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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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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就是被虐菜啊。

这与其说是性格的差距,还不如说是时代的差距。于是方应物上前一步喝道:“不要再说了!”

汪芷当然知道这是阻止自己,不过她该说的都说了,见好就收未尝不可,所以便停了下来闭口不言。虽然她罩着面纱,但方应物知道,她现在肯定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不,我还没有说完。”正处于被虐状态的刘三娘子却没给方应物面子,轻轻地说。

方应物微微一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被虐还能上瘾?随即明白这是小娘子因为溃不成军,所以面子挂不住,便犯了拧,理解成撒娇也未尝不可。

如此方应物苦笑几声,岁月或许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方方面面,但却很难改变一些本质的东西。眼前这个犯倔的小娘子,和七八年前因为不满拿桃核砸他的小娘子之间的区别,好像也不是不大。

方应物刚想软言安抚几句,忽然打了个激灵,抬眼便见汪芷的面纱不停颤动,忽然有股要从里面射出利刃的感觉。

第七百七十一章 女主角

当然射出利刃是方应物的想象,但是他偏偏能感觉到在面纱后面,汪芷肯定正在狠狠地用眼神剜着自己。不要问为什么,这是男人的直觉。

方应物的直觉没错,汪芷确实很不爽。因为方应物很明显地对刘三小姐生出了怜惜之情,瞬间把汪芷的得意心情给扫灭了。

她不由得暗暗嘀咕几声,难道刘三小姐想靠着被欺负的软弱样子博取怜惜,并以此来翻盘么?男人可是很吃这一套的,同情心泛滥起来根本收不住,若真如此,自己可能过犹不及了。

正当汪芷有些小小懊悔时,刘三小姐已经鼓足了勇气,一字一句地对汪芷认真说:“奴家虽然不大明白你说的那些意思,但是奴家也是懂三贞晓九烈的女子,节义两个字也是知道怎么写的。”

方应物闻言叹口气,用贞节为武器,这大概就是传统女子的思维,但想以此打动汪芷就太难了,汪芷不是正统人家出身,只怕并不理会这些。此后果然听到汪芷浑不在意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刘三小姐停了停,用眼角偷偷瞥了方应物一眼,神色渐渐变得坚决起来,口气也很严肃,“闲话都不说了,如今奴家与他有多年婚约在先,在奴家心里,他已经是此生此世的夫君。若奴家不能嫁给他,奴家肯定只有艰难一死,以此全奴家之节,也免得家门蒙羞不能清洗。”

靠!方应物悚然心惊,如果上辈子那个时空里,有女人如此要死要活,多半是虚张声势或者说笑;但若在这个时代,大家闺秀以贞节为名义求死,那八成不是玩笑。

骂这愚昧无知也好,批判落后观念荼毒人性也好。但真会死人的!想至此处,方应物更不敢轻易插嘴了,免得说错话刺激了刘三娘子,真闹出人命来。

汪芷也愕然不语,又听刘三小姐对她发问道:“如果你无法嫁给他为妻子时,你会像奴家一样,有意求死吗?”

这句话像是将军,直接把汪芷问住了。她扪心自问,如果能嫁给方应物为妻,那当然是美上天了,但如果不成,好像也犯不上去死罢?

自己的心理自己明白,但问题是该怎么回答刘三小姐?如果说谎,声称自己不嫁就死,那骗不了人,肯定会被方应物看穿,再说她汪芷也不习惯谎言欺人。

但若如实回答,说自己不会因此去死,那岂不比刘三小姐差了一截?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强势位置,一下子就要变成弱势了,还怎么有底气与刘三小姐为了正室位置较劲?

刘三小姐等了片刻,不见对面人答话,便自问自答道:“你不愿意回答,那就说明,你不会因为不能做他妻子而去死。但是奴家能,这就是奴家与你的不同之处。

你前面说的那些,奴家都不懂。奴家也许没有你风情,也许没有你知心,也许不能像你一样心心相印。但奴家能为了他去死。”

耳闻刘三娘子轻描淡写地把死字挂在嘴边,方应物与汪芷两人隔着纱巾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根本没底气玩这个游戏啊。半晌过后,汪芷声音有点发战地问道:“你何至于此。”

“因为奴家是他的妻子!夫妻本为一体,宛如天地乾坤,没有天哪来的地?只要奴家还活着,就不会让别人抢走他,除非奴家……”

听到这里,越发焦躁的汪芷猛然一甩手,叫道:“我怕了你了!”随即她扭身就向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说:“我还会回来的!”

孙小娘子和何娘子忙不迭地跟随上,过了门槛后,何娘子忍不住低声问道:“莫非就这样一走了之?太可惜了,如今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就再难找了。”

汪芷怨气冲天地说:“算我倒霉,这样根本没法子赢,不走还能怎么办?你们仔细想想,那刘三娘子已经落下了话,若我发起狠,真把她逼得去死,哪怕是假装去死,那方应物又将会如何看待我?

肯定要对我大生恶感,说不定要与我分开,我还是没任何好处!但我又不能去服气认输,我也没那个脸,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走人了!”

方应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方才汪芷咄咄逼人,就快把刘三娘子虐哭了,转眼之间,刘三娘子竟然逆转了!

汪芷这个超越时代的奇女子,面对最纯粹最保守的传统女子,本该是压倒性的优势,事实上也一度如此,可最终结果竟然是惨败!

说起刘三小姐的表现,就好像是向所有人宣告,虽然她普普通通,虽然她不那么活跃,虽然她连丈夫的面都没见过几次,但她才是事实上的女主角,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等方应物回过神来,望着汪芷的背影,又体会到汪芷心里那求亲不成的悲怆。这终究是自己最亲密的情人啊,方应物要追上去安慰几句。

不过走了几步后想起什么,他却转头看向刘三娘子。刘三小姐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夫君要去尽可去。”

方应物松了口气,点头示意:“我去去就回,小娘子等我。”

院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已经半天没有存在感的刘棉花慢慢走到女儿身边,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万般感慨道:“你长大了,不再是惹了祸后只会躲在为父怀里的小娘子了,遇到事情也能独自应对了。”

“爹爹……”没了外人,刘三娘子突然放松下来,双泪直流,哽咽着说:“你说过,人总是要成长的。可是女儿不想长大,宁愿永远当爹爹怀里的小娘子。”

刘棉花叹口气道:“以后不要随便说傻话,尤其是死啊活啊这些傻话,当然糊弄别人也就罢了。宁可丢人,也不要丢命。”

刘三娘子仰起头来,“女儿没有说傻话,也没有骗人,除了方应物,不想嫁给别人。”刘棉花愣住了,“也好,方应物终归不是绝情之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公案三生白骨禅

方应物回到殿前院落的时候,又只剩刘棉花一个人了。走到刘棉花面前,方应物先开口道:“这下,老泰山你总该放心了罢?”

事情演变到如此程度,刘棉花的焦虑感化解得七七八八。再回想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表现有点不堪回首,不愿再提。只问道:“这次婚事只怕又要耽误了,今后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也许问的是婚事,也许问的是其他事,也许兼有之。方应物琢磨了一下,答道:“别无他法,为了万全,小婿也只能在这里耗着了。”

刘棉花追问道:“你看要多久?”

方应物心里当然知道最准确的时间,如果历史大势没有改变的话。不过不能说得太细,只含糊道:“说不准,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年两年,老泰山不必心急。”

“你要记住,我女儿一直在等着你。”刘棉花临走前说。

方应物忽然想起什么,又嘱咐道:“还有件事,老泰山可以办了。尽早上疏,奏请为皇太子选妃,这也是个不捡白不捡的人情。”

此后万家的监控一直没有撤除,似乎做好了长期布控的准备,因而方应物也就只能一直在慈仁寺里住着,寸步难离。

他这一住,日子就渐渐地数不清了——开始方应物还有闲心记一记,但到后来,方应物就懒得算日子了。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花开又花落,一年又一年。庙堂上宛如一潭死水,好人继续潜伏,烂人继续烂着。

一开始,朝臣对这种安静的状态有些不习惯,没有方应物的朝廷似乎死气沉沉,毫无活力。但时间长了,朝臣也就再次习惯了,方应物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

慈仁寺占地不小,但在方应物眼里无异于方寸之地,憋屈得很。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忍着,外面已经不适合自己生存了,唯有慈仁寺方寸之间才有自己容身之处,可以慢慢等待着转机出现。

双方都有点赌气,这是一场长期的心理战争。两个万家也没想到方应物如此硬气,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方应物也没想到两个万家发了如此狠心,竟然真就不走了。

被困居寺内的日子很枯燥,尤其是总有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高僧孜孜不倦地在耳边啰唆,企图发展他方应物当徒弟。

所幸还有汪芷和刘三娘子时不时地来看他,叫方应物枯燥的被困生涯多了一点颜色。嗯,家里两房小妾也经常带着儿子来上香,上完香后到客房小憩半日也算人之常情。对此性闲法师捏着鼻子忍了。

闲下心来的方应物终于又有心情也有时间,可以继续抄袭大业了。于是乎便有一首首情诗传了出来,都是写给刘三小姐的。传于京城文人和市井之间的这几首诗词,勉强算是尽力为方应物刷着仅有的存在感。

不过性闲法师终于忍受不了,面色不快地找上门来,对方应物道:“施主寄居于敝寺,贫僧极其欢迎。但可否不要再写那些男欢女爱之词?”

方应物诧异道:“法师你虽然是本寺方丈,但未免管得太多了罢?就是天子也没有拦着我写这些。”

性闲法师大怒道:“就因为你那几首男女之情的破诗先在寺内传开,让敝寺上下人心浮动,思凡之意此起彼伏!贫僧如何不能管?”

方应物洒脱的“哈哈”一笑,提笔写道:“感怀。怅怅莫怪少年时,百丈游丝易惹牵。何岁逢春不惆怅,何处逢情不可怜?杜曲梨花杯上雪,灞陵芳草梦中烟。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老后思量应不悔,纳衣持钵院门前。”

此诗一出,京师洛阳纸贵,文人士子几乎人人传诵。一句“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禅”,与方应物的少年得志后困居禅寺的经历搭配起来,似乎具有别样的魅力,甚至生出了几许足以流传千百年的传奇色彩。

转眼间春去秋来,然后又是冬尽迎春,还没出正月,方应物在房中一边烤着火,一边看书。突然房门被推开,北风打着卷儿飘进了屋里。方应物不满地抬头看了看,原来是项成贤。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项成贤全然没有稳重样子,四肢毫无规则地乱动,也不知道是手舞足蹈还是手足无措。

方应物问道:“什么大事能叫你如此失态?”项成贤神神秘秘地说:“方才得知宫中消息,万娘娘薨了!你说是不是大事?对你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事情吗?”

听到这个天大的消息,方应物脸上表情很奇怪,凝重地问:“万娘娘是怎么薨逝的?”

“本来万娘娘身子就每况愈下,不能有太剧烈波动。但在正月里,万娘娘不知为何竟然动了气,然后心窍堵塞,来不及救治便一命呜呼。”

方应物闻言放心了,万贵妃薨逝似乎与历史记载没有太大出入,这么说历史的巨大惯性还在,自己所依赖的“未卜先知”也还在!

项成贤又道:“事情出现了如此变化,你是不是可以出关了?”

方应物想了想道:“只能说出现了转机,还需要等待。万娘娘虽然没了,但依然还在天子心中,影响力需要慢慢消除,谁要在这时候兴风作浪,必将遭到天子的厌恶惩治。所以动不如静,左右已经被困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等几日了,不必急着跳出去。”

方应物只说等万贵妃影响力慢慢消除,没有说等天子驾崩,免得过于惊世骇俗,吓到项成贤。不过项成贤有些着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完!”

方应物则很有把握地说:“快了,应该不会太久!”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本时空慈仁寺与方应物上辈子时空的那个慈仁寺位置不同,选址在宫城北门外钟鼓楼附近,距离皇宫大内不算太远。

这天方应物正闲看和尚们的晚课,忽然间,众人听到从皇宫方向传来“呜呜”的奇怪声音,既像是千百人一起呼喊,又像是千百人低沉的嘶吼。

性闲和尚站在山门外眺望了几眼,回来就对方应物道:“恭喜施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本寺无缘,终究是留不住你这大佛。”

方应物装糊涂:“法师此话何解?我听不懂。”性闲法师摇摇头道:“你懂的。”

第七百七十三章 新时代的开启

成化二十三年正月,影响力笼罩了整个成化朝的贵妃万氏薨逝,时年五十八。听到这个消息,每个朝臣都意识到,新的时代终于开始拉起帷幕。

新时代比众人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万贵妃薨去后,对她有巨大心理依赖的天子也就彻底垮了下来,缠绵于病榻上,甚至还有些许拒绝治疗倾向。

成化二十三年八月,充满了争议的天子朱见深驾崩,享年四十一。这位天子在大明帝王中名声不显,但却在大明政治史上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影响。

比如垂拱而治的宅男统治模式,又比如成熟的内阁政治模式,还有言官求名风气,都成为了大明政治特色,只不过后世人大多并不清楚这些风气始于成化而已。

可以说,成化年间就是大明的一个风气转折点,无论是政治风气还是生活风气。只是当时的人身在局中,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等数十年后回过头来看,才会愕然发现,朝野风气已经不可逆转地大变了。不知何时,从开国初年的简朴厚重变得喧嚣浮华。追本溯源,却是肇始于成化。

总而言之,成化朝眼看着要成为陈年旧事,再过几个月,连成化这个年号都要变成历史。这时候,人们的行为举动就是最明显的风向标,比如说慈仁寺客房的门槛被踩烂了。

忽然一夜之间,慈仁寺香客多了数倍,这些香客拜完佛奉上香火后,都有意无意地去客房那里转一圈。

新旧更替,人事也要更替,政客们都会下意识寻找下一个热灶,然后扑上去亲热。虽然扑上去不见得有用,但是政客们这种时候若不做点什么,心里更不得劲。

比较公认的热灶就是方家了。在成化朝末期的抗争里,别人或许只是起哄架秧子,付出实质性代价的很少——其实不是成化朝没有正直大臣,而是这样的人在二十年间大都被逼出京城。

但方家父子可是实打实地付出了惨重代价,实在得不能再实在!当爹的方清之诤谏之后,“惨”遭廷杖,然后从最清贵的词臣直接贬到了郧阳;

而做儿子的方应物秉承“君恩臣必报,父业子当承”的家教,继续在东宫抗争。从坊局清流直接罢官为民,然后仍然遭到奸邪迫害,最后足足在庙里被困了一两年不能脱身,连人生四大喜之一都荒废掉了。

这些代价熬出来,就是新时代的功勋章!任何人都知道,方家父子必然会被重新起用,而且只会比以前更好!假以时日,一个内阁坑位是跑不了的。

看着慈仁寺成了追名逐利的菜市场,性闲和尚非常非常厌恶,更愤怒自己清修地方变成名利场。

所以他很不客气地找到方应物,下逐客令道:“如今外面世道变了,方施主也要变成方大人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盘踞敝寺。还请移步离去罢!”

方应物拒绝了走人的建议:“还不能走,要继续叨扰一些时候。”性闲和尚恼火地说:“你他……要赖到什么时候?”

“此时此刻,我必须要显出低调。怎能稍有动静就欢天喜地地出寺而去?那岂不要被人认为一直盼着先皇驾崩?”方应物解释道:“再说此时内宫无主,即将变成太皇太后的圣母就是最大的一个。映射到这里,慈仁寺反而是最为安心之地。我可舍不得走。”

新时代的开启需要一个标志性事件,这就是新的天子登基,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可惜方应物躲在庙里等待“起复”,不能亲眼目睹东宫太子朱祐樘荣登大宝的盛况。

新皇登基之后,自然也是刷新政治的开始。方应物静静等待自己的起复诏书时,却先等来了次辅大学士刘棉花。

只见刘阁老身衣着普通,就像是个老员外,叫方应物还以为看花眼了。忍不住调笑道:“如今朝中正是纷扰之时,老泰山合该大用,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微服来见小婿?难道不怕被人看到后,指责两家勾结串联么?”

刘棉花对此不在意,“老夫就是来看自家女婿的,谁能说半个不字?对了,最近要防着狗急跳墙,老夫特意差拨了一队军士值守慈仁寺。”

方应物受用了,谢过后又问道:“近日内廷可还安稳?”

“朝廷里确实有点事故。”刘棉花皱眉道:“那万安联合彭华,说动了各部尚书,联名上疏辞职。”

阁部总辞职?方应物也记起来,好像历史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当然这个辞职不是真想辞职,而是首辅万安和各部大臣对新天子的试探和将军,他们知道天子不喜欢他们这些纸糊阁老泥塑尚书,所以祭出这种心理战术。

天子刚刚登基,不可能直接准了这种辞官疏,不然重臣都跑光了算怎么回事?所以按照老套路,天子必然要下诏抚慰并留用众大臣,哪怕新天子心里再恶心。这样在短期内,纸糊阁老泥塑尚书们至少还能暂时保住位置,不至于上来就被刷掉。

刘棉花苦恼就苦恼在这里了,内阁人员里,万安彭华当年可都是支持另立东宫的!如今东宫继承大宝,万安还不得滚蛋?那样他刘吉就顺理成章地成为首辅。

奋斗了几十年,如今距离人臣之极只有最后小半步了,叫刘棉花如何能平静得下来?可是如今万安赖着不肯走,已经兴致勃勃的刘棉花心痒难耐,一天都不想多等了,找方应物来就是问计。

在这点上,方应物与刘棉花想法是一致的,都想让万安早点顺应历史大势滚蛋,下面有很多重要工作,总不能时时刻刻为了万安这个苍蝇分心。

再说方应物被困在慈仁寺这么久,心里怨气也不小,有仇不报非君子。若不把万安拉下马,就显不出他的手段,就让老朽首辅万安成为王者归来的第一个祭品罢!

其实也好办,大势所趋,摧枯拉朽。熟知历史的方应物想了想,按照历史上的办法来就是!

第七百七十四章 运筹帷幄(上)

刘棉花对方应物已经是非常非常熟悉了,熟悉到他能理解方应物任何一个表情。立刻问道:“这么快你就已经有了主意?”

方应物问道:“怎么?老泰山不相信?”刘棉花笑道:“如果是别人,老夫只当是吹嘘,如果是你,老夫自然就信了。”

“闲话不多说了!我确实想到了一个法子。”方应物说,“老泰山可否知道,那万安时常向天子进奏密疏,里面写的都是什么?”

刘棉花觉得女婿这个问题很奇怪,便答道:“既然是君臣之间的密疏,那肯定不被外人所知,老夫又怎会知道?”

方应物颇有感慨地说:“那里面可都是小黄文啊!”

小黄文是什么意思?刘棉花满脸疑惑。不过也习惯了,这女婿有时候一不留心便会创造新名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方应物解释道:“万安的密疏里写的就是那种……很露骨的很羞耻的文字。”刘棉花不知不觉睁大了眼睛,确认道:“你是说春宫文字?”

方应物拍案道:“对!就是这个,足可见万安此人之无德无行无耻!能将这样不堪入目内容堂而皇之地写进奏疏,这是朝廷的耻辱,更是全体文武百官的耻辱!

万安这样的人,怎么配在朝廷里立足?只要将密疏寻找并公开发布出来,万安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还有什么脸面恋栈不去!”

刘棉花发了会呆没说话,方应物连声呼唤,才将老泰山唤醒了。此后刘棉花又问:“那你说具体该怎么办?”

方应物很奇怪,老泰山这话问得忒没水平了。还能怎么办?先皇驾崩,遗留物品文牍都要整理。当然是指使人用心在里面搜寻了。

刘棉花又发起呆了,方应物不满地说:“这个主意行不行,老泰山你发句话,动辄发呆算什么?”

刘棉花苦笑几声,突然面红耳赤,小声说:“不瞒贤婿,其实老夫当年鬼迷心窍时,也写过几封这样的密疏。如果照你的法子搜检,会不会将老夫的密疏一起发掘出来?”

方应物愕然。真真人不可貌相啊。老泰山这人好权术,但并不热衷女色,没想到也兼职过小黄文写手。能和万安并称纸糊三阁老,果然名不虚传!

刘棉花被女婿异样眼神看得不自在,为自己辩解道:“你也知道,天子酷爱看词话故事,有时候当臣子的也不免迎合上意……”

不必解释了!方应物忍不住挠了挠头,这样的小黄文密疏,很可能是被先皇集中归置在一起的。如果搜检出万安的密疏,八成也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看来……只能拜托汪太监了。”方应物最后说,不过这让刘棉花有些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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