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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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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昨晚上回来,在家里没待多久,就跑到德强家去了。对自己的家庭,她愈来愈感到陌生。她母亲变得那末忧郁沉默,而那父亲王柬芝,就会做勉强的皮动肉不动的笑脸,这使她感到不快和厌烦。就连从小带她长大受她敬爱的王长锁,他那种象被吓着的绵羊一样的惊恐不安的神情,也使她很不痛快。
杏莉深深感到,这幢高大华丽的住宅,比起那座低狭的茅草屋来,是多末空虚和阴冷!那茅草屋里是多末温暖幸福,她是多末想跑去永远不再回来啊!
杏莉想着刚才梦里的景况,又幸福又羞涩地笑了。她简直忘记是在睡觉,而真的同德强象两只英勇的鸟,在高山峻岭上,在浩瀚海洋上,在冰天雪地中……到处飞翔!之后,双双落在鲜花盛开的青枝上,享受着浓郁醉心的芬芳!……
又一声鸡啼喔喔地传来。她蓦地睁开眼睛,看到窗户已麻麻亮了。她忙坐起来,一面穿衣服一面想:“快起来吧,别象他参军那天早上一样,他来了我还没起来呢。那时小,现在……”她脸一红。又想:“早上要早些走,回校还要赶今天的课程。到妈屋里去拿几件衣服……”
杏莉刚出屋门口,忽见一个人影闪进通后院的夹道里。她有些惊异,莫非有贼?!她轻脚快步地跟上去。只见那人很稳重地直向深宅里面走,并不象是生人进来的样子。她刚想问是谁,可是从那颗在灰暗的光线下发着亮光的秃头,和那高身材的走路姿态上,她认出是她父亲。她又要叫出来,可一想他起来这末早,到那很少有人去过的闲房子处干什么呢?她尾随在王柬芝的后面,向里走去。
可是,赶她走进最后面一个院子里,一转眼,王柬芝没有了。她很奇怪,正想叫一声,可忽然听到轻微的门响,是从东北角发出来的。她第三次压下了要叫出口的声音,向门响的方向走去。赶到近前,她断定她父亲是进了紧靠着那个长方形的花园的屋子里。
杏莉骤然感到一阵紧张,有些骇然地轻轻走到那屋子的窗前,细耳静听着。里面明明是在划火柴点灯,可没有亮透出来。杏莉睁大眼睛紧贴到窗户上,才迷迷糊糊看清原来窗户是从里面用黑东西遮着的。接着里面响起阵阵的“滴滴哒哒”声,又出现了“唧唧咕咕”的尖叫音。杏莉听着听着,浑身一阵抖嗦,出了一层冷汗。她的心象一只飞鸟一样在疯狂地扑腾着。她明白了:屋里面有一部无线电台!因为在中学里上物理时为讲无线电这一课,老师特地请胶东区党委的电台上的报务员来讲过无线电,并做了点示范。那“滴滴哒哒”声,就是那个报务员用拍发电报的电键拍出的声音,而“唧唧咕咕”的响声则是收讯机的讯号声……
“特务?!汉奸?!他……”杏莉的心里狂乱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她一迈步,想冲进屋里去,看个究竟……可是立刻停住了:“不行!他要真的是坏蛋,我一个人怎么对付得了呢!?”她想着,蹑手蹑脚离开窗户,向外走去。一出了后院,她就放快脚步跑起来。
杏莉刚要叫母亲开门,可是一听里面有哭声,心里又是一惊。她急叫道:
“妈,妈!开门,快开门呀!”
白天那可怖的情景,还在杏莉母亲脑子里回萦,仿佛那黑色的手枪还放在她眼前,那雪亮的匕首还按在她脖颈上……她当时被吓昏了过去,一点挣扎的勇气也没有了。
她在哭,眼泪象两股泉水,把枕头都浸湿了。今白天她一听那淑花讲王长锁将被杀害,心就碎了!娟子来时,她真要开口把什么都告诉她;可是王柬芝在身边,她怕说出来使娟子也要受害。【炫~书~网】而当听娟子说到王长锁遇害被救下来,她又感激娟子,差点把真情说出口,可是王柬芝又进来了……她除了绞断心肠的痛苦外,还有什么办法啊!?
杏莉母亲恰似生长在背阴处的草。这种草是那样的柔细脆嫩,好似未出土的韭菜芽,看上去挺喜人,可是最缺乏抵抗力,最易损坏和夭折。就为此,那些毒虫最爱咀咬它,牲畜也最爱吃它、践踏它。如果把这种柔弱的草种植到光天化日之下,它得到充足的水分和养料,也会壮实地成长起来。然而,栽培它是多末不容易啊!
杏莉母亲正恸哭着,忽听有人叫门,辨出是女儿的声音,就赶快煞住哭声,说:
“莉子,你有事吗?”
“妈,快开门!开开门再说!”
“哦,天亮还得会,回去睡吧,亮天再来。”她这是为不使女儿看到母亲的眼泪才说的;又一想,就急忙擦擦泪水,下炕去开门。
晨光刚刚小心地爬上窗户,屋里的一切东西都还看不清楚,只是模糊的一片黑影。
杏莉虽站在母亲跟前,可是看不清母亲那被浑浊的泪水浴沐过的脸面,不过凭刚才听到的哭声,她能判断出母亲的嘴唇在搐动。她进来就问:
“妈,你哭什么?”
“噢,噢!我,没什么,没什么。”母亲拚命压抑冲上来的哭声,可是她的声音还是带着明显的悲泣,愈来愈颤抖了,“啊!莉子!你要找什么……”
“妈!”杏莉顾不及再问母亲为什么哭了,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你说,我爹是什么人?”
“啊?!”杏莉母亲惊诧地紧盯着女儿的脸。她虽看不清孩子的表情,可是她感觉到了女儿是被愤恨占据着。她在吃惊之后,马上感到一阵恐怖。她用力镇定着说:
“他是什么人?你、你爹、爹呀。你怎么问起这、这话来?”
“妈!你知道不?他偷偷摸摸地安电台在家里干什么?只有汉奸特务才干这种勾当!妈,你快说,知道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事!?”杏莉越说气恨的情绪越浓,用力抓着母亲的手。
母亲吃惊地觉得女儿的手是那样地在抖颤,是那样的冰凉。
杏莉母亲全身一阵猛抽,身子无力地坐到炕沿上。很明显,她虽不知什么是电台,可是孩子已抓住这是汉奸的证据了,她没法再掩盖下去。可是一想到可怕的后果,她又不得不用力掩饰。她费力地说:
“莉子,快、快别瞎说。哪、哪会有这事……”
杏莉猛地把拉着母亲的手抽回来,毅然地说:
“妈!我爹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这我已拿准了!我来问你,是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个人,你既不知道,那就算了!”
杏莉说完,转回身就向外走。
杏莉母亲这一刻停止了呼吸,她似乎这才弄明白了发生的是什么事。她立刻冲上去,一把拉着女儿的胳膊:
“孩子!你上哪去啊!?”
“找干部去。”
“找干部?不,不,你不能去!”
“怎么?”杏莉有些吃惊。
她母亲的声音平静起来:
“怎么,你这不是害了你爹啦!”
“爹,我不要这当汉奸的爹!”杏莉痛苦地皱紧眉头,充满仇恨地说。现在的杏莉不是几年前听说她大爷王唯一要被处死还可怜他的杏莉;和她从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发育成一个完全成熟的姑娘相媲美,她经受过几年的革命教育,战斗的锻炼,她的好朋友——未婚夫德强对她的感染,杏莉的心灵也是坚强而美丽的了。故此,她一发现王柬芝的行为,先想到的不是当事人是她的父亲,而是对敌人的痛恨完全激怒了她,控制了她。可是话一出口,望着站在眼前的母亲那细瘦的影子,全身禁不住袭来一阵寒栗。仿佛直到这时听到她最爱的母亲提到这一层,她才想到这事情将给她的家庭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她开始同情起母亲来。她又去拉住母亲的手,安慰她说:
“妈,你还不明白当汉奸的人是最坏的人吗?多少人被汉奸、鬼子害死害伤!就说德强他妈——我大妈和嫚子妹,被鬼子害得多末惨!你不是亲眼见着的吗!?妈,你放心,他究竟是什么人,罪有多大,咱人民政府都会处理得公平的!妈,你别怕,我就去报告……”
杏莉母亲听着女儿的话,象一把刀子刺到身上,心也要碎了!纯洁的孩子她哪知道她妈的境况啊!母亲知道用这个理由已阻止不住女儿的行动,她忽然怕起女儿来,感到杏莉是个陌生的人,似乎自己生下的孩子是铁打的,一点不体谅她妈妈的心。可是她毕竟是母亲,孩子是她生的,她养大的,她做母亲的还(炫)畏(书)惧(网)自己的孩子吗!?
杏莉母亲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她走上一步,扯着女儿的衣袖,用不容违抗的口气说:
“杏莉!你还要不要你妈!?”
“妈!你别怕。咱人民政府决不连累好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妈……”
“你妈若是汉奸可怎么办!?”
“啊!你!?”杏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
杏莉那两撇淡淡的长眉毛,立时竖立起来,那细眯眯的眼睛瞪得和杏子一样圆。她痴呆呆怔楞楞、直直地看着随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曙光,渐渐显出全身的轮廓的母亲!接着,她的眉眼同时集聚起来,两边的眉峰在鼻梁上端碰在一起了。她的嘴唇抖动着,牙齿紧咬着,左手颤抖地挪到胸口,紧紧地撕揪着衣襟。她的心象堵塞着一包钢针;她的眼睛在开始模糊!
“孩子!啊……”杏莉母亲料不到这个消息会使女儿痴呆在那里。巨大的悲痛又来到她的全身。她抢上去抱住女儿,痛哭失声。她猛然发觉女儿也在恸哭,孩子的眼泪和自己的眼泪流在一起了!她再没有力量控制自己,她忘记了一切!她的身子无力地往下瘫痪,结果双膝跪在地上,两臂紧紧抱住女儿的腿干,痛哭着叫道:
“孩子,你妈有罪啊!妈对不起你……我该千刀万剐……”
母亲边哭边诉地断断续续把事情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女儿。姑娘的情绪飞速地变化着。刚上来她痛恨她的母亲和王长锁,她不能原谅他们为了保住他们的生命替王柬芝当腿子、不把汉奸告发出来的行为。接着她又可怜她的母亲和王长锁,同情他们的不幸,过着这末多年的昏天暗日的生活。而后来,她又把她的同情心推翻,一点怜悯他们的心也没有了。虽说他们是她的亲生父母,有了那种关系才有了自己的生命;可是,姑娘认为那是不正当的关系,是堕落,是耻辱。但是,在杏莉把她母亲和王长锁的罪过同王柬芝的罪愆相比时,她把对母亲他们的恨完全归咎到王柬芝身上。这样一来,她甚至觉得母亲和王长锁是没有罪的。
杏莉的心情来回地变换着,痛苦着,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她低头一看,母亲还在抱着她的腿哭,热泪把她的裤腿都浸湿了。她立刻把母亲搀起来,抽泣着说:
“妈,听我说……”
“孩子,你去告发吧!你妈和那不是人的坏东西一块死了也情愿,这样的日子我早晚也活不下去了!孩子,我是为的你,和那可怜的长锁……”
“妈,你说得对,我要去告发!妈,咱不能昧着良心,自己有罪也该去自首。你们是被王柬芝逼着干的,我看政府是会宽大的。妈,你别怕。”杏莉说着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转身要走,可又被母亲拉住了。
“孩子,你说……”母亲带着深切的耻辱和痛苦说,“你不记妈的仇?你认长锁是你爹?”
杏莉的心中刺痛了一下。她望了那可怜的不幸的母亲一眼,没回答,走出去了!
东方放亮了。
勤劳的农人,已经起身整理工具,准备上山下地了。日夜忙碌的女人们,眨着微微发红的眼睛,打着倦困的哈欠,开始拾掇锅灶做饭了。一会,从烟囱冒出蓝色的轻烟,和灰茫茫的薄雾混在一起,象是给苏醒了的山村盖上一层薄纱。西山顶上的块块小云朵,在人们还看不到旭日的时候,它们就被朝霞烘得艳红,宛如一缕缕点缀在白玉上的彩翡。
杏莉才出二门,迎头碰上王柬芝。王柬芝的出现并非偶然。当他发完电报后,就走到妻子的窗前,想听听里面的动静;里面的哭声吸住了他,接着他全身沁出冷汗……杏莉象见到狼,恨不得上去揪住王柬芝,咬他几口……但是一想到他有枪,她就装作无事的样子向外走。王柬芝却用胳膊把她挡住:
“杏莉,什么时候回校里去?”
“哦!今天早上就走。”她用力镇定自己。
“多住几天再走吧。我还有事同你商量!”他微微笑着。
“那好。等我回来再说吧。”杏莉想赶快脱身,说着又要走。
“你上哪去?”他又拦住。
“我去找德强,一会就回来。”
“等一等。进屋去一下,我有几句话和你说。来,进去吧”
杏莉踌躇一霎。心想,硬不进去他会怀疑的。就硬着头皮跟他走进屋。
那淑花还没起床。她一面在朱红的花缎子被面上撩摆着大腿,一面无聊地轻声细气地瞎哼哼。一见王柬芝,就嚷道:
“哈哈,你到底回来……”她发现后面跟进来的杏莉,扫兴地咽回后半句,哼一声鼻子,把屁股朝里一扭,用被蒙上头。
杏莉又恨又厌地瞪她一眼,背着身子站在炕前。
王柬芝溜达着,随手把门插上了。
“爹,你闩门干么?”杏莉吃了一惊。她叫“爹”很别扭,但她还是聪明地叫了。
“嘿嘿,你表姑还没起来呢!”他阴沉地笑笑,使杏莉更感恐怖!接着他几步抢到杏莉跟前,脸变得异常阴恶,严酷地问:
“杏莉!你要上哪去?!”
“我到德强家去!”杏莉也失去平静,心崩崩地跳起来。
“你要叫人来抓我!”他恶毒地抽动着脸上的皮肉。
“抓你干什么?”杏莉的脸唰地变白,胸脯在起伏。
“哼!你们说的什么,还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汉奸,你要抓我!好,咱先来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淑花见势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哆嗦。
杏莉脸色煞白,她并不是害怕,她眼睛里放出利剑般的光芒,愤恨地说:
“王柬芝!你要杀人!你,你这个老汉奸!你要是知罪就去向政府自首。你杀我,哼!也活不了你!”
王柬芝冷笑一声,把匕首倒握着,软下来说:
“杏莉,你我毕竟是一家人,我哪舍得害你呀!两条路:你不坏我,我就放你,等夜里派人送你到牟平城去,有荣华富贵你享;你若是告发我,可别怨我无情,那是你自己找死啊!”
杏莉浑身发颤。在这个手持利刀的大汉奸面前,她显得多末无力啊!她想呼喊,可是这深深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住宅,谁能听到呢!她真有些后悔,不该进来了;自己死了是小事,而这些汉奸就抓不到了。但她的神经没有错乱,脑子一动,心想先答应下,抽空子再去报告……于是改变口气说:
“我一时糊涂,告发了还害着我妈。我不去啦。”
杏莉呀杏莉!聪明伶俐又单纯幼稚的姑娘,你用这些话能骗过老奸巨滑的王柬芝吗?你哪知道敌人的毒辣啊!?
“呀,到底是知道好坏的姑娘。到城里可好呐,日本军官又阔气又大方,对咱女人可客气啦……”淑花见杏莉软下来,笑着扭过胖腰肢,谄媚撒娇地劝说着。但被王柬芝的严厉眼色逼回去了。
“这就好。”王柬芝说,“你就在这屋里待着,有人送饭给你吃。”
杏莉一听,急了!忙说:
“我要去找德强,好捎信请个假呀,不然他要来啦!”
“这不用你烦愁。我会去找德强!”
杏莉知道坏了。她立时忘记一切,冲过去就开门。王柬芝一把将她揪住,喝道:
“你跑哪去!”
“你要杀人!来人啊……”杏莉惊呼,不顾一切地反抗。
王柬芝的手指被咬破。刀掉到地上。两人拚命地撕打起来。
淑花刚上来吓掉了魂,后来见王柬芝的刀被打掉,就光着屁股跳下炕,把刀拾给王柬芝。王柬芝把杏莉撩倒在地上。
杏莉叫喊挣扎!
“快!”王柬芝叫道,“快拿东西,塞住她的嘴!”
杏莉的嘴被淑花用毛巾堵住了。王柬芝凶残地向她胸口刺去……又向她肚子插进一刀。
血——青春的热血,在晨曦中迸溅!
王长锁早晨起来挑担水饮了牲口之后,拿着竹笤帚到里院来打扫院子。他刚进王柬芝住屋的院门,就听到有喊叫声。他忙向发出叫声的门口奔去。可是门推不动,他从门缝向里一看:天哪,大事不好!王柬芝在杀他的女儿——杏莉!他摸起砖头就砸门……
王柬芝一听有人,忙从枕头下抽出手枪,开门冲出来。
王长锁见势不好,转身就跑,大喊大叫!
王柬芝尾追不放!
一个细条条的青年,穿着一身已褪色的军装,两手插进口袋里,满脸流露出喜悦的光彩。他那对黑大的眼睛,更显得有神而英俊,只不过现在里面含的善良温情的成份比过去更多些。他漫不经心地迈着敏捷轻快的步子,走近杏莉家的大门口。
突然,一阵叫嚷声和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使他立刻停住脚步。他脸上的喜色、眼里的温情几乎同时消失,随即换上紧张、警觉和勇敢的战士表情。他迅速抽出两手。
就在这青年的感情骤然变换的同时,一个人猛地冲出大门,枪声也随之响了,子弹打在门板上。那青年机灵地把身体闪到门旁,两眼紧盯着门口。
王柬芝提着还冒烟的手枪窜出来。青年见势来不及多想,等王柬芝跑到跟前,他飞快地抢上去把腿叉开,噗嗵一声,王柬芝那瘦高的身体被绊倒在地上,嘴里啃满一口土。青年再上前一脚,踩住他伸向右前方握住手枪的手脖子,一把将枪夺过来。
王长锁跑出好远,听到这摔倒的响声,回头一看,就急忙跑回来,喘吁吁地叫道:
“啊!德强,德强啊!是你呀!”他见德强有些迷惑吃惊地看着他,又说:“他杀杏莉……是大汉奸……”
“什么?!”德强禁不住浑身一震,紧盯着王长锁的脸。
王长锁抽泣着,忽然叫道:
“德强,快!快去抓吕锡铅,也是汉奸!别叫他跑了!”
德强一听,来不及再问,这离学校很近,怕吕锡铅闻声跑掉,就把已经摔伤的王柬芝交给王长锁看管,提着枪直奔学校去了……
王长锁照躺在地上的王柬芝狠踢一脚,怒骂道:
“你这兔崽子!……”
王柬芝摔得并不重,只是装着爬不起来。他见德强一走远,猛地跳起,照王长锁胸前狠狠一拳,立时冲进门去。他慌忙地跑进屋,回身把门闩上。他打开箱子,把译电报的密码本揣进腰里,又抓起掉在血泊里的那把匕首,眼睛四下扫了一遍,没找到淑花。他要杀死她,以防她泄密……。他听着前面王长锁的砸门声,也来不及再找,把刀插进腰间,推开后窗,跳进花园里,开开后门上了大街……
娟子听到枪声,急急向南赶来。街上有好多人,都惊恐地朝枪响的地方跑去。
昨晚开干部会,大家讨论了王柬芝的老婆和长工的事。经过分析,都觉得里面有文章。就决定今天找杏莉母亲和王长锁谈谈,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娟子正走着,猛见王柬芝匆匆从南走来。看样子他很紧张,别人和他打话也来不及说完,只是一个劲地走。娟子心里一动,就迎着他走上去。
王柬芝一发现她,略一怔,就先开口说:
“秀娟,妇救会长!是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我也不知道,想去看看。你上哪去?”
“噢,我,我想到万家沟去一趟。”他说着就走过去了。
由于人多,娟子开始没看清他的身上有什么特别。可是当他一闪身,娟子那敏锐的眼光就发现王柬芝的黑衣服上有点点的血印,再见他不安的神情,那枪声又是从南头传来的,娟子立时警觉,疾忙跟上他,叫道:
“校长!等一下,我有点事!”
王柬芝已走出十几步,听见叫声转回头,可是一发觉娟子的手在从腰里向外掏什么,立时知道不对头,就放快脚步。
“哎,你等一等呀!”
王柬芝心一慌,顾不得其他,大跑起来。
“站住!”娟子推上子弹,紧紧追赶。
那王柬芝跑得更快了。
“站住!要不我开枪啦!”
王柬芝见跑不出去,就停下来,急忙从腰里掏出密码本,划着火就烧。
娟子见他在烧什么,更急了。猛地冲上去,抓住王柬芝的衣领,怒喝道:
“快把火熄掉!”娟子见他把烧着的东西摔到地上,急忙赶上去用脚踩。
王柬芝突然抽出匕首,照娟子背上就刺。
娟子飞快地闪身躲开,用枪指住他:
“不准动!把刀丢掉!”
王柬芝颤抖一会,又凶恶地向娟子扑来。
娟子气炸了!照他腿上狠狠开了两枪!
后面的人群赶上来,把已打伤的王柬芝扭住……
教员吕锡铅因吃多了油腥东西,又喝了不少凉水,这几天颠晃着大驴头,老往茅厕里跑。前天上课时,他拉到裤裆里,学生说臭,他还赖学生不讲卫生,在教室里放屁呢。今天一大早,他又蹲在茅厕里拉稀,一面还想着昨晚王柬芝交给他的任务——早饭后就到万家沟去……一听枪响,他心里有病,吓得没拉完就提上裤子,越想越怕,又拉了一裤裆。
他刚出茅厕,就听见有人问那年青的老师:
“高老师!吕锡铅哪去啦?”
那高老师见德强抡着枪,战兢兢地回答:
“啊啊,他大、大概,在茅、茅厕里……”
吕锡铅见德强奔来找他,转身就跑。他拙笨地往墙上爬,已快爬到顶了。谁知墙是泥和石头垒的,又太陈旧——泥散了,更加上他那又笨又沉的身子,吓得发抖的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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