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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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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振侠先咳嗽了一声:“苏先生,那个嬰孩,有可能是盛先生的儿子吗?”
苏安神情苦涩,喃喃地道:“如果是就好了,盛先生真是好人,不应该‥‥‥不应该连个后代都没有!”
原振侠呆了一呆:“你不知道盛先生有没有儿子?”
苏安抬起头来,神情还是很难过:“小宝死后,盛先生和夫人都很难过,大约过了半年
,他们就出门旅行去了,一直到将近一年后才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如果他们有孩子,只有一个可能,是在那次旅行中生的。可是盛先生那么爱小孩,他要是有了孩子,为甚么不带回来呢?真是!“
原振侠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盛先生和他的夫人,从来也没有透露过,有关这个嬰儿的事?”
苏安叹了一声:“盛先生是一个很忧郁的人,他不知道有甚么心事,可以经常一个人呆坐着半天一声不出,也不准人去打扰他。至于夫人,唉!我本来不应该说的,她根本是一个哑子!”
苏安在说了这句话之后,頓了一頓,又补充道:“她或许不能说是哑子。別的哑子,至少还能发出一点伊伊啊啊的声音来,可是夫人完全不能出声,我从来也没有听到她发出任何声音来过!”
原振侠想起了古托所说的,有关巫师女儿的事,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苏安又叹了一声,神情感慨系之:“我真的不明白盛先生有甚么心事?他真是不快乐到了极点。后来小宝小姐出世了,才看到他的脸上,时时有点笑容,可是那种笑容,也是十分短暫的,反倒是他以十分忧愁的眼光,看着小宝的时候多!”
原振侠向苏氏兄弟望去,苏氏兄弟也现出茫然的神色来。苏耀西道:“我们见到盛先生的次数极少,我们小时候,只有每年过年,阿爸才带我们向盛先生叩头。关于他的事,阿爸也很少对我们讲!”
苏安再叹了一声,在他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对他主人的怀念。他又道:“盛先生真是好人,他对我那么信任,给我三个儿子唸最好的学校,培养他们成才,从来也不过问他们花了他多少钱。可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快乐,真不知道为甚么!”
苏耀东想了一想,道:“或许是因为小宝小姐夭折的缘故?”
苏安的叹息声更悠长:“不,小宝小姐在世的时候,他已经够痛苦的了。小姐出世,他难得会有点笑容,可是小姐死了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自那次旅行回来之后不久,他开始吸鴉片,看样子是想麻醉自己。”
原振侠的心中陡然一动──盛远天的痛苦根源是甚么呢?照常理来推测,他那么富有,而且,他喜欢做甚么就做甚么,没有人能管得到他,他不应该有痛苦的!可是听苏安的敘述
,苏安对他主人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主人是一个痛苦、不快乐的人!
令得原振侠心动的是,古托有着花不完的金钱,有着良好的学历,要是不明底蘊,谁也想不到古托为甚么要痛苦得几乎不想活下去!
畫像中盛远天那种痛苦,绝望的眼神,看来和古托如此相似,是不是在盛远天的身上,也有着非令他痛苦不可的事发生着?
如果有的话,苏安是不是知道?原振侠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苏安却摇着头。
原振侠跟着又问:“那么,小宝,盛先生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呢?”
这是一个十分普通的问题,小宝已经死了,人人都知道,死总有死因的。虽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在五岁就死了,是一件很悲惨的事,但是原振侠也绝未想到,当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来之际,苏安的反应,会这样特异!
苏安本来是坐在床边上的,听得原振侠这样问,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接着,又重重坐了下来,全身不由自主发起抖来,神色灰敗,现出吃惊之极的神情来。他的这种反应,不單
原振侠嚇了一大跳,苏氏兄弟更是大吃一惊,齊声叫道:“阿爸!”
但苏安却立时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別出声。他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回復镇定,吁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迟早会有人,向我问起这个问题的,奇怪的是,这么多
年来一直没有人问我,直到今天,原医生,才由你,几乎是一个陌生人,向我提出来!“
原振侠有点莫名其妙:“我不觉得这个问题,有甚么特別的地方!”
苏安苦笑了一下,重现骇然的神情:“可是小宝小姐的死‥‥‥却死得‥‥‥却特別之极!”
房间中的光线本来就不是十分明亮,四周围又是黑沉沉一片,而且十分寂静。苏安在讲那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地发着顫,更令得听的人,不由自主感到一股阴森的鬼气,都不约而同,屏住了气息,听苏安说盛远天的女儿,那五岁的小女孩小宝的死因。
可是苏安却又现出十分难以启齒的神情来,过了半晌,又叹了一声。
苏耀东道:“阿爸,事情已经隔了那么多年,不论当时的情形怎样,你都可以说出来了!”
苏安双手紧握着拳,神态紧张到了极点。终于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一开口,连声音都变了。他道:“照我看来,小宝小姐‥‥‥是被盛先生‥‥‥杀死的!”
苏安的这一句话一出口,轮到苏氏兄弟和原振侠三个人,直弹了起来!
原振侠弹起得极其匆忙,把那张破旧的藤椅也弄翻了。三个人弹起了身子之后,张大了口,瞪着苏安,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即使苏安说小宝是被一条有九个头、会噴火的毒龙咬死的,他们三个人也不会更惊讶的了!可是苏安却说小宝是被她父亲杀死的!
这,实实在在是绝无可能的事!
但,苏安又实实在在不是会说謊的人!
苏氏兄弟的惊讶,更比原振侠为甚,因为这样说的人是他们的父亲,而且事情又和他们有关。所以,原振侠比他们先从惊恐中恢復过来。
他迅速地把苏安刚才的话想了一遍,感到苏安的话十分奇特──甚么叫“照我看来”,事实是怎样的?为甚么苏安有他自己的意见?
原振侠忙问:“苏先生,「照你看来‥‥‥」那是甚么意思?”
苏安刚才那句话,是鼓足了勇气之后才讲出来的。话一出口之后,他所表现的惊恐,不在听到他说话的那三个人之下。
这时,给原振侠一问,他更是全身发着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直到这时,苏氏兄弟才一起叫了起来:“阿爸,你胡说些甚么?”
苏氏兄弟只怕从小到大,未曾用这样的语气,对他们的父亲说过话,可是这时,实在忍不住了!
小宝是她父亲盛远天杀死的!这实在太荒谬了,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苏安的身子继续发着抖,喉间发出一阵阵“格格”的声响。苏氏兄弟虽然责备他们的父亲胡说八道,可是看到苏安这种样子,苏耀西连忙从热水瓶倒了一杯茶,送到他的面前。
苏安用发抖的手捧着茶杯,喝了几口,才道:“我‥‥‥我‥‥‥因为这句话‥‥‥在我心中憋了好多年,实在忍不住了,才脫口讲出来的‥‥‥照我看来‥‥‥是这样,或许我根本不该这样想,但是‥‥‥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苏安的话,讲得极其凌乱。原振侠听出一定是当时的情形,令得苏安有小宝是被盛远天杀了的感觉,所以他才会这样的。
因之,原振侠道:“苏先生,你別急,当时的情形怎么样,你只要照实讲出来,我们可以帮你判断,也许可以解开繫在你心中多年的结!”
苏安连连点头:“是!是!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唉,我只不过是一个鄉下人,甚么都不懂,是盛先生抬举我。你们全是唸过书的人,当然比我明白道理!”
苏耀西握住了他父亲的手,使之镇定,苏安皱着眉,过了片刻,才道:“事情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并不住在这间房间,而是住在二楼。佣僕很多,他们全住在楼下,我住在二楼,是因为盛先生有甚么事吩咐我做的时候,比较方便一点。而且,小宝小姐也十分喜欢和我玩,要是我住在楼下的话,她年纪小,楼梯走上走下,总有摔跤的可能,所以──”苏耀东打断了他的话头:“阿爸,知道了,那时你住在二楼!”
苏安的话,实在太囉唆了一些,难怪苏耀东会忍不住。苏安立时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嚇得苏耀东立时不敢出声。看来苏氏兄弟十分孝顺,他们本身已经是商场上的大亨,但是对父亲仍然十分害怕。
苏安继续道:“那天晚上,小宝小姐不肯睡,是我先带她到花園玩,玩得她疲倦了,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才抱她回房里去睡的。小姐睡的,是一间套房,就在盛先生和夫人的房间旁边,有门可以相通的。我把小姐放在床上,先生和夫人,还过来看她──”苏氏兄弟和原振侠互望着,心中的疑惑,也更增了一层。因为从苏安的敘述听来,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的
:小宝死于意外,并不是死于疾病。
因为“那天晚上”,她是玩疲倦了才睡着的!
他们本来还有另外的想法,认为苏安所说盛远天杀了他女儿,或者是由于小宝有了病,盛远天不肯请医生,以致耽擱了医治之类。那种情形,在激愤之下,苏安也可以说,是盛远天杀了小宝的。
但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这样!那么,苏安指责的“杀人”是甚么一种情形呢?
三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紧张,苏安叹了一声,续道:“盛先生和夫人一起走过来,到了床边。夫人照例一声不出,只是用手帕,帮小宝抹着额上的汗,盛先生望着小宝,却说了一句话‥‥‥”小宝的臥室相当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几乎当时可以買得到的,适合这个年纪儿童玩的所有玩具全在了。不但如此,屋子的一角,还有好几个蛔樱懦栉铮怂闹怀っ淄谩⒁欢运墒蟆⒁恢挥址视志G,看来样子很滑稽的青蛙,和一只花纹顏色美丽得不像是真的东西一样的金线青龜。
小宝的床,放在一扇门的附近,那扇门,是通向盛氏夫妇的臥室的。
抱着小宝的苏安,騰不出手来开门,所以,他来到盛氏夫妇臥室的门前,轻轻用足尖敲了几下门。开门的盛夫人,她看着睡着了的小宝,现出十分爱怜的神情来。
苏安知道夫人虽然从来不发出任何声音来,但是却可以听到声音的,所以他低声道:“
小姐睡着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进房中。这时,他看到盛远天,正坐在一张安乐椅上,背对着他,面向着阳台,通向阳台的门打开着。
从盛远天所坐的这个位置看出去,可以看到大海。盛远天也老是这样坐着看海发怔,一坐就可以坐好{炫&书&网}久,苏安也看惯了。
他一面走进去,一面仍然道:“先生,小姐睡着了!”
盛远天并没有反应,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这种情形,苏安也习以为常。这时,夫人已推开了通向小宝臥室的门,让苏安走进去。
苏安进去之后,把小宝轻轻地放在床上,夫人取出手帕来,替小宝抹着额上的汗。
放下小宝之后,苏安后退了一步,这才发觉盛远天不知在甚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望着小宝,道:“这孩子!”
他说的时候,还伸手去轻点了一下小宝的鼻子。
盛远天这时的行动,并没有任何怪异之处,完全是一个慈爱的父亲,看到了因玩得疲倦
而睡着的女儿时的正常反应。
苏安低声道:“小姐玩得好开心!”
盛远天已转身走了开去,夫人向苏安笑了一下,表示感激他带着小宝去玩。
苏安向夫人鞠躬,他对这位绝不出声,但是在无声之中,表现出极度溫柔的夫人,十分
尊敬。然后,退出小宝的臥室。
当他退出臥室之际,他看到的情形是:盛远天轻轻搂住了他妻子,两个人一起站在床前,看着熟睡的女儿,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一切,看起来都绝对正常,所以当不久以后,变故突然发生之际,苏安实在手足无措。那不能怪苏安,事实上,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形之下,都会是这样的!
苏安在离开了小宝的臥室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他的房间,在二楼走廊右边的尽头处,而小宝和盛氏夫妇的房间,在走廊的正中,两者相距,大约是三十公尺左右。
苏安回到房间之后,由于刚才在花園中陪小宝玩了很久,成年人陪儿童玩耍,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所以他出了一身汗。
他先洗了一个澡,然后,舒服地躺了下来,拿起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搧着。他已经熄了灯,准备搧得疲倦了,也就睡着了。
就在他快要朦朧睡过去之际,他突然听到一阵急驟的脚步声。那分明是有人在走廊中急急奔了过来,而且,正是奔向他的房间的。
苏安吃了一惊,陡地坐了起来。
他才一坐起,就听到了一阵听来简直令人心惊肉跳之极的擂门声。那种擂门声之叫人吃惊,简直是叫人知道,如果不立刻开门的话,门立刻就要被打破了!
苏安更是吃惊──他知道二楼除了他之外,只有盛远天、夫人和小宝三人,而这三个人,全都没有理由用这样的方式来敲门的!
他一面疾跳了起来,一面叫道:“来了!来了!”
他几乎是直冲向门前,将门打开。门一打开之后,他更是惊怔得出不了声,站在门口的是盛夫人!
盛夫人的神情,惶急之极,张大了口,可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盛夫人在神情如此惶急的情形之下,都发不出声音来,那可以證明她真是不能出声的人,比寻常的哑子更甚。
虽然盛夫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苏安立时可以感到,有甚么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他还未曾来得及问,盛夫人已一面拉着他的衣袖,一面指着他们的臥室那个方向。
这时,苏安也听到,在主人的臥室那边,有一种声响传来。那是一种听来十分可怖的声响,像是有人用被子蒙着头,然后再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叫声一样。叫喊的声音,十分郁悶可怖。
苏安这时,已来不及去辨清楚那声音是在叫嚷些甚么,他一下子挣脫了盛夫人,拔脚向前就奔。当他奔到主人臥室的门口之际,那种叫嚷的声音,还在持续着。似乎翻来覆去,叫的只有同一句话。
苏安完全听不懂那句话,但是那句话的音節,十分简單,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反覆
地听在耳中,给他的印象,也就特別深刻。
所以,苏安虽然只是一个鄉下人,并没有甚么语言天才,但是这句话,他还是牢牢记在心中。
这一点,十分重要。苏安自己不懂这句话是甚么意思,但是因为他记住了那句话的发音,所以后来,他有机会去问人,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当时,苏安来到房门口,看到房门虛掩着,而房间內有那么可怕的嚷叫声传出来,苏安
当然不再顾及甚么礼節,他陡然撞开了门。
门一撞开之后,他怔了一怔,因为主人的臥室之中,看来并没有甚么异样,而且不见有人。那叫嚷声是从小宝的睡房中传出来的,而从主臥室通向小宝臥室的那扇门却关着。
同时,苏安也已听出,那种听来十分可怕的叫嚷声,正是盛远天的声音。虽然那叫嚷声中充满了恐怖、仇恨、怨毒,但是苏安还是可以听出,那是盛远天的声音!
苏安在那一剎间想到的念头,十分滑稽,他大声,隔着门叫道:“盛先生,小姐才睡着,你这样大声叫,要把她吵醒了!”
苏安叫着时,盛夫人也已经奔了进来。盛夫人一奔进来,就用力敲着通向小宝臥室的那扇门,她敲了没有几下,门內又传出了盛远天一下可怕之极的呼叫声。盛夫人停止了敲门,
面色灰白,全身剧烈在发着抖。
她口中不能出声,可是身子抖动得如此剧烈,全身骨節都发出了“格格”声。
由于盛远天刚才那一下叫喊实在太骇人,苏安也已嚇呆了。这时,陡然静了下来,除了盛夫人全身的骨節在发出“格格”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
苏安全然手足无措,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在他还未曾从混乱之中镇定过来之前,盛夫人双眼向上翻,人已经昏了过去,软癱在地上。
苏安惊叫了一声,连忙奔了过去,用力用指甲掐着盛夫人的人中,想令她醒过来。
也就在这时,“卡”地一声响,那扇门打了开来,苏安抬头看去,看到盛远天走了出来。一时之间,苏安非但不能肯定走出来的是盛远天,他甚至不能肯定,走出来的是一个人!
盛远天是完全像撸Щ暌谎隼吹模嫔膳拢蛑笔怯智嘤志G。而更可怕的是,他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格子紡的短衫,紧贴在他的身上,全是湿的,连裤子都是湿的。
被汗湿透了的头发,潱谒亩钌希匙欧⒓猓蟮未蟮蔚暮顾乖谙蛳侣渥拧
苏安惊得呆了,张大了口,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盛远天在走出来之后,眼珠居然还会转动,他转动着眼,向苏安望来。
这时候,盛夫人也已醒了过来,正在挣扎着起身。盛远天口唇剧烈发着抖,向着盛夫人,讲了两句话。那两句话,苏安也听不懂,也没有法子记得住。
盛远天的那两句话,声音十分低,盛夫人在听了之后,陡然像一头豹子一样,跳了起来,一下子向盛远天撞了过去,撞得盛远天一个踉蹌,几乎跌倒。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看得苏安目瞪口呆。他看到盛夫人撲向前之后,对盛远天拳打
脚踢,手抓着,口咬着,像是要把盛远天撕成碎片一样。
苏安再也想不到,平时那么柔顺的盛夫人,忽然之间,像是恶鬼附身一样!他在惊急之余,只是不断地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苏安究竟是十分老实的鄉下人,如今的情形是如此怪异骇人,他却还将之当成是普通的夫妻相打一样:“有话好说!”
盛远天一点也没有反抗,只是站着不动,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撕破了,胸上、脸上,也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可是他还是呆立着不动。
苏安看着实在不像话了,想上去把盛夫人拉开来再说,可是他没有动,盛远天已经道:“苏安,你出去!”
盛远天的话,苏安是从来不敢违背的,可是这时,他居然也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出去。盛远天又大喝一声,声音尖厉无比:“苏安,你出去!”
随着盛远天的那一声大喝,苏安嚇得倒退了几步。盛夫人也双手一松,身子向后倒,重又昏厥了过去,盛远天伸手去扶她,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
苏安想过去扶他们,盛远天指着门,声音更可怕:“出去!”
苏安不敢再停留,连忙退了出去,可是他也不敢走远,就在走廊中站着。
当他站在走廊里的时候,他脑中乱成一片,只是在想着:“吵成这样,小宝小姐倒没有吵醒,要是她醒了,看到这种情形,一定嚇死了!”
房间中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好几次,苏安忍不住想去敲门问问,是不是还有事,可是想起刚才盛远天,那么严厉地呼喝他出去,他又不敢。
过了很久──苏安由于心緒紊乱,不知道究道是多久,大约是二、三十分钟,他才看到门打开,盛远天走了出来。盛远天像是估计到了苏安会等在走廊中一样,看见了他,并不感到十分惊讶,只是用一种听来疲倦之极的声音道:“苏安,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苏安又吃了一大惊:“先生,救护车?这‥‥‥这,谁要救护车?”
盛远天的神态,看来疲倦得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只是软弱地挥了挥手:“快去!”
苏安奔下楼,先打了电话,又叫醒了几个僕人,在下面等着,然后又奔上去。盛远天还站在房门口,看到苏安奔了上来,他招手示意苏安走过去。
苏安来到了盛远天的身前,盛远天呆木地不出声,仍然在不断冒汗。看到主人痛苦成这样子,苏安心里十分难过,他道:“先生,你有甚么事,只管对我说好了!”
盛远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苏安,我们不但是主僕,而且是朋友!”
苏安倒真的知道,盛远天这句话,并不是故意要他欢喜。事实上,盛氏夫妇和外界,完全断绝来往,他的确是他们最亲近的朋友!
苏安点了点头,眼圈有点发红。盛远天再叹了一声,把手放在苏安的肩头上,用听来艱涩无比的声音,一字一頓地道:“小宝死了!”
苏安一听,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苏安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宝死了?
他瞪大眼,张大口,双手看来有点滑稽地挥舞着。当他望向盛远天之际,发现盛远天神情之悲哀伤痛,绝对不能是装出来的!苏安呆了好{炫&书&网}久,才哑着声音叫出来:“小宝死了?”
盛远天的身子,像是因为痛苦而在紧缩着,面肉抽搐,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苏安已经出了一身汗,他的声音变得自己也认不出来,带着像破鑼一样难听的嘶哭声,他叫着:“我要去看小姐,我要看她!她好好的,怎么一下就‥‥‥死了?”
苏安说着,向前冲去,但是盛远天却阻住了他的去路。苏安难过得再也没有法子站得住,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
当他跪倒在地上之际,他已经抽噎着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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