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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发为夫妻-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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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楚推他,“别,被人看见。”

    屋里点着蜡烛,大炕的窗子镶着透亮的玻璃,站在院子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屋子里的动静。

    杜仲扫一眼外头明晃晃的灯笼,压低声音,“我抱你到床上。”

    “不行,还得守夜。”易楚仍是推拒,除夕守夜是习俗,只有这样才能家业兴旺。

    “耽误不了守夜,”杜仲贴着她的耳边哀求,“就一会儿,等完了咱们就起来守夜,吃饺子,我给你放烟火看,好不好?”

    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渴望。

    易楚静下来,乖巧点了点头,“嗯”。凝眸望他,眼里除了羞涩,俱是痴恋。

    杜仲蓦地酸涩不已。

    这便是他的阿楚,全心全意痴恋着他的阿楚,即便是多无礼的要求,只要他想,她便没有不依从的。

    那一刻,胸口好似梗住,竟有些无法呼吸,而眼眶却渐渐变得湿润。

    伸手拂落帐帘,让黯淡的光线遮掩了几欲落下的泪。

    柔顺的带着浅浅栀子花香的墨发铺散开来,她白皙娇软的身体慢慢舒展开,杜仲小心翼翼地,如珍似宝般呵护着她。

    即便是拘谨着,却仍叫他癫狂,就像第一次一样,忘了周遭一切,眼里心里只有她……

 158|念头

       这夜两人自然没有起来守夜吃饺子。

    第二天,易楚睁开眼时已近辰初,耀目的阳光透过细密的帐帘已变得昏暗朦胧。杜仲紧贴着她的身子仍在睡。

    唇角紧抿,脸庞刚硬,素来深邃黑亮的眸子被眼睑遮住,却将眼底的青紫显露无遗,而浓黑的长眉紧紧蹙着,似有抹不去的愁绪。

    易楚心头一动,轻轻伸手搭在他的脉间,才刚探上,杜仲蓦地睁开眼,大手闪电般已扼住她的腕。

    待看清是她,才松懈下来,再度搂紧她的肩头,呢喃道:“不想起,再陪我睡会儿。”

    易楚“嗯”一声,悄声道:“我给你把把脉。”小心地扯过他的手按了上去。

    试过一次再试一次,眉头不由锁在一起。

    才这几个月,他的身体好似亏了许多,在宣府定然太过劳累又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吧?

    易楚心疼地抬眸,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杜仲又睡了过去。

    他从不是嗜睡的人,以前也曾有过三四日不眠不休的时候,可这次怎么好像睡不够似的?

    易楚心中生疑,却怕吵醒了他不敢乱动,只静静地窝在他臂弯里,任由他抱着。

    这一次倒是睡得不久,只过了一刻多钟,杜仲便醒来,笑着亲吻她的脸颊,又去寻她的唇。

    易楚羞恼地推拒,“都辰时了,不是说要进宫?”

    “不急,”杜仲抱住她不放,到底纠缠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让易楚侍候着穿衣服。

    因是大年初一,又是进宫,总不能像平常那样随意。

    易楚特地找了件宝蓝色的锦袍,腰间束上白玉带,别了香囊荷包等物。头上也戴了白玉冠,整个人看起来清贵俊朗飘逸不凡。

    杜仲看着镜子挑眉问道:“你放心让我这般出门?”

    易楚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家里有好东西总得显摆显摆,难不成一直藏着掖着……有主儿的东西,别人惦记了也没用。”

    “嗯,我是有了主儿的。”杜仲哈哈大笑,挑起她的下巴,狠狠亲了口,才阔步离开。

    易楚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心底一片平和。

    昨夜不知何时落了雪,院子里的已扫干净,屋顶墙头仍是一片白,被金色的阳光辉映着,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易楚吩咐冬雪,“把跟随伯爷的小厮叫来,我有事问他。”话音刚落,却见杜仲又大步回来,含笑望着她,“我刚吩咐了婆子别往花园去,等我回来咱们一起赏梅烹茶。”

    雪被踩过就失了韵味,比不上刚落时候的意境美。

    就这么点小事,随便吩咐个丫鬟来说一声就是,还值当他亲自回来?

    易楚颇感无奈,可心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嗔道:“你快去吧,别耽搁了……路上雪滑,骑马小心点儿。”

    杜仲再叮嘱一句,“外头滑,你只在院子里走动就好,中午别等我,饿了就先吃。”

    当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易楚不好多说,笑着应了。

    不大时候,跟随杜仲的小厮被带了来,半跪着给易楚行礼,“小的给夫人拜年,夫人新年万福。”

    易楚忙让冬雪给他看座,又端了茶水来,温声道:“跟随伯爷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冬雪极有眼色地递了个红包过去。

    小厮又行了个礼才收下,“小的不辛苦,这次带着曹姑娘,路上看到驿站就进去歇歇,比先前几次轻松多了。”

    “风雪天赶路总是不容易,”易楚温和地笑了笑,又问,“我看伯爷这次回来精神差了许多,你一直跟着伯爷身边想必最清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厮犹豫片刻,支吾着回答:“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打上次回来后,伯爷夜里总不能安睡。”

    易楚皱了眉头,“怎么不能安睡法儿?”

    “先前伯爷睡得也不多,但每天至少能睡两三个时辰,可现在睡不上一刻钟就醒了。有两次伯爷还连夜赶回来过,没惊动夫人,跟俞管家说了几句话又连夜回去了……小的猜测,伯爷是记挂着夫人……尤其是宣府那边发生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情?”

    小厮迟疑着,“大过年的,不好说。”

    “你说!”易楚盯着他,声音仍是温和,却有种不由人违抗的压力。

    小厮悄声嘀咕一句,“佛祖保佑,大吉大利,”才续道,“一个月前,有个大户人家家里七十余口连夜被仇人灭了门,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在内,听说孩子都成了形……因太过耸人听闻,那边知府不敢擅自断案,请了伯爷前去……伯爷回来后越发睡不着。临近年关,鞑靼人那边也不消停,虽没有大举动,可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前来抢夺粮食衣物,打死一帮也没用,那边没粮食,饿狠了还是过来抢,烦不胜烦。”

    原来他也在怕!

    先前他走的时候笑呵呵地开解宽慰她,其实他心里是怕的,所以才会夜不能寐吧?可他白天操练士兵应对外敌,晚上又无法安眠,时间一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易楚沉默片刻,哑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伺候伯爷。”

    “小的明白,”小厮恭敬地行礼离开。

    易楚重重地叹了口气。

    冬雪就在旁边伺候,将方才小厮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见易楚叹气,低声道:“要不将府里的安神香让伯爷带点儿过去?”

    “安神香偶尔用用还行,时候久了就没有了效用。而且,用安神香睡着了难以唤醒,要是突然出点什么事儿……”易楚摇摇头,起身去了西次间。

    西次间算是书房,易楚的医书就放在里面,还有杜仲以前常看的一些书。

    书里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少,可都治标不治本,喝了药能安睡一晚,不喝药的话,仍是不能睡。

    其实也是,杜仲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昨儿夜里他不就睡得极好,睡到天亮还不愿醒来?

    既然他牵挂她,那么她每天陪着他便是。

    易楚蓦地想到一个念头,张口便要吩咐冬雪去请俞桦,又想起俞桦跟随杜仲进了宫,想必现在也没回来。

    只是念头生起便放不下,越想越觉得可行,索性医书也不看了,直接到库房寻了些药材出来,准备煎药。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杜仲果然没有回来,易楚便依着他所说自己先用饭。

    刚吃到一半,听到冬晴进来禀报:“俞管家刚从晓望街回来,说太太已经发动了。”

    画屏这是要生了?

    原本也是说正月里生,可父亲估摸着应该是上元节前后,不想提前了这么些日子。

    易楚饭也顾不上再吃,忙让人请俞桦进来。

    俞桦笑着解释,“先生说是半夜时候发动的,许是夜里鞭炮声太响受了惊吓,不过现在生也算是瓜熟蒂落,没有大碍……那边已经请了个稳婆过去,老太太说头一胎怎么也得七八个时辰,伯爷在那里等着,让我先回来报个信儿。”

    既然已经请了稳婆,再加上有父亲在,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可要是不顺利呢?

    易楚站在地当间儿,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想一边问:“你待会儿还去晓望街?”

    俞桦明白易楚的意思,当即回答:“去,夫人要带什么东西?”

    易楚扳着指头吩咐冬雪,“红色桃木匣子里包着一根参,厨房里要一篮子鸡蛋,看看有没有猪蹄子、鸡,都带上,还有鱼……要是不多的话,让人到花园湖里捞几条……还有,赵稳婆回家过年了,要不拐个弯把她也带上,你知道她家住哪里?”

    后一句却是问俞桦。

    俞桦点头,“行,我认识路。”

    只片刻工夫,冬雪已让婆子将东西备好交由外院小厮装上了马车。

    俞桦便不耽搁,急匆匆地又走了。

    易楚便在家里坐立不安地等,这一等又是三四个时辰,直到亥时杜仲才步履匆匆地回来,一进门没着急往内室走,站在厅堂里边搓手边道:“生了,是个儿子,六斤八两,母子都平安。”

    易楚松一口气,满心的焦虑尽都散了去,笑着问道:“你吃过饭没有?”

    “外祖母炖了鸡汤我跟着喝了碗,现在倒是饿了,你呢,吃了吗”

    “你不回来我也没心思吃,正好一起吃点儿。”易楚笑着吩咐了冬雪去厨房催饭。

    杜仲跟在易楚身后进了东次间,一把揽过易楚低声道:“现在才知道女人生产真是不易……幸好你送了赵稳婆去,先前一个稳婆根本忙不过来,外祖母说这还算是顺利的。阿楚,等你生下这一个,咱们再不生了好不好?孩子再好也不如你重要。”

    易楚心中一梗,想起他在宣府与京都间来回奔波之苦,靠在他胸前柔声地答:“好!”

    饭后,杜仲不知从哪里取出只匣子,一古脑儿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问道:“父亲给弟弟取名叫易韩,后天洗三,送哪样东西比较好?”

    炕桌上摆着好几只玉佩,有刻着节节高的碧玉,有雕成宝瓶状的白玉,有刻着莲花的红玉,还有块雕着螭龙纹样的墨玉。

    易楚笑道:“洗三礼添盆的东西都是交给稳婆的,找两只意头好的银锭子就行,要真想送给韩哥儿就等满月礼或者抓周的时候。”说着掂起那块墨玉问,“这便是你先前常带的那块玉?”

    他为锦衣卫特使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没有饰物,唯一佩戴的就是这块墨玉。

    墨玉配上大红的飞鱼服,几多的嚣张与狂妄!

    “是先皇所赐的信物,嘉德帝登基后我本打算交还回去,嘉德帝说既是先皇所赐就留下当个念想……这块玉是德宗皇帝令人制作的,本来有两块,佩戴者可无需传召而进宫。”

    “呀!”易楚轻呼出声,“先帝竟这般信任你?”将玉凑近了烛光,看到盘踞的螭龙爪间还刻了一个草篆的“泰”字。

    德宗皇帝在位时年号庆泰,想必另一块应该刻着“庆”字。

    “这么重要的东西合该好好收着才是,若是丢了,岂不惹来祸端?”端详罢,易楚将墨玉复递给杜仲。

    杜仲却是不在意地仍将它与其它玉佩混在一处,“先帝信我一是因圆通法师,另外也有祖母的原因,先帝在潜邸时曾与祖母有过一面之缘,而后父亲含冤而死,先帝应是心怀愧疚,所以待我比其他臣子更宽厚些……可我也没少替他做事,足以对得起他的信任。”

    看到他幽深黑眸里的傲然与自得,易楚忽地笑了,柔声附和,“那是自然,先帝作为一国之君,怎可能做吃亏的买卖?”

    烛光辉映下,她眉目似画巧笑嫣然,腮边的梨涡时深时浅,如同装满了浓醇的美酒,只看着便教他心醉。

    杜仲眸光也变得温柔,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滑过她细如凝脂的脸颊,捏了一下,指着刻着翠竹的碧玉笑道:“就送这块节节高的吧?满月时我回不来,到时候你的身子愈发重了,而且天也冷着就别去了,我洗三时一并送去,好不好?”

    洗三礼原本就是妇人家凑在一起热闹,他一个大男人倒是喜欢跟着掺和。

    又想到,曾经令京都权贵闻风丧胆的人竟然也在意起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是在意她家里的人吧?

    易楚不由感慨,眉眼间越发温存,将碧玉单独用荷包装起来,又找了两只刻着必定如意的银锭子另盛了只荷包,都放在一处,其余的玉佩原样装进了匣子里。

    杜仲默默地看着,忽而道:“今儿本应了你一同赏雪的,要不改在明天?我一早再去晓望街看一眼,很快就回来陪你赏雪,吃过午饭我去趟威远侯府跟三舅家,后天等洗三礼完了我哪儿也不去了,只在家里陪你。”

    大后天,他又该走了。

    易楚掩住心中的黯然,柔声问:“去威远侯府可要备什么礼品?”

    杜仲笑答:“先前你不是送过年节礼了,这次就是拜年……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俞桦准备就行。”

    一时再无其它事,两人便移了灯烛到内室歇息。睡前少不得又缠绵一番,易楚是决意好好侍候他的,便由着他的性子毫不抗拒。杜仲却是疼惜她,又碍着孩子,处处以她的感受为先。

    两人都有心对对方好,一番痴缠后,倒觉得比有孕前更是有滋味些。

    稍做歇息后,又恩爱一次才作罢。

    清理过,杜仲拥着易楚倦倦地睡去,易楚窝在他臂弯里,鼻端是他身上独有的汗味儿夹杂着艾草清香,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里柔肠百转,迟迟不舍得入睡。

    可两人相守的时日实在太少,短短几天又得分开。

    易楚不想再这般两地相思,就是为着杜仲的身子也不能天各一方,总而言之,她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159|准备

    正月初四一大早,易楚难得地笑盈盈地送别了杜仲,进门后不回瀚如院直接去了翠景园。

    刚走近翠景园就听到里面传来“咚咚咚”的重物敲打声,易楚疑惑地皱了皱眉,紧走几步,看到院子里曹姑娘正挥着斧子劈柴。

    地上已零零落落地散了许多,想必已经劈了一阵子。

    起得很早,又这么能干,易楚蓦地对她生出一种好感来。

    魏嬷嬷先看到易楚,对曹姑娘说了句什么,曹姑娘慌忙放下斧子,掸了掸裙子上的木屑,小跑着迎出来。起先想跪的,因见魏嬷嬷只福了福,也便屈膝行了个福礼,局促地说:“见过夫人,夫人新春如意。”说话带了口音,分辩不太清楚。

    冬雪早就备着红包,给两人一人塞了一个。

    两人又行礼,道谢接过了。

    易楚趁机看清了曹姑娘的长相,皮肤不太白,带着饭食跟不上的菜色,又因不曾保养过,有些粗糙,眉眼却是周正,看人时虽是羞怯,却坦坦荡荡的。

    身子也瘦,算不得高,看着却很壮实。垂在身侧的手骨节粗大,布着浅浅的薄茧,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干粗活的人。

    又看到满院子的木柴……是个能吃苦的。

    及至屋里,曹姑娘急促地说了句什么,因说得快,易楚没听明白。魏嬷嬷笑着解释道:“曹姑娘请夫人宽坐,她这就生火烧水。”

    “不用忙,我不渴。”易楚笑着摇摇头,曹姑娘却不听,固执地去了。

    翠景园是个小院子,三间正房带两耳,曹姑娘住东屋,魏嬷嬷住西屋,正中这间就布置成平常起居待客的地方。

    屋里的桌椅是原本就有的,被擦得干干净净,墙边案几上摆了两匹布,一匹水红色,一匹葱绿色,都是很普通的棉布料子。面上还有片刚裁好的月白色布料,看形状应该是做裙子。

    魏嬷嬷道:“是俞管家让人送来的,曹姑娘灶上活计可以,针线活却一般,也就能缝缝补补,裁衣服却不行……我娘家是京都人,嫁到宣府三十多年了,如今家里只剩我一个,杜大人找我一是跟曹姑娘做个伴儿,二来教她几句日常的京都话,免得出门语音不通,被人欺负。”

    人都欺生,京都人也不例外。就是晓望街的摊贩也喜欢看人要价,熟人要低点,生面孔就往高里要,如果听出是外地口音,岂不更是挨宰?

    易楚笑一笑,就看到曹姑娘端了托盘来,却是两杯白水,和一碟馍馍。馍馍捏成燕子状,用黑豆子嵌着当成眼睛,看上去非常有趣。

    曹姑娘微红着脸道:“没有备着茶叶,夫人喝点水暖暖身子……馍馍是我做的,加了点白糖,夫人要不嫌弃就尝一口。”

    态度恭谨却不失热情。

    这般的人品应该能够担起一家责任来。

    一念起,转而哂笑,杜仲审过无数犯人,在识人上眼光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倍。既然是他选中带了来,在能力跟人品上定然没问题。

    只不知是否愿意跟顾大哥成亲?

    想到此,易楚端起茶盅喝了口水,缓缓开口,“顾大婶一家出了正月就到京都来,不知伯爷跟你提过没有,顾大哥幼时生病伤了脑子……届时见面看看,你若愿意,就让顾家请了媒人来,三聘六礼总是要有。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会让人好生地将你送回宣府。”

    “我愿意,”曹姑娘急急地应,“杜大人已经提过……我只把他当孩子就行,我弟弟小时候也是要吃要喝还得让人哄着。村里人也有卖闺女的,签了死契也才十两八两银子,杜大人给了二十两,还让人帮我家修房子……我信他。”

    合着有一半是因为杜仲才愿意的。

    易楚不由腹诽,他几时人缘这么好了,以前……以前可没几个敢正眼看他的女人。虽如此,脸上仍是带了笑,“既然这样,顾家下定送的礼和聘礼都给你自个儿,你或是托人送回家里或者自己留着傍身,另外我再帮你置办副嫁妆,管保让你体体面面地嫁过去。”

    “多谢夫人!”曹姑娘跪在地上,正正经经地磕了三个响头。

    离翠景园不远就是花园,此时内院小径的雪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花园里仍是一片白。隔着老远就看到亭子旁边盛开的红梅,梅花上落了雪,红白分明,被耀目的阳光照着,更是好看。

    初二那天,杜仲果然早早从晓望街回来,让人用屏风将亭子三面围住,安放了茶炉,

    亲自烧水为她烹茶。

    本意是要喝着茶水赏梅的,可他煮茶的姿态实在太过赏心悦目,看着就让她错不开眼。

    于是,就成了两人促膝低语,而红梅完全被冷落。

    只临走的时候才想起来,折了两枝回去插瓶。

    这般快乐的日子,只有他在身边才可能有……

    易楚微微笑着,扶了冬雪的手,慢慢地往瀚如院走。

    冬雨已带了俞桦跟林槐来,因屋里没人,两人便没进,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听到脚步声,俞桦转过头,看到阳光沐浴下步履小心的易楚。

    一身大红的羽缎映衬着她的脸颊愈发白皙,眉间带着盈盈笑意。虽是怀胎六个多月,可她身姿仍是窈窕,只肚子不相称地隆起,显得脚步头重脚轻般。

    俞桦看得心惊胆颤,惟恐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不由地就沉了脸色,先跟易楚问了安,转头便呵斥冬雪,“雪还不曾滑尽,怎不叫顶软轿来?”

    冬雪顿时红了脸,本能地想解释,易楚已笑道:“多走动能松快松快,而且前后跟着四个人,没事儿。”

    俞桦不便多言,等易楚诸人先行进了屋子才与林槐一并走了进去。

    偏厅里正开窗透气,凛冽的北风吹进来有些微的寒意,窗边案几上供着的红梅香气却越发清冽,浅浅淡淡的,悠远绵长。

    少顷,小丫鬟关上窗户端来火炉,另有人奉上茶点,接着易楚走进来。

    脱去外头的斗篷,她仍是穿着半旧的青碧色小袄,乌黑的青丝间只插一根珠簪,打扮的素净简单,却如梅香般,令人难忘。

    没有多余的寒暄与客套,易楚坐定,头一句话就是,“我要去宣府。”

    俞桦与林槐俱都大惊失色,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很明显是不赞成。

    易楚看在眼里,也不作声,只捧起茶盅,细细地啜了口。茶是上好的云雾茶,入口芬香,余味悠长,很能让人清心定神。

    比如,现在。

    俞桦稍作思索,开口道:“不妥……”

    “怎么不妥?我去不得?”

    先前杜仲是总兵,她需得留京为质,眼下杜仲不过是个六品的千户,她怎么就不能跟随了?

    俞桦续道:“夫人有所不知,宣府远较京都严寒,生活多有不便,尤其冬日,菜蔬不足,肉食短缺,柴薪也有限,许多人甚至连口热水喝不上,只能干啃馍馍度日。”

    易楚微笑着听他说完,转而看向林槐,“是吗?”

    “是,”林槐毫不犹豫地接口,“宣府确实缺衣少食,吃的用的都不便利……”

    “你上次回来可不是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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