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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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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张永又想起新的问题来:“周太后不喜欢万贵妃,而汪公公是万贵妃宫里出来的……”
方应物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想得太多了!我叫你如此,自然有我的道理,现在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张永得了主意,便匆匆忙忙的与方应物分手,前往仁寿宫报信去了。在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应物走到左顺门里,朝着门房里望了一眼,发现众讲官还都在,大概是按照惯例等着太子那边的召唤。不过看今天这样子,下午太子八成不会再继续上课了。
方应物停住脚步,考虑是否把情况说明一下时,却见门房里有人主动向自己招手。
方应物凝目仔细看去,此人依稀很面熟。又想了想,方应物便记起来了,这人就是充当天子工作秘书角色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覃昌。以前只见过一两次,故而印象不深。
覃昌的身份可是不简单,是天子与司礼监、内阁部院之间联系的直接执行人,重要的旨意都是由覃昌传达给相关人员的。看到覃昌等着自己,方应物送走张永之后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重新提了起来。
覃昌站了起来,对方应物道:“皇爷命我前来在此等候,并要向你问话。”
方应物闻言颇有感慨,一是感慨天子太他娘的死脑筋了,一定要从他嘴里抠出点话么?
二是感慨天子还不算彻底老糊涂,知道派覃昌来问话,而不是派梁芳这种人,由此可见天子还是有点明白事的。他知道若想听到原汁原味、不偏不倚的转述,就得派中立性强的覃昌出来,否则传到自己耳朵里的话必然都是经过扭曲加工的。
所以成化天子这性格……属于我明白该怎么做,但我就是不想那样做的执拗。
三是感慨覃昌在这个地方问话,到底是故意还是失误?没看见周围其他人脸色都产生了变化么?
确实,此刻门房里其他讲官听到覃昌的话,未免都生了几分异样的情绪。天子先派方应物拜见太子,后派覃昌在这里等着问话,还能问什么?
毋庸置疑,肯定是问太子之事!在此敏感时期,被垂询国本之事,这方应物的待遇实在是令人情何以堪,至今连内阁里的宰辅也没听说过被天子垂询此事的,更别说一群只能算候补内阁的讲官。
如果诸位东宫讲官知道,迷信神佛的天子是因为方应物有点星君下凡的意思,所以才好奇地召见垂询,估计会吐几口血,然后大声疾呼“不问苍生问鬼神!”
方应物知道自己现在有点醒目,忍不住道:“小子何德何能,焉敢承蒙陛下以国事垂询?朝臣众多,还望陛下另择贤良。”
覃昌却不管方应物什么心情,直接问道:“太子如何?”
果然是这个问题……方应物公事公办地答道:“有明君之相也。”
覃昌扫了方应物一眼,又问道:“常听人说太子有明君之相,究竟何为明君之相?”
方应物继续很麻利地回答:“秉性谦和,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善于纳谏,闻过即改。”不过他还是在心里吐槽着补充了一句:其实就是耳根子软的面瓜。
覃昌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时,突然有小内监飞奔而来,跑进了房中,对着众人道:“仁寿宫有旨!召司礼监太监、内阁大学士、东宫讲官、方应物等人至文华殿!”
众讲官包括覃昌在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到这道旨意面面相觑。
只有方应物心知肚明,感叹一声消息传得好快!大概周太后已经知道消息了,要正大光明地处置此事。
说起这周太后,出身京郊农户,不读书没文化,闹过不少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的事情,在朝臣眼中是个很粗俗无礼、又爱斤斤计较的老太婆。再加上周家的张扬跋扈,朝臣们心中对周太后大都不太瞧得起。
但周太后的地位始终无可动摇,从英宗朝一直持续到未来的弘治朝。全因为她做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生下了成化天子,第二件就是保护了当今太子朱祐樘。
如果不是周太后真心实意地疼爱孙子朱祐樘,处处严加保护庇佑,只怕朱祐樘早被一手遮天的万贵妃暗害掉了。至今太子仍然住在周太后所居的仁寿宫,而不是正式独立居住在东宫,非不为也,实不敢也。
所以说,周太后虽然干了很多糟烂事情,甚至引发过大明朝第一次群臣集体叩阙事件,但她所做的唯二两件正确事情却都是无与伦比的大功德。
尽管这个老太婆是如此的招人厌烦,可是也风光三朝最后大富大贵的善终了,政治大抵就是这样。
第六百零二章 小插曲
听到太后的旨意,方应物长叹一口气,只得转身回文华殿去。他叹气的原因只有一个,别人都是午膳吃饱,在这下午时光到文华殿站站班无所谓,权当消食了。
可他方应物今日午时粒米未进,在文华殿折腾半天,如今饥肠辘辘还要回去耗时间,真真情何以堪。
按照设计思想,文华殿本该是天子日常办公场所,所以作为天子左右助手的所在的文渊阁与司礼监距离文华殿都不远。
司礼监位于文华殿西边,文渊阁位于文华殿南边,距离都没几步路。故而太后请司礼监众太监和内阁众阁老、东宫讲官到文华殿,众人来得都很迅速。
第一个到的是方应物,但他地位太低,不敢大剌剌地在殿上等,只得立于殿外阶下,摆出迎候的姿势。
没过多久,其他被请的人纷纷到了。有的人扫了一眼方应物,有的人看都没看,陆陆续续进了殿中。
次辅刘吉有意慢了几步落在最后,对方应物问道:“你又惹出什么事情了?与太子有关?”
方应物言简意赅地答道:“此刻一言难尽。”刘棉花略一思忖,“在殿中有阁臣有太监,你是小字辈,可不拘小节大胆表现。”
方应物想起什么,抬头看日:“老泰山你向来都是午时打道回府,今天怎的还在?也幸亏在了……”
刘棉花哼声道:“今天你入宫面圣,老夫想着总要以防万一,果然还真万一了。”
方应物若有所思,目送老泰山进殿,最后才是他进去。一眼望去,文臣站在东班,大都是熟面孔了。依次是内阁四巨头万安、刘吉、刘珝、彭华,按地位排名;
然后是今日当值的东宫侍班大臣、非常有可能的未来阁臣刘健、李东阳、吴宽、方清之,按入翰林时间排名。
而司礼监众太监则站在西班,对方应物而言都是很陌生的存在。毕竟以方应物的层次,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司礼监太监。
虽然文官时常称内阁为中枢,但实际上,今日文华殿里东西班内阁加上司礼监才能算是完整的中枢,甚至掌握批红大权的司礼监更加要害一点。
内阁与司礼监碰头,还有个专门术语叫做“对柄机要”,在大明朝非礼仪性质的场合里,最为重要,没有之一。大都是伴随着直接关系社稷安危的军国重事,而且还总是涉及到内外朝的分量和脸面问题,故而气氛往往格外严肃。
司礼监是内相,内阁是宰辅,与内相宰辅的碰撞比起来,文臣廷议都只能算虚张声势的小儿科……
却说方应物虽然不大认识一众地位堪比大学士的公公,但并不妨碍方应物知道他们的大名。
作为一名积极向上、志向远大的有为青年,小方大人怎么可能不关注中枢动态,怎么可能不记住司礼监太监们的姓名?
所以方应物抓住这次开眼界的机会,将众位大太监的名字与眼前人物摸索着对上了号。
一个一个数过去,大概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秉笔太监萧敬、陈准、黄高……再加上几个打酱油来的随堂太监,西班差不多也是十来个人,正好与东班文官对立整齐。
其实还缺了一个秉笔太监,那就是覃昌,他去向天子复奏了,没有来这里。
看到这一排司礼监的公公,方应物不知怎的想起了汪芷。她目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跻身其中……
这些太监里面,史书上名气最大、影响力最大的当然就是怀恩了,故而方应物的目光绝大多数时候都落在怀恩身上。
眼见这位威名赫赫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年事已高,满头雪白,连眉毛都是雪白的,面容极其严肃而不苟言笑,腰身尤其挺直,像是一根柱子立在班位之首。
其他几位大太监或许偶有很随意地交谈,但却没人敢去打扰眼睛半阖的怀恩。方应物隔着数丈之远,仿佛也能感受到怀恩身上的压迫性气势,险些让方应物险些生出“大丈夫当如是也”之类的感慨。难怪嚣张跋扈如汪芷,也从来不敢冒犯怀恩。
此刻就连方应物本人也很诧异,这样的气势竟然从一位身体残缺的太监身上感受到。
更诧异的是,之前他从来不相信能从人身上感受到听起来很扯淡的“气势”,这又不是玄幻仙侠小说。可是看到怀恩后,确确实实有这种感觉,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有。
与怀恩比起来,文官首位的万安万首辅就是个渣啊……方应物忍不住摇头。作为文官一分子,小方大人对此很羞愧。
方应物又数了一遍人头,西班八个,东班也是八个。对了,险些把他自己忘了,东班还有自己这个小尾巴,算上自己是九个。而且自己的位置,正好在父亲方清之下首,是东班的最末尾。
本来方清之方学士正在有点小自豪,不到四十岁就能站在这里,简直舍我其谁。不过瞥见旁边二十出头的自家儿子,方学士就感到深深地蛋疼了,这热闹凑的……
怀恩突然睁开了眼,殿中陡然安静下来,然后怀恩便发问道:“人都到齐了否?”
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准回道:“司礼监这边,覃昌大约在皇爷身边,其余都齐了。”与怀恩正对面的万首辅也点点头,“该来的都来了,可以开始了。”
怀恩刚要张嘴,正在此时,最末尾的年轻人却开口道:“有人未到!”
这将怀恩公公一句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方才他询问到齐没到齐,本来就是个走过场的事情。无论人有没有到齐,下面都得开始,却没想到还真有小插曲出来。
方应物不顾别人的异样目光,朗声道:“左庶子谢迁今日本该侍班东宫,午时还得见,眼下却不知何往。敢问轻率无行、玩忽职守的人,何以教导太子?”
不明白内幕的,只道是方应物或者方家与谢迁不和;明白内幕的却很清楚,这是方应物不遗余力、不放过每一次机会的在替父亲清扫障碍。
无非就是提前走人而已,没人提起还好,有人特意惦记的话,谢学士这次真是无妄之灾了……虽然只是个小插曲,也够谢学士喝一壶了。
方清之心情复杂地瞪着儿子,他这脑子都怎么长的,这个机会都能想到!
第六百零三章 不是小角色
方应物从左顺门进来时还看到有谢迁,但后来却不见人了,肯定是他提前走了。至于其中有什么理由,方应物不关心。
本来他不想提这茬事,免得连累老泰山,因为他知道刘棉花也是经常午时溜号回家。如果刘棉花此时不在,而自己又要拿这个说事,难免要被人联系到刘棉花身上。
谁知道泰山大人的政治敏感性实在太强,偏偏今天没有提前溜号(不能不让人佩服),故而方应物也就没顾忌了,开场就先跑了题,理直气壮地攻击谢迁。
常言道,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谢迁今天就没长眼。若看官们遇到这种事且不要怪别人,多想想自己为什么不长眼罢。
面对父亲的瞪眼和别人异样目光,方应物无所畏惧,毫不怯场。书读多了确实有点好处,腹有诗书气自华,士不可不弘毅也,大家都是读书人,虽然地位不同,但方应物有诗才名声在外,有高位功名在身,比谁差了?
反正此刻在殿中,他方应物地位最低、年纪最小,胡言乱语几句也不丢体面,正所谓人不轻狂枉少年。
别人只能感慨方应物这话说得厉害,一句“何以教导太子”堪称绵里藏针。如果放在别人家,这也就是几句念叨议论,好像是因为教书先生不负责任而产生的抱怨,但是在天家就是另一种含义了。
东宫讲官不仅仅是皇家教书先生这么简单,在政治中还是翰林词臣的必经晋身之阶。如果因为今天这事,让谢迁从此不能教导太子,那他政治生命就算结束,可以辞职回家了,以后继续做官也没什么意思。
司礼监的公公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纸糊阁老们与清流绝缘了很多年,这时候看热闹心情更多一点,毕竟这样公开的清流内讧可不多见。
在东宫讲官阵容里,李东阳和吴宽都是谢迁的前辈,但谢迁有贵人力挺所以后来居上,傲然力压李吴二人成为著名的火箭干部。
而李吴二人醉心文学,虽然对此豁达不计较,但这时候也真犯不上出面给谢迁擦屁股。谁让谢迁看方家父子风光,一时间生了小意气?委实怪不得别人。
至于方清之,更不知所措,便干脆记起“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立稳了跟脚不说话了。
所以满殿人中,有心思为谢迁开解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少詹事刘健了。此时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辩白道:“谢余姚偶有微恙在身,先行离去了。”
方应物对刘健抱拳为礼,然后又问道:“不知谢迁可曾奏知过太子?”
天朝语言博大精深、微妙非常,常于细微处见真功夫。方应物一句反问,直接直呼谢迁本名,不用字,不用号,不用官职,不用任何代指,就是赤裸裸的点名,很是意味深长。
放在日常交际中,这是极其无礼的羞辱,但在这里,则表示出了不惜一切代价要踩谢迁的决心!这就是方应物传递出的信号,同时还有着“这是私人恩怨,闲杂人闪开”的涵义。
刘健长叹一声,他也不想与方应物硬顶,但别人或可坐视不理,他却因为人情关系不能不支持谢迁。
便对谢迁过失避而不谈,刘健对方应物道:“今日议事,殿上皆内阁、东宫、司礼监臣僚,你方应物因何列入其中?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仅用耳目即可,还请勿开口多言,免得贻笑大方。”
“呵呵呵呵。”有人轻笑几声,是内阁大学士刘珝,其中讥讽轻蔑意味十足明显。
这个笑声也传染了首辅大人和对面两位司礼监随堂太监,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在这个场合里,方应物出面发言实在是自不量力、不知轻重。别说方应物,就是侍郎级别的高官来了,也得老老实实。
虽然被刘健质疑发言资格,又被人嘲笑,但方应物仍然面不变色,镇静自若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再对刘健道:“本官方应物,现为给事中,掌台垣之事,何事不可议论?撞见谢迁过失,不该纠劾,只管视若无睹?
还是刘公今日能代替朝廷明令,叫本官不许纠劾谢迁?若是如此,本官亦无话可说!”
这厮竟然还是给事中……刘健愕然。冷不丁被反将了一军,一时间哑口无言。
给事中方应物有没有这个资格?有,必须有!一个声威极盛的谏官给事中,踩谁的资格都有了,只要有胆量,打天子脸也是等闲!
而刘健对方应物的印象一直是“方清之那个超级能干的儿子”却忽视忘了方应物目前的本官。此时方应物本官确确实实是给事中,与御史合称科道的给事中!
不止刘健,殿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只能说方应物进官场后当京县知县时间最长,后来大出风头又是因为钦差的差遣,但他的本官却被人忽略了。
一提起方应物,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青天方应物或者钦差方应物,给事中方应物的存在感实在太低。可是即便再不引人注意,给事中还是给事中。
给事中和御史两个官职,是不能以等级看待的,国朝太祖高皇帝建制,极其重视上下制衡,给事中和御史就是特别设计用来以小制大的官职。所以纵览史书,会看到大明言官极其猖獗。
刘棉花反应是最快的,此时便自言自语道:“公然阻塞言路不大好罢?”
少詹事刘健纠结万分,自己今天流年不利,遇上这事真是倒霉透顶,要帮谢迁开脱却把自己也绕了进去!刚才自己质疑方应物相当于阻止谏官发言,如果被有心人揪住不放,论一个“堵塞言路”绰绰有余。
方应物不等别人说什么,又一次对刘健逼问道:“以刘公位份,今日应当是东宫领班,还请回答本官,不知谢迁自称微恙,离去之前可曾奏知过太子?”
方应物这口气成了谏官对东宫讲官的纠察,刘健总不能睁眼说瞎话,无可奈何地答道:“不曾。”
接下来便冷场了,别人没必要落井下石,也没法出面帮事实确凿的谢迁辩解。
所以就这样,出现了短暂的僵持——你方应物反正都问清楚了,下去上奏本弹劾就是,此时别人犯不上掺和。
而方应物似乎也没话可说,他偷偷瞥了旁边父亲大人一眼,却见父亲还在瞪着自己,眼皮子也不知道累。
这时候你老人家还不出面,在想什么呢!方应物情急之下,对着父亲瞪了回去。
方清之瞪儿子半天毫无效果,反而被自家不孝之子瞪回来,瞬间勃然大怒,险些就要不顾场合的发作起来。
但方清之突然福至心灵,想起自家儿子虽然无法无天,但却从来没有当面做过不孝的事情。今天瞪自己实在反常,必然有别的缘故。
从这个角度想去,方清之突然茅塞顿开,连忙上前一步站了出来,对方应物道:“谢余姚虽有过失,但此乃小节。明日让刘公当面训诫几句,下不为例即可。”
方应物就坡下驴地说:“言之有理,是本官苛刻了。”此后便风轻云淡的重新回到班位最末尾。
看着方应物收放自如,殿中人齐齐冒出个念头,不能以小角色视之。
第六百零四章 与己无关
方应物大张旗鼓地出面纠劾谢迁,当然并不指望能把谢迁彻底压倒。目的无非是三点,一是不打压白不打压,能踩一下是一下,毕竟谢迁是父亲注定的对手;二是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叫父亲出面当好人刷名望。
第三就是让殿中大佬们明白,他方应物在这里虽然像是个小卒子,但并不是真来打酱油的小卒子,某些时候不要企图牺牲他方家的利益。
应该说,方应物的目的都达到了,尤其给父亲创造机会刷名望的想法。为谢迁解困后,方学士的形象顿时再一次光辉起来。若传了出去,肯定人人都得点个赞。
朝廷上下都知道,方家和谢迁从成化十四年开始就有不和。而且方清之和谢迁年纪相差不远,都是浙江省人,还都入了词林,如今官职差别也不算太大……两人之间活脱脱的是“一生之敌”模样,将来注定只能有一个人入阁。
今天谢迁出现了明显过失,方家父子齐齐在场,如果揪住不放狠咬一口,谢迁至少要掉一块肉。
事实上,不用方清之出马,仅仅凭借方应物一个人的战斗力就可以了。刚才方应物几乎已经把谢迁踩住,而且方应物理直气壮,占据了所有大义,满殿人纵然知道方应物有点私心也无话可说。
想来任何人出面,方应物都可以不卖面子,唯有方清之出来,方应物就不能不听。
最终方清之还是出面化解了谢迁的窘境,显然是不屑于在小事上计较,虽然他与谢迁并不算和睦。
闻者只能感慨,这种胸怀不能不令人佩服,这样的事情也不止一次了,方学士不愧是传言有宰相器量的人,在这个年龄段的词臣中当属第一。
在文华殿里,刘棉花看着有点眼热,方家父子的把戏休想骗过他的眼睛!这父子二人,分明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在刘棉花的记忆里,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了。每次都是先由方应物大杀四方咄咄逼人,搅得别人不得安生;然后再有方清之出面当好人将方应物收回去,并表现出一番宽宏大量,最后博得众口交赞。
结果成就了“宰相器量方清之”的舆情,舆情这个东西,说着说着不定就成真了。将来需要推出新大学士的时候,再想起这七个字,人心岂不就偏向方清之几分了?
而且刘次辅之所以感到眼热,是因为他实在有点嫉妒方清之了,女婿终究不如儿子好使,这样神奇的儿子怎么就生在了方家?如果他刘吉有这样的帮手,能刷出好名声来,何至于被人叫做“刘棉花”?
小插曲过去,终究是要进入正题。在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的示意下,有个小太监开始当众叙述刚刚发生在文华殿后殿的事情。
对方应物而言,这都是他亲身经历甚至主导出来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可稀奇的。但对于殿里大多数人而言,都是第一次听到,毕竟事情刚刚发生还没有来得及传播。
听完之后,所有人都有了初步的判断,毕竟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大明朝最顶尖的聪明人。
第一,太子身边那个苗太监绝对心怀鬼胎,但是却被方应物使计挖了出来;也难怪会让方应物上殿参与商议,他本身就是当事人。
第二,太后的意思,肯定是想要将此事往大里办,从苗太监身上挖出背后靠山。不然只需要下一道懿旨,请天子将苗钰处置就是,何必大张旗鼓地叫司礼监、内阁、东宫一起来商议?
而且关于苗太监背后靠山,对宫里状况稍有了解的人都能猜出一二,无非是某贵妃或者梁芳,而这两人却都是天子宠信的人,肯定会得到糊涂天子的庇护。
所以太后如此行事,大概还有让内外廷一起向天子施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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