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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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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让你知道。”

对此方应物彻底没脾气了。刘阁老敢于坦坦荡荡地告诉他,是出于一个老实用主义者对小实用主义者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会为此不悦。

见沈巡按后面如此坦诚,方应物不想闹僵,又给了沈巡按台阶下,“有劳沈大人了,刘阁老信中并未明示什么事情,想必是让沈大人传话,是否如此?”

不但是给台阶,还暗暗点了点沈巡按,想与我对话的是刘棉花,你就是在中间传话的跑腿,所以先搞清楚自己身份!

提起文渊阁大学士刘阁老,又明白了眼前此人有可能成为刘家东床,沈巡按架子就矮了几分。

“今年东宫太子要出阁读书,未来数年内不但要广请名师,还会招揽一些年纪相差不远的年轻俊彦伴学。刘阁老对你寄以厚望,叫你不可荒废时日,下次京城大比若能荣登皇榜,未必没有机会供奉东宫!”

东宫?方应物很意外,没有想到刘棉花传话居然是着眼于此的,他之前并没有想到过这些。

不过做官的人谁不想去东宫?谁不想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太子培养感情?这是一条终南捷径,等到太子登基,那就能平白捡一个从龙之功,以后在朝廷里就是新天子的自己人,飞黄腾达拦都拦不住,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越是靠近皇权的地方,对学历要求越高,不是翰林出身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最起码也要是个二甲进士。

在太子身边自然有一套官职,詹事坊局之类的,但这类官职的流品与翰林相仿佛,甚至是经常来回辗转调动的。

想到这里,方应物无奈摇头,这刘棉花太高看自己了。为太子找年轻伴学,也就这几年时间,过了这几年就没必要了。

当帝师是不要想,但要想具备进东宫当伴学的资格,那就必须在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上连续中榜,否则就将错过时机。

但这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大……谁也不敢说自己肯定会中,就是商相公这考试达人重新考一次,只怕也没有把握连中两榜。说真的,能用十年时间中两榜就是侥天之幸了。

好罢,这算是刘棉花给自己画出了一张大饼,能不能吃得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让一个堂堂巡按御史兼职当信差,总要有点实质性的东西罢?方应物吐槽几句,又问道:“刘阁老还交待了什么?”

沈巡按道:“除此之外,刘阁老特意强调道,浙江乡试难度极大,叫你务必努力,不可懈怠。”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前途和道路

方应物从临时察院里“补考”完毕,出来后很为前几天的煎熬哭笑不得,简直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啊。

但肯定不是沈巡按胡言乱语说的自卑症状,莫非是因为自己当时压力太大,心里太虚,所以导致了轻微受迫害妄想症?

心性还需要修炼呐,方应物唏嘘不已。出了大门没走几步,便被一名中年人拦住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道:“方相公,这边说话。”

方应物仔细打量过,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疑惑地问道:“你是何人 ?”这中年人答道:“小的是县衙差役,只不过未曾穿得公服。”

方应物恍然大悟,对方原来是知县安排在巡按驻地附近的“便衣”,详细的就不必赘述了,心知肚明即可。便又问道:“有何贵干?”

那便装差役答道:“县尊大老爷请方相公去说话。”

方应物哑然失笑,自己沉迷于自己的心事,倒是忽略了这些。县衙在这周边不知布置了几个扮作常服的差役,只怕刚才他前脚刚进了临时察院,后面就有人迅速向汪知县去禀报了。

巡按御史权限大,避嫌规矩也大,可谓是内外隔绝森严,基本不接受拜访,知县也就迎接那天见过沈巡按一面而已。这种状况下,谁能见到沈巡按,必然就是有门路,而汪知县必然就关注谁。

汪知县请方应物过去,当然不会有第二种意思,无非是请托人情,在考察文书上刷几句好评而已。

所以县尊大人看到方应物,话没有多说几句,只是一脸“你肯定和巡按有奸情”的神色。

方应物也只得答应道:“待到为巡按送行时,我见了他再帮着老父台说几句人情话。”

又辞别了汪知县,方应物这才顺顺当当的回到宅中。这夜他有点小失眠,不停地琢磨着刘吉传来的那些话。

这刘棉花翻来覆去,没有一句确定的话,却挑逗得他蠢蠢欲动、心火高涨。难道让沈巡按千里迢迢、假公济私的给自己传口信,就是放几句空炮?

有一点很明显,那刘大学士觉得自己潜力无穷也好,亦或觉得自己人中龙凤也好,看样子想拉拢自己,或者叫栽培。

但总要卖点人情出来罢?可是和沈巡按谈了半天,没见到半句人情,只听到画大饼了。

按说以刘棉花的精细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问题出在哪里?方应物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刘阁老特意单独强调一句“乡试很难,自己要努力”,这其中仿佛颇可玩味。

首先,为什么不提会试只特别强调乡试难?就算乡试取中,但若会试不中一样没有任何用处。莫非刘棉花的潜台词就是,会试比乡试简单?

更深一层的潜台词就是,如果自己能通过乡试考验,到了京城会试时,刘棉花将会出手相助,所以会试才能变得简单?

大明科举要说公平也确实算得上公平,要说严厉也确实称得上严厉。寒门子弟真能靠着科举走出上升道路,但同样也不可避免有各种猫腻存在。

比如说,一个宰辅大学士如果下定了决心,那真有一定能力影响到理论上是过程全密封的会试。

当然,如果自己过不了乡试这一关,也就没有然后了,刘大学士还是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方应物啧啧称赞。刘棉花这个人情卖的,真是功力深厚、妙到毫巅……

再细想,这句对乡试的强调,还有另一方面解读。按照规矩,乡试主考官由提学副使担任,而乡试提调官一般由巡抚或者布政使担任。至于乡试监临官,则由钦差身份的巡按御史担任。

也就是说,沈巡按很有可能在一年后任期结束前,担任乡试监临官,也就是俗称的监考。

这样一来,主考是点了自己当廪生的大宗师,提调是自己的便宜外祖父,监考是算作自己人的沈巡按。自己要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天意。

盘算完毕,方应物忽然又醒悟到,刘大学士的传话,其实是给自己指出了一条目标,以及沿着目标的道路。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那么在这一届科举中,自己的“人和”几乎已经到了极致,何尝不是自己的天赐良机?

若是错过了,下次是否还会出现这种机会,那就很难说了……在这种兴奋与忧虑共存的心情中,方应物渐渐睡着了。

次日方应物起床后,却见项成贤堵在门口,叫道:“方贤弟!昨日出榜后,未来得及庆贺一番,今日定要寻些乐子高兴高兴!”

方应物推辞道:“现在我要去县学,等我回来再议。”

项成贤十分怪异地看着方应物,“岁试已经结束,还如此积极地去县学作甚?你不要如此特立独行。”

“去找孟教谕问问话。”方应物轻描淡写道,此后便出了宅子,望县学而去。

今天的县学中,已经不是前一段时间的县学了。才一踏入大门内,方应物就感到似乎连县学中的空气都轻松了几分。过往的生员也不复紧张,迈着慵懒的方步,徜徉在甬道上、林荫中。

不过这些与方应物无关,他只管朝着后面教谕公署走去,路上还顺便做了一个统计调查。

“不错不错!”方应物暗暗点头,所遇到的县学同窗中,主动对自己抱拳行礼的比例已经回升到了四分之三。与前几天他弃考后的境遇天差地别,甚至比斗倒徐淮后的最巅峰时期还有所增长。

殊不知方应物在同学心中的形象又多了两个重量级词汇,第一个是“神秘”,第二个是“深不可测”,普通秀才们确实很难理解方应物的世界。

找到孟教谕,方应物询问道:“从沈钦差那里听说,是先生你主动去请求由他来主考岁试?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孟教谕很正经地抚须道:“自然是为了光大县学教化,彰显朝廷重视……”

方应物满脸怀疑地问:“是么?学生还以为是为了让我过不了岁试。”

怕什么来什么,孟教谕最担心的就是方应物疑神疑鬼,冒出这种想法。孟教谕不禁有点心慌,“绝非如此!你怎么会如此想?”

“你说不是就不是罢。”方应物很无所谓地说,忽然话头一转:“学生告一年假,还请先生准了。”

孟教谕连忙同意了,分文不取。这次不会像方应物去年申请游学那次,闹出“三分只有三分”这种事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方秀才居乡传说

岁试过后没几天,方应物方秀才便又从县学中消失了,挥挥衣袖,只带走了乡试解额。而后他只在沈巡按离开的淳安时候,出现在同窗面前一次,为的是给沈巡按送行。

对于方应物的再次消失,同窗们纷纷表示略感轻松,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与方应物打交道。

方应物也表示,他还是更适合与官员士大夫们打交道,也不懂怎么与还带着几分天真气、就连趋炎附势也能如此可爱的同学们打交道。

反正无论如何,方应物离开了喧嚣的县学,回家读书备考去也。

现如今已经是九月份,而乡试之期是明年八月,也就是说,距离乡试时间不到一年了。

而且不可能直到最后关头才出发,一般情况下,参加乡试的士子总要提前两三个月去省城。一是为了熟悉考试环境,二是可以提前打探各种最新动向,三是去晚了就找不到地方住。

这么算下来,再去掉春节期间,实际上还剩余的复习时间大约是半年左右。方应物对自己的学业自然有规划,他每个月中的上半月在花溪家中读书温习。

而下半月则去倦居书院商相公那里,接受惨无人道的八股文魔鬼训练,和程师兄的冷嘲热讽。无论如何,这总比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暴露底细要好。

方应物难得有这么长的清静时间,勉强也算是悠闲。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除了读书作文之外,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考虑,也不用操心任何生计。

方应物有种预感,他将来很难再有这样无忧无虑的长时间清闲读书时光了。

作为一个传奇色彩浓厚的少年人,方应物在自己的故乡,总会有各种各样以他为主角的神奇故事,流传于民众的口头、文人的笔记中。

故事一,方应物还债。

方应物的父亲欠了邻村王大户家三十两银子巨款,但出门游学迟迟不归。王大户为追讨欠债,绑了少年方应物回家,并恐吓方应物说如果不还债,就将方应物折为奴仆使用。

方应物毫无惧色,被关在王家时,仍然镇静自若的读书。但聪慧的天才少年方应物想出了一个脱身办法,便花了一两银子买通了一名王家仆役帮忙。

方应物叫这仆役穿上华丽的戏服,扮作文昌庙主掌天下文运的魁星模样。并与之约定好,等自己在晚上读书时,要这仆役以魁星模样站在自己身后,冒充神仙显灵。

到了夜间,王大户找方应物来催债时,在外面听到朗朗读书声,不由得透过窗户缝隙朝里面看去。当时就看到在方应物的背后,阴影地方隐隐约约的显示出魁星神仙的影像。

于是王大户彻底震惊了,以此认为方应物有魁星护佑,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最后王大户大方的免掉了方家债务,并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方应物(存疑)。

后来方应物找到那名假扮魁星的仆役,对他精湛的演技表示赞赏并向他致谢。

却不料这名仆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叫道:“请小相公恕罪!那夜我担心被戳穿后被家主责罚,其实并没有扮作魁星去你房间中!”

方应物乍闻此语,浑身汗毛直竖。一个刺激之下突然灵窍大开,此后时时有通神之能。

故事二,两只灯笼。

方应物幼年在邻村社学读书,学的晚了,常常天黑后才能回到家。

社学王先生十分偏爱方应物(存疑),有次担心天黑后方应物走夜路不安全,但是看到有两人打着两只灯笼与方应物一起走,于是便放心了。

到了次日,王先生问方应物道:“昨夜是谁同你一起走的?”

方应物十分纳闷,“昨夜我自己回家,并未与他人同行,先生何故作此问?”

王先生愕然良久,与左右道:“此子必是天福在身,竟然有鬼神护佑!”此后哭着喊着要将女儿嫁给方应物(存疑)。

故事三,鱼跃龙门。

方应物曾求学于商相公门下,道路艰苦,时常来回渡过青溪。有一次,方应物上渡船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浪,河水将他的青衫打湿,一时间狼狈不堪。

恰好岸上有几个平素嫉妒方应物的士子也在等着过河,其中一人名曰徐淮(存疑),见此指手画脚,对着方应物大肆嘲笑。

方应物坦然自若,高声对着溪水作四句歌道:“脚踏船头跳板开,天公赐我洗尘埃。人人笑我衣衫湿,鱼从龙门跃出来。”

方应物话音刚落,陡然见溪中卷起漩涡,一条青龙腾浪而出,在空中盘旋数圈。

而后青龙对方应物曰:“吾乃溪中鲤精,已经修炼一千三百余岁,仍不能勘破。今经小谪仙点化,一朝得道矣!如今玉帝已许我溪神之位,待尔回归仙班,再登门拜谢!”

诸生见状称奇,其中有个何家士子,回去后与家人说了此事,何家便哭着喊着要将本家一位闺秀小姐嫁给方应物(存疑)。

故事四,一语成谶。

有大宗师按临淳安,考校县中诸童生,方应物相貌出众、应对得体、才华横溢、人品端正,大宗师甚属意之。注视良久,直接点方应物为廪膳生员,并赠对联一副。

上联曰:老苏文学能传子;下联曰:小方才名不让父。其时方应物父亲已经高中秋闱解元、连中春闱二甲第四,乃是当地闻人,故而大宗师为褒奖方应物,赠有“小方才名不让父”之句。

当时大宗师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儿,故而不能哭着喊着将女儿嫁给方应物,令他深以为终生憾事。

但再后来,方应物虽然才气名冠一时,诗词天下传唱,官场功业彪炳。但科场成绩这一项,却最终不如其父。

有心人分析曰:此对联称赞方应物过满,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过犹不及,何况骄其父不合人伦,以至于损了方应物的福德,结果科名终位居其父之下,可谓是一语成谶也。

方应物听到这个议论后,愤然将下联改为“小方才名不如父”用以自嘲。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乡试遐想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又一个转眼,冬去春来,时间进入了成化十六年。

刚过了正月,方应物又被商相公叫去搞特训了,大概是商相公担心方应物春节后懒散懈怠的原因。

一连持续了半个月,方应物这才从仁寿乡倦居书院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青溪渡口,此时恰好没有船只,方应物便坐在岸边茶棚中慢慢等着。

茶棚中也有别人闲坐谈天说地,方应物百无聊赖,便随意听着别人聊天。却听到有个小商贩道:“我们村近来有个大户,想请一位先生坐馆,他家家境很好,引了不少人来应聘。”

坐馆这个词听在方应物耳朵里,总觉得很别扭。上辈子的印象里,这个词是与黑社会密切联系的,但在这个时代里,坐馆却是读书人去别人家里教书的意思。

那小商贩继续道:“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也来了,开口便要每年三十两银子的束脩。”

“每年三十两!”茶棚中一片惊呼,这对于讨生活的人而言,真是难以想象的高额工资了。就连方应物也生了兴趣,侧耳细听起来。

“主人家便问道:老先生你有什么能耐,敢索要三十两的束脩?那老先生答道:鄙人在花溪社学训童十余年,近来县中风传今科最有可能中举的大才子方应物就是鄙人辛辛苦苦花了十年时间培育出来的!”

噗!方应物忍不住一口将茶水喷出,侧头问道:“那老先生是不是姓王?”

小商贩讶异地回应道:“小相公如何得知?”旁边却有人催促这小商贩:“赶紧说着,然后呢?”

“主人家对老先生的十年树人十分感动!”小商贩眉飞色舞地说:“然后拒绝了他。而后主人家又道:方应物是十五岁的廪生才子不错,可老先生你自己是什么?五十岁的童生?”

众人一片哄笑。在快活的气氛中,有船只到了码头,众人便上船渡河去。

方应物也摇头苦笑,这开口敢要三十两束脩的王老先生九成九就是兰姐儿的父亲、花溪社学的王塾师。他老人家心思还挺活泛,看来是不想安分守着社学糊口了,要去找个土豪求包养。

想想他的性格,方应物便感到他有这种行为不奇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若他老人家真运气逆天,能找到个瞎了眼的土豪包养他,那也是他的命好。

回到离开半月的家中,方大秀才拉着兰小妾敦伦一番。云收雨散后,将兰姐儿揽在怀中,说些家常话。

王兰想起什么道:“奴家父亲前日来了一趟,是来寻你的。”

“他有什么事?”方应物问。心里猜道,莫非想拉着自己当背景去求职?

“听说下个月时候,大宗师又按临严州府,开院试各县童生。父亲他动了心思,想去参考,若能博得一个生员功名回来,也算光宗耀祖了。”

大宗师又按临到严州府了?方应物小小意外了一下,最近自己埋头读书,少问外事,有些消息都不关注了。不过除了乡试之外,其他的考试消息关注不关注的也无所谓。

他随即又感慨万般,时间过得真快。前两三年自己去参加县试、府试,最终在大宗师主持的院试上中试的情况似乎还历历在目。

仿佛一眨眼间,这就又到了一个新的轮回了么?又要有新的一批菜鸟秀才出笼了。

方应物浮想联翩后,不禁笑道:“他老人家都年过半百了,这把岁数还去考什么秀才,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本来考了这么多年,一直不中,也是死心了。但近年来公公和你接连取得功名,他心思便又活泛了,说最近是花溪风水运道正旺的时候,这次院试不能错过。”

王塾师别不是索要三十两高薪,被人嘲笑后恼羞成怒了罢?方应物很不尊老地想道。

话说到这里,兰姐儿才道出王塾师的真实来意:“父亲听说你与大宗师是认识的,而且也还有师生之谊,所以想托你去向大宗师求个人情,放他中试。”

王塾师原来是这个心思,方应物觉得老人家简直是胡闹≮更多好书请访问:。。≯,还想拉着他一起胡闹么?

他想了想又叹口气,婉拒道:“大宗师提学全省,百来个县里每个县都有他取中的生员,加起来至少数百之多。而我只是这数百人中的一个,有什么特殊之处,如何能左右秀才人选?”

兰姐儿默不作声,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她知道考不中秀才是父亲几十年来的心结,谁愿意顶着老童生的名头混一辈子。

方应物轻抚兰姐儿光滑的后背,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今年八月就是乡试,大宗师是最重要的主考,这个时候与大宗师之间的人情是多么宝贵?

正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若为了你父亲这个秀才心思就托人情,有点浪费了。那我再说起乡试的事情,又怎么去开口?岂不是成了蹬鼻子上脸?

我与大宗师之间,还真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你说,是夫君乡试考举人重要,还是你父亲考秀才重要?何况他老人家都五十了,即便考上秀才又有什么前途?正当我全心备考乡试的时候,还是不要拖着我胡闹了可好?”

“嗯——”兰姐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认可道:“夫君乡试是大事,其余事情都不能影响到这个。”

方应物放下王塾师这边事情,又想起自己,“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大宗师到了府城,我也确实该去拜访的。

关系都是走动出来的,不去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人情?最起码也该去试探一下大宗师的态度,不能坐着指望天上掉馅饼。”

方应物这个念头一动,命运的齿轮又滚滚滚动了。

国朝科举考试中,乡试被称为秋闱,会试被称为春闱,这是唯二别称带“闱”字的考试,其他考试都没有这个待遇。

闱这个字,就有封闭的含义,由此可见乡试和会试在整个科举中的地位,说是最关键的两道考试也不为过。

就拿乡试来说,整个乡试过程堪称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从考官、考务、考题、评判、出榜都有苛刻到精密的规定。在这个严密的程序面前,没有任何人在考试之前就敢说自己百分之百能中举。

像今年浙江乡试,主考试官是提学副使李士实,但副主考试官则是从京城另派下来的,人选目前不明,想走后门都找不到人。

还有同考试官,则要由巡抚、布政、按察从全省教官中精选十人,到了考试时候分房阅卷。

不要以为名声最响亮的主考官就能笼罩一切,各考生试卷都是要随机分配到各房,先由同考官负责初步阅卷,并筛选出候选试卷,但同考官只能看自己本房的试卷,严禁去看其他房试卷。谁知道你的试卷会被丢到哪一房?

而主考官只能在十位同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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