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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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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原振侠一层一层想下去之际,他身上的寒意越来越甚。他

要勉力镇定心神,才能继续说话∶「你的处境¨¨¨」

海棠幽幽地道∶「我是处在绝境之中,除非,我真能把那种¨¨¨神秘力量带回去。」

原振侠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这希望十分渺茫,尽管我们满怀信心,经历了那麽多艰险,可是信心并不是成功的保证!」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原振侠还是可以透过玻璃罩,看到她明澈的大眼睛之中,闪耀著一种异乎寻常的忧郁的神采。

可是她的声音却十分平静,像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根本是发生在他人身上一样∶「是的,信心没有用,但是我必须继续向前闯。不过,原,我要讲的话讲完了,明天一早我继续向前,你如果要回去,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怪你,你──」

她的话没有讲完,就被原振侠阻止了。如果不是他们都戴著那种异样的头罩,原振侠一定会用自己的唇,去将她的唇封住。

但这时,原振侠甚至无法用手去捂住她的嘴,他只将双手抓住了海棠的肩膀,用力摇著海棠的身子,同时大声叫著∶「再也别说这种话,我们一起向前走!而且,就算不存在甚麽「鬼界」

,也不知有多少路可以走!」

他直盯著海棠,直到海棠不再出声,只是紧紧地拥抱著他为止。

这一晚,接下来的时间中,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一起,使他们日间消耗了的精力逐渐恢复。

原振侠在朦朦胧胧之中,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梦,当然,在不远处传来的,厉风的刺骨呼啸声,是使他形成噩梦的主要原因。他最後在一个梦境中惊醒,那梦境倒不是十分可怖──在那个舞会中,曾向他警告不要牵涉进去的那个「马克思」又出现了,仍然是那种动听的声音∶「看,叫你不要牵涉进去,你不肯听,现在,你知道结果了吧!」

梦中听到的语调,是真挚的谴责,并不严重,可是却使得原振侠在恍惚之中惊醒了。原振侠立时想到,结果会是怎样呢?

他无法作出设想,结果可以是任何种类的!

(但就算原振侠这时,作出了一千七百八十种设想,他也决计想不到,结果会是那样的!)

他坐了起来,天地之间已经是一片灰茫茫。极东处,似乎有一团暗红色的光芒在闪耀,但也叫人无法相信那是初升的旭日,因为那团光芒,只是略闪了一闪,就被云雾所遮掩了。

雾很浓,浓得像是有重量压向身上一样。当他们做好了旅程开始的准备,开始行动之际,雾更加浓了,几步之外的情景都看不清。

山区中的环境,本来已经那麽诡异神秘,再加上了那麽浓的浓雾,整个人像是被密封进了一个小罐头之中,而小罐头又被抛向了不可测的深渊之中一样。

他们小心翼翼地移动著,尽量隔得近,可以相互之间看得到对方──那必须距离不超过一公尺。

从「天哨」传来的风声,仍然是那样尖锐凄厉,在呼啸声中,像是夹杂著断断续续的呜咽,简直叫人无法定下神来,仔细听一听这样的风声──如果用心去听的话,不消多久,恍惚之间,那种风声,就像是人类自古以来所积聚著的痛苦和怨恨,集中在一起,用声音作发。

谁心头没有几分痛苦呢?那种风声,就能把人心中的痛苦勾起来,再加以无穷地扩大,扩大到了人无法可以承担的地步。

他们先要下山,然後去到「天哨」的峰脚下,再向上攀登上去。在那样【炫】的浓雾之中,他们是根本无【书】法前进的,只能向下缒【网】──抓住了一条山藤向下缒去,然後再找另一条山藤,再向下缒去。

几小时过去了,他们重复著同样的动作,凭藉著他们过人的体力和坚强的意志力。

在快到峰脚下时,他们都听到了急速的流水声。直到又穿过了一大团浓雾,他们才看到了下面的情形。

当他们可以看清下面的情形之际,他们离那道两峰之间湍急的山溪,大约有十公尺,双手抓住了山藤,半悬在空中。

那道山溪大约有二十公尺宽,溪水也是灰黑色的。由於水势十分湍急,所以当溪水遇到了石块之际,溅起混浊的、老高的水花,看来像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口,在喷著涎沫一样。

溪水可能是由於峡谷底下,积聚了太多腐烂了的东西之故,有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味。

原振侠找到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把脚尖抵了上去。这样,他就可以腾出一苹手来,向海棠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先下去探一探。

海棠点头表示同意,原振侠又向下落了一条山藤,他想在溪水上找一个立脚之处,可是却找不到。溪水不知有多麽深,就算是水不污浊,要是水深过腰的话,他们就无法在那麽湍急的水流之中站稳身子。

在溪水中,有几块凸出的大石,每一块相隔约在两三公尺之间不等。

原振侠又攀了上去,来到海棠的身边,指著对岸∶「只要过了这道山溪,向上去,就可以攀到天哨的缺口。」

海棠点著头∶「找到一个地方固定身子,再动用工具。」

原振侠向左看,左边有一块岩石,虽然上面不是十分平整,但是总还可以存身。他抓著山藤,慢慢移动著身子,使自己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然後,他缓缓拉过一股藤来,在自己的腰间盘了几匝。这样,他双手可以活动,身子不会跌下去。然後,他从背囊之中取出了工具来,那是一枝强力的发射枪,可以把带著钉子的绳索射向远处,使钉子钉进岩石之中。

他取出了发射枪,校正好,对著对岸扳动了扳机。在峡谷之中,砰然的枪声带起了巨大的回声,使得两面峭壁之上,有许多本就松动得摇摇欲坠的大石,由於声波的震荡,而发出轰隆巨响,滚跌了下来。有几块超过半吨重的大石,就在海棠和原振侠的身边擦过,跌进了污浊的溪水之中,溅起老高的水花来。

原振侠只觉得喉头好像火烧一样地发乾,那些巨大的石块滚跌下来,是在他们的身边掠过,还是击中他们,是全然无法控制的。而如果有一块大石,是直向著他们之中一个砸下来的话,他们也几乎无法躲避!等到峭壁上不再有落石滚下来,原振侠看到,射出的钉子,已经钉进了对面的山崖之中。

锐利的钢钉,足有二十公分长,已经全部钉进了岩石之中。

原振侠用力拉了一拉,钉在岩石上的钢钉纹丝不动。

他又在伸手可及之处,看准了一个坚固的石角,将绳子尽量扯直,一圈又一圈绕在那石角上。直到他认为够坚固了,才打了一个死结。

当他做好这一切之际,他抓起绳子上的一个滑轮。

当他射出钢钉之际,是斜向下射出的,也就是说,钉进了对面山崖的钢钉,位置要比他存身之处来得低。这样,他才可以抓住滑轮,滑向对岸。

当他抓住了滑轮之後,他心中想,在回程的时候就没有这样便利了。那就不能再利用滑轮,只好双手攀著绳索,渡过这道猛虎似的山溪了。

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在回程时,如果已经获得了传说中的那种神秘的力量,是不是可以不必再利用这种装置了呢?

他吸了一口气,一纵身,滑轮在绳索上转动著,带著他的身子向前面滑了出去,一下子就到了对面的山崖。他伸手抓住了一根山藤,攀上了几步。

生长在这山区中各种各样的野藤,看起来固然十分丑恶,但这些日子来,原振侠却对它们有了相当程度的好感。

因为要是没有那些山藤的话,他真不知道如何可以在湿滑的、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山壁上存身,别说攀上去或是前进了。

他才一滑了过来,海棠也已移到了他刚才存身的地方,抓住了另一苹滑轮,一样滑到了对面的山崖。

他们现在,已经身在「天哨」的峰脚下了。两人一起抬头向上看去,可是,云雾缭绕,他们根本看不到峰顶上的情形。

但是他们已经到了峰脚下,只消一步一步向上攀去,总可以攀到峰顶的!

他们靠著山崖歇了片刻,自上面穿云过雾传下来的厉啸声,听来更加惊人。他们甚至感到,整个山峰都像是在隐隐颤动!

歇了没有多久,他们又投入了机械的动作之中。向上攀著,爬到了一股山藤的尽头处,又抓住另外一根山藤,用自己的臂力,使自己的身子不断向上升。

在这种行动中,不论人有著多麽高的智力,可是同样的行动,远远及不上别的生物。

在连续向上攀缘了一小时之後,原振侠感到自己的手臂,似乎已和双肩脱离了关系,根本已经不再有任何知觉。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手臂,如何还会活动?

他看到了一道石缝,看起来,那道石缝勉强可以给人存身。

他咬紧牙关移动著身子,终於使自己挤进了那道石缝之中。

他挤了进来之後不久,海棠也挤了进来。石缝虽然狭窄,而且也没有人知道在石缝深处隐伏著甚麽毒物,可是不必再靠双臂来支持体重,可以喘一口气,那实在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他们挤得如此之紧,互相透过玻璃罩,可以看到对方的眼睛。当一条不算是很粗的蟒蛇,自石缝深处钻出来,硬在他们两人之间挤过去,游向山崖之後,海棠叹了一声∶「这里虽然一点也不好,可是我倒愿意一直逗留下去¨¨¨这里¨¨¨这里¨¨¨」

她本来不知道想说甚麽的,显然是说到了一半,不知如何说下去才好,所以停了下来。

原振侠接了上去∶「你想说甚麽?想说在这里,至少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纷争?」

海棠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原振侠道∶「我们当然不能在这个石缝中长留的!」

海棠的身子动了一动∶「对,对!当然,我们还要继续向上攀。」

原振侠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任务是到「鬼界」去找寻一种神秘的力量,如果「鬼界」只是一个地名,那里根本没有甚麽神秘的力量,你准备怎样?」

海棠的声音茫然∶「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容许让我去想!」

原振侠的声音十分镇定∶「你应该想,因为这可能是在一两天内,就会出现的问题。」

海棠眨眨眼,没有出声。她在无论哪一方面的表现,都是这样出色,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却表现得如此茫然无主¨¨¨

原振侠直视著她∶「办法其实只有一个,你那时,就必须脱离你的组织!」

海棠陡然震动了一下──她不单是震动,而是用力向外一挣。要不是原振侠立即把她用力抓住,她这一挣,就有可能使她向峭壁之下直跌下去!

接著,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喘著气。原振侠的心中,在这时兴起了对这个美丽少女的极度怜悯。

原振侠刚才的话,自然使得海棠的心中,产生了极度的恐惧感。她已经了解到,自己只不过是「人形工具」,但是要她对抗使用这工具的力量,对她来说,仍然是不能想像的事!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原振侠直到此时,还不认为真能找到甚麽神秘的力量,那麽,背叛组织,就是唯一的出路了!可是对海棠来说,仍然是不可想像的──从头到尾,她没有勇气和她所属的组织作任何的对抗,这不能怪她,这是她这样身分的人的悲剧!

尽管世界上多的是背叛的特务,可是像她那样,自小就接受了那麽严格训练的特务,彻头彻尾只是工具,一切以组织为依归,只会尽一切力量去讨好组织,而绝不敢想到违背组织!

在喘气之後,海棠用近乎哭泣的声音道∶「求求你¨¨¨再也别¨¨¨说这样的话了!」

原振侠在这时,看到了在她双眼之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近乎绝望的神色,那使他的心头又感到了一阵绞痛。这种感觉,令得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对海棠的感情又深了一层。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不,不!那不单是怜悯,还有别的感情在!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进一步问自己∶是不是爱情?

他非但不问,而且故意避了开去。只不过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助海棠从组织的阴影之下挣脱,虽然这个阴影,可以说是盘踞了她整个灵魂!

原振侠没有再说甚麽,海棠也没有再说甚麽。他们挤在那石缝中休息了半小时,在这半小时之中,他们几乎每一秒钟都互望著,双方都各自在对方的眼神之中,捕捉对方心灵中发出的声音。

然後,他们一起吁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一起伸手向上指了一指,他们又要开始他们艰难的旅程了。

原振侠从石缝中挤了出去,海棠跟在後面。当他们艰难地又攀上了几十公尺之後,峭壁变得不再那麽平滑,而是有很多凸出的岩石,可供借力。这是他们进入山区之後未曾遇到过的幸运,不必单靠双臂的力量使身体上升,攀缘的速度快了不知多少。

在他们上面,是厚厚的、浓灰色的云层。云层乍一看是凝止不动的,像是巨大无比的一个顶一样,几乎给人以无法穿过去的实质感。但是仔细看去,却可以见到厚厚的云层正在翻滚著,像是大海中的暗潮一样。

只不过云层不论怎麽变化,都脱不了那一层的范围。范围的界限,自然由看不见的气流来决定。

风声听来更是凌厉。由於云层的阻隔,他们无法看到峰顶的情形,只是从风声和他们已经攀缘的高度来推测,那云层上面,多半就是向内拱去的峰顶了。

越是快接近目的地,他们的心情越是兴奋。虽然他们不知道那所谓「通道」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他们终於来到了「缺口的天哨」──亘古以来,只有一个人到过的神秘山区的腹地。

不多久,他们已明显地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云层。大团大团棉絮一样的云,向他们扑面而来,在他们的身边翻滚舞跃,而且根据著呼啸的风声的节奏。云团厚得像实质一样,使人在心理上,产生一种行动受阻滞的感觉。

那一层厚厚的云层,昨天,当他们还在对面的山峰时曾看到过,估计有三百公尺。所以当他们进入云层之後,并没有十分急於冲出它,而仍然是尽量拣著可以踏足的岩石,来节省体力。

他们尽量使互相之间的距离接近,每攀上一些,就互相注视对方一下。似乎可以在那一刹间的注视之中,重又获得无比的力量。

终於,他们穿出了那厚达几百公尺的厚云层。穿出了厚云层之後,并不能看到湛蓝色的天空,在头顶上仍然是暗灰色的天。

而风声的尖锐和强烈,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才一出云层,抬头向上看去,他们两人都不禁呆住了!向上看,已经可以看到峰顶──由於他们是附身在山峰之上,不是远眺,可以看到的峰顶自然只是极小部分。可是那种嵯峨的怪石,都有著像刃口一样的石角,简直是锋利无比的,像是巨大无比的利刃一样,光滑而无可攀附。而且,在到达峰顶,至少有一百公尺的高度,上面竟寸草不生,一根藤也看不到!

那当然是由於风势实在太强烈的缘故。强风经年累月无情地吹袭著,连岩石也被吹得风化,还有甚麽植物可以附生在上面?

即使生命力顽强如魔怪一样的野山藤,也无法在上面生长。

岩石上没有了野山藤可供攀缘,如何攀上峰顶去呢?当然,可以采用传统的攀山方法,在岩石钉上钉子,系上绳子,再一步一步向上攀去。但是,那上面的岩石,全是近乎深黑色的,看起来不像是石头,简直和铁一样,钉子钉得进去吗?

接近峰顶的那一百公尺左右的岩石,全是几百万年来,和强烈如刀刮一样的烈风搏斗之後,剩下来的石中之石。如果石质不是那麽坚硬,早已被强风吹化了,哪里还能留下来?留下来的岩石,看起来像铁一样,当然是有道理的。

而且,就算钉子能钉进去,在那麽猛烈的强风之下,人怎与之对抗?有甚麽办法可以保持平衡?单凭系在钉子上的绳索,能使人向上攀?

当他们开始行程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在「天哨」的缺口上,风势十分猛烈,所以才使得「天哨」会发出惊人的呼啸声,可是他们还是来了──那是因为直到这时,他们真正接近了狂风之後,才知道狂风是多麽可怕!

狂风是由於特殊的地形而形成的,和刚才他们穿过的那个厚云层一样,有它的势力范围,大约也是一百公尺高下的地带,恰好笼罩了山峰的顶部。

这时,他们离狂风带还有大约一百公尺距离,可是已经可以感到了狂风的震撼。

别说那震耳欲聋的轰轰隆隆的声响了──单是这种声响,就可以在一分钟之内,令意志力不够坚强的人昏过去。他们并没有测音量的仪器,但是可以肯定,那种声响,一定远远超过人能忍受的噪音音量。随著不断的轰然巨响之中,还夹杂著更难以忍受的尖锐的声音。

轰然巨响是狂风本身发出来的,是空气在极高度速度流动之际发出来的──被诗人形容得如此温柔的空气,在某种情形之下,竟会如此狂暴可怕!而尖利的声音,是狂风刮过岩石时所发出来的,那种尖利的呼哨声,简直要把听的人的五脏六腑,一起翻转过来一样。

然而,那还可以忍受,最难忍的是,他们感到呼吸困难了!

在狂风带之下的那一段,所有的空气,似乎全被狂风带走了,变成了真空地带。他们才一冒出了云层,只向上看了一看,看出了危机,又互望了一眼,就在那麽短的时间中,他们已经窒息得眼前有金星乱迸!

原振侠忙向海棠作了一个手势,身子顺著抓住的一根野藤缒了下去。直到又没入云层之中,才在一块大石上停下,海棠也立即跟了下来。

在云层之中,风声被阻隔了不少,至少,他们都知道,只要提高声音,互相就可以听到对方的话。不像刚才那样,只怕喊破喉咙,近在咫尺也无法听到对方的声音,所有一切的声音,全归迸在狂风的咆哮之中了。但是他们两人伫立在那块大石上之後,谁都不想开口。

过了好一会,他们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互望著,都知道对方心中想的是甚麽。还是原振侠先开口∶「我们的行程,到此为止了。」

海棠沉默了一会∶「缺氧的问题,可以解决的。」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那容易解决,他们的背囊之中有著压缩空气,可以供呼吸之需。他沉著声∶「其馀的困难呢?」

海棠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这时他们在厚云层中,上面狂风所造成的震撼,在厚云层的掩蔽之下,没有那样惊心动魄。

她在看了一眼之後,道∶「估计距离一百公尺,我们预算的时间是十天,现在只用了七天半,应该可以够时间到峰顶。」

原振侠叹了一声∶「那种狂风,若是进入狂风带,你认为我们支持得住?」

海棠垂下了头,隔著玻璃罩,可以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她声音有点激动∶「已经到了这里,我无论如何也要向上攀去!」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要能上得去才上去,我看登上月球,也比登上这个天哨还容易!」

海棠低叹了一声∶「你不去,我不勉强。」':。。'

原振侠感到了一股血脉贲张的激动,他并不以为海棠这样说是在刺激他,而是他感到,海棠这样说,是她心中真的这样想!

怎麽可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分手呢?当然不可以!就算要冒再大的险,只要海棠向上去,他就没有法子後退了!海棠在这样说了之後,直视著他,原振侠也回望著海棠。两人都已经不必再说甚麽,双方想说的话,都可以从眼神中看出来了。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两人的动作都几乎是一致的。自背囊之中,拉出了压缩空气的管子来,连接在面罩之上,同时,把头罩本来用以呼吸的开口密封。压缩空气流进头罩之中,他们可以通过头罩上的活门,比较自在地进行呼吸。

在做好这些准备之後,原振侠向海棠作了一个手势,伸出了六苹手指。

海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原振侠的意思∶压缩空气只能供给六小时呼吸之用。那麽,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进入强风带之後,他们可以不再需要压缩空气。不然,无论如何无法在六小时之内,攀上山峰最後那一百公尺的。原振侠放下手,抓住山藤向上攀去。

当原振侠再度向上攀之际,他有一种极度的壮烈感,感到自己是被一种不知是甚麽的狂热力量驱使著,跃身跳进火山口去的祭品一样。

他也没有再去问自己,如果自己像是祭品,那麽他是为了甚麽而去牺牲的?

再度穿出云层,进入「真空带」。那一段距离自然不是真的真空,只是空气稀薄到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而已,照样有著生命力顽强的山藤生长著,只不过也疏落了许多。

原振侠咬紧牙关,向上攀登著,甚至不再去看海棠是不是跟了上来。海棠是一定会跟上来的,他可以肯定。他一面要用力向上攀缘,一面还要运用坚强的意志力,来对抗风声,实在也无法再有精力向下面望了。

有了压缩空气,那一段距离倒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大约只有两小时。当他抬头向上看去,再也看不到有山藤生长著,上面的岩石,像被用刀刮过一样的乾净之际,他知道自己已快进入强风带了!

他利用最後的一股山藤,把自己的身子固定下来,然後取出了射钉枪,努力举高手。在强风带和「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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