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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1-3部)-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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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换就换,咱们四监区还要不要规矩了?”“大馒头”不依不饶地打着官腔。

杭文治情急生智,也模仿对方的口吻说道:“你不让我换,这铅笔没法用,咱们四监区生产还要不要效率?”

“大馒头”没料到杭文治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回复,竟哽住了。这时在旁边的另一个便趁势开口,这人正是杜明强。他已经旁观了很久,说出的话自然是帮着杭文治的。

“要说生产效率,咱们整个监区的人可都比不上杭文治。可别让不称手的工具打击了他的积极性呢。”杜明强一边说一边观察老黄的反应,后者紧绷的脸色有些缓和。不管怎样,杭文治的工作状态的确是无可挑剔的。

杜明强便又趁热打铁,直接面对老黄说道:“报告管教,其实杭文治把铅笔咬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他上个周末帮张队长解题,实在是用脑过度,所以才导致动作失控……”

老黄心中一动,杭文治帮张海峰的儿子补习功课,这事他当然有所耳闻。如果杭文治的确是因为这个咬坏了铅笔,那自己还真得给个面子。不过“大馒头”作为协管班长的权威也必须要维护,否则面对这帮刁蛮囚徒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两相权衡之后,老黄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注意。

“这样吧,”老黄对“大馒头”说道,“你这次先给他换支短点的铅笔,看他还咬不咬了。不咬最好,如果再咬的话,那就下不为例。”

“大馒头”还有些不服气,但管教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违抗,只能应了声“行”。然后他低头在盒子里又扒拉了半天,最后扔出一支铅笔头来:“喏,拿去吧。”

杜明强一看禁不住有些来气——因为那铅笔头实在是太短了,大概只有四厘米的长度。这明显是已经被其他犯人用得不能再用的铅笔头,把这铅笔头扔给杭文治,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不过杭文治自己好像倒不在意,他把那支铅笔头拿在手里,还说了声:“谢谢管教!”

老黄也懒得再啰唆什么,挥挥手道:“行了,赶紧干活去吧。”

杭文治便拿全自己的工具,和杜明强一起往工位上走去。杜明强有些不放心,半路上就提醒对方:“你拿这么短一个铅笔头,能行吗?”

杭文治“嘿”地一笑,说:“没事。我玩铅笔玩了多少年了?比这更短的我也能用呢。”

杜明强知道杭文治是个踏实的人,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把握的,他也不再过多操心。两个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平哥分配完劳动任务,各自开工。

临近午饭时间,众人停工,又开始排队交换所领的劳动工具。杜明强依然排在杭文治的前面,他先是和对方闲聊了几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哎,你今天还有没有再咬铅笔了?”

杭文治不说话,略带得意地举起右手,却见他的手指间捏着一个铅笔头,铅笔头的屁股冲外,干干净净的,一个牙印也没有。

杜明强赞叹道:“行啊,这习惯还真是说改就改了。”话音甫落,他忽然又惊奇地“咦”了一声。

这声“咦”分外响亮,惹得周围诸人都纷纷注目观看。杜明强“咦”完之后,从杭文治手里拿过那支铅笔头,送到眼前细细端详着,边看边感慨:“太牛逼了,太牛逼了!”

旁观者都明白杜明强感慨的原因:那支铅笔头实在是他们今生以来见过的最短的一个,从笔尖到屁股全部算起来也不会超过两厘米。

“这个铅笔头你还能用?”杜明强看完铅笔又看着杭文治,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神情。

“不能用也得用啊。”杭文治略略苦笑。“大馒头”发给他的铅笔就只有四厘米,经过一个上午的使用,当然还要变得更短。

“我操。”有人跟着感慨,“这么短的铅笔,让我刨都刨不出来。”

的确,这铅笔头如此之短,使得其笔尖部分甚至比笔身还要长,这样的铅笔别说使用了,怎样用卷笔刀刨削都是个难题——因为你根本无法握抓发力啊!

可这样的铅笔杭文治偏偏能用,而且他一上午完成的工作量还不比任何人少,这岂不令人惊叹?

唯一保持淡然的便是杭文治本人,他看着大家笑了笑,然后又说了那句他此前就已说过的话:“我玩铅笔玩了多少年了?”

杜明强将那支短得不能再短的铅笔头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等排到队首的时候才还给杭文治,后者转手便交给负责收取工具的“大馒头”。“大馒头”拿着铅笔细细端详一番,说道:“行,真有你的。”

杭文治既然能约束住自己的习惯,从此他领取铅笔的时候也就无须再遭受“大馒头”的歧视。而杭文治能把铅笔用至极短的能耐也被大家口口传播,成为闲暇聊天时的一个花絮。不知是否是有意要展示自己的这项特长,随后几天领工具的时候,杭文治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刻意挑选较新、较长的铅笔,他总是很随意地拿起一支来,对长短毫不在意似的。而他的工作效率也从未到任何影响。

如此又过了几天,转眼便到了这一周的周五。吃完午饭之后,老黄来到车间内喊了一嗓子:“424监舍,杜明强、杭文治,你们俩今天负责装货。”

“怎么又是我们监舍啊?”平哥看着老黄问道。每周五是厂方过来拉货的日子,按照惯例,装货的累活由各个监舍轮流承担。上周杜明强和小顺刚刚装完,这周应该轮到425监舍才对。虽然平哥自己没有被点到,但身为监舍号头,在这种情况下必须站出来说两句,否则是要跌“分儿”的。

“这次是厂方的人指定的,说你们监舍的人干的活好。”老黄也知道这事不合规矩,便费口舌解释了两句。事实上厂方那边就指定了杜明强一个人,老黄把杭文治配上的原因是觉得后者也比较踏实能干,把这两人一块派过去肯定不会给监区丢脸。

“我这个监舍怎么净出劳动模范啊。”平哥调侃着给自己脸上贴了金,然后又转过头,大哥般地问杜、杭二人,“你们觉得怎么样?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再说说。”

杜明强毫不犹豫地表态:“我去!我乐意出去透口气。”其实上次他装车的时候就和厂方的邵师傅约定好,以后有活都会喊着他。不过这事可不能明说,否则很可能引起管教和平哥等人的无端猜疑。

杭文治见杜明强要去,便跟着说:“我也去。”

平哥搂足了面子,一挥手说:“去吧,好好干。”那范儿好像这事纯由他拍板的一样。

杜明强和杭文治起身往库房方向走去。这活杜明强已干过一次,程序都懂,杭文治只需要跟在他后面一块出力就行。两个人先把货物从库房搬到车间门口的小推车上,等推车装满之后,由监管管教带着他们到监区外装车。这一路依次经过农场区和办公区,最后来到了接近监狱大门处的停车场。

厂方派来的接货员早已把装货的卡车停靠到位,杜明强和杭文治推着小车来到近前,站在车尾的接货员挥手冲杜明强打了个招呼。

杜明强笑嘻嘻地打了个回复,然后给杭文治介绍说:“这是邵师傅,上周我们就一起合作过。”

“你好。”杭文治推了推眼镜,在陌生人面前显得有些拘谨。

邵师傅憨然点头:“你好!”然后他伸出大手拍了拍杜明强的肩膀,带着点歉意说道:“我又让管教喊你过来干活啦。嘿,辛苦你喽。”

杜明强满不在乎地“嘿”了一声:“老哥你客气啥?你这是给我长面子呢!”

邵师傅又瞥了眼杭文治,问道:“上次那个小伙子换走了?”

杜明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管教把话茬接了过去:“哦,那小子干活不行,这次就没让他过来。”

杜明强知道管教是不想让铅笔丢失的事情被外人知晓,便识趣地顺势附和,他一指杭文治说:“这是小杭,你别看他文文弱弱的,干起活来认真得很。”

管教担心他们言多有失,催促道:“行了行了,别聊太多,赶紧开工吧。”

“行,开工。”杜明强抡起胳膊前后晃了两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邵师傅这会看看杜明强,又看看杭文治说:“今天你们俩可得多出点力,我的身体不太好。”他说的是事实。其实上周邵师傅和杜明强的约定只是随口一说,前者并没有太当真。只是今天身体欠佳,他才特意要求狱方派杜明强过来帮着装车。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干活没的说,不过杭文治是否也能顶用?这还有待考察。

听邵师傅说出这话,杜明强凝神一看,发现对方的气色果然差得很,便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生病了?”

邵师傅无奈地摆摆手:“唉,老毛病了,一阵一阵的。今天是不能使劲了,累活可都得你们俩顶着。”

杜明强一拍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话音刚落便一个翻身,利利索索地跳上了车斗,然后他又开始指挥杭文治:“哎,你去把小车拉过来,然后把货箱接给我,我来负责码货。”

杭文治也不含糊,转身拉过小车,把车上的货箱一个一个地抱给杜明强,动作麻利,丝毫不吝惜体力。邵师傅是个内行人,只看了三两眼便心中大宽,知道这个新来的眼镜的确比上次那个半大娃娃要好用得多。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袖手旁观,自己也参与进去帮着杭文治搬搬箱子。这样车上的重活由杜明强一个人扛着,车下则以杭文治为主,邵师傅间间断断地帮个手,三个人配合起来,进度倒是不慢。

也就二三十分钟光景,小推车上的货箱眼看就要见底。这时邵师傅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似的,摇着手说:“唉,不行了,休息一会儿。”

杜明强心里明白:邵师傅再坚持下其实也没问题,等这车货搬完之后,他自然可以休息,不过那时自己和杭文治就要马不停蹄继续回监区装车了。现在邵师傅提前张罗休息,多半是替他们两个人考虑呢。

杜明强跳下车,对邵师傅说了声“谢谢”,算是领了对方的情。后者笑了笑,没有多言。另一边杭文治早已一屁股坐在推车上,揉着胳膊、肩膀,看来确实是累得够戗了。

管教这时也踱过来,给邵师傅递了根烟,说:“老邵,今天你这身子板可真是不行了。”

邵师傅用手拍拍胸脯,叹口气道:“我这心脏不太好,以前就得过心肌炎。现在年纪大了,一旦疲劳起来就有些吃不消。”

“心脏是大事啊!”管教一边掏火给两个人依次点上,一边说道,“你这可得去医院好好看看。”

邵师傅嘴里叼着烟,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看过。医生说要解决问题的话,就得动手术。”

“那就早动,这事不能拖。”管教神情严肃。

邵师傅却苦笑起来:“说动就动?哪有那么简单?手术费就得好几万,我儿子正在北京上大学,学费都还交不上呢。再说了,像我这样的临时工,动一次手术工作也就丢了。这年头找个好活不容易啊,再苦、再累也得撑着。”

管教咂了咂嘴,显出同情却又爱莫能助的样子。

坐在一旁休息的杭文治也被两个人间的对话吸引住了,他看着邵师傅那张沧桑、黝黑的面庞,心中难免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再转过来去看杜明强,却见后者正抬头看着天空,样子懒懒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教把手里的一根香烟抽完,又开始催促杜、杭二人干活。杜明强小憩片刻之后更加的生龙活虎,杭文治知道了邵师傅的病情也越发卖力,剩下的几个箱子不消片刻就搬完了。于是管教又带着两个人回监区继续装车,如此往复多趟,到了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已经把一周攒下的货物都装上了卡车,进度还比上周要更快一些。

货都装好了,邵师傅从驾驶室里拿出一个记录本和一支水笔,交给杭文治说:“小伙子,我看你像个文化人,帮我点点货,写个交接记录吧。”这也是固定的程序之一,以前都是邵师傅自己去做,这次他确实是身体疲倦,看杭文治又老实,便放心交给对方。

杭文治接过记录本看了两眼,不用对方解释已明白该怎么填写。于是他左手拿本,右手拿笔,围着卡车走了一圈,边清点边记录。管教倒怕他给填错了,便紧跟在杭文治身边监督查看。

邵师傅和杜明强站在车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杜明强眼看着管教和杭文治渐渐走远,忽然压低声音问道:“邵师傅,你还有笔吗?”

“有啊。”邵师傅从上衣兜里又摸出一支笔来。

杜明强悄声说:“我报一些数字,你把它记下来。”

邵师傅一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但杜明强已经开始报数,神态非常认真。邵师傅便依言把那些数字都记在了自己的左手手心。数字越积越长,粗粗一估,大约得有二十余位数。

杜明强往邵师傅那边扫了两眼,核对那串数字无误之后,轻声说道:“行了。”

邵师傅扭头看了杜明强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困惑。

杜明强这时又快速说道:“前十九位数字是本市工行的账号,后六位数字是电话银行的转账密码,卡里的余额有六万多,你先拿去应个急。”

“你……”邵师傅愕然张大了嘴,“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在大牢里,留着钱有什么用?”杜明强早料到对方不会痛快接受自己的馈赠,所以连理由也都准备好了。

邵师傅身染顽疾,家中的经济条件又是捉襟见肘,这六万多块钱确实有雪中送炭的意思。不过自己和杜明强非亲非故,平白接受这么个人情难免忐忑。再说对方虽然是个没有自由的囚犯,但终有一天也是要出狱的,自己怎能就这样花了他的钱?

杜明强看出邵师傅所想,对准了症结继续化解道:“等我出狱你儿子也该毕业了吧?他到时候能挣到钱的话,再还给我吧。”这句话说得极为贴心,既激起了邵师傅对未来的期待,又大大降低了他受恩无报的窘迫。这个朴实的汉子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杜明强,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管教和杭文治这时又从车斗后面转过来,他们已经清点完整车货物并填好了交接记录表。杜明强见邵师傅的情绪有些难以调整,便笑嘻嘻地在对方肩头一拍,话里有话地说道:“邵师傅,下次干活还得叫上我啊,咱俩有缘!”

“是,有缘,有缘。”邵师傅匆忙陪出笑容,将心中的激动掩藏在沧桑的面容下。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一直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没想到如今竟在重监区里遇上了自己的“贵人”。这其中的玄妙,恐怕真的只能用“缘分”两个字来解释了。

送走邵师傅的卡车之后,这一周的劳动改造也接近尾声了。管教把杜明强和杭文治带回车间,两个人又帮着平哥、阿山做了一会儿纸袋。到了五点半左右,大家基本上都完成了各自的生产任务,在检验合格之后,便陆续交了工具,排队到食堂吃饭去了。

晚饭过后,管教组织犯人们到活动室看了新闻联播,然后便把他们送回监舍休息。一般来说,周五晚上总是各个监舍最热闹的时刻。因为第二天不用出工,大家只管打牌、闲聊,自得其乐。不过以前最喧嚣的424监舍今天却冷清起来。平哥自己用扑克玩了会儿接龙,后来觉得无趣了,把牌一摔,嘟囔道:“妈的,这两个孙子,看在眼里心烦;真要不在了,却又无聊。”

所谓“这两个孙子”,当然就是指黑子和小顺,他们双双被罚了十天禁闭,屈指算算,得到下周一才能放出来。

接近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有值班管教拿着小本挨个从监舍走过,却是在安排明天的探访日程。到了424监舍的时候,管教点到了杜明强的名字:“杜明强,明天十点探访。”

管教刚走,平哥就责问杜明强:“你小子不是说外面没朋友吗?怎么还老有人来探监?”

杜明强抽了抽鼻子,很委屈似的:“来看我的人可不是什么朋友啊。”

“管教又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不是朋友?”平哥还来劲了,反正待着也是无聊。

杜明强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平哥觉得自己把对方噎住了,得意洋洋地“嘿”了一声,又开始把玩起扑克牌。

其实杜明强只是无法向平哥解释而已。前者心中非常清楚,会来这里找自己的人除了罗飞就是阿华,这两个人都是他的对头。只不知明天会是哪一个?不过不管怎样,杜明强觉得自己都不用担心什么,毕竟他已经待在了监狱里,那两个人再厉害又能如何呢?

第二天早上十点,杜明强被管教带到了探访室。不出他所料,约见自己的人正是那两个对头之一的阿华。

杜明强在管教规定好的位置坐下,和阿华面对面,中间隔了一张间距很大的桌子。

阿华的目光一直跟着杜明强,却没有说什么。后者坐下后也看了对方两眼,然后率先开口道:“你的气色不太好。”他说话时带着微笑,还真像是和老朋友在打招呼。

“是吗?”阿华摊开双手在额头上搓了搓,并无意掩饰自己的疲态。

“是不是罗飞盯你盯得太紧了?”杜明强又猜测道。自己既然在狱中,阿华想必已成了罗飞此刻的首要目标,也只有罗飞能将这个昔日邓骅手下的首席干将逼迫得如此狼狈吧?

不过阿华却摇了摇头:“不,不是罗飞。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杜明强略一沉默,用提醒的口吻说道:“那你更得小心一点。”

阿华心中一凛,他明白对方的意思。罗飞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一个被追捕的猎物许久没有看到猎手的踪迹,那岂不正是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

这道理虽然清晰易懂,但阿华现在的确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罗飞了。这些天来他甚至渐渐淡忘了这个名字。现在经杜明强的提醒,阿华胸口间一阵沉闷,竟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看来你最近很忙?”杜明强察言观色,然后他嘻嘻一笑,变成了入狱前那个饶舌的记者,“这么忙了还来看我,我都快被你感动了。”

阿华意识到现场的气氛已渐渐陷入对方的操控之中,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等感觉好点了,他又抬头看着杜明强,冷冷地说道:“你的气色倒不错——在这里面待得很舒服吧?”

“舒服倒谈不上。”杜明强坦然说道,“只不过不用操心,悠闲得很。”

“从今天开始,你可能要操点心了。”阿华的语气明显是要给对方找点不自在。

“哦?”杜明强凝起表情,静待下文。

阿华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寻找着什么。片刻后他把目光转回来,对杜明强说道:“她已经在美国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

杜明强的心随着阿华的话语颤动了一下。十八年的磨砺早已将他的心炼成了坚石,但在那坚石深处仍然存在着柔嫩的地方。

“那她能看见了吗?”杜明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就像个孩子一样忐忑。

阿华点点头:“现在还是恢复阶段。据医生说,只要不发生意外,以后应该会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杜明强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把身体靠向椅背,开始想象在那女孩秀丽的脸庞上终于会出现一双明亮的眼睛,那该是一幅多么完美的场景啊!

阿华又说:“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会派人去美国接她回来。”

“很好。”杜明强看着阿华,目光中透出由衷的赞赏。他知道自己没有托错人,阿华永远是个最值得信赖的办事者。

阿华却对杜明强的赞赏无动于衷。他仍然带着像寒冰一样冷漠的表情,然后他忽然问对方:“当她回来之后,你猜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杜明强一怔。他知道这是个欲擒故纵的设问,便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阿华的嘴角略略地挑了挑,带着些残忍的笑意,然后他一字一字地吐着说:“她要找你。”

“找我?”杜明强心中先是一暖,但随即又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他的情感波动被阿华看在眼里,而后者尚在蓄势要给他沉重的一击。

“是的,她要找你。”阿华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这一次他还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不过她要找的并不是那个钟爱小提琴曲的男子,她要找的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杜明强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像是坠进了无底的深渊。是的,她对杀父凶手的仇恨要远远超出对一个神秘朋友的思念。这本是人之常情,他早已想到的,可他为何又毫无心理承受之力?

恍惚中,杜明强又听见阿华的声音:“既然她的视力恢复了,我想她很快就能找到这里。”

杜明强仰起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那女孩如此敏锐,她有什么理由找不到?当她找来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这个问题想得杜明强头痛欲裂。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直盯着阿华的眼睛问道:“你在逼我?”

“不!”阿华纠正说,“我在等你。你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必须要做个了结。”

在杜明强良久的沉默中,阿华悠悠站起了身:“快点吧,你没有太多时间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顾自地离去,并不回头再看对方一眼。

从探访室回来之后,杜明强果然没了悠闲的心情,午饭吃得索然无味,饭后把自己扔上床板却难以入睡,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绪起伏难平。

下午两点过后是犯人们放风活动的时间。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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