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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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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郎中稍思索,婉拒了,“药丸不是随便配的,得先把过脉才行。此次据上次已有三月之久,那孩童吃了三个月的药丸,脉相定有所改变,需得重新配制。”

    辛大人未出声,长生已开口喝道:“让你配你就配,哪来这么多废话!”

    “话不能这样说,治病要讲医理,不能不把脉就开药,这事我做不来,另请高明吧。”易郎中很坚持,回身坐下。

    “诏狱的犯人还用得着把脉,大人,咱们换一家,不信找不到开药的大夫。”长生急赤白脸地说。

    辛大人不说话,手指轻轻敲着黑木台面。

    一下一下,如同敲在易楚心底,说不上疼,却酸!

    双眼直直地盯着布料,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竖起来。

    思索时,他习惯敲桌子,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

    又担心父亲,依着原先的方子配药丸就是,药效不见得最好,可总吃不坏,何必跟这些人较真?

    锦衣卫向来是不讲理的,又不知辛大人是不是怀着恨。

    手里的线用尽了,易楚回过神来,适才绣得乱无章法,完全不能用。索性将竹绷子放到一边,低声地劝,“爹,上次的方子我收着了,要不还是按照那个方子配?”

    易郎中看出她眸中的关切与不安,缓缓摇头,“爹有爹的原则。”

    易楚明白,爹平常是最温和的一个人,可在有些地方却很倔强,容不得人劝说。

    只这一会,辛大人已做出决定,朝长生使个眼色,“带去诏狱。”

    长生不客气地走到易郎中面前,“走!”

    “大人……”易楚情不自禁地看向辛大人。

    她的眸光清亮透彻,沁着湿意,像是受惊的小鹿,怯生生的满是恳求。

    现在知道求他了,早干什么了?不是很胆大吗,还敢躲着自己。

    辛大人侧过脸,装作没看见,阔步走出大门。

    易郎中却很从容,镇定地将外用的跌打药,内服的常用药,针灸的金针,以及笔墨纸砚悉数装进药箱,转身对易楚道:“放心,爹很快就回来。”

    易楚没法放心,坐立不安地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再度听到马蹄声。

    是那个叫长生的送了易郎中回来。

    易郎中面色苍白,手脚发软,就像站不住似的。

    易楚急忙过去扶住,连声问:“爹,爹,你怎么了?”

    “我没事,”易郎中坐下,好半天,呼出一口气,“诏狱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辛大人太过狠毒。”

    狠毒?

    易楚听邻居们说过,锦衣卫诏狱的刑罚花样多得是,有些外表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五脏六腑都被打坏了。

    爹这般说法,是不是也受了酷刑?

    易楚情急,一把攥住易郎中的手腕,搭上脉息。

    脉息有些快,可均匀有力,并不是受损之脉象。

    易郎中笑道:“我说过没事,你帮我沏杯酽茶,我写方子。”说着,挽起袖子研墨。

    易楚很快捧了茶来,接过易郎中手里的墨锭,“那孩子怎么样了?”

    “很不好,”易郎中面色沉了沉,“几乎无法进食,每日只用点汤水。本就有疾在身,又不得好好调理,最多只能活到年底。”

    易楚黯然,隐约记起那个蓝布包裹里的孩子,有只挺直的鼻梁,看上去很清秀,没想到老天对他这么不公。

    易郎中写写改改斟酌了好半天才定下方子。

    易楚见上面人参去掉又写上,如此三四遍,最后还是加上了,疑惑地问:“爹是担心那孩子虚不受补,为何不换上高丽参?”

    易郎中解释,“只怕要靠人参吊着命,高丽参药性不够,可人参药性过猛,确实两难……还是老话,尽人事听天命吧。”又嘱咐她,“药丸不急,三天后才过来取,今日晚了,明日再配不迟。”

    易楚应着,将医馆收拾整齐,回了西厢房。

    屋子里有淡淡的艾草香味。

    易楚迟疑下,朝着罗汉榻望过去,那里有个朦朦胧胧的黑影。

    是夜,无星无月,屋里暗沉沉地。

    易楚两眼一抹黑,只能依仗对房间的熟悉,试探着往前走,冷不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双大手扶住了她。

    艾草香味骤然变得浓郁。

    易楚甩开他的手,站定身子,学着他的语气,冷冷地问:“你把我爹怎么了?”

    “没怎么?看他对诏狱很好奇,请他到审讯室坐了会。”辛大人淡淡地说。

    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易郎中替赵七把完脉,脸上流露出的悲悯与怜惜让辛大人莫名地恼怒,冲动之下,就将人带到了审讯室。

    当时审的是扬州知府方植,一刻钟换了四种刑罚。

    直到他看到易郎中的身子摇摇欲坠,才让人送了回去。

    “你爹比我想象中强……长生第一次看刑审,吐了三天,我自己也恶心的一整天没吃饭……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易楚气极,本想扬手给他一耳光,可听到最后,手慢慢地松开了。

    辛大人看到她的举动,叹口气,低声问:“你是可怜我,还是怕我?”

    易楚一愣,他可怜吗?

    不能否认,适才他说见多了就习惯了,她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触动,可更多的,还是怕。

    她怕那种被扼住喉咙,几乎无法呼吸的感觉。

    从心里害怕。

    易楚不自主地哆嗦了下,泪水极快地涌上来,盈满了眼眶,“很怕。”

    辛大人凝视着她,看到她水雾氤氲的眸子,心里颤了颤,放缓了声音,又问:“那你……想没想过我?”

    易楚没法回答,泪水顺着脸颊“哗”地淌了下来。

    她想过他。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他,每一天每一夜,思念与恐惧交缠在一起,折磨得她无法安睡。

    即便是刚才,他气势汹汹地闯进医馆大门,她竟然还在想,别人会不会发现他敲桌面的习惯。

    泪水像是涌不尽的泉,无休无止。

    易楚拼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凭辛大人的功力,又怎会看不清楚?

    她哭得这么厉害,看来是真的怕了自己。

    他的心像是咬了颗半熟的青梅,酸得直吸气,可又软得厉害,教他不敢有半点动作,生怕惊到了她。

    半晌,他才抬起手,轻轻去拭她脸上的泪珠。

    易楚嗖地躲开,自己就着衣袖擦了两把。

    辛大人暗叹一声,语气变得柔和,“你别怕,我不会伤你……上一次是意外,我没想到会有人看穿我,这世间只你一人……明天我去大同,约莫十天回来。”

    易楚的泪又流了下来,她想提醒他敲桌面的习惯,可她开不了口。

    只听辛大人又说:“我会想你,你会不会想我?”

    易楚捂着嘴不说话。

    辛大人叹口气,“你找些四物丸给我,前些日子去回春堂买了几粒,不如你做的好吃。”

    易楚吸吸鼻子,抽泣着说:“抽屉里有,我点了灯找给你。”

    “别,点了灯,窗户会映出影子来,你一个姑娘家……”辛大人稍顿,“告诉我在哪个抽屉,我去找。”

    “衣柜下层,左手边的矮柜,最底下的抽屉,用桑皮纸包着。”

    辛大人按着她的指点找到药丸,再度回来,站在她面前,“易齐的事已有了眉目,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别怕我,我会护着你。”

 第22章 身世

    易楚又呆站了片刻才点了油灯,轻手轻脚地绞了帕子,胡乱地擦了两把脸睡下。

    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醒来时神清气爽。

    秋日的天格外蓝,格外高,云却是轻的,棉絮般的,浅浅地缀了一层。

    一行大雁排队南飞,在蓝天白云的底子上,划了个灰黑色的人字。

    易楚坐在院子里望天,心也如这蓝天,高远辽阔。

    易郎中出来,细细地打量她一眼,笑道:“今儿气色好,嗯,也有心思望天了。”

    易楚赧然,觉得最近实在不应该,惹得父亲揪心。又想起昨夜辛大人的话,仰面将父亲看了个仔细,果然见他眼底有些青紫,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心里打定主意,待会去买点新鲜菜蔬,好生为父亲做些爽口小菜。

    吃过饭,易楚拎着菜篮子出门,易齐自告奋勇地跟着去。

    易楚挑眉,她这么主动,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菜市场一如既往地喧闹,易楚挑了把油菜,买了两根水萝卜。家里还有干蘑菇,蘑菇炒油菜,水萝卜切成丝用糖拌着,再添道荤菜就行。

    易齐撺掇着去卖鱼的地方。

    易楚好奇地问:“你想吃鱼?”

    易齐尚未回答,看到胡玫迎面走来。

    看到两人,胡玫尴尬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易齐转头不想理她,易楚却大方地问了好,“难得见你出门买菜,你嫂子呢?”

    胡玫脸上红了红,低声说:“嫂子带着阿娇回娘家了,家里人都忙着,我就出来了。”

    易楚听了并不在意,朝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胡玫看出她们明显的疏离,无奈地跺了跺脚。

    现在的胡家可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胡祖母躺在床上不能动,心性大改,动辄朝胡婆娘发脾气。儿媳妇伺候婆婆天经地义,胡婆娘有苦难言,更让她憋屈的是,她被拘在胡祖母屋里出不得门,胡屠户却没闲着,竟然勾搭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寡妇。

    胡屠户自打搂了卖身女子纤细的腰肢,摸了她白嫩的小手,仿似回到了年轻时候,再也不愿意碰皮糙腰粗的胡婆娘。他四处寻摸着再找个有风情的人伺候,可人牙子那里多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年纪太轻不说,看着也没开窍。胡屠户可没闲心调~教,不知怎地,有人打听到他的心思,给他介绍了个刚出孝的小寡妇。

    小寡妇本就是个风流的,相公在世时就常常偷腥,现在相公没了,婆家人不想要这个惹祸精,等她守完一年夫孝,就将她逐出了门。婆家还算厚道,将当初的嫁妆尽数归还,还额外给了十两银子。

    小寡妇娘家人多屋少住不下,还有好几个未出阁的侄女,哪能收留被逐出门的姑奶奶?正好小寡妇也不愿回去看哥嫂的脸色,便赁了间屋子独住,正觉得长夜难耐,恰巧就遇到了胡屠户。

    小寡妇生得细皮嫩肉,再加上旷久了,饥渴得不行。胡屠户也是心痒了些时日,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干柴遇烈火,当夜就成了好事。

    没过几日,胡屠户就离不开小寡妇,张罗着接回家里,同吃同宿。

    胡婆娘一边伺候着挑刺的婆婆,一边跟胡屠户和小寡妇干架,搞得筋疲力尽。

    儿子也不省心,胡大媳妇见胡娇脸被打肿了,差点破了相,家里却一个人都没有管的,心生忿怒,撺弄着胡大回了娘家。

    胡三胡四则天天吵着要成亲,胡婆娘哪有心思顾他们。两人一商量,结伴逛窑子去了,包子铺的生意也不管了,天天尽在窑姐怀里胡闹。

    胡家乱成一团糟,没有个管事的,这一家大小买菜做饭的事,自然就落在了胡玫头上。

    易家姐妹根本不关心胡家的事,两人走到卖鱼的地方,易齐重提方才的话头,俯在易楚耳边悄声道:“我听人说,屋里养盆金鱼,时不时盯着看阵子,眼珠会又黑又亮,特别有神。咱们买几条金鱼养着吧?”

    易楚失笑,“菜市场哪有卖金鱼的,那得到专门卖花卖鸟的地方去。”

    可既然来了,易楚还是挑了条两斤多的草鱼,让摊贩宰了,回家烧着吃。

    回家后,易楚将菜蔬放好,就到医馆按着昨夜易郎中写好的方子配药。

    这种活,荣盛就能干,可易郎中跟易楚很有默契地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药丸是为诏狱的犯人配的,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易齐换过衣服找易楚,“姐,我去买金鱼。”

    易楚上下扫一眼,看她打扮的规规矩矩,便道:“买了就回来,别在外边贪玩,”掏出荷包,取出半吊钱。

    易齐接着,欢天喜地地走了。

    在家里憋了一个多月,早该出去散散了。

    易楚目送她离开,笑着摇摇头,视线收回来,正瞧见荣盛也呆呆地看着易齐走的方向,心里沉了沉,却没出声,指使着顾琛帮她一道将药炉与药材搬到了院子里。

    易齐走过晓望街没往花鸟市场走,却转个弯到了三条胡同。

    三条胡同尽头有座极小的宅院,黑色木门上嵌着铜制的兽头拉环。易齐叩一下门环,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出来,将她让了进去。

    院子里很干净,沿墙种了一溜蔷薇花,靠西头是架葡萄藤,挂了满枝的紫葡萄。

    正房只三间,易齐熟门熟路地进去,刚走到东次间门口,便有栀子花的清香淡淡袭来。

    屋内传出娇媚慵懒的声音,“阿齐来了。”

    随着话音,一只白嫩的手挑开帘子,走出个窈窕的身影。这女子有着跟易齐一式一样的斜长眸子,正是一向被恩客称作吴姐姐的,知恩楼的老鸨。

    易齐犹豫着叫了声,“娘,”就被吴氏拉进屋内。

    吴氏给易齐倒了杯茶,拉她在身边坐下,柔和地问:“这么多日子不来,还在记恨娘?”

    易齐撅着嘴不吭声,面上却有不忿状。

    吴氏叹道:“我知道你跟阿楚姐妹情深,可当时那情形,胡玫不在你身边,机会转瞬即逝,你若再不动手,不知哪年哪月再能见你爹一面?”

    “可当时的情形,想必娘在一旁也看到了,我跟姐姐差点死了。我倒没什么,可不能害了姐姐。”

    本来,易齐的打算是将胡玫推出去的,可易楚看她看得紧,几乎寸步不离。易齐也犹豫着,是吴氏对她使个眼色,她才一狠心将易楚推了出去。

    易齐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我不明白,我跟娘长得这么像,娘直接跟爹说就是,为什么非要废这么多周折?”

    “傻孩子,”吴氏再叹,“娘现下这身份,连你都不敢公开相认,怎么能擅自去找你爹,若被人知道,咱娘俩连命都没了。你爹是宗室,宗室哪会容忍一个娼妓生下的孩子?要是你爹能主动认你,那就不一样了,你爹定然会给你找一个合乎身份的出身……娘这把年纪,已经不想奢求什么,可是你,阿齐,你是郡王府尊贵的小姐,哪能这样过一辈子?”

    “娘想要爹见到我,我自己摔到爹车驾前不就是了?”

    吴氏摇头,“有心哪比得上无意?你摔倒,看在你爹眼里就是有心算计,而别人摔倒,你爹无意中看到你,那就完全不一样。阿齐,你长得像娘,娘第一次见到你爹时,就是穿的海天霞色的绢纱裙子,那只镯子也是你爹当年送给我的。只要你爹掀开车帘,绝对不会认不出你……”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吴氏没想到荣郡王听到那把娇媚慵懒的声音后,仍然没有露面。

    而阿齐却差点丧了命。

    吴氏眼眸沉了沉,“回去后,阿楚跟易郎中可为难你了?”

    “没有,”易齐摇着头,“只姐姐打了我两下,爹跟我说,他说养了我十几年,已将我看成亲生女儿,以后也会替我找户好人家嫁了。”

    “那不行!”吴氏长眉一竖,很快柔和下来,“我没看错,易郎中果然是个君子,阿楚的娘,卫娘子也是好人。他们对你的好,你要一辈子记住,而且要报答,可这婚姻的事,千万不能听易郎中的。他这样的寒门小户能说到什么好亲,就像荣家、胡家那样?”

    “阿齐,荣郡王府上有三个女儿,一个嫡出两个庶出的,嫡女嫁给安国公世子,两个庶女,一个嫁给忠义伯的孙子,另一个还没出阁,定的是湖广总兵的小儿子。你要是能回去,就算嫁不到王侯之家,至少也能到三四品的官员家中。到时候,你荣华富贵都有了,完全可以给阿楚说门好亲。即使她成亲了,可以合离再嫁,或者你伸把手,拉扯一下阿楚的婆家,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就是易郎中,他要做官也好,行医也好,有你支撑着,有什么不成的?”

    易齐听了心动不已,要能嫁到王侯之家,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让爹和姐姐都跟着自己享福,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可要怎么才能让荣郡王认了自己?

    “娘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你且耐心等着。”吴氏拉起易齐的手抚摸了下,“这双手也得好好养着,千金小姐都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要是弄粗糙了,没得让人笑话?娘这里有瓶手脂,夜里临睡前抹上去,养上一两个月就细嫩了。家里的粗活计先让阿楚干着,反正你发达了一定会补偿她。”

    易齐接过瓷瓶打开,膏脂细腻洁白,一看就不是凡品,而且有股清雅茉莉香味,并不像她往常用的那般俗气。

    有心抹点试试,想起易楚,面上带了犹豫,“姐姐的鼻子最好用,我要换了膏脂,姐姐肯定知道。要不,娘告诉我怎么做,就说我自己做的,以后也好做了给姐姐用。”

    吴氏思量会,从床边矮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材料不难找,就是费工夫,你学着做也好,以后总能用得上……这方子可花了我上百两银子,小心收着别让人瞧了去。”

    连易楚都不能?

    易齐期待地看着吴氏……

 第23章 嫁妆

    吴氏思量半天,才状似无奈地笑笑,“只能告诉阿楚知道,切不可说给第三个人。”

    “行!”易齐干脆地答应。

    吴氏又叮嘱她,“平日也别只顾着做针线,多读点诗词歌赋,学着写点诗,做个画,公侯家的小姐短不了吟诗作画,荣郡王也有几分才情,到时候能得了他的欢心,什么就都有了。”

    易齐默默记着,对将来的富贵生活又多了几分憧憬。

    郡王家的姑娘,每人有八个丫鬟伺候,其中衣服首饰都要登记造册,专门让人管着,因为实在太多,不上心难免被手贱的小丫头摸了去。

    郡王妃使唤的人更多,还有专门梳头的婆子,婆子别事不管,就想着怎么梳好头就行,手艺好的隔三差五就有赏赐,单是赏赐就比易郎中忙碌一整年赚的银子多得多。

    逢年过节,郡王妃会带着盛装的儿女进宫,跟皇上皇后一道用餐,席面上的菜肴足有九九八十一道,千金难买……

    想起庙会时,自己跪了小半个时辰,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看到,易齐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飞到郡王府,过上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

    吴氏絮絮叨叨地啰嗦半天,才放易齐回去,“……金鱼的事,回头就送过去,你好好在家等着,有事就过来让赵婆子给我传话,我要是有事,也会想法告诉你。”

    易齐点头告辞,在门口平静了一下心绪,才慢慢往回走。

    易楚正在搓药丸,见她空着手回来,便问:“没买到金鱼?”

    “买到了,”易齐笑笑,“还买了两只鱼缸,伙计说待会送到家里来。”

    易楚不疑有他,笑着吩咐她,“快晌午了,你将菜洗一洗,等我搓完药丸就做饭。”

    易齐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白净,却远不如吴氏的细嫩,支吾着说:“姐,我有点累了,想先歇会。”

    “惯会耍懒!”易楚瞪她一眼,却没当回事,“回屋去吧。”

    易齐笑着跳起来,“姐最好了。”

    中午时,鱼行的伙计送来了金鱼,一共六对十二只,分别是两对红寿、两对乌云盖雪,两对龙睛珍珠。

    姐妹俩每人分了三对,养在尺许长的鱼肚白的瓷缸里。瓷缸表面绘了几竿修竹,看上去非常雅致。

    易楚很喜欢,随口问道:“应该很贵吧,给你的钱够不够?”

    易齐咯噔下,很快应道:“不算贵,庙会时爹给的银钱还没花呢。”

    鱼行伙计也答:“因为是常客,给的价钱已经是最低了。”

    易齐心虚地扫了眼易楚,见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金鱼,似乎并没注意到伙计说的“常客”,暗松口气,将伙计送了出去。

    易楚是听见了的,可她记着辛大人说的,他回来会把易齐的事告诉她。

    她不想伤了姐妹两人的情谊。

    易楚将鱼缸放在靠窗的长案上。

    屋里多了鱼缸,多了许多生机。看着金鱼在水草间快乐地嬉戏,易楚的心情会不自主地跟着好起来。

    尤其,做针线累了的时候,看两眼金鱼,眼睛会舒服许多。

    这金鱼买得值!

    易楚搓好的药丸是当天夜里被取走的,来人叫吴峰,是锦衣卫的一个总旗。

    他长得很健壮,却不像辛大人那般冷漠,进门先拱了拱手,说来取药,又冲易楚笑着点头。笑容很和善,牙齿白而整齐。

    因易郎中见过他,便不怀疑,细细叮嘱了用法与用量。

    吴峰认真听着,又道谢,“先生的医术,我们大人也夸过,还称赞先生好胆识。”

    易楚敏锐地发现父亲的身子抖了下。

    吴峰走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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