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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拂晓而至的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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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记住。”
“你永远不会再被抛弃,因为我一定会在你之后步入死亡。”
她的瞳孔慢慢放大,想要看清他的表情,下一秒,却被他抬手轻轻遮住了眼睛。
他指尖的温度从她的皮肤,流淌到她的四肢。
“我会一直看着你,你不会再品尝到一分孤独。”
…
第二天早上,孟方言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她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些,行李箱也被带走,她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字条。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这间遍布着她气息的屋子,觉得心里出现了一种他这一辈子到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太可笑了。
他从未依附过任何人,从未依赖过任何人才得以生存,这个世界上少了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有一丝皱眉,谈何抛弃?谁有本事能够将他当做所有物,再将他抛弃?
可是这个女人,她昨晚说要离开,今天就走了,是,他是说了无论她走去哪、走多久,他都会在这里,但是她难道就不会有一丝不想离开的心情?她怎么就能走得那么干脆?
虽然他只需要动一动手指,一分钟之内就能知道她在哪里,可是他不能再因为她,轻易地乱了阵脚。
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他不能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跟随她,而将任务弃之不顾。
**
清晨,祝静到了机场后,在机场的免税店随便买了些生活用品,直接坐上了最早出发前往p市的一架航班。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出机场后再转坐大巴士前往凌庭县,远远望去,山脉的轮廓已经近在眼前。
这个地方,她很熟悉,应该是除了英国和t市之外,她最熟悉的城市了。
辗转的路途,虽然疲惫,她却在下车后清新的空气里,觉得身上所有的负重都开始慢慢消散了。
一路上步行来到那所熟悉的校园,门口的泥土上依旧不偏不倚地挂着“岭站中学”。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静静老师!”“静静姐姐!”……
还没站稳脚步,好几个孩子都大呼小叫地从里头朝她跑过来,形成包围圈一头撞进她的怀里,开心得不断尖叫。
“静静老师,现在还没到寒假你怎么就来看我们了!”一个扎着辫子的女孩仰着头问她。
祝静抬手帮她擦了擦她脸上的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想你们了啊。”
“我们也想静静姐姐!”几个男孩子裂开嘴大声告诉她,“其他老师都没有静静姐姐教得好,也没有静静姐姐好看!”
“你们这帮孩子……”这时从校园里头走出来一个微微有些驼背的老人,背着手慈祥地微笑,“静静老师才刚刚到,还累得要命,你们就开始缠着她。”
“冯校长。”
祝静看着这位中学的校长,也是和她认识了许多年的长辈,尊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在伦敦上飞机之前,她就给冯校长发过短信,所以冯校长已经帮她空出了一间她之前每次来都住的那间屋子,还准备了一些吃的。
将行李安置好,随便吃了些东西,她把头发扎起来,再去教室里看孩子们。
自从高中毕业后,她每年休假回国,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孩子,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甚至分得清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和喜好。
这些孩子们的父母大都在县城或者其他省市打工,很少回来,从小就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们聚在一起,跟着冯校长,这么多年,就像组成了一个新的大家庭。
祝沉吟曾经在这里待过好几年,因此也推荐她假期时来这里做老师,这不是义务支教,也不是项目支教,而是完全出于她自己本人的心愿,第一次来这里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归属于这个地方。
她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她不是祝静,不会被欺骗,不会被束缚,没有谎言,没有痛苦,她只是最纯粹的属于孩子们的静静老师。
“今天上英语和生物。”走进教室,她放下课本,抱着手臂,“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偷懒啊?”
“没有——”整间教室里的孩子们都张着嘴,笑得乐哈哈的。
“好,那让我先考考你们,谁没答上来今晚就没有故事听。”她挑了挑眉。
静静老师讲故事一直是岭站中学孩子们最期待的节目,每天晚上上完课吃完饭,大家就会围坐在大石头边,听她讲在高中、大学或者实验室里的趣闻。
祝静平时不是话多的人,她所有的耐心却都留给了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们其实都很聪慧,学习**也很强,祝静认真地教完这堂课,看着孩子们专注的目光,心里欣慰又温暖。
她想,如果她没有走上学医的道路,很有可能就会去做老师吧。
“静静老师,”
在她离开教室的时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男孩子突然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以后也想像你一样,成为一个能够救很多人的医生,我的奶奶身体不好,我想成为医生,给她治病。”
“我也想!”“老师我也是!”……
各种各样稚嫩却真诚的言语,听得她心里慢慢越来越软。
她不禁又回想起在她很小的时候,老师曾问过她,她的理想是什么。
她永远记得那个时候她骄傲地背着手,童音掷地有声,“我长大以后想当一名医生,我想给爸爸治病,我希望我的爸爸长命百岁,一直陪在我身边。”
可是上帝永远吝啬于给人时间,永远。
她已经来不及了,她再也没有时间了。
鼻尖微微泛酸,她回过头,用尽力气微笑,“好,我一定会好好看着你们的。”
如果可以,她只希望上帝把从她身上夺走的那些时间,都送给这些孩子们。
第18章 第十七夜
**
趁孩子们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被冯校长叫去了一边的屋子。
冯校长进屋之后,先叹了口气,又哭笑不得地说,“静静啊,不是我说你,你再这样大批设备大批教材书本、还有给孩子们的衣物往这边送,我每天除了收物资,连学校的事务都来不及处理了。”
祝静喝了口水,“那我下次给你现金,你自己去县里一袋袋背着进货。”
冯校长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你这孩子,该说你什么好,嘴太毒,但每次都是嘴硬心软。”
她耸耸肩。
“静静,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有在意的人了?不是那个姓周的。”冯校长看着她半晌,突然面露微笑地问道。
冯校长对她而言,应该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长辈了,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瞒不了他。
“……”
她没有立刻回答,脑子里闪过那张常年戏谑又漫不经心,英俊得有些邪气的脸,突然才发现自己一声不吭来到这里也没有知会过他一声。
算了,这一回他应该不会跟来的吧,反正她待一阵就回去了。
“我只希望有一个人,能真心地对你好。”冯校长观察着她脸上多变的神情,暗暗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我想,你这孩子,需要的是一个能真正打开你心扉的人。”
…
把生物课教完,天色也暗了下来,祝静趁冯校长带着孩子们去吃晚饭的功夫,偷了个闲去屋子里小睡一会。
可能是真的身心俱疲,这一睡下去就是两个多小时,等她再起来的时候,外面似乎静悄悄的,连孩子们喧闹的声音都没有了。
她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起身,往她一向讲故事的场所大石块附近走去。
走到石头边,她微微有些发怔,往常早就又吵又挤的空地上,此时竟然只有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坐在那,其他孩子们都不见踪影。
“小友,”
祝静人清醒了点,走过去摸摸那个和她关系最要好的小女孩的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饭还没有吃完么?”
被叫做小友的小女孩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她,一把抱住她的腰,“静静老师,大家都去后山了,就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你。”
“为什么他们都去后山了?”
“因为……”小友思索了几秒,脸颊红扑扑地说,“因为有个特别特别帅的大哥哥说要给大家变魔术。”
祝静在听到“特别特别帅”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一瞬间就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特别特别帅……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张欠揍的脸,在心中捏了把汗,她声音低冷地道,“那个大哥哥是这里的人么?还是从外面来的?他有和你们说他是谁么?”
小友松开抱住她的手,轻轻指了指她,天真无邪地歪了歪头,“静静老师,那个大哥哥从外面来的,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
祝静听完这句话,额头青筋迭起,牵起小友的手,脚上生风,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三步并作两步就朝后山赶去。
果不其然,一到那,就看到一大帮孩子正热闹无比地围成一个圈,而那个熟悉的可恶的、她原本以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就位于包围圈的中心——那正轻挽袖口,耐心地给孩子们变魔术看的男人,不是孟方言,又是谁呢?
手速快到不行的洗牌手势,凭空从手中出现的黑桃a,从一个孩子的衣袖里突然冒出来的joker,他花样百出,穿着黑色风衣站在黑夜里简直就像是从魔幻故事里走出来的魔法师。
“好酷!!好酷啊!!”
祝静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都忍不住尖叫出声,望着某人的目光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
有细心的孩子回头注意到她出现了,立刻朝她跑过来,兴奋地大呼小叫,“静静老师,方言哥哥变魔术好厉害啊!”
祝静咬牙切齿地看着孟方言这时终于收起手中的牌,顶着一张祸国殃民的笑容越走越近,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抬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从牙缝里冒出了五个字,“你、过、来、干、嘛?”
她都已经这样隐瞒自己的行踪,一张机票就音讯全无地跑来了山里,就连这样,他竟然都能凭空准确地找到她。
祝静看着孟方言笑得柔情四溢的脸,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我过来还能干什么?”他靠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风流作答,“你不在,我晚上怎么睡得着。”
她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作势就要往回走。
谁知她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就在她要离开后山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拽过她的手,然后转过身,无比平静且道貌岸然地对着一众正兴致勃勃围观他们互动的孩子们说,“孩儿们,听方言哥哥的话,等会每个人都有糖吃。”
“好!——”全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三分钟。”
孩子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神奇先生要做的事情好奇心爆棚,一个个都听话得不行,立刻闭上眼睛,包括原本牵着祝静的手的小友也乖乖放开手,站到了小伙伴们的身边。
“好,很乖,那么,计时开始。”
孟方言此时要笑不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转过身,朝他身前的祝静轻轻眨了眨褐色的漂亮眼睛。
她脑中警铃大作,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的脸和自己没有了任何距离。
因为刚睡醒,再加上他突然现身、让她难得地有些迟钝,她反应不及,立刻就被他撬开了嘴唇。
熟悉的气息瞬间充满整个口腔,她想要挣扎,却发现完全是徒劳,而他见她一副不配合且要走神的样子,竟趁机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朝她眯了眯眼,示意她专心投入。
她气得无可奈何地望着这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他的眼底里有笑意,有确定,有安心……有很多的情绪,一闪而过,却都一分不差地传递给了她。
良久,她终于还是放弃一般地闭上眼,慢慢地开始回应他。
漫山遍野的寂静里,只有她胸膛起伏的心跳声。
咚,咚,咚。
坚定,炙热,接连不断。
她知道他迷人得危险。
她知道她有一百种理由可以对他心动。
她知道应该对他敬而远之。
她甚至知道他并不是一个简单普通的男人。
她都知道。
可是她还是把他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纵容自己对他日渐放下坚硬的围墙。
寂静的山区里,夜空中无云,只有点点闪亮的星辰,众多孩子闭着眼睛安静等待着神奇先生的“惊喜”,而夜风轻轻飘过,只有相拥的身影立在山头,似乎分也分不开。
**
孟方言无良地欺骗了孩子们说三分钟后有惊喜,接着厚颜无耻地面对孩子们的单纯信任吃了她三分钟的豆腐后,竟然还真的凭空变魔术变出来好几大袋糖果和玩具,让孩子们欢天喜地地拿去分去了。
祝静皱着眉头和他一起下山头的时候,无意间望见冯校长正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抽烟一边笑着朝她这边的方向轻轻摆摆手。
她侧过脸,就见孟方言也露出微笑和冯校长点头示意。
“……孟方言。”她实在忍不住,凶狠地叫他。
“今天是冯校长接我进校区的,”他弯弯嘴角,“我一开始还没找到进来的那条小道。”
她觉得头更疼了,“……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冯校长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今天刚认识冯校长,”他懒洋洋地看她,“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他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
所以,冯校长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他?不对,他又是怎么知道冯校长的电话的?
祝静走进屋子,打开灯,在床沿边坐下,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孟方言慢悠悠地关上门,然后坦然地在她的身边坐下,托着下巴看她脸上烦躁的表情,越看似乎心情就越愉悦。
“实验室导师翘课学校不把你开除吗?”她冷冰冰地嘲讽。
他靠近她,笑了两声,声音性感低沉,“我请了产假。”
……
她一巴掌拍上他伸过来的手,“去睡地板。”
孟方言二话不说,竟然真的随便找了条毯子往地上一铺,就席地而卧了。
如此简陋的环境,他却连一丝皱眉都没有。
祝静看了他一会,关上灯,也躺了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侧卧着,却觉得今晚这个她很熟悉的破旧小屋和之前那么多年相比,还是有了细微的区别。
其实凌庭县对她而言,是一个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的世界,甚至当年她和周易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没有对他提起过这里,只是每次都和他说要去邻市帮朋友做项目、就一走了之了,为此周易祺甚至还对她颇有过微词。
但她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甚至不过问她的意愿,就轻易地踏入到这个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理所当然地索取她的亲吻,和她一起逗那些孩子们开心,也对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都不介意,更不问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来得这样奇怪,却又一点都不让她感觉到突兀。
好像他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真的只是因为她在这里而已。
就好像……他来,只是他因为需要她。
被需要吗?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感觉。
#
等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他慢慢地起身。
山区简陋的房屋,风从外泄露进来,席卷了整间屋子,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薄薄的被子上。
她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他伸手拿起来,轻轻敲击了几个数字,手机便被解锁了。
手机的光芒在屋子里显得微弱,他手指按了几下屏幕,眸光微闪,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重新锁定上她的手机,放回原处,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发出了一封加密邮件。
【to l:请确认撒旦协议的密码是否属实。】收起手机,他回过头看她。
她依旧在睡梦中,对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任何察觉。
这个姑娘,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如平时醒着时那般冷漠与尖锐。
她是他见过的最不可爱最不温柔的女人,可是他却偏偏爱极了看她平时那般的鲜活怒张。
良久,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密码属实。】
第19章 第十八夜
**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有很响的雷声。
她睡得不沉,一下子就惊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窗户外正在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屋子简陋,自然有雨水和风灌进来,她瑟缩了一下,裹了裹被子想继续睡,下一秒,自己就连人带被子被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环抱住了。
“冷不冷。”
孟方言靠在她耳边,声音低哑地说。
祝静没说话,却也没有推开他。
她和被子都在他的怀里,而她的背后就是他。
“我知道你怕打雷,”他这时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徐不缓地说,“手脚总是很冷,例假也不准时,经期前几天总会非常痛,还有点贫血。”
他说的全是陈述语句。
祝静已经放弃去追究他掌控的细枝末节,破罐子破摔地朝后靠了靠,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个“人体取暖器”。
“你还知道什么。”她这时闭着眼睛,懒散地开口。
“大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上会有酒窝,没打过耳洞,中学时候的绰号叫雷震子,底裤颜色总是黑色的,胸围是37c……”他还没说完,就被她反手一巴掌拍到脸上。
祝静感觉到抱着她的人笑得胸膛都在震,不耐烦地嘲讽他,“怎么有人被扇了还那么高兴?”
他在她耳边浅笑,“因为我最喜欢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
“孟方言,”她用力抓住他试图钻进被子的不规矩的手,“你老实点,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踢下床?”
“姑娘,你下手轻点,痛。”他阴阳怪气地叫。
祝静这时转过脸瞪着他,“你这么皮躁肉厚的还会觉得痛吗?”
他搂了搂她的腰,看着她但笑不语。
此刻他们如此身体紧密相贴,却没有一分旖旎的气氛。
四目相对,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在这间小小的破败的屋子里,他是最热的光源,隔绝了一切的寒冷。
“那你呢?”她注视着他,突然冷不丁地问,“你对我了如指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不公平。”
他轻轻笑了笑,“你只要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无牵无挂。”
“还有呢?”
“没有了。”
“你在从事的事业?”
“你们学校实验室的导师。”
“别骗我。”她说。
他沉默两秒,最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我真正在做的事,与死亡有关。”
她顿了顿,“……火葬场?”
他忍俊不禁,“你就这么认为吧。”
祝静知道他依然没有对她说真话,可是她也知道,她再也无法从他嘴里获得更多信息了。
她想,她没有刨根问底的必要,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没有资格去干涉他的自由,就像他也没有资格干涉自己。
“我困了。”她闭上眼睛。
“好,那就睡吧。”他轻轻收紧了抱住她的手。
屋子里有雨滴的声音,风呼啸的声音,却都依然掩盖不了她身后那颗心脏在跳动的声音。
“孟方言,我们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时候?”她在将要入睡的时候,突然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存在的疑惑,“在黄石公园之前,我们见过吗?”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他却迟迟没有出声。
因为此刻他的眼睛正倒映着那日被火光映照的伦敦天空,倒映着那日那个四肢柔软纤细、正在醉生梦死的东方女子。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今后将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待在她的身边,他还不知道他能和她一起分享现在这样每一个更走向彼此的日夜。
他能预测死亡,可他也不能预测自己的命运,预测自己与她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命运绳索。
只有上帝可以。
“没有。”良久,他轻声回答她。
…
一周后,祝静决定回英国。
临走的时候,整个学校的孩子们都站在村头送她和孟方言走,小友带头,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哭泣不止。
“静静,回家后好好休息,我们一直在这等你。”冯校长站在她身边,此时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
她心一颤,点了点头。
最开始,她将这里当做了避难所,努力将心思放在孩子们身上,来逃避身边纷乱的一切和事实真相。
可后来,她开始变得真正将心思牵挂在了这里,她每一年都像是来到这个地方朝圣,和孩子们共度的时光是她生命中最珍惜的宝物。
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维系着她存在的价值。
“冯校长,”她说,“我已经没有家了。”
冯校长了然,声音更柔和,“那么这里今后就是你的家。”
“任何时候我都能来,对吗?”
“是,”冯校长笑着看着她,“亲爱的,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离开别人独自生存。”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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