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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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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到海伦时那人都跟要饭花子似的。
离休前为广州空军后勤部营房部副部长的卢连峰老人,富锦县花马街基别力山人,1937年2月参加抗联独立师,即后来的11军。
老人说:
我们家原是有名的卢家大院,我两岁时叫胡子抢了,败了。我八岁放牲口,揽各家的牛马骡驴,还有猪,一个牲口放一年给7个铜板。1936年夏天后,独立师到我们那一带活动,有个隋德胜团长,来了就住在我们家。熟了,他说你别给牛马骡驴当“官”了,给我当传令兵吧。那年我十五岁,长得小,使大劲也没1。50米。上队没几天,见到李兆麟,他说这是谁家的小孩伢子,没杆枪高,趁早打发了。我吓坏了。团长说逗你玩,你还当真了。
听说西征,到西荒去,许多人开小差了。
走时就下雪了,先没脚脖子,再没膝盖,山沟里深处齐裆。那雪壳子擎不住人,人马就在雪里蹚。开头一天能走70多里,后来就30里、20里了。不知道上级怎么想的,早点儿也行,晚点儿也行,偏偏赶上这么个时候,越走雪越大,越走天越冷。山里有碓房子,碰上也住不下多少人,大都打火堆。过了乌拉嘎河,一些人就不行了,都是冻伤,大都是脚,不能走了,留在碓房子里。留点儿吃的,伤养好了再撵部队。怎么撵呀?还能找着吗?
雪大,马也走不动,又饿,扒开积雪让它吃点儿草。人也饿呀,马饿倒了就杀,马鞍子背着,背不动扔了。肚里没食,更不抗冻。我的脚也冻坏了,右脚跟烂到骨头了。到海伦后,3军有个叫“刘铁脖子”的,给我“扎古”(治疗)。他跟敌人骑兵拼刺刀,脖子被砍一刀,没死,脖子歪了,叫个“刘铁脖子”。他弄几个像蘑菇似的气包,里面是锅铁色的灰面子,和香油熬了,拿酒泡了,糊好了。这时什么招没有,赶上杀马,割块带血的马皮糊上。团长问我能不能挺住,我问还有多远,他说也就几天的路程。要是再走上十天半拉月,肯定得留那儿了,八成没今天了。
那时讲话“三个死”,打死、饿死和冻死。我记得我们西征到海伦,一路上没打什么仗,就是冻坏了,比打仗遭罪多了——那时打仗算个啥呀?
当吉东2路军西征失利,南满因程斌叛变,1路军顿陷险境之际,北满联军胜利抵达目的地。
南满、吉东、北满,唯北满的西征是成功的。
1939年10月12日,《冯仲云给中共中央的工作报告》中说:
一九三八年冬、一九三九年春顺利地展开了嫩江、讷河一带之新形势。在队伍进一步努力之下,有可能达到西兴安岭而以之为根据地。
现在嫩江下游望奎、肇州、林甸、拜泉……等各县,现在敌寇除交通线较便而外,统治尚是闲散,尚未归成集团部落。仅东部沿山一带巴、木、庆、铁、绥、海、通各地结成了集团部落之封锁线。
争取西部大界队伍能自由活动及新形势之展开。如果能完成这一任务,则队伍之发展将无可限量,必能给与国内抗战以有力之帮助和呼应。
对前途估计如此乐观,是因为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新的战争舞台,相当于今天的齐齐哈尔、大庆、绥化和黑河西南部的黑嫩地区,日伪“统治尚是闲散”。而“闲散”两个字对于东北抗联来说,已是久违的过去时了,是“九一八”事变后的几年间,各地党组织谈及当时形势时常用的。至于“闲散”到了什么程度,就是许多地区还没有建设“集团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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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满临时省委执行委员会第二次全会,因人员难以凑到一起,分别于1939年1月19日和4月12日,在铁力、通河两地召开。会议决定,“将中共北满临时委员会之‘临时’二字除掉,而直称为中共北满省委员会”。“选举金策、张寿海А⒎胫僭迫咀橹率∥6越鸩咄镜H伪笔∈榧牵攀俸'同志任组织部部长,冯仲云同志担任宣传部部长”。“决定正式改选北满抗联总部,而正式成立抗日联军第三路军,并成立三路军总指挥部。总指挥由张寿海镜H危懿文背び尚砗嘀玻ɡ钗跎健收撸┩镜H危罨猛救稳肪芨敝富樱ㄔ莶环⒈恚!薄靶砗嘀餐镜H稳ぃ爬忌镜H稳尾恐魅巍=鸩咄静辉俚H稳尾恐魅巍U攀俸'同志担任六军军长,不再担任六军政治委员。冯仲云同志担任政治部主任”。“特派冯仲云同志到下江担任省代表之工作,及张寿海镜搅钡H问〈碓鹑巍薄
5月30日,在五大连池的德都县朝阳山后方基地,3路军正式成立。
3路军能在西荒的山野平原纵横驰骋,固然因为敌情闲散,首先还在于干部的目光,特别是省委和总部的当家人的果敢、智慧。
1934年初,作为满洲省委军委负责人,张寿海г彩硬⒘斓己B滋乇鹬Р浚盅彩油ū敝了缁秃艉L返墓と嗽硕5笔保碚忌礁沾雍@送樟湛苷剂焯费叵撸赝颈穆砺乙徽笞雍螅汲良拧5牵碚忌降囊恍┩拧⒉肯虏啬涞钡兀呕U饫锓绷衫用裣∩伲瘴蓖持蜗猩ⅲ嚼镉行矶嗄疽到鸪В氡榈氐摹凹挪柯洹钡南陆豢赏斩铩3路军的到来,自然会引起敌人注意,加紧“治标”、“治本”,但要达到下江那种程度,尚需相当时日。已经有了7年斗争历史的抗联,只要采取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是大有可为的。
10月28日,《东北抗联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密令(元号)》中说:
目前敌人鲜(显)然集结于讷东一带,而我们主力部队又多在此地“猬集”,这种现象对于冲破敌人“讨伐”方面多有不利的条件,故本部指令教导队暨十二团渡河南去,以便能分散敌人力量,使我们能遥相呼应,故指令人民抗日先锋队配合八团,仍留讷嫩一带活动。
进行广泛的宣传工作,加紧给群众做解释工作,无情提高中国人民、鞑子等民族抗日救国信心,救亡雪耻的决心。务须动员人民,自动的在各方面援助本军,并将群众组织起来,特别在较好的区域里,秘密建立人民抗日自卫队(不脱离生产的游击队——参看王康信),将人民广泛的武装起来。
积极开展新区,努力争取军事胜利,精细派群众探听敌人防所、车站,采用迅速秘密的行军、猛烈坚决的动作解决敌人。在火线上拼命,企图解除敌人的武装,是有危险的,不能是经常现象,只能说在一定条件下,才有可能,慎重之,灵活运用游击战术,多准备给养,提高队员生活。
同一天,作为3路军总指挥兼6军军长,还有一份《东北抗联第六军司令部训令——关于冲破和粉碎敌人的“讨伐”计划》,具体部署冬季作战。
受命于危难的张寿海В诔羯阶懿吭顺镝♂ⅲ富尤舳ā
提起张寿海В筒荒懿幌氲剿陀谔旆拧⒊吕状醋鞯摹堵队琛贰
1942年9月10日,《张寿海Ф懒⒒疃睦源分兴担
我厉行革命工作已经十余年,无论在秘密工作和游击斗争中……未发生过任何动摇,在任何艰巨环境中,都保持自己积极忠实去实现党的指示和命令的原则。
冯仲云在《李兆麟将军斗争简史》中说:
他曾经挨过了五十多天的饿,这是一九四○年夏秋之间的事。
他的征服及背囊,虽然数次被子弹穿透,但是他并没有一次负伤,所以抗联同志都称他为“福将”。
这位福将看到了抗战胜利,却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
金策主张继续“突开新区”
1940年9月15日,《金策意见书——关于对第三路军行动和东北党组织统一领导问题》中说:
我们的队伍,在一定的时期,一定的条件之下不灵敏的,不果断的,不及时的去重新计划新方向,不重新布置去突开新区,那就不但不能发展,而且有极大的危害。现在我们正处在这样的关键时期了,客观的形势要求,使我们队伍一多半必须在新的计划之下,向新方向重新布置,去突开新区,建立新的游击据点。
“满洲没有二年以上的游击区”,侯启刚常说的这句受到批判的话,其实是有事实为依据的。
从珠河游击队成立,开创哈东游击区,到1935年秋东进下江,正好是两年光景。3军在哈东闹大了,敌人就下工夫对付你了,“治标”、“治本”,使你无法立足。在下江也是一样。敌我力量的极度悬殊,使抗联不可能保持长久的游击区、根据地。下江就那么大块天地,原地游击,动作再大,也是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打圈子。赵尚志明了这一点,之前两次主动率军西征,突开新区,牵制、调动敌人,掩护了下江联军,也为3路军开启了希望之门。
游击战的胜利,永远是在运动中取得的。宏观上是大游击,微观上是小游击,具体到一次战斗也是一样。无论是什么样的奇袭,恋战,久留一地,都会吃大亏。
3路军主力已在西荒展开两年了,袭防所,打部落,攻县城,毁铁路,沉寂的西荒又成了抗战的沸点。敌人的办法,仍是下江的那一套。我们呢?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西荒不同于东荒,地域辽阔,回旋余地大。敌人在这里建部落,我们到那里去游击,不断地突开新区。此时东北的广大农村,所谓敌人统治薄弱处,就是还没有建立“集团部落”的地方。
关于吉东、北满1938年的西征,都有中高级干部持不同意见。这也是2路军西征失败的原因之一。如金策所说,在旧区活动,“地理道路熟习,上级机关近,经常给他们设法与领导”。远征新区,正好相反,困难多多。可比之突开新区可以接近群众这一条,旧区的一切优长,新区的一切困难,都相形见绌,不在话下了。
在《金策意见书》中,他要求“南河队伍多半以上避开旧区,利用今年青纱帐远征到景星区去建立新的根据地”,“北部第三支队务要冻河以前以后,远征到甘南,建立新游击区和后方,并建立与帮助地方工作与景星部队相呼应,保存与发展其实力”。
据说,赵尚志临走前有话,他若半年不回来,3军可另选军长。
有人提议金策当军长,金策说我不懂军事。
从东荒到西荒,因腿脚负伤而难得离开根棍子的金策,有点儿瘸的步履,永远是那么坚定、沉着,走一步,看两步。
侯启刚说:“尚志走后北满党就没有了形成以一个人为中心的权威领导者。”
一些老人说,金策担任北满省委书记,1941年7月又担任3路军政委,那是众望所归。他是个成熟的革命家。那时我们叫他“老金策”,提起他就觉得心里踏实。
“我混(浑)身充满着希望、信念、热情、勇敢”
深厚的雪层已在融化,坎坷的大地露出片片的黑土,春风挟着刺骨的峭寒吹澈了阿穆尔江的坚冰。是一九四○年三月下旬,我混(浑)身充满着希望、信念、热情、勇敢,领着一个小的队伍,在一个黑夜横跨辽阔的黑江,回到我十年来浴血奋斗的满洲前线。
甲乙两套《东北地区革命历史文件汇集》,看到开篇的景物描写,不用看作者名,就知道出自冯仲云之手。
冯仲云去苏联参加了后面将会写到的第一次伯力会议归来,“山中积雪没胫”,更有受蒙蔽的鄂伦春人袭扰,又饿了几天肚子,终于率领这支小小的队伍到达了3路军总部。之后,先是北上与内蒙古毗邻的讷河,又南下绥棱东部山区,再渡过大小呼兰河到达庆城、铁力、木兰地区。“统计这半年,我到达了三路军每个支队,到过总指挥部与北省,参加一时期的平原战争,参加了圣浪站及克山县城的击破,足迹遍小兴安岭、东兴安岭之西部、嫩江平原之东部,行程四千余华里,将新原则指示之精神,传遍北满各部队及北满党各地方党组织。”
1933年5月,他去南满传达“1·26”指示信。一件青布大褂,一双胶鞋,一顶半旧的礼帽,一副乡下小学教员打扮,说是个小商人也行。在吉林特支传达指示信时,出了叛徒,险些被捕。从烟筒山到小城子,差一角钱买不了车票,就在雨中跋涉。在玻璃河套碰上伪军马队,慌乱中跳进河里,只把鼻子以上露出水面,有水草掩护,好歹躲过一劫。归来时刚出玻璃河套山口,路边草棵子里蹦出两个伪军,枪上刺刀明晃晃的。押到连部,早编好的一套嗑还没说完,连长上来就是一耳光子,说红军里的南蛮子都是大官。押送营部,营长听他讲完了,说杨靖宇就是个南蛮子,你的官也小不了。他认为这回死定了,想起妻子儿女,还把临行前要喊的口号都想好了。没想到午饭后,营长下令把他放了,还问他是回红军那儿,还是去吉林。
来回路上,他尽量少说话。一张口就是个南蛮子,容易使人起疑,没承想还有这个作用。找到海龙游击队,这回可以放声讲了,党支部8个人,只有书记是汉族。书记把他的南方话,磕磕巴巴翻成山东话,再由懂汉语的朝鲜(族)同志,同样磕磕巴巴地翻成朝鲜话。
那时,他听不懂东北乡下的土话,农家的一切都使他好奇,最不习惯的还是火炕,翻来覆去睡不着。而在参加革命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未想过那刀呀枪的会与他有什么关系。而今,遭遇战,他会迅速地拔枪射击,指挥队伍展开,抢占制高点。那感觉,就像在课堂上挥动教鞭,在黑板上书写数学公式。
跋涉了崎岖的羊肠小道,攀越过崇山峻岭,在筋疲力尽、气喘汗流的情形之下,正当着残日斜晖、宿鸟归急时分,达到了高成禄碓营。
读着冯仲云的这类触景生情的文件开篇文字,我们不难想见不再为这样那样的“路线”斗争所烦扰,全身心地投入拯救民族的战斗中时,这位6军政治部主任、3路军政委的心头,是怎样地“充满着希望、信念、热情、勇敢”。
而且,透过那副1000多度的近视镜片的目光,也是那么深邃,富于见地。
1939年5月12日,《冯仲云关于青纱帐后深入群众加强地方工作给金策同志信》中说:
韩团长、黑山活动的部队应该增加数量,相当时机中准备成立马队,一定在高粱起来时能深入大界绥化一带呼西活动,用最机密××(原文两字无法辨认)耐劳的骑兵游击战术去接近群众,改善群众关系,取得军事胜利,取得武装和经济,吸收新的力量扩充队伍,这是非常必要的。当然青纱帐未起时还不应深入活动,那是冒险的,但是现在就应该准备。
据说,冯仲云生前曾写过很重要的关于3军、6军、3路军的回忆录,笔者未能见到。
金策、张寿海Я舸娴亩鳎匀痪透倭恕
本书写作中,始终都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不知道的、今天已经无从知道的那些东西,可能恰恰是最重要的。
第51章 西荒抗战
再远征
汤原游击队的老队员王钧1938年7月任6军2师11团政治部主任。
老人说:
西征到海伦不久,就开始远征。我们是第一支远征队,由3军3师8团、6军2师11团、12团、9军2师5团组成,由3军政治部主任常有钧和我们师参谋长韩铁汉率领,北上通北、北安、克山一带开辟游击区。10月初,天凉了,得赶紧行动,等大雪捂地就难了。
走到北边一个王八脖子山头,眼前一下子敞亮起来。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不到牛羊,狍子横冲直闯。有几只傻乎乎闯进队伍里,1连长曹玉奎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一个。我的传令兵蒋全,说“狍子穿队不吉利”。曹玉奎乐呵呵地道,管他吉利不吉利,反正今晚有狍子肉吃了。
我没闻到狍子肉的香味,更不会想到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只是看着眼前荒凉的大草原,想着这就是西荒啊。
那时管草原、平原叫“大界”。在下江,咱们也进出平原、大界,一般都是夏季青纱帐时期,也不会待多长时间。其他季节,特别是冬天,山里都难藏身,大平原光溜溜的,敌人有汽车、爬犁,还有飞机,那不是干吃亏吗?你算算,抗联11个军,哪个军不是在山区发展起来的?胡子也是一样。“山林队”、“山林队”,离开山林就成不了队。长期在山林游击,山边游击,对平原地区有种畏惧心理,现在就要在这里摆开战场,这也确实是个新问题。我这人爱琢磨问题,带兵打仗也不能不琢磨问题。
过个叫“一撮毛”的地方,快到通北县境了,部队停下做饭,师部传令兵叫我去开会。师部在个炭窑,几间木头房子,我进屋就被几支枪逼上了,把我的枪下了。韩铁汉叛变,事前没有任何迹象。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呀?韩铁汉恶狠狠地道:我瞅你碍事,要毙了你!
我说:我就是犯了多大错误,你也没权枪毙我这个团政治部主任,得常主任说了算!
“李坏嘴”说:你见不到常小个子了。
我又吃了一惊:常有钧是不是已遭毒手了?
这时,我的传令兵蒋全,在炭窑下边一条大沟的南沿,可着嗓子喊饭好了,让我回去吃饭——就是这一嗓子救了我。
我也得喊,让蒋全知道韩铁汉叛变了,赶紧回去报告。刚喊出几个字,这帮浑蛋一阵拳打脚踢,把我推到西边一个炭窑里,就跑下去抓蒋全,又奔11团去了。看押我的两个小子见人都跑了,嘀咕一阵子,也撵去了。我找到炭窑把头,问他见没见到常主任。把头叫李万山,我叫他李大爷。他说他们在后山坡上打死个人,个不高,挺硬气,临死前还喊什么“万岁”。我跑去一看,正是常有钧,早牺牲了。
我抱着常有钧的遗体,怒火中烧,心乱如麻。但我知道,我必须立即赶回去向上级报告。叛徒的危害太大了,谁知道他们还要干什么呀。
天黑了,有狼呜呜叫,很快跟上来几只,绿荧荧的眼睛鬼火似的闪动着。碰上单身行人,狼会特别兴奋,盯住不放。这东西挺鬼,喜欢从背后袭击人,还会把两只前爪搭你肩膀上,你一回头,就咬住你的喉咙。我早有准备,临走带把镰刀,砍棵树棵子扛着,右手攥着镰刀,狼要从前面发动攻击,那就只有拼了。
有狼跟着走路快,还不觉累,天亮后赶到3军密营。我走后不久,韩铁汉他们就到了,想把女兵抢了,分给部下当老婆,见有防备,没敢动手。我又奔去八道林子、南河,向许亨植、冯治刚报告了,冯治刚派我到12团当政治部主任。
我们又来到“一撮毛”那边的炭窑,见到把头李大爷。我算定韩铁汉得去通北县城投降,让李大爷去趟县城,把情况搞清楚。两天后李大爷回来了,说明天上午10点来钟,在南大岗举行受降仪式,日本守备队和县里的大官都去,小学生不上课,去欢迎。
第二天拂晓前,部队隐蔽在南大岗东南侧的一片树林子里。9点来钟,先是日本守备队的汽车来了,站岗的,搬桌椅的,布置警戒、会场。一会儿,伪县长和日本参事官这些头头脑脑的也到了,距我们也就500来米的样子。10点来钟,叛队从我们左侧的张大房子过来了,韩铁汉这个败类骑匹黄马走在前面。待叛队和鬼子的距离与我们差不多时,我一挥手,枪响了,会场上人仰桌翻,乱成一团。
这一仗打得这个痛快呀,我们打鬼子,鬼子打叛队,叛队也向鬼子开起火来。
陈雷老人说:
我们是第二支远征队,目的地更远,是北安北面的德都、讷河、嫩江一带,再向北就是内蒙古的呼伦贝尔了。部队是3军3师8团1连、6军1师6团,不到100人,张光迪和我分别为军政负责人。
开头在山里行军,后来都是草原,地平线上能见到起伏的山冈、馒头状的山包。刚到西荒,没经验,觉得那山包不远,寻思到那儿宿营,结果怎么走也走不到。不是有句话,叫“望山跑死马”吗?
第一次战斗,是半个多月后在北安东边的木狗河,河湾处有顶挺大的白帐篷。一路没有敌情,荒草甸子也无处躲避,张光迪说不管它。李敏的哥哥李云峰,是6团政治部主任,说肯定是敌人,快把那面破旗拿出来。那时部队都预备着“满洲国”旗,弄根棍子举着。帐篷口有个人,四十多岁,围个围裙,向我们走来。那地方见到人稀罕哪。我们穿的是3军被服厂做的新衣服,远瞅着跟伪军差不多,近了就觉出不对了。我们实话实说,又问帐篷里是什么人。他说是日本人的测量队,都有枪,还有机枪,让我们快走。走出几里地,后面枪响了。无遮无拦的荒草甸子,没有地形地物可利用。张光迪笑笑,说点火,拿火攻。
西北风挺硬,我们顶风行进。那草有半人多高、一人来高,干得一碰哗哗响,见火就着,身后黄糊糊的荒草甸子,一会儿就烧得黑糊糊、光溜溜的。也不知道上来多少鬼子,烧没烧死,烧死多少,反正连个鬼影也没了。
张光迪是河北人,珠河游击队的老队员。高个,长脸,话不多,胆子大,又有道眼,总是不慌不忙的,打仗是把好手。
10月底,我们越过北黑铁路,进入德都县北部,就是今天的五大连池市。这里属大兴安岭山前丘陵,多火山地貌,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可那时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两个字“荒凉”。到处是岩浆冷却后形成的带蜂窝状小孔的黑石头,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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