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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系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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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金寿在无可奈何之中逼出了两句勉强同情的话。“陆先生,我也相信你不曾于这件事。不过霍先生所说的两点,的确也不容易解释——”他的眼光瞧到霍桑脸上,似希望霍桑能给予一个可以转圆的表示。
  这时我觉得霍桑的眼睛好像向倪金寿霎了一霎,这里面明明有一种暗示,不过一时间,我解释不出它的性质。
  陆健笙又回头来向霍桑拱拱手,急促地说:“霍先生,你别误会。我的确不曾打死丽兰,打死伊的人是谁,只要能查明白,我一定重重酬谢。霍先生,你——你千万不可误会。”
  霍桑答语的语气已转缓了些。“那么,你须得说实话,把这两个疑点解释清楚才好。”
  倪金寿的紧蹙的眉毛松散了些,顺水推舟似地说:“对,陆先生,只要你能把这两点解释明白,那就没有你的事。
  陆健笙的目光又垂下了,一只右手在捻淡灰呢袍子的钮子。“唉,这个——这个——我不能解释——”他似咽了一口唾涎,忽又仰起目光来瞧着倪金寿。他又减低了些声浪。“唉,倪探长,那第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总可以想法子证明白。那——那第二点我实在没法解释。我的确不曾下车,我——”
  这时电话机上发出一串清脆的铃声,陆健笙的语声受了障碍,当然不能继续。那电话机在倪金寿的书桌的一端,距离我的座位很近。我就顺手将听筒拿起来。我这动作本来近乎越俎代庖,可是再巧没有,实际上我竟并没越阻。
  有一个人很清楚地问说:“你们是警察厅吗?我要找霍先生——霍桑先生。”
  我觉得这声音很生疏,就含糊地应说:“是的。你是谁?”
  “我是阿根——我刚才打到你府上去,听说你也许在警察厅里——”
  “阿根?你在那里?”
  “这里是亚东,我是七十一号阿根。霍先生,请你马上来,我有消息告诉你。”
  我答应了一声,不再多说,便把电话挂断,站起来走到霍桑旁边,悄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霍桑似早也猜到了八九分,一听我的报告,神气上突然兴奋。他向倪金寿点了头,倪金寿就走近去。霍桑附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便向我招招手,首先向室门出去。
  我跟着他走出了警察厅踏上汽车以后,霍桑用着敏捷的动作开动车轮,那紧张的状态依旧没有消逝。
  他问我道:“此刻你身边总带着枪了吧?”
  我应道:“是的,这是你楼上抽屉里的那支小枪。你想那七十一号可会已瞧见了赵伯雄?”
  “大概如此。你身上还带着现钞吗?五六十元就行。”
  “有,是不是付给七十一号的酬报?”
  “是的,我不曾多带现钞。这家伙就为着我的诺言而努力,当然要现开销的,支票也许不相信。”
  这时汽车的速率很快,几乎要超过规定的限度。我的神经也紧张到了相当的程度。
  我又问道:“你想这赵伯雄可就是凶手?”
  霍桑答道:“那还难说。但据我们已知道的事实而论,这个人确是这一出戏中的一个主要角色。”
  因着局势的紧张,我们都不再多说。汽车驶到了亚东的侧门前停住。霍桑又戴上那副墨晶眼镜,粘上了假须,重新作一次临时化装。他走进了旅馆的门,他的右手插在藏青哗叽的短褂袋里,眼光便不时向左右流转,采取一种严重的警戒状态。我跟在后面,当然也小心翼翼。我们在电梯间门前站了一站。电梯降落时,放出来六七个人,我也曾仔细观察,不见有什么可疑人物。电梯一直升到七层楼,我们就走出来,一直到那甬道的西口,恰巧见那七十一号茶房走过来。霍桑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那阿根倒反而呆了一呆,显然霍桑的化装真有些效果。霍桑拉着他到起先我们谈话的转折处,便低声说话。
  霍桑道:“阿根,我就是霍桑。你已瞧见了他吗?”
  那七十一号向霍桑端详了一下,才点头应道:“是的,霍先生。他已改了装。他本来是穿西装的,我刚才见他,他穿着一件深蓝的毛葛袍子,头上戴一顶棕色呢帽——”
  霍桑不等他说完,眼睛里好像进出火花。“嘴唇上是不是还有短须?还戴着眼镜?”
  “对,霍先生,你也瞧见他了吗?”
  霍桑不答,忽探头向转弯处望望,随即又回过来。我心头也突突乱跳。原来先一次,我们在这里谈话时,那个大摇大摆的人,就是赵伯雄,也就是开枪打霍桑的人。因着这案子的发展,似乎已从复杂而趋于简单,同时也由悬疑而进入紧张阶段。
  霍桑又低声问道:“你在那里瞧见他?”
  阿根也低声说道:“就在这里——五层楼。”他用手指向下层指了一指。“刚才我到五层楼去找小李,忽然瞧见这个人,我起初还不在意。不料他从我身边走过以后,又回过头来向我盯了一眼,才使我想起刚才我跟他在七七六号近边谈话时,也曾瞧见过他。我再一回想,便认得出这个人就是住在七七四号里的姓钱的。”
  “你从什么上认得出是他?”
  “他的下颔特别方阔,两只眼睛也有些怕人,这是我见惯的;而且他的身材也同样高大。不过当时我还不敢就相信是他。我找到了小李,才证明我没有瞧错——小李是五层楼的茶房,五十四号。”
  “怎样证明?”
  “小李说他是在十八号夜里两点钟光景到旅馆的。霍先生,我已告诉你过,他在十八号半夜以后冒雨回来,就'免费小说'整 理了他的皮包,付了房钱,乘电梯下去。我还以为他已离开这里,谁知他不过换到了五层楼去。”
  “他此刻住在五层楼几号?”
  “五五六号,不过又换了一个姓,姓孙。”
  “你在什么时候瞧见他的?——此刻快近十二点了。”
  “还不到一刻钟。我一瞧见他,马上赶上来,打电话到你府上去。”
  霍桑挥一挥手,似阻止他不必再说。他继续问道:“你在什么地点瞧见他的?在房间里面,还是外面?”
  阿根道:“外面。他刚才从五五六号出来。”
  “一个人吗?”
  “是的,好像是向电梯门那边去的,此刻也许不在房间里。不过我看见他空着手出来,一定不是搬走。”
  霍桑不再说话,向我点点头。我知道他要付酬报了,我便摸出皮夹,拣出十张十元的法币给霍桑。霍桑接过,顺手向阿根的手中一塞。那茶房自然有一番假意的推辞。
  霍桑便止住他说:“别客气。现在你到下面去找你的朋友小李,问他这姓孙的有没有回来,再告诉他如果我们要开门,叫他尽放心给我们便利。”
  阿根连连点了点头,回身就走。
  霍桑又唤住他道:“且慢,你停一会瞧见了我,不必招呼。他在不在,给我一个暗号好了。”
  七十一号又点点头,不发一言,就向楼梯口那面走去。霍桑又附在我的耳朵说话。
  “你先跟他下去,小心些,不要太接近。我打一个电话就来。”
  霍桑说完,就回身进那甬道的西口里去。我也就跟着阿根所走的方向,从水泥的楼梯下去。阿根走得很快,我走到第六层时,还不曾追着他,到了第五层,仍不见阿根的影踪。我索性放慢了步子,缓缓进入甬道,找寻那五五六号房间。这房间的地位比较曲折,我转了两个弯,方才找到。那房门关着,门外也没有人。我当然不便就去敲门,但把耳朵凑在门上听了一听,里面似乎没有声音。我向左右瞧瞧,甬道中并没有人来往。我就蹲下身子,把眼睛凑到门上的钥匙孔上,向房间里张望。
  里面的光线不很充足,也瞧不见什么,我的身子站直的时候,忽听得地毯上轻微的脚声,回头一瞧,有一个女子正从西面走过来。我若无其事地旋转身子,退回过来,和那女子擦身而过。伊的眼光在瞧房间的号数,分明不注意我。我回头瞧瞧,见伊走进五五四号里去。我回到甬道口时,才瞧见七十一号的阿根,正在跟另一个身材短小的茶房密谈。阿根也瞧见了我,却并不跟我招呼,只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个赵伯雄不在里面的暗号。那个身材短小的五十四号茶房,一定就是小李。他也向我瞧了一眼,分明阿根已将我介绍给他了。
  我回到楼梯口时,霍桑正从六层楼下来。我也向他摇摇头。霍桑见左右无人,便低声向我说话。
  “他不在房间里也好。我想先进去瞧瞧。不过你不必进去,最好找一个适当的地点守候着,万一他突然回来,我们两个可以内外接应。”
  我答应了。霍桑就走到那两个茶房跟前。阿根见了霍桑,照样又摇摇头,随即转身向楼梯口去。霍桑向着那小李附耳说了一句,小李就跟着我们走。霍桑一路瞧着房间的号数,走到第二个转折处,他向我呶一呶嘴。我马上立定,让小李跟霍桑前进。这地点是到五五六号的必经之路,离这转折处不远,有一个窗口,我就靠着这窗口站住。我觉得这地点不很方便,如果我站住了不动,人家见了,很容易引起疑心,可是我又不能选择一个更妥密的地位。
  一会儿那小李已回过来,他已给霍桑开了五五六号房间。便独自退回来。我走到转折处瞧瞧,霍桑果然已经进去,房门也关上了。可是我再回头一瞧,远远地有一个穿中装的人从甬道的第一个转折处摇摇摆摆地过来。这个人距离还远,我虽瞧不清楚,但估量他的轮廓,好像就是赵伯雄。

第八章 捉住了两个人

    这时我当然不能站定。我索性跟在小李的后面,迎着那来人走去。我的心房似有些异样,但仍保持着镇静。我的头低沉着,我的手插在衣袋里,握住了那支小手枪,我的步子故意放得缓慢。
  我和那来人相隔只有五六步远了,我随意地抬头一瞧,见那身材高大的人,穿着一件深青毛葛长夹袍,头上棕色的呢帽,帽边压得很低,他的眼镜是浅茶色的,嘴唇上依旧留着短须。他的脚上穿一双尖头式的紫色皮鞋,他的下颔也果真是方阔的。这个人真是赵伯雄!
  那小李既然走在我的前面,当然是要比我先和他接触。那赵伯雄忽扬一扬手,向小李说:“开门。”
  小李站住了呆了一呆,好像一时答不出话。他顿了一顿,才吞吐地说:“门开着。有——有一个朋友在里面。”
  小李的一呆一顿,当然会引起那人的疑心。他也立定了脚步,踌躇了一下。
  他问道:“有一个朋友?——姓什么?”
  小季又勉强地回答:“他——他没有说。他说要找你先生,叫我开了门——他是个穿酉装的,有些儿黑须——”
  这个时候我也已走近他的身旁,情势上不容我留顿,只能继续前进。我可能退回去通知霍桑吗?那当然不可能。其实霍桑既然有过内外接应的话,一定也用不着我去通知。当我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眼角里也在瞧我。我当然不便回瞧他,不过我相信我周身的神经这时已全部紧张,尤其是我的听觉神经特别敏锐。
  他又继续问道:“一个人吗?”
  小李好像没有回答,那回答大概是用头的动作表示的。
  赵伯雄继续发问:“来了多少时候?”
  “才来——不到五分钟。”这是小李的答话,我背着脸听得的。
  我不再听得那人说话,但听得他的皮鞋脚步加速地前进。我仍和他背道而行,但我的步子和他的步子的速度恰正成了反比例。一会儿他的脚声已听不见了。我估量他已转了弯。我突然旋转身来,几乎跟小李撞个满怀,吓得他倒退一步。我忙摇摇手,暗示他不要声张,便用着阔大而轻捷的脚步,一直窜到那转折处。我立即把身子蹲下,探头瞧向五五六号的门口。赵伯雄也正偻着身子,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倾听。他显然已怀疑房间里的朋友不是他的真朋友。他的身子站直了,略略沉吟了一下,他的右手忽而迅速地伸进他的衣袋里去。我从转折处望过去,虽有近十码的距离,那边的光线也不很亮,但我仍瞧见他的右手从手袋里拔出来时,已拿着一支黑色的手枪!
  他又站直了考量了一下,随即将左手握在房门钮上。他的手握住了门钮以后,好像停留了两三秒钟,重又犹豫不决。其实这不是停留,他分明在那里缓缓旋动,企图不让里面的霍桑发觉他在门外面的行动,以便突如其来地扑进去。
  这是个紧张关头,我当然不能再静伏了!我放开脚步,直奔过去。我的手枪早也离了衣袋。等我奔到五五六号门口时,赵伯雄已把门开了一半,他的左脚跨进了门口,右脚还在门外,他的执枪的右手,却停留在将举未举的尴尬姿态上,我忙举起手枪,抵住在他背后的脊骨部分,嘴唇里同时发出一种低沉而有力的命令。
  “别动手!”
  这时忽有一串格格的笑声,直刺我的耳朵。那笑声只增加了我的兴奋。原来发笑的是霍桑。霍桑正站在门口的里面,因着赵伯雄的个子高阔,把霍桑掩避着,故而我不曾瞧见。
  说也可笑,霍桑的手枪也正抵住在赵伯雄的胸口,故而前后夹攻,已使他没有动弹的可能。不过万一他或我当真的开枪,枪弹透过了赵伯雄,霍桑或我一定也可能分尝这流弹余味。我不能不佩服霍桑的机敏。他分明早已觉察门外有人,等到赵伯雄在外面旋门钮的时候,霍桑大概已先伏在门后,故而等门一开,他就立刻把赵伯雄控制着,使他没有发枪的可能。霍桑的笑声终了以后,便伸出左手,将赵伯雄右手里的手枪迅速地夺去。
  他用一种愉快的声浪说道:“赵先生——唉,孙先生,请进来。”同时他把自己的手枪也收了回去。
  我觉得那赵伯雄并不接受霍桑的邀请,仍不进不出地僵立在门口,幸亏这时候这部分的房间并没有人出进,否则这种状态自然会引起意外的纷扰。我把枪口抵着赵伯雄的脊骨,用力向里面一推,使他不能不移动脚步。我也跟着进去,反手将门关上。我到了里面,我的手枪仍旧抵住在他的背部。这完全是出于小心起见,因为我觉得赵伯雄的身材比我高出很多,他的肩膊的阔度也像超出霍桑,如果徒手搏斗,我们两个人要制服他,也免不掉要有相当的麻烦。霍桑正在察验那支夺得的手枪的弹囊。
  一会,他点点头说:“正是,这里还有七颗,子弹口径是零点四五厘米,那少掉的两颗,一颗是打王丽兰的,一颗是你孝敬我的,赵先生,对不对!——唉,你今天是叫孙先生,明天也许会姓李,反正都是化名,我就称你赵先生吧。好不好?”
  我把枪管渐渐移动到了他前面的腰部。我瞧见赵伯雄那双浓眉底下的可怕的眼睛,发射出一种有杀人可能的凶光,凝视在霍桑脸上。他的嘴唇紧闭着,越显得他的下颔的方阔。他也和先前的余甘棠一样,取着静默的态度,但他的神气上却没有恐惧的样子。
  霍桑又说道:“赵先生,你能不能坦白些,把你经过的事情自动地解释一下?还是你一定要到了另一个地点才肯说话?”
  赵伯雄依旧没有说话,却把严冷的目光移转到我的身上。
  霍桑把自己的假须和黑眼镜除掉了,放在袋里,一边说道:“我想你总认识我。敝姓霍,单名一个桑字。这一位是包朗先生,你总也听得过。我们还是用真面目相见。好不好?”
  霍桑举起右手,好像要给他除掉嘴唇上的假须。赵伯雄忽自动举起右手,先除了眼镜,又在自己嘴唇上一揭,那假须立即落在他的手里。他自动开口了。
  他发出一种冷涩的声浪,说道:“你们是私家侦探?是不是?”
  霍桑微微弯一弯腰,脸上露着微笑,却不答话,眼睛在瞧赵伯雄的皮鞋。
  他又说:“你们凭着什么理由,竟用武器控制我?侵害我的自由?”他顺手将眼镜等向旁边的桌面上一丢。
  霍桑仍带着笑容说道:“我已说过了啊,就为着那两粒子弹。一粒子弹你打死了王丽兰……”
  赵伯雄不等霍桑说完,忽发出~声冷笑,附带的是他的鼻子里一声哼。这一笑一哼,含着一股冷峭的意味,似乎比答语还有力量,竟使霍桑怔了一怔。
  霍桑诧异道:“什么,我说错了吗?”
  赵伯雄露着一种轻鄙的神气,自言自语地说:“好一个独具只眼的大侦探!”
  正在这时候,房门突然推开,倪金寿直闯进来。他手里也执着手枪,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探员。我觉得我的任务可以告一个段落,便将我的手枪收回了。
  霍桑点点头说:“倪探长,我早饭也没有吃,五脏殿快闹翻了。这个人交给你吧——,包朗,你虽吃过粥,可是你的神经紧张了半天,也得休息一下哩。走吧。”
  他和我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旋转头去向倪金寿说话。
  “倪探长,桌子上的那柄手枪,缺少两颗子弹,你收好了。”他又要走出去的样子,忽又再度停留。“喂,他身上也许还有第二支枪,你得小心些。”他说完了才首先走出门去。
  当我跟他出门口的时候,也回头瞧一瞧。倪金寿仍把手枪拟注着赵伯雄,两个探伙早已分立在赵伯雄的左右,一个在开始搜索,另一个已摸出一副光亮的钢镯,正要套到赵伯雄的腕上去。赵伯雄却并没有抗拒的倾向。
  我跟着霍桑离开亚东踏上他的汽车的时候,心中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和松爽,因为这件案子逐步开展,连续着把三个嫌疑人——余甘棠,陆健笙,赵伯雄——一一收进了法网,这件疑案总可以告一个段落,尤其是这赵伯雄的被拘,使我存在着一种这案子有立即结束的希望。因为这三个人中间,他是嫌疑最大和最凶暴的一个。但瞧他曾开枪袭击霍桑,也是一个显然的证据。不料我的得意的情绪,在霍桑方面,却得不到任何反证。他将汽车开动以后,脸色很沉着,两只手把握在司机盘上,眼光注视着前路,脸上的肌肉也冷冰冰地紧张着。我仔细地检视,却找不到一丝他内心里松爽的反应。我禁不住暗暗诧异。因为他这种神态,和我的期望完全是相反的。
  一会,我耐不住问道:“霍桑,你看这案子怎么样?不是快结束了吗?”
  “还远。”他的视线依旧注视在街路的前向,语声也很冷淡。
  我诧异说:“还远?什么意思?这个人难道还不是正凶吗?”我见他瞧着驾驶盘不答,好像没有听得,我又问道:“那么,你刚才在五五六号里可曾搜得什么?”
  他又简短地答道:“没有什么。你别多说,此刻很不容易驾驶。”
  他所说的驾驶,当然是指汽车说的。这时恰当午膳时分——下写字间的时间,街路上的确车如流水。他禁止我发言,好像就凭着多说话会分心肇祸的理由。其实我觉得这明明是托词。他的驾驶术很精,在喧闹区域,他一边驶车,一边谈笑,我经验得已多。这时他把这个理由不许我发问,当然瞒不过我。奇怪,案子的情势既然步步顺利,霍桑怎么反而显得更严重紧张呀?
  我耐足了性,在路中一路保守静默。等到汽车驶到爱文路寓所门前,我又暗暗欢喜,料想他到了寓里,总不能再做缄口的金人。因为他所说的“还远”两个字,的确使我感到莫名其妙。
  施桂带着欢喜的面容迎接我们俩到了里面。苏妈也早已布置好餐桌,端上饭来。霍桑放下了帽子,马上就坐到餐桌上去,又给我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包朗,快吃饭,有话等一会谈。”
  孔老夫子“食不言”的格言,霍桑平日是并不遵守的。这时他却不让我在吃饭时发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果真饥饿已极,口无二用,忙着要吃饭吗?并不,因为他举筷以后,只匆匆地吃了一浅碗饭,跟他平日的饭量比较,只够得上一个倒四折。他放了筷,坐到那只他常坐的沙发上去。我本来并不很饥,又受了他的影响,饭量当然也大打折扣。当苏妈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也带着诧异的面孔,不过伊见了霍桑脸上那种严冷的神气,却不敢多嘴。一会儿,我们俩都已烧着了纸烟。我的被遏制的疑问终于耐不住了。
  “霍桑,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据我看来,这案子进展得非常顺利。你怎么反而满脸心事?”
  霍桑吐了口烟,瞧着地板答道。“我受不住他的一阵冷笑。”
  我忙道:“他的冷笑?你说赵伯雄吗?”
  霍桑点点头,并不答话。
  我又说:“奇怪,他笑一笑,竟使你这样气闷。你竟跟他斗气?你不是常说当侦探的人,应得把握着理智,不能受感情的支配?现在你因着他的一声冷笑,竟会如此,那岂不是笑话?”
  霍桑皱着双眉,摇头说:“你误会了。他的冷笑,只是我烦恼的诱因,那主因还在案子的本身。……唉,这案子真复杂哪。”
  “虽然,现在这案子不是将近结束了吗?”
  “结束?还差得远呢!”
  “我真不懂。这三个嫌疑人既然都已捉住,眼前的工作,只须想一个方法叫他们—一实供——”
  霍桑忽把夹着纸烟的右手摇了一摇。“这样容易?包朗,你别心急。这件案子决不是像你所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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