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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太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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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庆正要说是亲戚之类,谁知叶衙内不甘寂寞,挤过来开口道:“我……我看……看上她……她了,怎……怎么了?你认……认识她么?”
  

☆、第 6 章 再次相遇

  小樱一听,心里全明白了——这是一个登徒子。
  她生得虽然粗笨,其实心思细密,当下便开口道:“我们这附近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丹凤眼啊!”
  叶衙内很是失望,听大庆又盘问了一番,最后见小樱语气肯定,只得上马怏怏离去了。
  等这一行人走远了,小樱这才关上了门,心道:幸亏何婆子不在家,要不然她老人家才不肯放过这样的发财机会!
  随着叶衙内一行三人离去,李家二楼躲在布帘后的李栀栀也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在了地板上。
  她抚了抚心脏所在的部位,心道:没想到这个小樱人这么好……得好好谢谢她……
  到了晚间,李栀栀用果盒盛了半盒瓜子和核桃,又拿了一瓶黄酒,叫上邻居顾大郎的女儿顾小玉,一起去何婆子家玩。
  何婆子还是没在家,家里只有小樱和另一个叫白茜姐的女孩儿。
  是小樱去开的门。
  小樱是提着灯来开门的,见李栀栀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扫了四周一眼,不由笑了:“干娘去了西郊乡下看人,不在家!”
  李栀栀顿时夸张地松了一口气,虚虚抚了抚胸前:“何干娘不在家就好,我最怕何干娘了!”
  小樱她们都笑了起来。
  四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又没有大人管束,自然开心得很。
  白茜姐拿出一副叶子牌,预备四人一起玩;小樱则接了李栀栀送来的黄酒,自去灶屋热酒去了。
  李栀栀和白茜姐顾小玉聊了几句,便寻了个理由去灶屋看小樱去了。
  灶膛里火已经引起来了,小樱正在往锅里添水。
  李栀栀便在灶前坐了下来,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笑道:“干娘这里有蜜没有?黄酒里加些蜜,热热的更好吃!”
  小樱笑了:“自然是有,不过不敢多用,怕干娘发现。”
  李栀栀想起自己的继母宋彩莲,便也笑了。
  宋彩莲吝啬得很,每每得了姜大户给的好吃好喝的,生怕李栀栀偷用,都是有数的,就连家里有几个苹果,她都要数了记下来。
  李栀栀很看不惯她继母这样,觉得太小家子气了。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了,灶屋里偶尔响起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过了片刻,李栀栀这才郑重道:“谢谢你,小樱。”
  小樱轻轻笑了,却不多问,只是道:“你以后小心一点儿。”
  李栀栀“嗯”了一声,道:“我心里有数。”她打算这段时间都不去万花洲书院那边了。
  黄酒热好之后,四个女孩子一边嗑瓜子喝黄酒,一边谈笑着斗叶子牌。
  叶子牌又叫马吊,四个人玩就叫打马吊。
  李栀栀是一个爱好格物致知的人,她觉得这个叶子牌和后世的麻将很像,就连牌的名字“万子”“索子”“饼子”都像,四人打起来倒是颇有趣味。
  这一晚上她们四个人以加了蜜的热黄酒为赌注,开开心心斗了一晚上的叶子牌。
  李栀栀打着马吊谈笑着,却也在悄悄观察小樱,发现小樱虽然生得普通了些,可是话不多,嘴很严实,而且和白茜姐比起来,她真是又勤快又善良。
  她心里顿时便有了一个主意,却不肯露出一丝口风。
  李栀栀从来只能靠自己,因此习惯了遇到事情不和人说,自己一个人在心里琢磨,待到翻来覆去条理清晰了,她这才着手去做。
  夜深了,顾大郎夫妻过来接顾小玉和李栀栀。
  临别前,李栀栀状似随意地悄悄问了小樱一句:“小樱,何婆子想把你卖多少银子?”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她倒是可以把小樱给买下来,省得小樱不知被哪家买去,挨打受骂地零碎受罪。
  小樱心里一动,抬眼看向李栀栀。门外顾大郎和妻子顾大娘子在外面等着,顾大娘子牵着顾小玉的手,顾大郎打着灯笼,单等着李栀栀了。
  白纸灯笼朦胧的光晕照在李栀栀的脸上,令她如神仙中人,美丽得令人炫目。
  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内心的悸动之后,小樱轻轻道:“她想卖五两银子,可惜我生得粗苯,没人愿买。她是三两银子买进我的,我觉得四两银子她就愿意出手了。”
  李栀栀点了点头,含笑看向顾家三口:“顾大叔,顾大婶,谢谢你们等我!”
  顾大婶也笑了:“远亲不如近邻,不算什么!”心中却想:李栀栀生得好,性格也好,与家中二郎年纪也相当,倒是天生一对,如果二郎将来进不了学,倒是可以寻媒人把李栀栀说给他做媳妇,他必不反对的……
  看着李栀栀进了家门,顾家三口这才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天气越来越冷。
  这一日大清早便刮起了风。
  李栀栀窝在温暖的新絮棉被里面,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幸福得简直要叹息了。
  等她起来下了楼,这才发现外面早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毡似的薄雪了。
  李栀栀打开大门看了一眼,见街道上铺了一层白雪,两旁人家的院墙里探出的枝枝丫丫的枯树枝上,也都落了不少白雪,看上去别有一番美丽。
  待李栀栀用过早饭,风已经停了,整个巷子里静悄悄的,那簌簌的下雪声清晰入耳。
  她刚喝过热汤,全身心都是温暖的,因此便思索着要出去卖前几日做好的那些盆蜡梅和红梅。
  李栀栀想起她爹在世的时候,让她往知府衙门所在的状元胡同丁先生家送过几次蜡梅,便动起了心思。
  丁先生是当代大儒,素有清名,平生最爱梅花,曾写过无数和梅花有关的诗篇,找他兜售梅花,一般是一次一个准。
  一刻钟之后,李家大门再次打开了,穿着棉袄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李栀栀夹着一盆蜡梅和一盆红梅出了门——她得趁雪还不算大,出去挣点过冬的银子。
  虽然寒冷,可是李栀栀健步如飞走得很快,一点也不在乎那两个花盆的重量,很快便走到了状元胡同丁先生家的大门前。
  丁先生家有钱,大门盖得也气派,守门的小厮平安目瞪口呆看着打扮的一团刺猬似的李栀栀:“您是……”
  李栀栀掀开斗笠,露出了一张雪白粉嫩隐隐透着红晕的小鹅蛋脸:“平安小哥,我是李家的大姑娘啊!”
  见小刺猬变成了小美人,正是先前常来送花的花卉李家的大姑娘,平安不由笑了,道:“大姑娘,你来做什么呀?”
  李栀栀微微一笑,一手举着一盆花送到了平安面前:“来送花呀!”
  平安见她依旧力大无穷,不由笑了,道:“你且等着,先帮我看着门,我拿着花去里面问问老爷!”
  李栀栀把花盆递给了平安,又对着平安连连拱手:“拜托了,平安小哥,等得了银子,我给你买烤红薯!”
  平安笑着应了一声,拿着那两盆花自去里面了。
  李栀栀立在丁家大门外的台阶上,一边跺着脚,一边看着外面的雪景。
  雪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对面人家的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连屋顶的枯干黄蒿也挂了些雪,有些萧瑟,却有种静谧的美……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李栀栀抬头看去,只见漫天大雪之中两骑如飞而来,很快便在丁家门前勒住了马。
  后面跟的大概是随从,接住前面那人的马缰绳,牵住两匹马立在那里。
  前面那人下了马大踏步走向李栀栀。
  这个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可是肩宽身高腿长,身姿高挑挺拔,随着他的脚步,身上的玄缎斗篷随风飘了起来,发出丝绸和毛皮摩擦所特有的声音,显得极有风度,李栀栀不由凝神看了过去。
  那人抬手去掉兜帽,声音清朗:“丁先生在家吗?”
  李栀栀听到这声音,觉得似曾相识;再一看,顿时愣住了——此人容貌清俊,很是好看,正是那日叶衙内口中的守备尚大人!
  

☆、第 7 章  冬至之日

  见丁宅门口的小厮戴着斗笠不说话,尚佳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
  李栀栀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尚佳的精神威压,当下一凛,忙去掉斗笠,屈膝行了个礼,道:“对不住啦,我不是丁宅的人!”
  这位尚大人的个子真高啊,对李栀栀来说,简直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听到这小厮声音娇嫩清脆,分明是个女孩子,尚佳浓秀的眉微微一蹙,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打扮得刺猬似的,便狐疑地打量着李栀栀,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小姑娘肌肤胜雪凤眼朱唇,居然十分美丽可爱。
  尚佳素有过目不忘之能,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子的五官似乎有些熟悉。
  想了想之后,他默然拱了拱手,权作赔罪。因他与丁先生颇为熟悉,因此尚佳也不等人通报,昂然直入进了丁府。
  李栀栀见尚佳进去了,便对牵着马立在台阶下的俊秀青年含笑屈膝行了个礼——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恩人,就是这个细高挑青年力大无穷地扛走了叶衙内。
  景秀正在放空自己,发现这个小姑娘对着自己行礼,不由一愣,也不说话,拱手还了个礼,然后垂下眼帘,继续放空自己。
  李栀栀也爱放空自己想心事,因此丝毫不觉得尴尬,抬眼看向大门内,等着平安出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是平安小跑出来了。
  平安匆匆给李栀栀使了个眼色,先请了景秀进去,这才出来笑着对李栀栀说道:“李大姑娘,老爷把你送来的梅花留了下来,交代你以后有好的花卉,尽管送来!”
  说着话,他把一粒小小的银锭子递给了李栀栀。
  李栀栀悄悄掂了掂,发现这个银锭子大概有个一两左右,心中一阵欢喜,从袖袋里掏出提前预备的一粒碎银子,笑眯眯放到了平安的手中:“平安小哥,你拿去卖烤红薯吃吧!”
  平安不由笑了,也不推让,收起了银子低声笑着道:“我们老爷最爱的是梅花、兰草和水仙,但凡有,尽管送来!”
  李栀栀答应了一声,趁机问道:“方才那客人是新来的守备大人么?”
  平安点了点头:“正是咱们宛州的新任守备尚大人,后面牵马的是尚大人的亲随景秀。”
  李栀栀想了想,又问道:“平安小哥,咱们宛州可有什么姓叶的大官?”
  平安凝神一想,右手握拳在左手手心敲了一下,道:“知府大人就姓叶啊!”
  “知府大人家中是不是有个说话有些结巴的公子?”李栀栀紧张地又问了一句。
  平安笑了:“叶公子是有些结巴的!”叶知府的独子叶真,是丁先生的学生,倒是来过丁府几次,因此平安知道。
  李栀栀听了,垂下眼帘,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从平安这里既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也得知了自己不想确认的消息。
  她抬头看向门楼外面漫天卷地的大雪,心道:事情既然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还能怎么办?
  李栀栀郑重地谢了平安。
  因为知道叶衙内很有可能就在状元胡同附近居住,所以李栀栀先用围巾包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又戴上斗笠,捂得严严实实离开了丁府大门,冒着漫天风雪离开了。
  路上李栀栀拐进了位于王府大街的昌记绸缎铺子。
  这里距离梧桐巷不远,先前她来这里为宋彩莲买过几回布,掌柜的和老板娘都认识她。
  因为早就认真考虑好了,所以李栀栀很快便买了些上好的棉花,又买了些白绸和一些厚实的毛青布,卷成卷用布绳捆了,藏在了蓑衣里。
  绸缎铺子的老板娘知道李栀栀是个孤儿,见她冻得小脸泛红鼻尖泛青,买的布又都是最便宜的,便有些可怜她,就随手从簸箩里拣了些碎绸缎,用一块大一些的碧色缎子包了,递给李栀栀,柔声道:“李大姑娘,拿去玩吧!”这都是客人裁剪剩下的边角料,也不值什么,小姑娘拿了,倒是可以用来做绣鞋的鞋面,或者绣个荷包香囊什么的。
  李栀栀是个小姑娘家,自然喜欢这些鲜艳精致的料子,忙笑眯眯向老板娘道了谢,心中很是感激。
  路过巷子里的酒铺子的时候,李栀栀闻到了铺子里飘出的酒香,不由有些犯馋——她偶尔喝过几次酒,还怪喜欢饮酒后那种微醺的感觉的。
  驻足思索片刻后,李栀栀用一种豁出去的心情下定决心进了酒铺,买了两瓷瓶黄酒拿着回家了。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喝点热黄酒身体也舒服些。
  她这样安慰自己。
  回到家里之后,李栀栀脱掉斗笠和蓑衣,抖掉上面的积雪,又忙忙换了家常棉鞋,跺了半天脚,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她稍微歇了一会儿,便开始忙碌。
  李栀栀昨日买了些肉煮了,肉汤用来下了青菜面,煮好的肉则留了下来。
  她预备中午蒸两碗扣碗,炒一道回锅肉,烧一味蒜蓉菠菜,再把黄酒热了,然后去何婆子家请小樱。
  何婆子家里依旧只有小樱和白茜姐在家。
  听李栀栀问何婆子,小樱便笑着道:“县里姜大户的嫡女许给了京中郑太尉府上庶出的一位公子,东京的官媒送来了做聘礼的三金,姜府正摆酒庆祝,干娘也去姜大户府上吃酒去了,怕是到晚上才能回家。”
  李栀栀闻言,脸上表情未变,身子却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哆嗦——令她家背井离乡离开京城的正是郑太尉府。
  她那时候还小,却还记得爹爹都快要绝望了,索性撂了挑子全不管了;她娘病病歪歪的,却冒着大雨带着她去尚通判家中,求尚夫人尚大人帮忙斡旋……
  尚夫人后来不但答应帮忙,还留下栀栀在府里照顾了几日,好让季娘子专心去变卖产业向太尉府疏通。
  李栀栀记得尚家有一个挺好看的哥哥,比她大五六岁的样子,自己一直缠着他带自己玩……
  不过七年多而已,现在想来,真是恍若一梦啊,她已经忘记尚家那个小哥哥的模样了……
  小樱见李栀栀神情有异,便看了坐在一旁梳头的白茜姐一眼,低声问道:“李大姑娘,怎么了?”
  李栀栀抿嘴一笑,稍微提高了声音,道:“我买了些布料,想缝制过冬的衣物,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个人帮忙。不知你们两位谁有空?”
  白茜姐斜了李栀栀一眼,见她乌油油的双髻上只簪着一朵白绸绢花,身上穿着洗得发毛的蓝缎袄,系着一条黑蓝绸裙,瞧着颇为穷酸,便嫣然一笑,道:“小樱针线好,让小樱去吧,我在家里看家好了。”
  李栀栀拉着小樱的手跑到了自己家,一进门便狡黠地笑:“小樱,先洗手吧!洗过手我们就用午饭!”
  小樱随着她洗过手,掀开堂屋的棉帘进了堂屋,发现放桌上扣着一个簸箩,夹杂着肉香的热气隐隐透出。
  李栀栀脚步轻捷上前掀开簸箩,笑盈盈看向小樱:“小樱,咱们俩猜枚喝酒吧!”
  小樱见方桌上整齐地摆着四道菜——爆炒回锅肉、蒜蓉小青菜、酥肉扣碗和炸豆腐扣碗,看起来很是齐整,闻起来令人垂涎欲滴,便也笑了,道:“好啊!”
  李栀栀微微一笑,两颊的小梨涡时隐时现,看起来甜美极了:“你先坐下,我去灶屋取热好的加蜜黄酒!”
  两个小姑娘,一个十二岁快十三岁了,一个已经十三岁了,却煞有介事地猜枚喝酒,开心极了。
  小樱是真开心。
  李栀栀也开心,不过她还有别的目的,她想看看小樱手脚干净不干净,懒不懒惰。
  一瓶酒喝完,两人都有些蒙蒙的,眼皮都要睁不开了。李栀栀把小樱安排在楼下的小屋子里歇下了。
  小屋子的床头上摆着一对小小的银耳环,不值多少钱,却毕竟是银的。
  李栀栀自己上楼去了,她发现稍微喝点黄酒之后,那种微醺的感觉十分之美好,而且全身发热,舒服极了。
  在床上躺下之后,李栀栀刚闭上眼睛,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因为警醒惯了,李栀栀没睡多久就醒了,她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晃了晃脑袋,发现脑子清明,酒意已经消散了,便又磨蹭了一会儿,这才穿衣起床。
  她刚走到楼梯口,便发现小樱已经把中午的残羹冷炙收拾起来了,正拿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抹布在擦拭方桌呢!
  小樱帮李栀栀裁剪好布料,眼看着天晚了,便告辞回去了。
  李栀栀送走小樱,去小屋子里看了看,发现那对银耳环还在床头放着。
  她拈起银耳环,垂下眼帘思索盘算着,用心琢磨着小樱的现主人何婆子。
  不算母亲留下的金钏、金镯子和那对鸡心形状的金帔坠,李栀栀如今的总资产只有七两银子,这七两银子是她赖以活下去的资本,她怎么敢不盘算不用心?
  大雪接连下了三四日,整个宛州城变成了雪的世界雪的海洋,李栀栀索性也不出门了,一边在暖房培养她那些花花草草,一边约了小樱过来,一起飞针走线缝制她的新棉衣。
  等到雪彻底融化,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时间里,李栀栀不但缝制好了一套白绸袄裤,还用毛青布做了一件比甲。
  小樱则用李栀栀给她的散碎绸缎,做了一双精致的翠蓝遍地金云头绣鞋——李栀栀还在孝期,这些鲜亮的颜色她还不能用。
  这一日,地面已经干燥到能走路了,李栀栀便预备往丁先生府上送两盆白梅。除了白梅,她还往大筐里装了些水仙,预备作为赠品送给丁先生。
  她怕再遇到小结巴叶衙内,所以一直磨蹭到过了万花洲书院开课的时间,这才预备出门。
  临出门李栀栀想了想,又颇为嫌弃地拿起宋彩莲留在家里的一个带眼纱的旧帽子戴上,这才拎着盛花的大筐出了门。
  今天颇为顺利,丁先生很喜欢那两盆白梅,见李栀栀这小姑娘居然还知道给水仙做赠品,当场大笑,命书童拿了二两银子让平安送出来。
  李栀栀笑眯眯拿了五钱银子悄悄给了平安。
  平安得了这五钱银子,想了想,低声交代道:“这段时间不用再送了,等到除夕前再过来一次,多送些水仙红梅就行,夫人也喜欢;若是有松竹盆景,送些过来也可以。”
  李栀栀连连点头,谢了平安,这才戴上帽子离开了。
  虽然心情松快,可是李栀栀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一路走得风驰电掣,简直是一阵风似的,恨不得整个人都飞起来,不多时就走到了离梧桐巷不远的东关王府大街。
  谁知今日正是冬至,因冬至这日以后,黑夜渐短,阳气渐升,所以大周朝民间以冬至为吉日,往往进行各种庆祝活动,而宛州的风俗则是举办庙会和吃饺子。 
  李栀栀刚走到王府大街,发现人潮涌动摩肩接踵,这才想起今日是冬至庙会之日,不由有些感慨——她是冬至生人,今日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自己都忘记了。
  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李栀栀虽然身材瘦弱善于穿梭于人群之中,奈何她还挎着一个硕大无朋的筐子,这就有些难行了。
  李栀栀费了半日工夫,用大筐为武器,在庙会的人流中往前而去,大冷的天,她居然热出了一身汗。
  眼看着梧桐巷的巷口胜利在望了,李栀栀心底这才有了些希望,奋力超前挤去。
  正在这时,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迎面挤了过来,因为身高体重所向披靡,一下子就把李栀栀戴着的旧帽子给撞掉了。
  人太多了,李栀栀来不及捡帽子便挤出人流进了梧桐巷。
  因为赶上了冬至庙会,梧桐巷今日也很是热闹,虽然不如王府大街繁华,却也熙熙攘攘热闹得紧。
  李栀栀快乐地挎着筐子走着,心里想起了她娘在世时教她的一句杜甫写冬至的诗——“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美滋滋地打算回家包顿饺子好好吃一顿,既为自己过十三岁生日,又算是过了冬至。
  在冬至的凛冽寒风中,李栀栀轻快地走着,没有发现她的身后远远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厮,正是跟叶衙内的小喜。
  小喜远远看到李栀栀进了一个斑驳破落的黑漆大门。待大门关上之后,他走了过去,仰起脸看了看四周,发现斜对面这家门前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牙婆何”三个字,正是那日他和大庆打听过消息的牙婆家。
  他又抬眼看了看李栀栀进去的大门,悄没声地离开了。
  

☆、第 8 章 电光火石

  李栀栀也不怕麻烦,和面盘馅忙了半日,包出两簰子饺子,一簰子白菜肉馅的,一簰子韭菜鸡蛋馅的,又提前调好辣椒醋,这才预备下饺子。
  她知道何婆子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便过去叫了小樱过来。
  宋彩莲如今是姜大户的第四房妾室,所以何婆子很巴结宋彩莲,姜府庆祝冬至治酒备宴,她也颠颠靠上去帮忙去了。
  大周朝运河经济发达,一条运河联通南北,运河沿岸很多城市都成了商业城市,宛州城也是其中之一,成了大周朝第三大的布匹集散地,有很多做布匹生意的南北商人常驻宛州。
  前两日白茜姐被何婆子给卖了,十两银子卖给来宛州做绸缎生意的江南客人。
  江南客人嫌小樱生得丑,四两银子都不肯买,所以如今何婆子家里只剩下了小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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