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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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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如果他在这里,至少有个人可以说话。

阿拓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昨天休息得还好吗?这两天我们真的在走霉运,男生这边也出事了,昨天夜里亚历克斯掉进了楼后面的湖水里,被酒店的保安发现救了起来,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发了整夜的烧,现在还烫着呢。混合接力又得换人了。”

丁丁合上笔记,“名单出来了?”

“你、茉莉,男的是我和枭。”他向不远处独坐的少年招一招手,少年向这边看了一眼,立即转过脸去。

虽只是惊鸿一瞥,她已经看清楚他的眼睛一蓝一绿,与人对视人时似乎莹莹放光,象午夜里波斯猫警觉的眼神,那就是枭。“蓝种人?眼睛的颜色很少见。”丁丁思索着相关资料的记载,近两百年发现的几千个新族群中,只有他那一类被单独提取出来列为新人种,非杂裔产生的天生的蓝绿异色眼睛,红发或蓝发,白化病人一样苍白的肤色,全世界总共才几千人,在世界总人口中占不到千万分之二。

“听说是来自密洲的少数族裔,整个后背都是文身,走路没声音,爬起树来象只猫,不是玩冰,他大概合适去练功夫。”拓说了句笑话,看她毫无表情,有点尴尬,自己笑了两声就灰溜溜走开了。

丁丁正在想些奇怪的事情。刚到俱乐部的时候,她听人提起过枭,但是除了刚才那次,之前他们连个照面也没打过,根本不该有印象才对。可她老有种似曾谋面的感觉,她一定见过这双眼睛。但在哪里呢?难道是在梦里?

习惯是可怕的力量,一周下来人们已经对这一群戴着面具的奇怪选手在酒店里走进走出习以为常。“飞跃仙境” 俱乐部最早是因为创办者的年轻富有而出名,随着几年来在各类大赛中频频取得佳绩,逐渐成长为名副其实的罗洲强队。

这次速滑社出征罗洲分站赛,两名赋闲的会长不知为什么也跟了来。会长随行的情形以前虽然也有过,但两个人一起出现的情况却很少见。夜找到幻影的时候,他正悠闲地坐在酒店的法式餐厅里品尝70年的红酒,周围依然莺燕缠绕。这两天Fly的人在赛会上大出风头,电视、报纸正连篇累牍地报道相关新闻,俱乐部会长的头衔和华丽的身世背景吸引了整个酒店年轻女性的目光,面具的存在只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而神秘恰恰是大多数女人都无法抗拒的特质之一。

夜在门口刚一探头便看清了里边的情形,知道自己若踏入此间必然会得到同样的待遇,清净是福,他可没有幻影的好胃口消受这堆庸脂俗粉的俗艳。他抽身回步退到门外,拨通了威廉的电话。一会儿便见威廉收了电话站起身子,女人们用失望的眼神目送他出来。而他象个君王般退朝而去,一路走一路慷慨地微笑着,好让每个仰慕者瞻仰他的绝世容光。

威廉出得门来,见夜一手捧着自己的额头靠墙而立,看不出阴影下的表情究竟是什么,却能感受到对方明显戏谑的意思。“别以为遮着脸我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是妒忌还是嘲笑?”

“我头痛。”夜在自己的手掌下低笑,“那些女人是属章鱼的,不是想掏空你的口袋,就是想吸干你的精力,无论哪一样你都不会喜欢。所以还是安分点,不要因为每次都有我收拾善后就无所顾及。”

威廉缓步走近来,顺手把一大叠名片扔进附近的垃圾桶。“你似乎比父母还要了解我,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他们安插在我身边的监视器。什么事这么急?”

这时夜垂下遮住脸的手,从正面凝视他。“幻影王从不关心俱乐部的经营,即使是所在的冰球队,向来也只凭兴趣不问战绩,怎么会忽然跟着速滑社出征?有意思,这次跟着出赛的会员比参加比赛的队员人数还多,情况可真有些诡异。”

威廉轻轻摇动手指,迎着他的目光展开微笑。“疑心病要不得,我以为那是女人的通病,怎么你也受到传染了?我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放任自由,自由地飞翔,自由地思想,自由地想爱谁就爱谁,包括跟着速滑社出征比赛。或者说忽然良心发现,觉得该尽一下会长的职责了,也可能是被铁锅砸到,顿悟了俱乐部的经营之道……总而言之,我的行为可以给出很多种合理解释,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么?”

“想爱谁就爱谁?最近你的口味改变很多啊,怎么,对那个从速滑转到花滑的艾米?帕琳瑟感兴趣?”夜眯起眼睛连连点头。他发觉好几次了,每当那个女孩出现,威廉的目光就会跟随过去,因为戴着面具神情不易泄露,并没有多少人觉察到他正关注着什么。“刚才我看见了哦,那女孩坐在餐厅的一角独自用餐,不由得让人产生联想,会不会是我们的会长大人追踪而来的呢?”

“那女人太阴暗,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感兴趣的只是一些不明显的迹象,现在没法子告诉你完整的情况,只能说我看见了奇怪的事情,正在找原因。”威廉不愿意透露的事绝对没人能从他嘴里掏出来,他从没撒过谎,也没有必要撒谎。享受是基本生活态度,个性上的豁达看破与年龄更是不相称,好象已经活过了一辈子,有充分的经验去选择最正确的生活方式。他常用一种奇特的心眼看世界,这让他对世情的见解与众不同。

威廉收起笑容,嘴唇微抿看着他,“那么你呢?你又为什么而来?”

夜觉得,没有必要在威廉面前藏着掖着的,而且他想知道威廉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俱乐部连续出现了好几起恶性攻击事件,全都发生在速滑社,这也太巧了。警察署的人认为凶手很可能来自我们内部,不得不承认这有道理。冰球赛那次居然在咱们眼皮底下犯事,你看见那女孩的时候就没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吗?”

“没有。”威廉缓缓摇头,“那种情况下,我会直接报警。可据我所知你并没有那么做,有什么理由吗?”

夜想了想当时情景,厌烦地叹气。“那丫头可真不是一般的固执。受不了这种个性的女人,还以为自己有多伟大多宽容。她那么说话的时候,真想打昏她算了,那样就不必看着她的脸,觉得乌云蔽日。更可恶的是,她还有咬人的恶习,牙齿就这么痒痒吗?难道我看起来很美味?”

这次换威廉笑起来,“我怎么觉得你很享受的样子,没有女人对你做过这种事情吧?”

夜仔细地考虑起这种可能性。准确来说是他从未给过任何女人机会做这种事,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些,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可恶,她的牙还真凶悍,牙印子到了一周后才完全消失。夜不自觉地抚摩起手掌上被咬到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痕迹了,但是奇怪,他似乎还能感受到牙齿落下来时那麻痒疼痛交杂的感觉。

“小心看着她,我想你可能也觉察到了,有人想对她不利。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什么人,小心点没有错。”

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夜抬头看见他眼里的郑重,心里一动。

“威廉……”

“什么?”

“认识杰克?安德森?”

威廉的神色在瞬间凝固。

32 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莫话说实际上丁丁没料到婀娜能来看比赛,她以为婀娜就算不需要继续养病,至少也不会贴着满身的膏药特地跑来替她加油助威。因此站在起跑线上这一刻,她把所有委屈和困扰彻底放下了,不去想任何事情,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

因为心中一片空明,她甚至忽略了脚下那一丝不适感。直到身后的枭在即将完成接力时故意用错力量方向,她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哼一声,整个右侧的身体就撞到了护栏。

她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阳光刺眼。她想伸手挡,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身上象被几匹大象踩过,每个骨节都是酸痛的。看见整条右腿被打了石膏吊起,她心里一慌。

“我的脚怎么了?”发现自己还能开口讲话,放心大半。

这么一喊,脚下睡着的人醒过来,揉揉眼睛站起,一身西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正是伊萨克。见她精神尚好,他大喜,“小丫头,你终于醒了!家里人担心得要命,爸妈每天都来看你,其他姊妹也是有空就来。刚才丁舞还带着双胞胎来探视过,那,丁帮、丁佑留下了这个。”

她照着伊萨克手指点方向看过去,茶几上放着一盒毗尼莲香草冰淇淋,这两天冰箱里塞满了各路探视人员带来的食品,只能放外面了。虽然已经入冬,冰淇淋表面还是化了一小部分,底座下流得一滩水渍,估计人走得不长远。

“大家受惊了,我好得很。”她心里感动,想活动一下手脚,以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伊萨克赶紧按住她,“医生说你的右膝脱臼,造成前十字韧带断裂,右脚无名趾和小趾骨折,还有许多处有肌肉拉伤,起码也要休息五个月,等完全长好了才许下地。”

情急之下伊萨克将她紧紧抱住,用力过猛弄痛了她的肩膀。他们靠得这样近,她可以看见他眼中莹然欲坠,一个小小的自己正在晶莹中荡漾。这双曾叫她魂牵梦萦的眼睛,如今就这样真切地摆在她面前,温柔地看着她,为她牵挂,为她心疼,为她伤心泪流。

她怔住,迟疑着伸出一只手想要去触摸,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象在披荆斩棘,突破冲围,穿越艰难险阻,千山万水,为的只是那梦想已久的片刻幸福。忽然间她感觉肩头一痛,似乎有硬物抵在了她的肩胛骨上。低头看时,却是伊萨克从不离身的那枚戒指。

敲门声响起。她的手在空中凝住,瞬间缩了回来。伊萨克毫不知情地擦了擦眼睛,转头望着房门,“谁?”

门外人礼貌地询问,“TEN的队友,方便进来吗?”

伊萨克并不知道她在俱乐部的代号,疑问地看她,她点点头。她已经听出来人是婀娜,百感交集。两枚分离已久的戒指终于要见面了,它们的重逢使彼此变得完整,而她呢?可笑居然是她这次的受伤让伊萨克达成了夙愿,这个“请进”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能喊出来。

婀娜走进来,伊萨克“啊”地一声。丁丁闭上眼,咀嚼着那一声“啊”里透露的心情,喜悦,思念,甜蜜,沉溺,迷惘,患得患失……这样的情感,他永远也不可能给她。她喉头发苦,有凉凉的东西在那里流淌。她笑着想,原来眼泪可以不用经过眼睛,它找到了一条悄悄逃遁别人看不见的路。

婀娜和伊萨克谈论着什么,她听不清,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去听它。婀娜走后,伊萨克兴奋地不停说话,大违平日安静内敛的性子。她既不能投入地聆听他的每一句话,也不能全心全意为他高兴,当倾慕的人所爱非己,这种倾听或讨论就变成了折磨,缓慢地,残忍地,分分寸寸地吞噬着她的心肠。

她终于抵受不住这种细嚼慢咽的痛苦,浑身的皮肤象烧灼似地疼起来。伊萨克见她神色不对,摸了摸她额头,她象被刀子戳到,忍不住哼了一声。伊萨克大惊,他摸到的地方烫不留手,丁丁又发高烧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时而迷糊,时而清醒,身上的伤却在慢慢好起来,医生都质疑她这病症来得异常。三个月后,她终于可以拿掉石膏出院回家了。

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刚好由冬入春。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导致她受伤那次在内的几场比赛录象在电视台反复播出,本来是作为运动伤害的记录片来制作的,却引发了大量后续报道,网上点击率一个月狂升几百万次,这部由新闻边角料制作的低成本记录片,到后来已经演变成为罗洲年度最大新闻,各种相关报道铺天盖地席卷了罗洲的大街小巷,涵盖了冬季运动、运动员保险、技术革新、性别差异、伤害、阴谋、意外、风水、命理各种主题,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街知巷闻,津津乐道。

洲际体育仲裁委员会和罗洲刑警于半月前涉入调查取证,不久“飞跃仙境”俱乐部的选手枭被提起公诉。他运气不好,赛前失足落水引发严重肺炎的亚历克斯顺利康复,在法庭上作证曾看见枭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偷偷进入丁丁所在房间,并在发现他后故意将他推入湖中,企图使他溺水。不久警方又在现场找到相关物证,证实嫌犯曾在那晚修改了丁丁的冰刀,并且牵连出速滑队新会员第一次上冰时针对丁丁发生的故意伤害事件,背后的黑手果然就是枭。再有冰球赛期间的走廊行刺案件,也同样被列入此次调查。可是因为那次枭有明显不在场证据,被判罪名不成立。

事实明确,证据确凿,审判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枭以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五年,由于是濒临绝嗣的种族,且有轻微精神障碍,被缓刑一年。有时丁丁也想,如果不是枭干的,那么在她背后刺一刀的又会是谁呢?如果是伪证或失误导致了凶手脱罪,为什么在法庭上枭对所有罪责供认不讳,独独不承认这一条呢?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象在撒谎。

凶手归案算是个好消息,但与此同时主治医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的右脚前十字韧有陈旧伤,治疗面临的情况很复杂,有可能会结束她的冰上生命。她想不起来那是怎么发生的,不过也好,至少她可以安心坐下来拉她的小提琴。

休息了这么多天,人都歇乏了,整天懒洋洋地不知道想干什么,听着乡村音乐,一会儿又嫌聒噪给关了,泡了壶兰雪芽在窗前坐下,入春的阳光不愠不火地晒进来,正象她此刻百无聊赖的心情。

有人摁门铃,艾琳接起来,对方说是TEN的朋友。丁丁就知道是俱乐部的人,可那里算得上是她朋友的没几个,自称是她朋友就更少了,她好象从没跟人提过住址,来的人却又是谁?

她转着轮椅跟在艾琳后面去开门,一阵绵软的茉莉花香迎面扑来,来人拄着一支雪白遮阳伞,水蓝丝裙拖曳到地面,翩然的裙袂就象溪水伏在脚下轻盈流动,头上戴了顶黑色太阳帽,帽上的黑纱档住了脸的大部分,但丁丁还是能认出她来。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陈教练?”

“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陈教练在黑纱后微笑,声音清冽如一线冰泉,眼中透着幻梦般的迷离,“不请我进去坐坐?”

丁丁摸了摸脸,想起自己没戴面具,这还是第一次在俱乐部的人面前以本来面目相见,对象却是这个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花蝴蝶的头儿”。她受过对方指点,算起来也是半师之谊了。只是花滑与短道速滑素无往来,两边的教练又一向互相叫板,她来找她作什么?

33 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到新开的电影城试片,刚好是《亚瑟和他的迷你王国》,看到小男孩生日当天与父母通电话,听到对方不能来时受伤的眼神,禁不住泪盈于睫。想到好文和好演员都是如此,会引起读者和观众的情感共鸣,朝这方向努力吧。

——西门'与同好者共勉'陈教练把阳伞往玄关角落里一搁,单手提着裙裾款款地走进客厅落座,丝毫没有摘掉帽子的意思。丁丁发觉她走路的样子真是好看。

“不好意思,怠慢了。” 艾琳送了一小罐铁观音上来。

用一座红泥小炉烹着,一会儿水开了,丁丁开始泡茶。陈教练见她十指如玉,轻巧地游走在各色茶具之间,斟茶时末两指微微翘起,气度娴雅,神态悠闲,想是从小习惯了的,便猜她父母有夜洲血统。丁丁斟了一杯递给她,她接过来贴掌心捻转一遍,一饮而尽,拈着空杯微笑。

“涣如积雪,烨若春敷(fu加草头)。这等美妙的茶香,果然要小壶泡才能拢住。比之咖啡的浓郁张扬,茶多了几分含蓄和回味,有家的味道。我是夜洲籍,没说过吗?你看这金黄澄亮的茶汤漾在温润如玉的白釉紫砂杯里,香馥优雅,含而不露,与你本人颇有相似之处。你家长辈有夜洲血统,对不对?”

茶文化一门课倒真是丁夜农提出来的,不过他本人对泡茶却是一窍不通,实际授课的另有其人。她不知陈教练来的目的,不便多透露家庭的私密,只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言归正传。”陈教练放下茶杯,双手扶膝,“我是来说服你转行的,到花滑来吧,我看上你好久了。”

丁丁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错愕,伸手摸一摸膝盖,忍不住苦笑,“我想你应该知道那场比赛,前十字韧带断裂不是那么好复原的,医生曾经说过一切要看恢复情况,严重的后果之一就是我必须告别冰场。我也喜欢花滑,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医生会告诉你理论上最坏的结果,实际上希望与风险的机会均等。十年前的不治之症,如今已经可以取得满意的疗效了。”陈教练轻轻拉起裙摆的前片,露出左腿,在膝盖的地方有一道七、八公分长的伤痕,褚红色,微微地向下凹陷。她本来肤色晶莹润泽,又因常年锻炼保持了少女时代的体形,双腿生得细致修长,骨肉均匀,那伤疤就象是美玉上的一道裂纹,看着叫人心疼扼腕。 “前期的恢复靠自己,我帮不了你。但我相信你能勇敢地闯过来。接下来就是问题的关键,你选择什么?花滑,还是短道速滑?”

她沉静地放下裙摆,丁丁仿佛听见黑纱底下传来一声叹息。选择这个词丁丁并不陌生。选择面的大小往往与人的能力相关,能力越强,能力越全面,所能作出的选择就越多。她算是个幸运的女孩,功课、运动都在上游,艺术方面天赋异秉,家境又好,父母兄弟姐妹关系又融洽,她所能拥有的记忆中,几乎没遇过什么挫折。她个性中有相当优柔寡断的部分,容易受暗示,情绪易波动。她的人生走来仿佛一路平坦,但是过程中所经过的这些分叉和曲折,几乎都是由别人的推动来进行的,极少自己主动去选择。伊萨克说人是因为喜欢而快乐,可她连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都无法回答,又怎会快乐?她胸中思绪万千,眼帘低垂,拈着小瓷杯慢慢转动,半晌不语。

陈教练忽然牵起她的一只手,“你知道吗?你象一个人,一个我非常喜欢和尊敬的朋友,从第一次看见你在冰上做燕滑时,我就这样觉得了,那种神韵,我只在她的身上见过。她是为花样滑冰而生的,让我相信吧,你也是。”她说话时抓住丁丁的那只手掌心出汗,手指冰凉,显然有些激动。

这时门铃又响一遍,丁丁听见艾琳开门让进来人,其间两人交谈了几句,声音太轻听不清楚。接着娑娑脚步声从外面响过来,两人都往客厅入口望过去,见来人一身轻闲,穿着红色运动鞋。好一会丁丁想不起对方是谁,直到她开口,她才认出,这长眉凤眼的女子正是婀娜。

她从没见过婀娜不戴面具的样子,在睡美人山庄那次她只注意到多芙琳,却不知道婀娜也在场。当时伊萨克追的是婀娜,而不是多芙琳,这样想来就很容易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情形了。可怜她还错怪了多芙琳。

与想象中的妍媚似乎有所不同,婀娜那婉转的眉眼一旦展露,却有些西方古典美女的气质。想起前不久的那次晤面,伤痕还在,却已不是那么痛彻心扉了。此刻她只希望自己的记忆不要那么鲜明,时间可以治疗一切伤痛,而人类本是多么善于遗忘的动物。

“你来这儿干什么?”婀娜开口第一句不是跟丁丁打招呼,却是冲陈教练而去的,语气很疑窦丛生,森严戒备。

陈教练悠闲地端起茶杯,“不能来看朋友么?”

婀娜冷笑着转过头对丁丁道,“别让她骗了,那种人眼睛里除了花样滑冰什么也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情人,当然也没有朋友。”

她们虽不常见面,毕竟还在一个俱乐部,且过门是客,总不能叫人心怀善意而来,生了一肚子怨气回家。丁丁暗自尴尬,只得招呼婀娜坐。

陈教练在丁丁的左首,罩着一层黑纱看不见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婀娜不愿跟她比邻而坐,刻意走到丁丁的另一边落座,两人隔着一张茶几遥遥相望。婀娜沉默了一会儿,开始盯着丁丁的脸看,似乎在品鉴什么。

丁丁有些尴尬,“我脸上有什么?”

“不,我只是在想,你就是丁丁吗?这样的脸蛋会让人自惭形秽呢……”婀娜难得笑了一下,她笑的时候总是那么明亮而耀眼。“跟我想象的有差别,看来先入为主的看法会误导人心。”

“前一阶段的伤好了吗?”看她神采飞扬,精神奕奕,起码好了七、八成了。

“早就没事了。看我,不是又生龙活虎的了?”她活动各个关节给丁丁看,偶然露出一块淤青,被她拉拉袖子藏好。

丁丁暗自好笑,这个短道速滑的天才选手,在某些方面跟个孩子没什么不同。“小心点,还有地方没完全好吧。”

她瞪起一双婉丽的凤眼,“那是打吊针的淤青,那护士人长得漂亮,技术却糟糕得很。你呢?恢复得如何?听说是脚趾骨折,我想脚趾骨折总没腿骨折那么厉害,不知道详细情形怎样,所以跑过来看一看。问地址的时候麦教练还藏着掖着的,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让我来。”

也许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可能要永远告别飞跃仙境吧。麦教练跟茜茜都是天真善良的那类人,也许不够聪明敏锐,却都很能为别人着想。“他是不想让你再跟着我闻消毒水味。我的右膝前十字韧带断裂,刚做了修复手术,每天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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