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蝶梦-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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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赵成侯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这个说话都喘气的病人，道：“你认为我会相信吗？或者，你觉得我可以高枕无忧吗？”
　　
　　公子晟脸色惨白，道：“有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邯郸可有我的立足之地？”
　　
　　赵成侯道：“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你让我高枕无忧，我就给你立足之地。”
　　
　　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公子晟当然明白，赵成侯日夜担忧的是什么，心中牵肠挂肚的又是什么，凄然一笑，道：“如果你是想要我的颈上人头，尽管动手。”
　　
　　赵成侯道：“你是我哥哥，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
　　
　　公子晟倒有些吃不透他的意思了，道：“你已拥有四海天下，我却只有病弱残躯，除了这颗颈上人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你？”
　　
　　赵成侯忍不住又将手按上剑柄，寒声道：“二十万大军的虎符！我知道在你手上，交出来吧！”
　　
　　原来是怀疑自己私藏了虎符，公子晟不由得苦笑道：“当年我率兵攻打齐国，爹的确将二十万大军的虎符交到我手上，可我回到邯郸后，已经还给爹了。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手上要真有二十万大军，又怎会把自己搞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这话倒也不假，公子晟大张旗鼓修建坟墓，只不过是要向自己表明立场，他回到邯郸，不是要来争夺君位。然则虎符真的不见了，整个侯府全都找遍，就差挖地三尺了，赵成侯迟疑不定，道：“没有虎符，我也照样能调动大军，可我不想以后的日子一直在担忧中度过，你是最后一个动用虎符的人，你说没拿，那难道是爹带走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被赵敬侯带入坟墓，也绝不可能凭空消失，那究竟在谁手里？公子晟猜测良久，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不妨做个交易，只要你能踏平卫国，我保证将二十万大军的虎符找出来，交到你手中。”
　　
　　赵成侯当然明白，这个哥哥现在会成为他最得力的帮手，将来却会成为他最棘手的劲敌，沉思良久，脸上露出了笑容，道：“你是我嫡亲的大哥，我不信你信谁？我也向你保证，不仅邯郸会有你立足之地，整个赵国也有你一席之地，只是希望你下次再失踪时告诉我一声，娘很担心你，你去看看她吧。”
　　
　　这一次他的双脚差点就要踏进鬼门关永远回不来了，还有下次？公子晟嘴角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意，道：“我已为自己修好坟墓，一切身后事都已安排妥当，下次我若超过二年没回来，求你念在手足一场，莫要打扰我和赵菱最后的栖歇地。”
　　
　　看到昔日最高傲的人中龙凤向他低下了头，还软语相求，赵成侯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道：“你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会变成这副模样？等下让宫中的太医瞧瞧，对了，蒋太医两年前死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公子晟道：“不必了，我没有生病，我只是中了一个人的毒，差点没命回来，幸好我的大师哥找来了解药，我还能活几年……”
　　
　　华英夫人焦急地等在殿外，她的一生都在担忧中度过，以前她担心赵敬侯安危，担心孩子们安全……现在她的儿子做了国君，她仍然每天提心吊胆，害怕兄弟俩手足相残。见到公子晟安然走了出来，华英夫人舒了口气，等到看清他的模样后，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一番抱头痛哭后，华英夫人拉着公子晟回到她宫中，一个劲追问他这两年在哪里？怎么不送个信回来？这一身病又是怎么一回事？公子晟心中歉意万分，道：“对不起，娘，我这两年耳聋眼瞎，当真没法回来，我也不知道邯郸的情况，不敢冒然送信。”
　　
　　华英夫人一想也是，赵种虽是她儿子，做上国君后，心意难测，赵晟要是早两年回来，难保不会血溅宫门，当下垂泪不已。
　　
　　等到暮色来临，华英夫人才放公子晟走，成年的公子是不能住在宫中的。
　　
　　天寒地冻，玉茗宫和亦倾宫前的荷花池早就结了冰，当年陈域向赵菱求婚的地方也已被冰雪覆盖，公子晟扭过头，快步走入玉茗宫。
　　
　　那只花头鹦鹉还在，只是它的主人却已不在人世了。
　　
　　公子晟拎起鸟笼，鹦鹉欢快地叫了几声。听到动静后，宫奴们都奔了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迭声叫道：“休得乱动公主的东西……”
　　
　　清韵悲愤不已，公主在世时，她得宠，各奴婢也跟着扬眉吐气，她一死，各奴婢可就成了无主游魂，人人都可欺凌，当下冲上前来拼命抢夺公子晟手中的鸟笼：“快放下，这是公主的大师哥送给公主的礼物，谁都不能拿走。”
　　
　　公子晟心酸不已，道：“清韵，连你都认不出我是谁吗？”
　　
　　“你是……公子，是公子回来了！”清韵辩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来，这个苍白羸弱的人就是昔日神采奕奕的公子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众宫奴跟着跪了一地：“公主她，她……”
　　
　　“她死了，我还活着！”公子晟拉起清韵等人，道：“这只鹦鹉是她生前最喜（…提供下载）欢的礼物，她临死前还念念不忘，托我带出宫去，放归深山！”
　　
　　清韵悲伤不已，紧紧拉着公子晟的衣袖道：“公子，求你带我出宫吧，我想跟着公子，我不要再呆在宫中，求你带上我吧，求你了！”
　　
　　其他宫奴也都围了过来，哀求公子晟带上她们。看着昔日的旧人，公子晟心里一阵阵发酸。然而，现在做国君的不再是疼爱呵护的爹，而是猜忌提防的弟弟，他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格。
　　
　　他正在左右为难，赵成侯派人传话过去，玉茗宫和亦倾宫不久即将推倒重建，因此不管是人还是物，公子晟尽管带走。
　　
　　众宫奴欢声鹊跃，公子晟却苦笑不已。他当然明白，赵成侯只是想借这件事警告他，他在邯郸的一举一动，尽在赵成侯眼皮子底下。
　　
　　宋岩和宋平先他一步回到邯郸，已经为他置办好府邸，公子晟将清韵等人安置好后，只身赶好落花阁。马车还未奔到，远远已听到一个孩子凄厉的哭叫声，断断续续求饶：“娘，我乖，我听话，别打我，我好痛……”
　　
　　一个女子带着哭腔狠声骂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还敢叫我娘，我要杀了你，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啪啪数声，似乎那孩子又在挨揍了，有人听到哭声奔了出来。一人抱起了哭泣的孩子，道：“乖，不哭，她不喜（…提供下载）欢你叫她娘，以后别叫了，知道吗？”另一人拦住还不肯罢休的女子，道：“你在做什么，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下得了手？”
　　
　　女子提着一柄剑，泪流满面，狠声道：“别拦着我，就因为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我才要杀了他，省得他长大后害人……等他死了，我会给他偿命……”她挣扎着想冲过去杀那孩子，手腕被捉住，长剑被人夹手夺过。
　　
　　“清芝！”公子晟瞧着眼前这个绝望的女子，泪水长涌：“对不起，我来晚了！”
　　
　　众人疑惑地盯着这个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好半天才辩认出来，已经拔出的长剑又收了回去，公子晟回来了！清雨颤声道：“公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来劝劝清芝吧，她……她要杀阿秋，就是那个孩子……”




☆、第四十五章　蓦地一相逢（一）

　　清思迎了出来，众人拥着公子晟到里间坐下，问他近况。阿秋被哄了一会后，止了哭泣，瞪着惊恐的双眼，躲在叶蹇的怀中，不明白他乖乖地听话，娘为何还要打他杀他。
　　
　　赵菱如果还活着，她的孩子差不多也有这样大了；那个人如果还活着，这时候多半在抱着清婉的孩子……公子晟禁止自己再想不去，道：“我中了一个人的毒，幸好命不该绝，半路上遇到一位旷世神医……这两年我一直躲在楚国养伤，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对不起，清芝，是我害了你！”
　　
　　众人见他满脸痛苦，只道他在自责没能替赵菱照看她们。清芝抚脸痛哭起来，泪水从指缝滑落，除了追随公主而去，她想不出其他可以解脱的办法。
　　
　　公子晟手下门客上千，随从又前呼后拥，以他的武功和智谋，清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下毒害他，道：“公子，那个下毒害你的人是谁？有没有找他报仇？”
　　
　　公子晟心中一阵绞痛，他痛恨自己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个名字，嘴上却道：“我的大师哥已经为我报了仇，至于这人的名字……我已经忘了！”
　　
　　清思明白他不愿多提，插嘴道：“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以后公子的大师哥再来落花阁，大家客气着点。”清雨忍不住想起当年舒筠教公主毒术，不知受了她们多少白眼，心里不由得惭愧万分。
　　
　　“清芝，逃避不是办法，你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公子晟拉下清芝双手，将剑重新塞入她手中，道：“拿起你的长剑，让那些随意伤害别人的人付出血的代价，帮那些孤苦无助的弱者找到生的希望，等到哪一天闭上眼睛长眠，你可以含笑瞑目，对自己说，这一生虽然平平淡淡，可你帮助过很多人重展笑容。”
　　
　　除了死，她真的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清芝迟疑不决地握着手中的剑，道：“我……我可以吗？”
　　
　　公子晟点了点头，道：“一定可以，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了，我没有学过医术，无法用我的双手救死扶伤，至少可以用我的长剑除暴安良。这世间这么多不平事，老天要我活着，或许便是希望我能尽我所能，去做一些与人为善的事情。”
　　
　　清芝盯着手中的长剑，泪水沿着清瘦的脸庞滑了下来：“不错，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要跟着公子，去做那些与人为善的事。”
　　
　　“不求回报，但求心安！”公子晟将清芝揽入怀中，道：“既然你不愿意嫁人，那就做我的姬妾吧，让我来照顾你的一生！我向天发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一生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叶蹇抱着阿秋，忽然觉得自己一个齐国人，夹在一群赵国人之间很是多余。他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整整两年，清芝没有与他讲一句话，更别说伏在他怀中痛哭，可是公子晟一回来，清芝就象是变了一个人。
　　
　　不止是清芝变了，清雨和清韵等人全都变了，一个个争先恐后要做公子晟的姬妾，就连阿秋都整天将他的“公子爹爹”挂在嘴上，只不过他口齿不清，听上去倒有些象“兔子弟弟”。
　　
　　那只从玉茗宫中带出的花头鹦鹉，本待要放归深山，可是当公子晟瞧到阿秋身上被清芝打出来的伤痕后，当天就叫宋岩送到落花阁，转送给了阿秋。
　　
　　到哪都万众瞩目的公子晟，回到邯郸后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娶姬纳妾，半个月内连娶了三十多个，远胜当年的赵敬侯。然而这样他还不满意，他开始眠花宿柳，纵情声色，整日整夜宿在落花阁，和赵国清高得出了名的舞姬双宿双飞。于是赵国人纷纷猜测，他那一身的病，必定是在哪放荡不羁落下的。
　　
　　落花阁却因为公子晟的到来，生意越发兴隆，一些权势熏天的达官贵人慕名而来，争相以一睹落花阁的歌舞为荣。在外人的眼里，公子晟每日坐拥醇酒美人，日子过得侈靡至极。
　　
　　邯郸一个偏僻穷苦的角落，原本人迹罕至，最近却也因为一个传说而人来人往，只不过去那里的基本都是走投无路的苦命之人。
　　
　　这些人去的是一个很久无人居住过的小院，院中杂草丛生，破乱不堪，到处充斥着颓废，整座院子唯一可以入目的只有那丛月季，枝头上开着几朵碗口大的花朵，然而就是这株在墙角边挣扎求生的月季，一夜之间显灵。
　　
　　谁也不知道这个传说从何而起，然而一夜间似乎就已无人不晓，这个荒废已久的院子，也因为这株通灵仙花而成了这些人心中的圣地。
　　
　　凤凰街的王婶急得想跳河，她的老伴被街头有名的恶霸打伤后神志不清已经两天了，她却无钱请医买药，除了这两身老骨头，家里找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无路可走的她听到这个传说后，虔诚跪拜花神，当晚一个布袋从天而降，里面是一大包伤药和几十串刀币。同晚，恶霸在家中遭到了报应，忽然瘫在了床上，这辈子再也无法欺负人了。
　　
　　青衣巷的李婆婆泪水早已流干，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现在她的小儿子又去服兵役了，她身边已连一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眼睛快要哭瞎的李婆婆求人带她去那个院子，跪在地上虔诚祈求，求花神保佑她的小儿子平平安安，能够早日归来。一个月后，她的小儿子提前结束兵役，平安回到了她身边。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有好几桩，很平凡也很感动。没过多久，关于公子晟的话题渐渐淡了下来，邯郸城中花仙显灵的传说却越传越盛。
　　
　　忙碌的确是最好的良药，整日忙于除暴安良的清芝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只要不让她见到阿秋，至少在表面上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经过大半年的精心调养，公子晟的气色比刚回来时已大有好转，只是仍旧畏寒，有时心情不错，也会和清思携手看一会日落太行山时的风景。
　　
　　漠漠时光如剑亦如水，它将一个人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又硬生生变成心如止水，这个人要想继续活下去，唯有随着时间的一滴滴流逝，慢慢淡忘年少时的痴狂，不爱就不痛，不想就不疼。
　　
　　叶蹇却是日益清瘦，他不清楚自己坚持留在这里是对还是错，他的腿疾还是没法恢复，和清芝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长了。
　　
　　公子晟早就听说了他和清芝在齐国的悲惨遭遇，那日峡谷遇伏，清芝在逃跑过程中扭伤了脚，被那群凶残好色的守兵捉住，她拼死不从，仍然被糟蹋了。那么多人都来欺负她，她晕死过去后被那群残暴的人扔到死人堆里，却被苏醒过来的叶蹇救了。清芝一心求死，数次自杀不成，后来她每日用自己的身体跟守军交换治伤药和食物，一直到齐桓公的人找上来，再后来生了阿秋，那个让她一看到就会想起无限耻辱和痛苦的儿子。
　　
　　进入盛夏，即使到了傍晚，阳光仍旧毒辣无比，众人正在树荫下纳凉，清芝和清雨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叫道：“公子，不好了，前天丢的一个小男孩还没找到，昨日又丢了一个小女孩，赵溪和宋平分别去打听，这两家丢的孩子都只有八岁，而且都是在后半夜丢的，他们说事情不对劲，怀疑是贬卖奴隶的人干的，叫我们先回来禀告公子，他们还在继续追查。”
　　
　　众人等到下半夜，赵溪和宋平才气急败坏地赶回来，今日又丢了一个男孩，两人还跟那些人恶斗了一场，不敌负伤而回。众人都吃了一惊，问清地址后随着公子晟冲了出去。
　　
　　到了那条发生恶斗的巷子，果见地上有点点血渍，清雨和清芝点起火把四处搜寻一番后，捡回几根黑乎乎的象铁筷那样子的东西，赵溪和宋平就是伤于这种暗器之下。
　　
　　当世会使这种暗器的人，唯有王申，自从陈娇被墨家弟子杀死后，王申多年来一直销声匿迹，大家只道他已经洗心革面了，想不到还在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买卖。公子晟不由得想起了丹若当年被抓去做奴隶的可怕遭遇，这几个孩子落到他手上，能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当年丹若失踪，他下令封锁城池，出动千骑都没有抓住王申，这一次他决心亲自出手，彻底铲除掉这个专门拆散别人天伦之乐的祸害。
　　
　　王申果然狡猾无比，一会陆路，一会水路，众人一路追追赶赶，一个月后，追到了周天子都城洛邑。李函得了快马消息，出动上百条船，分散在各水域上，这才将他截住。
　　
　　夜色沉沉，火把哔啵作响，映得王申一张丑脸越发可怖。鞭梢中的铁筷已经空了，他的拿手绝技一出手，就被公子晟的漫天刀币击落到了水中。
　　
　　船上的几个帮手没一会就被公子晟的手下收拾掉，踢入河中做水鬼去了。干了一辈子的缺德事，王申当然明白，落到对方手中，下场只能是去找陈娇——那个他早就记不清模样，也不知道是第几任的妻子。
　　
　　要想逃脱，唯有舍了这条船，以及船上所有的活口。被逼得没有退路的王申忽然跳入了黑漆漆的船舱，将八个手脚被绑的小孩一一扔入水中后，又一把抓起了他的现任妻子，这是他有天良心发现，从水中捞起来，本来还想再享用一段时间的美貌女子。




☆、第四十五章　蓦地一相逢（二）

　　一片哭喊声过后，是水花四溅的声音，赵溪和宋平等会水的连忙跳入水中打捞孩子。清雨等女子还从未见过这般毫无人性的人，顾不得别的，一起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洛邑的贵主派来接应的人也已赶到，时机恰恰好，乘着混乱，王申将他捞来的妻子推入公子晟怀里，自己跳入了水中。这么多年贬卖奴隶，他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公子晟只道这名女子也是王申的帮手，他的长剑本已刺出，清芝正好跃过来，借着明亮的火光，公子晟看清了女子的脸，长剑在女子心口一寸处凝住。他当真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上她：“赵苹，怎么是你？”公子晟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软绵绵的身子。
　　
　　触手温热，赵苹的背心全是血，天杀的王申在逃走时还不忘从背后刺了她一剑。公子晟刚唤了一声清芝，想要让她过来一起帮忙包扎伤口，却被赵苹止住了。赵苹不住地摇头，绝口否认：“公子认错人了，我不是赵苹，只是跟她长得有些象而已。”
　　
　　清芝早就认出了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是谁，一声低呼后，拼命按住了嘴巴。
　　
　　赵苹扭过了脸，闭上眼睛，泪水不住地流敞，公子晟连忙挥手示意清芝等人都走开。
　　
　　公子晟又是惊诧又是慌乱，赵苹不是和沈坚私奔了吗，怎会和王申在一起？沈坚又去了哪里？长剑一挥，割断赵苹手脚的绳索后，道：“沈夫人，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赵苹又摇摇头，道：“我也不是沈夫人，公子不必管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公子晟只道她是因为失身给王申，所以跟清芝那样不想活了，含泪劝道：“你不想去找沈坚吗？你们俩那么相爱，他不会在乎的，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我送你去找他。”
　　
　　赵苹凄然一笑，道：“找他？没人告诉你吗，沈坚已经死了有两年了……就算没有王申这个人，我都不会去找他的，我跟他这辈子的缘份已尽。”
　　
　　公子晟又是一惊，他从楚国回来后，清思等人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赵苹，他的确不知道沈坚已死，这对情人也已情变，道：“沈坚为何会死？你又为何不回赵国？”
　　
　　赵苹悔恨的泪水不绝涌出，道：“一步错，终生错，我有今天的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我的自私终于害死了沈坚，不止是他，沈坚的全家都被我害死了，还有赵菱也是我害的，公子可愿意听我说，我是怎样害人的？”
　　
　　“我愿意听，你慢慢说，我先看看你的伤口。”公子晟不顾赵苹反对，扯开伤口边上的衣服，只见后背上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伤药一倒上去就被血冲开，公子晟拼命按住伤口，可是鲜血仍然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流出。
　　
　　剧痛之下，赵苹只觉身子越来越冷，道：“别费力了，听我说……我这一生，就是被妒嫉和自私给害的。赵齐联姻那次，我为了自己抽身，狠心推赵菱下水，害得她差点死在齐国。后来赵楚联姻，半道上遇到陈域忽袭，侍卫全被打伤了，我自私的念头又冒了上来，一点不去考虑后果，拼命怂恿沈坚带我逃走，他拗不过我，犹豫很久终于答应了。”
　　
　　公子晟听她说沈坚犹豫，道：“可是沈坚答应后又反悔了，你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他？”
　　
　　赵苹的脸色越来越白，道：“不是，你听我说下去，别打断我……沈坚带我逃走，消息传到邯郸，我娘当晚就悬梁自尽了，赵种大怒，下令捉拿沈坚全家一十五口人，全部处斩……这种偷来的幸福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第七天晚上，沈坚虽然抱着我，却心神不宁，我也一夜未眠，快到天亮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以为我还睡着，在我脸上亲吻了一下，轻声跟我道永别，他说‘我的家人命在旦夕，我要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下去！’我虽然醒着，却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去拉他。沈坚这一去是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甚至连‘来生再见’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