人,打仗缴获到什么“好嚼裹儿”,给他送来些,他再送给伤员病号。即便是在一块干粮的价值,绝对高于今天同等重量的黄金的日子,倘若有那么块干粮,有老人说他也会与大家一道分享。
听说魏拯民牺牲,官兵失声恸哭。
1940年春安图县两江口战斗中,一个士兵腿部负伤掉队,被魏拯民发现。这个自己拄根棍子走上一阵子都要站那儿大口喘上一阵子的病人,连背带拖,硬是把伤员弄回了15公里多远的密营。
对于1路军来说,这是个从未有过的凶险、危殆的时刻。
程斌叛变后,东边道西部几县党组织和残余部队,不约而同地东进。这一刻,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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