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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1-3部)-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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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亮立刻苦着脸:“别啊——我之前都和严厉商量好了,吃完饭一块去他场子里……”他的话音未落,却被严厉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去你丫的,谁和你商量好了?我一会还要上网找MM聊聊呢。”

“行行行,你们都有活动,就我一个人,我喝死算了。”马亮拿起一瓶啤酒咕嘟嘟地对着口吹起来。

阿华知道自己贫不过这两个小子,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收拾好随身物件,自顾自起身离去了。

这一路打开车窗,凉风一吹,酒劲过去了大半。到了小区楼下把车停好,钻出车门后下意识地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忽然感到了某种从未经历过的感觉。

只见十四楼属于自己的那间单身公寓破天荒地亮起了灯光,那灯光透过橘黄色的窗帘映出来,在黑夜中折射出如早春一般的暖意。

有一个人女人正在自己家中,她开着灯,在深夜里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阿华呆呆地站在楼下,眼睛慢慢变得有些模糊,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安定”的感觉,他也懂得了为什么有人会如此迷恋这样的感觉。

他就这样站着,沐浴在那片温暖的灯光中,这个片断最终成为了他整个人生中最美好,也最痛彻心扉的回忆。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才把阿华从这番恍惚的情绪中唤醒。

来电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能给他带来温馨的名字。

阿华接通电话,他努力用平静的语调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喂?”

“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回来呀?”明明在电话那头用嗔怒的语气责问道。

“马上就到了——正在楼下停车。”阿华的笑容无声无息地渗透在了他的语气中。

“好吧。”明明很容易便原谅了他,“那我准备点生日蛋糕啦,如果蜡烛烧完了你还没有回家,我就永远不再见你了。”说着,楼上小屋的灯光也熄灭了,显然明明已经做好了点燃蜡烛的准备。

挂了电话,阿华凝思了片刻,然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振铃响了几遍之后,听筒里传来严厉的声音:“华哥,有什么事吗?”

“给豹头回个电话吧。”阿华说道,“我要和高德森见面聊聊。”

“什么?”严厉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跟他还有什么可聊的?”

“照我说的去做吧。”阿华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又不容抗拒。

“那行……”严厉只能应了下来,然后又问,“华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阿华有些匆忙地挂断了手机,因为他看见有三个男子正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其中一人穿着物业的制服,另外两个人则提着工具箱,一副修理工的装扮。

“怎么了?电梯又坏了吗?”阿华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个单元的电梯已经出了好几次毛病,而要徒步爬上十四楼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物业连忙解释道:“不是……是单元里的监控摄像头坏了,需要重新更换。”

阿华以前一直负责龙宇大厦的安保工作,对监控摄像系统也比较了解,于是追问:“怎么回事?电路出问题了?”

“不是电路的问题,是摄像头被人故意打坏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浑蛋干的。”物业抱怨。

被人故意打坏的?阿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一共坏了几个?”

物业恨恨地回答:“一到十四楼的全坏了!”

阿华的心立刻咯噔一下,他没有任何迟疑,“噌”地便往电梯间冲去。然而电梯却正好刚刚上行,要想再次回到一楼至少还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

阿华掏出手机,一边回拨明明的号码一边又冲到了楼洞外,他看着十四楼那扇黑糊糊的窗户,心头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直到明明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率才稍稍降低了一些。

“喂?”明明刚一开口便被电话那端的阿华抢过了话头:“赶快出来,离开屋子!”

“怎么了?”明明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我正要点生日蜡烛呢!”

“别管了,赶快……”阿华的话语忽然间停住了,打断他的是明明惊恐万状的尖叫声:“啊——”几乎与此同时,十四楼的窗户“砰”地爆裂开来,一团炽热的火苗从窗口喷涌而出,像地狱中猎犬的舌头一样鲜红而又邪恶。那橘黄色的窗帘转瞬间便被火苗吞噬,化作了无尽夜色中的片片灰尘。

※※※

阿华在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等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仅靠着少量的饮水维系着自己的生命。到第三天的清晨,医生终于带来了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病人醒了。”

“醒了?”阿华一时不敢完全相信,当他拼死冲入火场把明明背出来的时候,他记得那已经是一个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的躯体。

当阿华准备好之后,他迈开大步走进了病房内。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出现在他眼前的惨状还是让他不忍心目睹。

娇柔美丽的女孩已经成了丑陋的怪物。白嫩的皮肤被烫黑龟裂,乌黑的长发被烧光了,鼻头残缺,嘴唇歪斜,原本纤细的手脚此刻也变得浮肿不堪。

或许唯一没变的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清澈透亮,但配在那副恐怖的面容上显得越发的怪异。

那双眼睛正努力斜转过来,注视着逐渐走近身前的阿华。

阿华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痛苦和愤怒在面庞上表现出来。

“华哥……”女孩的声音微弱而嘶哑。

阿华摇摇手阻止对方:“你好好休息,不要说话。”

可女孩却不听话,她只是歇了口气,便又挣扎着开口道:“是我闯祸了吗?”

“不,不是你。”阿华的右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捏成拳头,“是他们……”

女孩眨了眨眼睛,她听明白了。不需要阿华说得太细,她自然知道“他们”指的是哪些人。

“我……我不应该回来的。”片刻之后,女孩用闪动的目光表达着自己的惶恐和愧疚,“我应该听你的话。”

看到女孩这样的目光,阿华心头如被钢刀搅动般疼痛难忍,他必须把实情告诉对方:“不,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他们要的人,本来是我。你只是恰好提前到了那里。”

女孩恍然“哦”了一声,然后她长出一口气,似乎心中的某块石头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又听见阿华的声音:“是我连累了你。”

女孩看着阿华,目光有些疲倦,不过她还是攒足力气说道:“华哥,你不要难过……我……我很高兴。”

什么?高兴?阿华无法理解。他怀疑对方是不是伤重糊涂了,可是女孩说话时的神情却又偏偏如此真挚。

“我很高兴。”女孩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她解释说,“因为……我不在那里的话,他们……他们就会害到你。”

当领悟到对方的语义之后,阿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震颤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一个濒危之人最真实的话语,那份情感如沉甸甸的巨石一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行了。”医生不知何时来到了阿华身后,“不要和她说太多的话,先让她休息吧。”

似乎要配合医生,女孩的眼皮慢慢垂下,她再次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阿华退到了病房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严厉和马亮也在病房外守候着,看到阿华出来,他们连忙迎了上去:“华哥,明明怎么样了?”

“死不了。”阿华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我不会让她死的!”

严厉和马亮各自松了口气,他们如此信任阿华,而对方的语气又是如此坚硬,相信即便是阎罗王也不敢抗拒。

严厉似乎还有别的事情,待阿华的气息渐渐平复之后,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华哥……有一件事情,我想……我想你最好知道一下。”

阿华目光一凝:“说。”

“那天晚上你让我给豹头打电话,我就打了。这两天高德森回了好几个电话找你,说要和你约个时间……”

一听到高德森的名字,阿华的目光忽然变得如刺刀般尖利吓人,严厉也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不过出乎后者意料的是,阿华居然又伸出手说道:“把手机给我。”

严厉连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阿华按了几个键,于是拨通了高德森的号码。

“喂?”听筒中传来沉稳得有些狂妄的声音。

阿华则恢复了他一贯的状态,语气淡淡的:“我是阿华。”

“阿华兄弟啊?”高德森在那边热情地笑起来,“怎么才给我回电话呢?我们早该聊聊了。”

“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阿华仍是淡淡的语气。

“什么?”高德森好像没听明白。

阿华挂断了手机,他相信对方已经听到自己说的话,那就足够。他并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在他看来,他只是在陈述一个无比简单的事实而已。

第七章 小顺之死

铅笔丢失的风波给四监区带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震荡,可那支失踪的铅笔一直也没有找到,这使确定作案者缺少了最关键的证据。最终张海峰只能囫囵行事,对黑子和小顺各施以禁闭十天的处罚。

黑子受罚很好理解,毕竟铅笔是从他手里弄丢的,无论如何他都负有责任;而小顺无凭无据地也被关了禁闭,那些心中伶俐的也能猜出个大概,料想这事多半和黑子小顺之间的矛盾有关,张海峰现在找不到证据,干脆就各打五十大板,也算是表面糊涂心底清楚的公平之举。

在这次事件中,另外一个引起众人关注的角色就是杭文治。他被张海峰叫去单独面谈,随后小顺和黑子便受到处罚,前者难免会有当了“谍报”的嫌疑。不过据杭文治自己说,张海峰只是想让他帮着解几道奥数题。这个说法也是有据可依的:杭文治回到监区的时候确实带着一份奥数卷子,而且同行的管教也特别吩咐平哥,要给杭文治创造良好环境,以让他安心研习卷子上的那些试题。

有了管教的关照,况且还是张头交代的事儿,平哥自然不敢怠慢。当晚加班的时候平哥就把他的任务量都分给了杜明强和阿山。杭文治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了两句,结果平哥反而瞪眼不悦道:“我怎么分你们就怎么做!磨叽什么?你赶紧把这卷子解好了,也能给咱们监舍争回点儿面子来!”

平哥说完这话,阿山和杜明强立刻都表示赞同。要知道,这次黑子和小顺出事,424监舍的其他人——尤其是平哥这个号头,多少也要担待些责任。现在张海峰委托杭文治解题,这对大家来说可是一个讨好对方的最佳机会。

见舍友们都这么说,而且态度的确诚恳,杭文治也就不再推托,便在这喧闹的厂房内静心钻研起习题来。原本用来制作纸袋的铅笔此刻正好成了他手中解题的工具。小学生的奥数题对杭文治来说本没有什么难度,不过要用小学生掌握的知识水平来解答却要费些周折。他边想边算边写,一份卷子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全部解完。随后他又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讲述的思路,直到确信每个细节都已滴水不漏了,他便习惯性地把铅笔叼在嘴里,双手交叉反撑了个懒腰,疏散着麻木的筋骨。

“完工了?”平哥注意到他的举动,斜着眼问了句。

杭文治微笑着点点头,颇有些自得。

杜明强和阿山也都向这边看过来。阿山依旧沉默寡言,杜明强却调笑道:“好嘛,今天这铅笔是招谁了?要不就是死不见尸,要不就得被人啃烂了屁股。”

杭文治闻言略显一丝尴尬,连忙把铅笔从牙齿间取下,却见那半截铅笔的屁股果然已经被他咬得糟烂不堪。杭文治看向杜明强苦笑着,然后又自嘲地摇摇头——咬铅笔屁股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越是专注费心时便咬得越狠。这一套卷子解下来,这半支铅笔遭受的苦难可谓是罄竹难书。

平哥现实得很:“弄完了就干点活吧。”

“行!”杭文治痛快地应了一声,起身从杜明强和阿山的工作台上各取回了一叠尚未加工的原料。平哥的任务本就不多,一直慢悠悠地做着,也不需要他再来帮忙。

这晚加班一直持续到清晨六点,犯人们这才被允许回到监舍休息。这天是星期六,本是大家放风活动的时间,可经过一夜的劳动谁还有这个精力?除了早先就安排好有亲友探访的人仍在红着眼睛强自支撑,其他犯人都在监舍内倒头大睡,直到中午有人来送饭了才陆续起身。

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有管教来到424监舍门口,冲着屋内嚷了一嗓子:“杭文治!”

杭文治正躺在床上闭目小憩,闻声便跳下床来,冲着门口立正:“到!”

管教隔着门问话:“张头问你准备好没有?”

杭文治连忙回答:“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就跟我走吧。”管教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监舍铁门。杭文治从床垫下摸出那张写满解答过程的试卷,出门跟着管教而去。

待他们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之后,杜明强感慨了一句:“嘿,这张头还挺着急啊。”

“自己儿子的事情,能不着急吗?我看你这年纪也没成家,有些事还不懂。”平哥躺在床上晃着脚丫子,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昨天让杭文治连夜答完了试卷。如果因昨晚派活把这事耽误下来,“鬼见愁”肯定又要责怪自己不明事理了。

杭文治这一走就是四个多钟点,直到晚上七点左右才回来。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此行应该颇为顺利。

平哥却要端一端派头,故意问道:“怎么样?你小子没露怯吧?”

杭文治“嘿”地一笑,反问说:“怎么会呢?”自打入监以来他一直活得憋憋屈屈的,今天终于显出了自信的神色。

“没露怯就好,别他妈的给我丢人。”平哥话里话外都在标榜着自己的老大地位。

杜明强这时也从里屋桌角边探出脑袋,招呼杭文治道:“赶紧来吃饭吧,晚饭给你留着呢。”此刻已过了监舍里的饭点,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

没想到杭文治却说:“不用,我已经吃过了。”见众人神色诧异,他又补充解释,“在张队办公室吃的,张队给订的盒饭。”

“待遇不错啊。”平哥说这句话阴阳怪调的,辨不出喜怒。

杜明强可高兴了,他把原本要推给杭文治的饭盒端在手里说:“你真的不吃了?那这份饭可就便宜我们啦。”

杭文治人也实在,没多想什么,笑笑说:“你们吃了吧。”

杜明强便把饭盒高高举起来,兴冲冲地招呼:“嘿嘿,今天可发福利了啊,大家都有份。哎,平哥,你先来点?”

“操!”平哥横了杜明强一眼,“眼镜不爱吃的东西,你他妈的给我吃?”

杜明强悻悻地咧了咧嘴,转身又去撩拨阿山:“平哥不爱吃,那咱俩分分吧?”

阿山原本是打算吃几口的,现在见平哥这个态度,便立刻摇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杜明强可不管那么多,既然别人都不吃,他更乐得一个人独享。吃的时候还摇头晃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平哥斜眼看着杜明强,虽然心中有气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不仅身手了得,底细更是难以揣测。自己虽也算一方霸主,但对这样的角色还是尽量少招惹的好。

为了缓解一下令自己尴尬的气氛,平哥冲杭文治招招手:“眼镜,你过来。”

杭文治也知道无意中有些冒犯了平哥,连忙走到对方面前,摆出一副老老实实的姿态。平哥脸色便好看了许多,他指着杭文治手里一个蓝色的小本问道:“这是什么?”

“张队儿子的作业本。”杭文治赔着笑回答说,“这不今天下午给孩子把试卷讲明白了,张队又给派了新任务:帮孩子检查检查作业。”

平哥伸手把那作业本拿了过来,装模作样地翻了两下,却看不出什么头绪。于是他又退回封皮,对着姓名一栏念道:“张天扬——我操,这父子俩名字倒是一个比一个霸气。”

杜明强也把脑袋歪过来瞥了一眼,只见那封皮上果然写着:

〖芬河小学五(2)班,张天扬,2号楼203房。〗

“嗬,怎么把家庭门牌号还写在作业本上?好让老师对着号家访吗?”杜明强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这不是家庭住址,是学校住宿的房间号。”杭文治解释说,“芬河小学是全市最好的贵族学校,从三年级开始就实行寄宿制。学生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哦。”杜明强又把那几行字认真地看了一遍,像是要牢牢记住似的。

平哥对这些细节不以为意,他一甩手把作业本还给杭文治:“得了,好好准备准备吧。”

杭文治“哎”了一声,捧着作业本坐到自己的床铺上翻阅起来,他那副专注的样子倒真似个称职的老师。

第二天是周日,大早上的杭文治就被管教提走,不用说,自然是给张海峰的儿子辅导功课去了。其他犯人则获得到操场上活动放风的机会。因为黑子和小顺都在关禁闭,424监舍的氛围便冷清许多,再加上杭文治又不在身边,杜明强便独自找个角落,晒晒太阳听听音乐,乐得无人打扰,清静自在。

杭文治将近中午的时候回到监舍,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下午监区组织犯人进行思想学习,内容枯燥,无须多表。

休息日很快过去,到了周一早上,新一周的劳动改造又拉开了序幕。犯人们在食堂吃了早饭,排着队来到车间门口,准备领取劳动工具。负责分发工具的依旧是四监区的关系号“大馒头”。他手持一份犯人名册,按顺序每点到一个犯人时,后者便自行拿取一套工具:仍旧是剪刀、卷笔刀、胶水、橡皮、木尺和铅笔。

“大馒头”开始严格记录铅笔的长度,办法倒也简单。犯人从一个大纸盒子里拿了铅笔之后先交给“大馒头”,后者会把这支铅笔的尾部顶着名册上该犯人的名字延伸出去,然后将铅笔头顺势往下一压,在名册上点出一个记号来。这样等犯人交还铅笔时,还要比对比这个记号短了多少,只有误差在两厘米之内的才算合格。

这套程序已执行多年,“大馒头”操作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所以犯人虽多,但队伍向前推进的速度却不慢。三五分钟之后,424监舍的几名成员已经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列。

按照入监的时间顺序,平哥排在监舍头一个,此后依次是阿山、杜明强和杭文治。其他犯人领铅笔的时候多少都会在大盒子里选一选,找支相对来说比较长、比较新的,这样使用起来会顺手一些。但“大馒头”看见杭文治排过来,便拦着对方不让挑,然后他自己在盒子里细细扒拉了一番,将其中一支最为旧烂的铅笔挑出来交给对方。

杭文治拿着那支破铅笔犹豫了一会儿,对“大馒头”说道:“这铅笔不太好用了,给我换一支吧。”

“大馒头”撇着嘴冷笑一声:“换什么换,这本来就是你自己咬的!”

已经领好工具的杜明强正准备往自己的工位上走,听到后面起了纷争,便停步回身看去。只略略一扫他便明白了事件缘由:杭文治手中的那支铅笔正是上周末加班时所用的。而他一直都有咬铅笔屁股的习惯,那天因为钻研奥数题,咬得便格外凶狠。现在整个铅笔屁股上布满了牙印,甚至连相近的笔身上也出现了裂纹。

其实对于咬铅笔这件事,“大馒头”以前就训斥过杭文治。当时还是杜明强给后者解的围。从此之后,杭文治每次都使用被自己咬过的铅笔,虽然坏习惯令人反感,但也并不影响他人。不知道他今天为何却要提出换一支铅笔?

却见杭文治把铅笔往“大馒头”眼前送了送,解释说:“这支笔的木纹已经裂了,再用的话吃不上力了,笔芯特别容易断。”

“大馒头”爱理不理地瞥了一眼,铅笔上确实已有长长的裂纹,但他并不会因此迁就对方,反而讥讽地说道:“裂了也换不了!就你这张狗嘴,换一百支新笔也得全都咬烂!”

杭文治不乐意了,皱着眉道:“你不换就不换吧,干什么要骂人 ?'…'”

“嘿,我骂你什么了?你不是狗嘴?不是狗嘴你磨什么牙啊?”“大馒头”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势汹汹。在他看来,杭文治只是个新收监的软柿子,凭什么和自己叫板?

“吵什么呢?”伴随着外围的一声呵斥,管教老黄从厂房门口走过来。他板着脸,晦气十足,可能是上周铅笔失踪事件留下的阴影尚未消除吧。

“报告管教,”“大馒头”抢先告状,“这个犯人自己把铅笔咬坏了,现在要换新的。我不给换,他就跟我耍脾气。”

老黄踱到近前瞅了瞅,也觉得有些不像话:“怎么给咬成这样了?”

“他故意的。他这是破坏劳动工具,抗拒改造!”“大馒头”趁势便给杭文治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不,我没有!”杭文治连忙辩解说,“我只是以前养成习惯了。”

“以前的习惯能带到监狱里来吗?这是什么地方,来这里就是要改掉坏习惯的,你说你这是什么态度?”“大馒头”是经济犯,入狱前当过领导,说起话来果然是一套一套的。

老黄被“大馒头”绕进去了,跟着附和说:“嗯,是坏习惯的话就得改,都像你这样,有多少铅笔够你们造的?”

“我会改的。”杭文治识趣地表态,“只是这支铅笔真的没法用了,给我换一支,我保证再也不咬了。”

“你说换就换,咱们四监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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